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臨元鎮【二十六】
臨元鎮【二十六】
自出生開始,好像他身邊的所有人就都在抛棄他。
大家都有比他更要重要的人,大家可以為了重要的人,對他不擇手段。
母後愛父皇,哪怕父皇像變了個人一樣,對他,對母後,都很兇,很可怕。
玉羅仙山那邊聽說此事後過來找,母後拒絕回去,那邊人問要不要将紫衣帶走時。
母後明知他的痛苦,明知他的害怕。
“不了,我們要一直在一起,浮沉看不到紫衣,心情會不好的。”
心情會不好的。
他是母後用來哄父皇開心的工具。
母後去世後,父皇将他整日關起來,逼着他穿母後生前的衣服,要他學母後的樣子笑。
若他學得不好,就要打他,罵他。
他寫了好多好多的書信,懇求玉羅仙山的人來接他。
給姑姥姥寫信,給潮溪真人寫信,信若落花,寄出去一封又一封,可沒有一個人來接他。
直到他暴虐成性,将下人虐待致死的消息傳出時,玉羅仙山的人将他接走了。
父皇當時一直緊緊地抱着他。
他身上還穿着母後過于寬大的衣裳,長發墜在地上,像沒有靈魂存在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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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想抱着他一起去死。
可被玉羅仙山來的人控制起來,他走了很遠,回頭,是冬周萬年覆雪的花白天地,父皇遙遙望着他,字字若泣血,喊着,那聲音傳了很遠。
他喊月舒。
月舒啊。
我的月舒啊。
一雙苦命鴛鴦,一雙苦命愛侶。
他曾聽冬周的下人,這樣形容過母後和父皇。
情愛是傷害。
是互相捅進對方心口的利刃。
至愛,至恨,糾纏不休。
他最為厭惡,原因無他。
他認為自己高尚。
嫉妒,嗔癡,情.欲,愛與恨,與他無關聯。
可此時此刻,心頭滿溢的無名情緒若翻江倒海,他近乎無處宣洩。
——他想要師姐也愛他。
這想法陡然出現,他瞳孔微顫。
他高尚的愛,明明是對待神佛般對待師姐。
供奉神佛,不求神佛垂憐,只觀着看着,守在神佛腳下,便覺心滿意足。
可如今,這股滿溢的自私情緒,究竟是什麽?
好惡心,但是,他根本無法控制——
“......師姐這樣說,我可以認為,是師姐也有一點心疼我,擔心我嗎?”
“什麽?”李妙言根本沒聽懂他的話,她還惦記着這滿當當的棺材,拽着月謠季的手就往外走,“別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了,快跟我出去!”
她心都高高懸起來。
不對勁。
手剛要接觸到門板,貢堂門就“吱呀”一聲在她眼前關上了。
小蠶慌張的聲音響在外頭,“李妙言?!三殿下!!”
也是這時,身後忽然壓下來一道重量。
“月謠季?!你怎麽了?”
月謠季倒在她懷裏,貢堂內越來越冷,那冷極為陰涼,幾乎鑽進人的皮膚裏,爬進骨頭縫。
“你喊他也沒用!”
裏頭的棺材,傳出極細且陰毒的女聲,是方才月謠季開了半扇的棺材板,裏頭一具白骨搭着棺材板坐起來,空洞的頭骨正對着她,聲音卻從白骨體內傳出。
“妙音之體,至清至潔,世間少有,剛巧,陽氣還差到如此地步,幾乎魂魄都不穩!”
陰森的笑聲讓李妙言頭皮發麻,“這小子來這裏真是找死!他的身體給我留下來!丫頭!我饒你一命!”
