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無林之森【一】

無林之森【一】

“是被這個該死的王八蛋用開水！用蠟燭燙的！”阿玉哭着大喊道，

“林含墨！一家都是賤人！當年我嫁來！活活将我折磨致死！見我死了就斷我手腳！将我沉在壇子中溺死成為他們家的姑娘仙！一開始每月喂我人的屍身要我保他家富貴平安！後來他們有了錢！不管我了！我只能自己去殺人！到如今我已怨氣極重！丫頭！”

阿玉爬起來，朝着李妙言流淚，“我死不足惜，可餘兒的手是幹淨的，她和當年的我一模一樣，算我求你！放餘兒一馬！”

“你放屁！”林含墨跪地祈求，“各位大俠！小的求求你們！這倆女鬼不除我林府絕對無法太平！

我是我們林家最後一個獨苗啊！求各位大俠将這倆女鬼斬殺吧！各位送佛送到西！救救我林府吧！小的是幹淨的啊！她死！也是當初她自己撞柱子死的！和我有什麽關系啊？！”

這話一出，衆人面色都不好看。

姜餘兒眼底浮出一片血紅，掉出一滴血淚來。

那張早已被毀壞的臉，經血淚掉落，更顯可怖。

她哭的無聲，好似已接受自己的消亡。

“我們知道了，”李驚月道，她從以前就是領頭的，這次也不意外，“你放心吧，只是你也做了錯事，之後要好好為她們念往生咒。”

“當然！我一定會念的！一定會忏悔的！”

“啊啊！嗚嗚嗚嗚！”阿玉哭個不停，身體不斷掙紮着，尖叫聲幾乎刺耳耳膜。

“往生咒？”李妙言笑了聲，他人笑本該若破冰之花，李妙言一張豔美面孔笑起來卻更顯寒冷，她回過身來。

李驚月微愣，不知怎麽的，她居然有些害怕李妙言，下意識問，“姐姐，怎麽了？”

“沒什麽，”李妙言一雙烏黑的眼盯着她，“只是覺得你很可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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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李驚月愣在原地。

“李驚月，你是不是沒有大腦啊？”

“這種死有餘辜的賤人，賤貨，”李妙言一腳将林含墨踢到，林含墨根本沒想到李妙言會這樣。

“你要做什——唔！”

林含墨還沒說完，少女已經揚着拳頭砸上了他的臉。

“姐姐！”李驚月大喊道。

阿玉不再哭了。

她愣愣看着這一切，眼裏全都是淚，下意識喚，“餘兒......”

姜餘兒流着血淚，撲倒阿玉跟前。

“你，你到我後面去！本身就沒有鬼力，快點！”

姜餘兒搖了搖頭。

姜餘兒一直不說話，只有她知道是為什麽。

鬼力消散，會逐漸開始封鎖，嗅覺，聽覺，味覺，接着，是說話的嘴，看得到東西的眼。

姜餘兒被抓過來這一路，被那兩個修士壓制了鬼力，恐怕已不堪一擊。

“聽我的話！餘兒！”

“唔！”姜餘兒嘴裏，發出一聲怪音，她眼裏全是血淚，定定看着阿玉，“你！一直！護着唔！第一次！有人！所！以！唔！也！護着！你！”

她一字一句，用力至極。

“你......”

阿玉眼睫一顫，唇角抽搐，笑了。

可她一笑，眼淚掉的更兇了。

“你真傻，太傻了......你在想什麽啊......？護着我？我都已經是只厲鬼了，被打死的厲鬼而已，護着我做什麽？”

可姜餘兒一直護在她身前。

阿玉一聲不吭的，頭靠到姜餘兒身側。

她們兩個人靠在一起看着。

看着李妙言一聲不吭的，用拳頭打林含墨，林含墨躺在地上，手腳不斷掙紮，卻根本徒勞無功。

一拳，兩拳，三拳，四拳......

