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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天氣郁熱，室內的綠植都卷了葉尖。

尤妙漫不經心地看着秋夕細致地澆水，在她放下水壺後才出聲：“秋夕，明天龍辰天就要庭審判決了，你不去和那些撈他的人商量，把我約出來幹什麽？不會是想求我放過他吧，如果是這樣，你別想了，不可能。”

秋夕坐到尤妙對面，這會兒尤妙才看到她眼睛異常紅腫，看樣子這幾天是一直在哭。

“尤妙，我聽說……”秋夕神色猶豫，但最終還是咬牙将話說了出來，“辰天他大概會判五年是嗎？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讓這個時間更長一點……”

越說，秋夕的聲音越輕，兩只手扯着餐布，看上去非常不安。

但尤妙不可能聽錯，她驚訝地挑挑眉，連忙放下茶杯，暗暗關掉錄音：“你腦子沒發燒吧，還是這是你們商量出來的什麽反向操作？”

秋夕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低着頭，烏黑的發絲垂落擋住尤妙迷惑的窺探：“不是的，尤妙，我……我是說真的。”

尤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臉上的表情，遞了張紙巾給秋夕，語氣說不上好壞：“欸，你別哭。我當然是希望龍辰天坐牢越久越好，但實際上，我也很清楚，想撈他的人不少，個個都在出力，明天真的要判別說五年，可能兩年都是最好的結果了。”

“那怎麽辦啊。”秋夕知道尤妙肯定不耐煩聽自己哭哭啼啼，可她性子就是這樣，忍也忍不住，只能盡力收斂哭聲，“他要是兩年就出來了，我妹妹那時候都還沒成年呢，我自己跳火坑也就算了，總不能讓妹妹也跟着跳啊……”

尤妙本來還覺得秋夕可能最近是哭太多，把腦子哭沒了，結果乍一聽到這話，整個人猶如雷劈。

姐妹雙收？？？

她沒記錯的話，秋夕的妹妹下半年開學才升高中吧。這龍辰天的下限比她還記得的夢境梗概中的形象，還要低一萬倍！

惡心的感覺上湧，尤妙的嘴巴瞬間變得發幹發苦，她猛地起身，對着驚慌無措的秋夕說：“我去一趟洗手間，你等會兒。”

頓了頓，尤妙又補充道：“我把聞葦也叫過來，你不介意吧？”

秋夕乖乖點頭，她看尤妙并沒有推脫的意思，心裏稍稍安心不少。雖然她和尤妙并沒有太多交集，但她知道尤妙是特別樂意幫助別人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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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妙快步走到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在水聲的掩蓋下對着洗手臺彎腰幹嘔了幾聲。緩了一會兒後，她才直起身子，給聞葦打電話。

***

聞葦捧着花束接周媛歆出院，出院前順便看望了一下顧行，發現他狀态尚可，沒說幾句話就離開了。

“你怎麽來接我還開這輛車啊，你該開紅色的跑車，那樣才有排面！”周媛歆上車的時候抱怨了一句，“不知道為什麽，我每次坐你的車都有一種會出車禍的不祥預感。”

聞葦沒理她，把車門一關，發動車子上路了。

但不知道是周媛歆烏鴉嘴還是純粹倒黴，聞葦的車才開過兩個街道，真的出了車禍。

一個灰色的人影毫無預兆地忽然閃過，聞葦猛地踩下剎車，周媛歆因為這突然的慣性腦袋狠狠撞了一下，但此時兩人誰也顧不上這個。

“怎麽沒有慘叫聲，不會死了吧！”聞葦心裏有點慌，她趕緊下車，周媛歆也跟着下來。

她們看到了一個穿着灰帽衫的男人摔在聞葦的車前，半弓着身子，懷裏緊緊地抱着什麽東西似的。聞葦上上下下掃過去，發現他像是撞到腿了，血流了滿地。

“你怎麽樣？還能說話嗎？”聞葦掏出手機就要打120。

那人聽到聲音才擡頭，神色沉冷如冰，緩緩松了松手，懷中探出一只三花貓的腦袋。

周媛歆看着那貓咪抖了抖耳朵，心裏一下就被擊中了，她眼睛亮得出奇，好像這段時間以來發現自己缺失了記憶的空缺感忽然被填滿。她向前湊了湊，蹲下來看着平視男人，語氣放得極其輕柔，問：“你是為了救這只小貓嗎？”