懷裏抱着的人皮膚越加滾燙。
月謠季緊抓住李妙言的衣衫。
他呼吸不穩,滿頭墨發垂落,甩了甩頭,笑出聲來,
“魂魄不穩?我?只是沒睡好罷了。”他費力的從李妙言懷裏掙紮起身,手中卻幾次無法喚出本命劍。
棺材內爆發出刺耳的尖笑聲。
“此處貼滿了壓制符,你們這些整日只修習術法的修士來這裏就是死路一條!丫頭!把他給我壓來!我好商量,饒你一條活命。”
“那可真謝謝你了,”李妙言皺緊眉心,先擋到月謠季身前,“我問你,林府的原夫人在哪裏?”
棺材裏森森白骨未言。
肉身佛像兩旁紅燭搖曳,猛地吹滅,一座貢堂內登時只剩月謠季手中夜明珠暗淡光亮,極為古怪的聲音自每一座棺材內響起,好似骨頭碰撞,登時巨響砰砰接連響起,塵土飛揚,只見聞一陣惡臭,幹屍接連爬出了棺材,猛地朝李妙言二人跑來!
李妙言下意識擡手幻化,可本命劍根本喚不出來,她抓過月謠季的手,“紫衣!跟着我!”
月謠季微頓,李妙言已經帶着他開始滿貢堂繞圈,她另一手裏攥着系統給她的紅寶石匕首,那些幹屍本該極為脆弱,可每次被她一劍劈開,追過來的幹淨就會爆發出一陣宛如活人般的尖叫,摔倒地上又再次爬起來。
李妙言與這群幹屍纏鬥,手拿匕首不停的朝每一個撲來的幹屍劈去,忙的滿頭大汗,坐在棺材裏唯一一個會說話的白骨只陰森盯着她們。
“為了男人嗎?他是你的相好吧?扔了相好能換一條命,一個破男人有什麽值得你這麽珍惜的?”
“我只要妙音之體的身軀,你把他交給我,我就放你出去。”
“你快別他爹的放屁了!”
李妙言拽着月謠季的手護着他不停兜圈子,她快要累死了還要聽這白骨逼逼叨,她确實為達利益不擇手段,可她又不是沒有良心。
幹屍殺不完,反倒因為她将幹屍劈碎了而越來越多,幾乎如潮水一般湧上來,李妙言都快瘋了,而這時,那白骨氣定神閑的說。
“你方才問我原夫人的事?我可以告訴你啊,你把他給我,我要把他吃了,妙音之體能要我從此往後無論如何作惡也不會添業債,你把他給我我就将我知道的,你好奇的事情告訴你。”
月謠季呼吸越發滾燙。
夜明珠在他手裏,所以他清楚看到了,護着他的李妙言視線裏一瞬的猶豫。
李妙言是真的猶豫了。
她回頭看了眼月謠季,又轉回頭。
不行,月謠季好歹是出竅期修士,主角團金丹修士還把這林家一窩端了,她要是這時候把月謠季賣了,那她就算把夜琉帶出來,恐怕都會被逃出來的月謠季殺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你想都別想!”
李妙言大喊道。
月謠季微頓,同時,感覺到李妙言牽着自己的手越來越緊。
他真是瘋了。
瘋了。
這種時候了,他無用到根本幫不到師姐的忙。
可他居然覺得——
如果這時候,李妙言回頭看一眼月謠季的臉,一定會被吓一跳。
少年癡癡看着她,臉上是近乎癫狂的笑。
“呵!可以!”那白骨也壓不住氣了,“本不想再造殺孽!你既不知好歹!那我也不忌諱手裏再添一條人命!白骨之兵!聽我之命!殺了她!”
頓時,幹屍恍若撲來的浪潮,骨頭碰撞不停地“咯咯”聲恍若人在哭泣,令人毛骨悚然,李妙言正要拼上自己的拳頭拼死一搏,忽然,黑暗中一片紫光大盛,無數幹屍口中發出的尖叫聲不絕于耳。
這是——
護命咒!
“師姐,”少年牽着她的手,在她的身後輕輕的說,“你往前走。”
“你、你沒事嗎?”