那兩個白衣修士過來攔，少女舉着染滿血的拳頭，兇神惡煞的轉過頭，“紫衣！給我設結界！能攔住他們的結界！讓她們別來煩我！”

裴梢雪正要上前，眼前紫光忽現，根本無法往前。

“你瘋了嗎？這種時候還縱容她！如果林含墨被她打死了那該怎麽辦？！”

“怎麽了？”

沒想到，沒什麽精神的月謠季微微歪過頭，笑了。

“啊，你是擔心業債嗎？放心，林含墨還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我會負責幫師姐殺掉對方的，絕對讓師姐的手幹幹淨淨的。”

“瘋子！李妙言是正道人士！你怎麽能任由李妙言胡來！”

“姐姐！姐姐！”李驚月不停朝紫光屏障內喊去。

月謠季身子有些不穩的走進屏障內。

小蠶被留在外頭，瞥見他們二人，冷哼一聲，

“你們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要換我們地鼠一屆，有敢那樣對雌地鼠的雄地鼠，可是會被我們地鼠族行刑的，

你們人類可真有意思，人都被打死了，加害者只要念一念往生咒就好了？行兇作惡後有了後悔之心就能被原諒？當人類可真好啊！”

紫光屏障內，李妙言一拳打到哭個不停地林含墨臉上。

“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麽嗎？”李妙言拽着林含墨的衣領，“往生咒？忏悔？！誰需要你這種人渣的忏悔！別！你！爹！的！”李妙言擡手就用凝滿了靈力的手扇他的巴掌，“裝模作樣了！人渣！”

林含墨抖若篩糠，他滿臉都是疼得，擡頭，瞥見抓着他頭發的女子那雙漆黑的眼，吓得魂飛魄散。

“你！你不是！嗚嗚！你不是正道人士嗎？！你這個、你這個臭婊子！”

李妙言笑了。

“正道人士？我？”她高擡起拳頭，

“我可不是什麽正道人士，怕了？只知道恃強淩弱的人渣，當自己站在弱方的時候才會知道被強者欺壓有多可怕，

你這種人的歉意？狗都不需要，因為你這種人到死都不會真的忏悔，我的存在只是要你知道被強者打壓有多可怕而已，

記住我的臉，生生世世都記得，午夜夢回的時候也不要忘了，就像她們永遠在害怕你一樣，你也要永遠的害怕我，最好聽到我的聲音就渾身顫抖，最好看到我的拳頭就吓得逃跑，最好看到我的臉就做噩夢！你要永遠永遠的害怕我。”

“啊！啊啊啊......！對不起！我錯了！我、我該怎麽做？求求你，我怎麽做......你才能......才能放過我？”

林含墨被打怕了，捂着腦袋，哭着求饒。

李妙言還想打他。

可卻被月謠季攔了下來。

少年面色明顯沒什麽精神，低頭用手帕擦着李妙言染了髒污的拳頭。

“師姐。”

他這聲含着安慰。

李妙言的心緒也跟着平穩了些。

“你們倆，想拿他怎麽辦？”

林含墨一聽，掙紮着大喊大叫，“臭婊子！死賤人！我是我們林家最後的獨苗啊！放了我！放了我啊！臭婊子！你快和她說！放了我！我都說了我知道錯了會忏悔的！會念往生咒的！說話啊！說啊！”

阿玉緊緊抿住唇，她側頭看姜餘兒。

姜餘兒也轉頭看着她。

阿玉還沒反應過來，姜餘兒彎下腰，用那張被毀到沒有一點好皮的臉，蹭了蹭她的頭。

“謝、謝、你，”姜餘兒蹭着她的頭，“阿、玉，我、”

她轉過頭，一字一頓道，“殺！殺了！他！”