聞葦正在跟接線員說明地址，驟然聽到周媛歆的話，說話聲一頓，扭頭看過去，心裏有種不好的猜想——不會吧，上次是救狗，這次改救貓了？周媛歆不會又喜歡上這個救貓的人了吧！

電話那頭接線員确認出車的地址後，便挂斷電話，這離醫院不遠，估計三五分鐘就能趕到。

那男人把貓輕輕地放開，看着貓慢慢走遠，才開口道：“我腿好像撞斷了。”語氣冷淡，像是在陳述別人的事情。

聞葦把周媛歆拉起來，這種巧合讓她不由得疑心，雖然斷腿的代價很大，但她還是覺得這是有人接近周媛歆的手段。“我已經叫救護車了，你放心，你的一切開銷和賠償我都會負責的。”

“随便，本來也是我自己沖出來的。你報警了嗎，沒有的話別報了。”男人掌心撐着滾燙的柏油路，因為疼痛而發顫，但卻硬忍着不發出一聲哀嚎。

聞葦想，報什麽警啊，我就是警察，到時候自己回局裏立案得了。

胡亂想着，聞葦側頭看了眼周媛歆，一看到她的眼神心裏就大呼完蛋，急躁感一下子就湧上來——這都是什麽破事！

她還要再說些什麽先把周媛歆支開，但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話。聞葦本來要挂，一看是尤妙，還是接通了：“我這邊出車禍了，你要是沒什麽大事我先挂了。”

尤妙明顯愣了一下：“你不是去接媛歆了嗎，怎麽又出車禍了？”

“啊……一言難盡。”聞葦走到周媛歆面前擋了擋她的視線，下一秒又被扒拉開來，“我到時候再跟你說吧，你什麽事？”

尤妙便不再多問：“和龍辰天有關，你快點來秋夕家吧。”

“我一時走不脫啊妙妙，我這個車禍吧，不只是車禍那麽簡單，就……媛歆她……”聞葦有些為難，她看着周媛歆，覺得這事情未免過于魔幻。

尤妙不太理解，車禍的話聞葦和周媛歆明明可以交給秘書助理去處理的。因此她的語氣也強硬了一點：“你必須得來，秋夕說龍辰天和她妹妹有糾葛，這說不定就是能夠讓他多坐幾年牢的關鍵。”

聞葦聽了頭更痛，她哪裏不知道尤妙那邊也确實是緊急之事，但是……

還沒等她但是完，周媛歆抽走了聞葦的手機，遠遠地兩人都聽到了救護車的鳴笛聲。周媛歆說：“你放心妙妙，我讓聞葦去你那裏，車禍的事情我來處理。”

“OK。”尤妙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挂了電話。

而聞葦這邊，周媛歆直接招了輛出租車報了地址，把聞葦硬推着坐上去。看着出租車走了，她才滿臉笑意地跟着救護車随着傷員再次回到醫院。

***

尤妙緩下來後，重新回到客廳，秋夕已經止住了決堤的眼淚。

兩人對坐着，臉上都有些尴尬，最後還是尤妙率先打破僵局：“聞葦很快就到。你妹妹和龍辰天的事情，能具體說說嗎？”

提到妹妹，秋夕的臉色唰地更加慘白，但還是順着尤妙的問話回答：

“我妹妹今年初中畢業，假期很長，她就經常纏着我帶她出去玩。但是有一次我實在沒空，正巧辰天他知道了，就說自告奮勇帶妹妹去游樂園玩。以前妹妹很不喜歡辰天，見了他就要拿話刺他，我怎麽說她都不肯改。但那次之後，妹妹和辰天的關系好像一下子就親密起來了。之後，妹妹就不再纏着我，她會找辰天陪她……”