李妙言側過頭,見他泛着紅.潮,極為沒精神的臉。
他滿頭是汗,幾乎有些站不住,低頭側眼看着她,點了點頭。
李妙言想也沒想,就對他彎下了腰。
那些幹屍怕了,根本不敢再靠過來,棺材裏那具白骨一直在不知情況的喊讓那群幹屍快點上,李妙言轉頭對月謠季道,“你上來,我背着你。”
“師姐......”
月謠季微抿起唇,手忍不住用力摩挲幾下佛珠,雙手環住李妙言的脖頸。
她力氣大,本還做好了月謠季會非常沉的準備,畢竟月謠季個子很高。
但出乎她意料。
少年很輕,而且一靠上來,滿是檀香味。
“師姐,謝謝你。”
他貼着她的臉,李妙言有些不自在,往前步步走着。
每聽到一陣幹屍嘶嚎。
被她背着的少年就越發抱緊她的脖頸,臉貼着她,喉嚨間發出輕微的唔哼聲。
護命咒,是用月謠季僅剩不多的靈力全力對抗。
棺材裏的白骨也發現不對,“散!”
随她一句令下,方才還只知道傻乎乎往前沖的幹屍登時頓頓分離,頭是頭,胳膊是胳膊的在空中分散開來,每一節骨頭都開始朝李妙言她們砸去。
不行了!
不行!
也是這時,李妙言忽然聽到除幹屍的尖叫聲外,其他的聲音,她急忙後退,往大門的方向看去。
一只暖橙色的小地鼠挖空了大門底下的土,剛探出毛絨絨的胖腦袋,李妙言就急忙将月謠季放了下來。
“小蠶!看好你們三殿下!”
李妙言呼吸幾次,登時感到方才幹枯的靈臺布滿靈力,她握緊拳頭,将自丹田內開始,所有的靈力都凝聚在拳頭之上,
漆黑眸光一閃,踩着繡滿紅色彼岸花的繡花鞋,發簪垂下來的金魚晃動幾下,灰土經她腳尖一跺,她擡拳就砸散了眼前撲過來的幹屍,直朝對面被無數幹屍守護的,那坐在棺材裏的白骨而去!
也是她腳步剛要過去,滿貢堂內的幹屍登時全都不動了,連帶棺材裏的白骨,恍似再無絲毫靈力,摔倒地上。
“絲雨,追。”
絲雨破開貢堂大門,直朝外面森林而去,遠遠的,将一個尖叫連連的女孩拖了過來。
土痕拉了老長,幹屍再次複活,李妙言一拳打散三個幹屍的頭,踩着無數幹屍的屍骨走到貢堂外,那女孩身側。
居然是阿玉。
可這時的阿玉,已經完全不似當初那般靈動可愛。
女孩白皙的皮膚變得青白,眉間陰森密布,被絲雨綁着掙紮不停,“啊啊啊!啊啊啊啊!”
和方才那具白骨發出來的聲音一模一樣。
“絲雨是極淨之物,她是惡鬼,”小蠶扶着月謠季出來,“被我們三殿下的絲雨侵蝕,再正常不過!”
“我才不疼呢!”誰知,阿玉的尖叫聲一停,哭着大喊大叫道,“我一點都不疼!根本沒有被侵蝕!才沒有呢!”
李妙言:......
這惡鬼怎麽還怪怪的,疼就說疼,莫非真是個小女孩不成?
她不僅喊自己不疼,還不停地笑,只是這笑聲在配她這滿臉的眼淚,顯得凄慘極了。
小蠶扶着月謠季十分不高興,這惡鬼竟害他們三殿下到如此地步,他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
“三殿下!再把她綁緊些!這惡鬼真該死!還在這兒嘴硬呢!”
“呸!我才不是嘴硬呢!不疼就是不疼!”阿玉大喊。
“我不關心你疼不疼,”李妙言皺緊眉心,她拳頭上還有未消散去的火紅靈力環繞,整個人都顯得兇神惡煞,“林府原夫人在哪?”
“我不知道什麽林府的原夫人!還不快放了我!”
