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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尤妙靜了片刻，沒有立馬問方決明下一個問題。

她掏出手機看了眼秘書和顧行發過來的消息，眼神微動，好一會兒才重新擡頭看向仍在研磨蛇草的方決明。

“不必了，你的來歷我已經知道了。”知曉了方決明名字，在來的路上，尤妙就聯系顧行叫他好生查一查，顧行做事向來利索，就在方才已經把方決明的信息都發了過來。

尤妙嘴角噙着笑，看着停下動作的方決明：“你是孫老先生的關門弟子，孫老先生仙去，你就來了京都，據說是為了尋找孫老先生遺失的重要物品。”

“而那遺失的東西，該不會是到了龍辰天手上吧？”語氣雖然疑問，但兩人都清楚這是實情。

方決明沒有否認，将石臼中研磨好的粉末仔細用黃紙包好，收在口袋裏，就要離院。

尤妙跟着出了院門，話還未停：“那東西究竟是什麽呢？玉嗎？”

“你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就沒必要再追問了吧。”方決明淡淡的語氣終于有了波瀾，側眼看向尤妙，“等我拿回我的東西，治好周媛歆，就會離去，不會妨礙你的任何行動。”

兩人重新往醫院趕，方決明的腳步放慢稍許，和尤妙并肩而行。

尤妙聽了他的話，忍不住暗笑他的天真：“你以為單單憑你一個人，就能輕易從龍辰天手裏拿回那玉嗎？”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方決明聽出尤妙拉攏的意思，但他卻更願意一個人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尤妙對方決明自信的拒絕感到好笑，不過卻沒有再多說什麽，只等着他吃了虧栽了跟頭，就曉得自己的話不是在無的放矢。

到了醫院，尤妙卻停下腳步，沒有再跟着方決明進去。

秘書的消息是和顧行一同發來的，說是已經約到了檢測藥物的負責人，正在尤妙指定那家餐廳的私密包廂等候。

聞葦的毒，已經有了解藥，也有了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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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決明的立場究竟如何雖然不甚清楚，但至少現在他對周媛歆和聞葦的态度是友好的。所以，即便自己不在，聞葦的毒也能解開。

“你不上去？”方決明走了幾步，反應過來停下，“之前不是還很不放心我給聞葦治療嗎？”

尤妙攏了攏額前被風吹亂動碎發，眼神中銳利的光芒沒了遮擋，更加顯眼：“不是你說要我放下戒心嗎？方決明，我想你為了孫老先生的清譽，也會好好治療聞葦，不然豈不是自砸招牌嗎？”

尤妙總是很快找到旁人在意的東西，通常那就是薄弱點，而只要抓住這一點，不論是為之遮掩，還是用以威脅，都能更快更好地達到目的。在商場上，她用這種方法獲得更多利益，而在其他方面，也同樣好用。

方決明一直冷淡的神色微微變動，像是沒有想到尤妙會拿師父做文章。

“難怪你能把龍辰天送進監獄，你這樣的人……”方決明再度恢複漠然，不再看尤妙，快步走進醫院，像是不願和尤妙多待一秒。

尤妙完全不在乎方決明對自己的厭惡，轉身就去了餐廳。

教授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尤妙若是再遲幾分鐘，恐怕秘書再怎麽說好話也是要拎包走人的。

“裴教授，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事耽擱，讓您久等了。”尤妙親自給裴江雪倒了杯茶，賠罪的姿态放得很低。

裴江雪看了一眼腕表，預留的時間還有四十多分鐘，便重新坐回座位：“尤總，我聽你秘書說，你找我是為了之前檢測的那兩種藥物。其實檢測的結果已經将成分、藥效都寫得很清楚明白了，就算尤總看不懂檢測報告中的數據，但尤總手下那麽大一個公司，投資行業繁多，未必還找不出相關的人才解讀嗎？根本沒必要像今天這樣極力把我約出來，難道就為了向我咨詢藥物？所以我說，尤總找我并不全是為了那藥吧？”

尤妙使了個眼色，秘書便離開了包廂。門一關，包廂安靜下來，只剩兩人相對而坐。

“看來裴教授是個直性子，那我也不多說些彎彎繞繞的話了。”尤妙伸手示意裴江雪動筷，自己喝了口茶，“裴教授說的沒錯，我今日找你除了商讨藥物的事宜，更重要的，卻是你一位學生的事情。”