“一開始我覺得這樣很好，大家都和和氣氣，不用吵架。但是很快我就覺得有點、有點奇怪，妹妹好像太依賴辰天了。知道辰天還有別的情人後，表現的比我還生氣，那樣子……尤妙，那樣子就像是在吃醋。我開始觀察妹妹對辰天的态度，但是這種事情只是猜測，如果說破了的話可能更加不好，我就盡量不讓妹妹和辰天見面。”

“我和辰天說，辰天說我想太多，他照舊還是會帶妹妹出去玩，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可是我越來越确定妹妹對他的感覺，不僅僅是把他當成哥哥，那麽明顯，他怎麽就不知道呢？”

“我打算讓爸媽把妹妹送出國，但是沒想到辰天前幾天被抓了，妹妹一下子就炸了，她對我說一定要把辰天救出來。”

“尤妙，辰天對你、對顧行做的事情，我很清楚是犯法的。雖然我愛他，但是這樣的事實下我不願意去做些什麽，妹妹就……指責我，她說我根本就不愛辰天，如果是這樣，幹脆讓給她好了。”

“這絕對不可以！”秋夕激動起來，她又開始流淚了，“我和辰天在一起，已經很傷爸媽的心了，如果妹妹也這樣，那事情該怎麽收場呢？”

尤妙聽得有些煩躁，但還是拍了拍秋夕的背安慰，“總會有辦法的。”

其實尤妙也有些驚訝秋夕在如此“深愛”龍辰天的情況下，居然會不替龍辰天運作，也很驚訝她選擇想辦法讓她妹妹離開龍辰天。

那夢中自己還記得的一些模糊的情節中，龍辰天憑借所謂的魅力，足以讓那些犯蠢的可憐女人抛開全部的自我，一切以龍辰天的利益為先。

也就是說，照夢裏的發展，龍辰天要将秋夕的妹妹收入後宮，秋夕該是忍着心痛和醋意，撮合他和她的妹妹。

尤妙抽紙給秋夕擦眼淚，看到她雖然傷心，但還是很堅定，不由對她産生了更多的同情。

她想，秋夕這不同的選擇，大概有些因素是因為劇情偏移的影響。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她的努力就更加有意義了，不但能幫到自己，還能幫到更多的女人脫離龍辰天這個苦海。

“尤妙，謝謝你。”秋夕努力平穩自己的情緒，“明天辰天就要判決了，妹妹吵得更加厲害了，我沒有辦法，只能先把她關在房間裏。”

尤妙看她異常不安，便肯定道：“你這麽做是對的。帶我去看看秋陽吧，我和她聊聊看。”

秋夕沒有拒絕，她領着尤妙一邊上二樓一邊說：“妹妹她脾氣有點急躁，要是說了什麽不好的話，我給你道歉。”

“我還不至于和一個小孩兒置氣。”尤妙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這聞葦怎麽還不來……說真的，詢問別人這種事還是她比較專業。”

秋夕抿着嘴點點頭，掏出一串鑰匙，開始翻找。

翻找到一半，兩人忽然聽到秋陽房間裏接連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尤妙立馬警覺：“你妹妹不會是要跳窗逃走吧？”

秋夕吓得手一松，鑰匙啪的掉到了地上，她蹲下去撿，手卻抖得厲害。

尤妙看她是幫不上什麽了，啧了一聲轉身跑下樓，沖到一樓對應的房間，推開那蒙了層砂的玻璃，就看到落地跑了一段距離的妹妹。

尤妙暗罵一聲，扒着窗子也要往外跳，就看到一輛出租車駛來，正巧向着秋夕妹妹跑的方向彙集。尤妙一邊追過去，一邊看到妹妹向着出租車招手。

出租車上的牌子明明寫着“載人”，卻居然停了下來。

尤妙腳下被石子絆到，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等到穩住身形再擡頭，出租車黃綠相間的車門已經打開，秋夕妹妹只差幾步的距離就要鑽進車裏。

“喂！秋陽！你站住！”尤妙大喊，但秋陽卻跑得更快。

尤妙停下來，她知道自己追也追不上了。

尤妙回頭看向身後的別墅，秋夕站在二樓房間的破窗前，看上去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