“你不知道?你和方才貢堂裏的白骨聲音都是一樣的!”李妙言一把抓起她的頭發,舉起凝滿靈力的拳頭,
“我告訴你,我這一拳下去你可能小命就沒有了,不管是女人還是女鬼我都不想動拳頭,你最好現在立刻老實告訴我,林府原夫人在哪?!”
“我——”
也是這時。
阿玉猛地轉過了頭。
李妙言都沒聽到林中的動靜,可阿玉卻先一步聽到了,她拼了命的掙紮,不顧絲雨越來越緊,“你不準出來!”
可見林中寒光大盛。
李妙言感覺手裏抓着的惡鬼居然渾身都發起抖來。
李妙言先一步站起身。
這寒光,是裴梢雪?
裴梢雪完美繼承了百裏鎮流的流派,是寒系劍修,使出的劍光都近乎一模一樣。
李妙言太認識這寒光,因為上輩子裴梢雪一個不高興就會用這寒光打她。
果不其然,消失已久的裴梢雪與李驚月從森林中過來,随着過來的,還有林府的主子林含墨與姜餘兒。
姜餘兒此時的臉色難看到令人覺得恐怖,她被繩結綁着身子,垂着頭。
林含墨卻恍如看到救世主一般,飛撲到他們跟前就跪了下來。
他看到李妙言拳頭上萦繞的火紅,登時淚流滿臉,跪在地上不停磕頭,“女俠!多謝女俠,多謝諸位出手相救!救我林府一家性命啊!”
李妙言沒理他,倒是趕來的李驚月過去彎腰要将林含墨扶起來。
也是她剛靠近。
李驚月一雙美目登時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李妙言。
曾經那個黯淡無光,整日郁郁寡歡的少女,好像忽然消失了。
李妙言穿着身紅色衣裙,布料一看便知無比昂貴,衣領袖口繡滿了金色蓮花,滿頭墨發用一根金魚發簪低挽,一雙烏黑桃花目淡淡瞥過來,膚白紅唇,明明是一張豔麗的臉,氣質卻淡然又帶滿肅殺之意,清冷且豔麗,似一朵長滿尖刺,嬌豔欲滴的花。
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她。
李驚月甚至不用看都能感知到,旁側裴梢雪的目光一直放在李妙言身上。
“金、姐姐,你結金丹了?”
李妙言根本沒看她一眼,甚至連個點頭都沒有。
李驚月眼前虛晃,有些站不穩的樣子,擋了李妙言的視線。
李妙言這才擡頭看她一眼,視線落到她眉心,稍頓。
李驚月方才的話,裴梢雪也聽到了。
裴梢雪飛快眨了兩下眼,卻往另一側看去。
身穿紫衣,長着張過分濃麗漂亮面孔的少年被下人攙扶着。
盛着琥珀瞳的鳳眸彎彎看着他。
裴梢雪只是一看到他。
就想起當日的一切。
他呼出來的氣都是抖的,惡心,惡心到無以複加。
惡心到,恨不能将他碎屍萬段。
可話到嘴邊,他卻什麽都沒說出口。
說什麽?說他在棺材裏,被迫與一個男人做了那檔子惡心的事情嗎?
腦海中驀的響起李驚月當日的話。
——髒了。
他髒了。
“呵呵......”
少年清淺的笑聲傳來。
裴梢雪緊緊攥着拳,眼圈登時氣出一片猩紅。
他想問他在笑什麽。
可他不想,不想在李妙言面前,尤其是如今的李妙言面前表現的如此難堪。
“你結金丹了,”他拼盡全力讓自己不再注意月謠季,對李妙言道,“恭喜。”
李妙言沒搭理他。
“我們才不用你的恭喜!”小蠶龇牙咧嘴,“你別跟我們的李妙言說話!她是我們三殿下的!”