裴江雪一愣，有些摸不着頭腦：“我的學生？”

尤妙笑意更深：“裴教授，這重要的事情，還是放到後面說，免得你聽了沒心情再去管其他事情了。”

裴江雪還在思索自己現在手下那幾名研究生，究竟是哪個做了什麽，讓尤妙要把她約出來這樣慎重談及。但她一點思緒都還沒有理清，尤妙就忽然拿出一份文件遞過來。

“我想聘請裴教授作為我公司的醫藥研究團隊的顧問，負責檢測的兩種藥物的複現和生産。”尤妙看到裴江雪打開文件，低頭仔細翻看起來，便開口補充，“裴教授也可以帶學生直接參與這個項目，我想至少也能寫幾篇論文發到核心期刊，說不定還能做些科研成果出來。副教授當了六七年了，也該升一升了是不是？”

裴江雪看完文件，确實心動。

但她沒有立馬應下，而是穩住自己的情緒，慢慢開口：“尤總出手大方，條件優厚。不過都說天上不會掉餡餅，關于這份合同，尤總應該還有其他沒說出來的條件吧，還請尤總直說。”

“我的确有沒說的條件，而這條件事關裴教授的學生。因為拿不準裴教授會不會為了這個學生拒絕，所以才猶豫什麽時候說出來。”

裴江雪看着尤妙臉上疏離虛假的微笑，一股莫名的直覺驅使着她開口：“尤總口中那個學生，不會是龍辰天吧？他之前向我請了長假，已經很久沒有來學校了，難道他做了什麽事情惹到了尤總嗎？”

“裴教授，他以後應該也去不了學校了。”尤妙笑得眼尾都揚起來，又低頭抿了口茶。

“尤總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因為龍辰天得罪了你，你就要仗勢欺人，逼他連學校都不上了嗎？我現在很懷疑，他請假究竟是自己有事，還是被你逼迫不得已為之。”裴江雪臉色沉下來，她身為老師，自然是關心學生的，況且龍辰天是她非常滿意的一位。

尤妙冷笑一聲，忽然也沒有了之前對裴江雪的客氣：“裴教授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連龍辰天違法坐牢了都不知道，難怪還留着龍辰天借的實驗室，不肯給其他學生用呢。”

“裴教授怕是不知道，龍辰天在實驗室裏研究的都是些什麽東西吧？”尤妙淩厲的目光一凝，冷冷地盯着裴江雪，“我也很奇怪，為什麽裴教授這麽多學生，偏偏對龍辰天這家夥另眼相待，莫不是你們之間有什麽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裴江雪倏地慌亂起來，攏了兩下耳後的發，不但沒有理順，反倒牽扯得頭皮發疼：“尤總不要亂說，我和龍辰天能有什麽秘密，他就是我比較看好的優秀學生。”

尤妙看着裴江雪的臉龐，雖然不再年輕，但因為保養得好，所以看上去還是如少女般緊致的肌膚，仍舊風韻曼妙。

所以，龍辰天對自己的導師下手，使手段将裴江雪也納入他的“後宮”當中，尤妙半點意外都沒有。

這就是龍辰天能做出來的事情。

尤妙嘴角忍不住扯出諷刺的弧度：“是嗎？裴教授說什麽，那就是什麽好了。不過，你這位優秀的學生已經要坐牢了，他的研究生學籍，教授該盡快上報處理，那間實驗室也得挪出來，給其他人使用了吧。”

裴江雪狠狠地咬住下唇，疼痛讓她稍稍冷靜。

毫無預備地被人戳穿她和學生之間不道德的關系，裴江雪确實有些難以招架。

她垂着眸子，沒有了之前直來直往自信的潇灑，嗫喏問道：“他到底做了什麽？”

“裴教授，龍辰天做了什麽事情，還是你自己親自去問吧。”

尤妙推開椅子站起來，走到裴江雪身側，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俯身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我們現在要談的是，簽不簽這合同。”

裴江雪渾身顫了顫，她僵着手重新打開合同，原本讓人心動的豐厚待遇，忽而變得有些燙手。

但她卻還是抖着嗓子說：“合同我當然會簽。”