“她與你們三殿下之間、”裴梢雪第一次回嘴,他蹙緊眉心,“什麽都沒有,李妙言才不是你們三殿下的。”
月謠季只笑。
這笑聲,落在裴梢雪心頭,宛若長了一層跗骨之蛆。
李妙言根本沒理會這些人暗中的一來一回。
她心中暗暗驚訝,不知道主角兩人這是怎麽了。
上輩子可沒這種劇情啊?
哪怕是裴梢雪與雪影有了茍且,李驚月都沒有和追求她的季春休在一起過,季春休是對李驚月極為癡情,又有顏又有錢的男二,金鳳之身,還與李驚月有婚約,主打的就是一個纨绔子弟,但只對李驚月一人溫柔。
李驚月上輩子可從沒和季春休在一起啊。
這輩子怎麽回事?
李驚月居然和季春休訂婚了??
李妙言雖然很驚訝,但還是蹲了下來。
管她屁事,主角團最好死一邊去,還是找她的夜琉要緊。
她剛蹲下來,就微愣。
被絲雨綁着的小丫頭一直在哭,那眼淚從她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裏不停流下來,看得人心裏很難受。
李妙言微蹙眉,順着她看着的方向,看向坐在地上被粗繩綁着手腳的姜餘兒,姜餘兒低着頭,眼淚都無聲的漟濕了腿上衣料。
怎麽回事......?
“行了,你別再哭了,”李妙言對別人哭泣一向無措,她下意識都想去擦阿玉的眼淚,“你只要告訴我原夫人在哪,我就放你一馬。”
“女俠!女俠!我只有一個夫人啊!”
跪在地上的林含墨忙搶功道,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長久不好好吃飯的緣故,寬大的衣服套在身軀上晃晃悠悠,月色下,李妙言看着他那張笑起來的臉,感覺終于看出了。
如市井傳言一般,可恨,好色,殺妻,無惡不作的林府老爺的模樣。
惡意幾乎化成膿水,從那張過瘦的臉上流露而出,他一把抓住姜餘兒的頭發,擡手就飛快且熟練的扇了姜餘兒幾巴掌,被絲雨控制倒在地上的阿玉眼眶登時一片通紅,鬼氣森森,
“你敢碰她!你敢再欺負她!你這個賤人!王八蛋!狗東西!”
林含墨那張枯瘦的臉揚着笑,比起地上的惡鬼,他更像惡鬼,他站在夜色裏。
——是人間的惡鬼。
“女俠!我只有這一個夫人!從沒有過別的!您是要找她嗎?她這張臉不是她自己的!她換過臉啦!”
說着話,林含墨手用力扒起姜餘兒的臉。
一直一聲不吭的姜餘兒疼得不斷叫起來。
李妙言趕緊上前,一把推開林含墨,“你在做什麽?!還不松開!”
她低下頭。
看清姜餘兒此時的臉,眼眶越睜越大。
林含墨朝衆人道,
“我夫人!死了之後不去投胎!和這女鬼害我林府下人無數!被這女鬼幫助成為了一只畫皮鬼!她估計是惦記我曾經說她不好看才變成畫皮鬼到處害人的吧!當真可笑!這殺人無數的妖怪!若沒諸位幫助!小人恐怕真就沒命了!”
躺在地上的阿玉不停尖叫,林含墨一腳踹到阿玉的頭上,
“作惡多端的女鬼!你殺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今日若不是有大俠幫助!我林府就要被你這女鬼害慘了!”
林含墨又要跪下,李驚月忙将他攙扶起來。
“不必再言謝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她匆匆點點頭,她還想和李妙言說些話,可李妙言卻遲遲站在姜餘兒身前一動不動。
天落小雨。
李妙言一點點蹲下來。
身後阿玉的哭聲,像撓着她的心。
她一雙眼怔然,想要觸碰姜餘兒傷痕累累的臉,指尖卻發顫。
姜餘兒渾身都在發抖,接觸到她的眼神時,微愣。
“你的臉,是怎麽回事?”
這美麗又明媚的女子道。
姜餘兒看着她,呼吸發顫,沒有說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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