裴江雪害怕尤妙會把她和龍辰天的事情說出去，那到時候她別說升教授，指不定校方會因為她師生作風影響不好，直接辭退她。

“但是龍辰天他……”裴江雪頓了頓，發現尤妙在等她繼續說下去，才吞了口唾沫繼續說，“我并沒有因此而讓他占掉其他學生該有的各種名額，我也……”

尤妙沒有耐心再聽裴江雪的辯解，她抽出文件夾上別着的鋼筆，點了點桌面，催道：“裴教授，別這麽容易愧疚。要是龍辰天在，就算我說破了天，他不會就這事覺得自己有錯，你和他在一起，也該學學這一點。趕緊簽字吧。”

或許女人的道德感普遍比男人高，尤妙近幾天去見的所有龍辰天的“後宮佳麗”，在被尤妙當場戳穿後，都會立馬産生巨大的羞愧感，開始後悔自己所作所為帶來的錯誤。

但尤妙認為，這種事情做就做了，事後再去因為道德倫理羞愧，也是于事無補。要是真的想減輕這種愧疚和錯誤，就該讓把她們拉下泥潭的龍辰天，也嘗嘗她們痛苦的滋味。

可惜，大部分人都選擇了退縮，只是自己斷了念頭，發誓不再和龍辰天糾纏而已，別的報複的想法，一概沒有。

但尤妙理解她們的做法，大部分情況下，她也并不強求。

總歸錯的是龍辰天，又不是那些女人。

但是對裴江雪，尤妙卻偏偏要強求她跟着自己去對付龍辰天。

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在夢中自己還記得的粗略情節中，裴江雪的劇情占比不少，稱得上是龍辰天後宮之中數一數二的女人。

往往龍辰天從系統裏面兌換出了藥物，都會讓裴江雪研究一番，最後批量生産，尋求利益的最大化。

對龍辰天來說，失去裴江雪的幫助，比失去其他莺莺燕燕損失更大。

尤妙當然要把這種情況扼殺在搖籃裏。

她看着裴江雪抖着手簽下名字，心情大好：“裴教授，你腦子還算明白，沒有為了龍辰天一哭二鬧，也知道自己的利益和龍辰天孰輕孰重。”

裴江雪到底比那些年輕姑娘年長，行事也更穩重些，再加上龍辰天已經許久沒有同她做那檔子事，對他雖然也還有迷戀，但确實比一開始淡了不少。

“尤總，你想讓我怎麽做呢？”裴江雪簽完字，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不管心中對龍辰天還有多少眷戀，她也已經做下了選擇。

合同一式兩份，尤妙收好自己拿的那份，“龍辰天實驗室裏研究的那些東西，就麻煩裴教授一一整理好給我了。”

“知道了。”裴江雪斂着眉眼，心裏還有些淡淡的不情願。

“對了，除了醫藥大學內的實驗室，裴教授可千萬不要忘記你在校外附近給龍辰天租下的實驗室。”尤妙輕輕撫掌，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是哪一間，但是真的去查應該也不難，裴教授可不要故意瞞下來。”

裴江雪臉色猛然漲得緋紅，尤妙連那間校外附近的秘密實驗室都知道，那她和龍辰天的事情豈不是都被尤妙掌握得一清二楚！

她擡頭和站着的尤妙對視，從對方含笑的眸子裏看出她的篤然自信，心裏那原本還有些蠢蠢欲動的想法驟然冷卻。

“裴教授，是不是快到你上課的時間了？給學生上課遲到可不好，我開車送你去學校吧。”尤妙打開包廂的門，秘書在不遠處等候着，一見到她便站起來迎過去，“就當為我的遲到賠罪。”

裴江雪看着尤妙的燦爛的笑容，卻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緊逼感，好像剛才所有的事情，都是尤妙早已規劃好的。或許還有更多她不知道的，針對龍辰天的計劃，尤妙也在進行，她感覺有無數無形的絲絲線線鋪陳開來，直到把不知情的獵物纏裹窒息而死。

裴江雪清楚，尤妙要對付的對象是龍辰天。

可她就算知道，就算不情願，也成為了給尤妙遞刀的人。

她緩緩起身走過去，心裏為龍辰天感到恐怖。

這是一個可怕的女人，龍辰天怎麽會惹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