也是這時。

絲雨微散。

感受到身體一松的阿玉猛地跳出來，将林含墨踹倒，掐住林含墨的脖子。

所有辱罵的話都沒有了。

她滿臉全都是淚。

身上點點熒光逐漸随着林含墨雙眼翻白而出現，直到林含墨沒了呼吸。

阿玉轉過頭，看着同樣身上泛出熒光的姜餘兒。

“餘兒，原來你也是啊，”阿玉的臉上全都是淚，她跑到姜餘兒面前，緊緊抱住她，“你的願望，也是要林家絕後嗎？”

姜餘兒搖頭。

“我的願望，”姜餘兒抱着她，靈魂逐漸消散的緣故，她聲音也恢複曾經，一張滿是傷疤的臉在熒光下逐漸回到一開始，美麗，又極為溫柔的樣子，“是希望一直保護我的阿玉，能得到解脫。”

阿玉雙眼瞪得很大。

“阿玉，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

姜餘兒本就整日挨打，又因生了個女兒，被折磨到自盡而死。

兩具屍身被扔到貢堂內，找了個棺材随便扔進去。

阿玉也是這時候找上她的。

阿玉是厲鬼，在貢堂內，被關了很久很久，吃完了她的肉身之後，終于得到了力量。

她們做了交易，姜餘兒用女兒已死的肉身供養阿玉，阿玉帶她出來，還給她做了皮，讓她成為了一只畫皮鬼。

“謝謝你，阿玉，謝謝你一直保護我，”姜餘兒抱住她，熒光自她們身上翻飛，

“下輩子，如果可以，我還想遇到阿玉，如果阿玉和阿荷一起，能做我的孩子，或者做我的妹妹就好了。”

阿玉沒有再說出一個字。

她只是閉上眼，緊緊地抱住了她。

她是厲鬼，下輩子等着她的，只可能是無盡的畜生道。

可是，她不後悔。

因為她終于解脫了。

熒光揮散之際。

李妙言聽到了姜餘兒溫柔的聲音。

——我的故鄉在白城，妙言大人，求您幫我将我的頭骨帶回白城，帶到我友人安荷身側，千恩萬謝不足為報，我會拼盡全力為您積德，祝您今後一路有運加持。

熒光恍若化成黑暗中細密的雨。

李妙言擡頭望着落雨的漆黑天際，紫光結界散去，李驚月急忙進來将地上躺着的人扶起來。

林含墨死相凄慘，早已經斷氣了。

“姐姐！你！”

李驚月不可置信的站起身，“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這可是一條人命！你怎麽能如此行事啊姐姐！哪怕他犯了錯你也不該——”

她話停頓。

是站在李妙言身側的月謠季遞了張帕子過來。

“什、做什麽？”

李驚月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很怕他。

明明她與他幾乎從未接觸過。

上次見到他，還是他請她與裴哥哥上玉羅仙山喝茶，那之後的事情，她就不太記得了。

總之，這個佛修，是和她毫無關系的人。

可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接觸到他，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李妙言見月謠季動作，微頓，也看過來。

月謠季垂頭看地上蹲着的李驚月，他沒什麽精神的臉膚色蒼白，聲音很輕，“擦擦嘴。”

“啊？”李驚月下意識，指尖顫顫接過，她以為自己嘴上真的有髒東西，用帕子輕輕擦拭。

便聽那人笑出聲來。

“呵呵呵呵......”他笑得身子有些發顫，一雙鳳眼彎，聲音很輕，“髒的東西就該幹淨起來，髒的地方就該用帕子擦拭，将髒的東西好好擦擦幹淨。”

李驚月拿着帕子的手一頓。

繼而，整張臉羞憤到漲紅。

“你！”

“再擦擦吧，”那人高高在上的瞧着她，“還是很髒。”

“咳。”李妙言忍不住，手攥成拳壓在忍不住抽搐的唇邊。

“師姐，嗓子不舒服嗎？”誰知，月謠季居然很認真的樣子，方才那副模樣登時消失不見，

“師姐方才和那個人渣說太多話了，”

他手碰上她脖頸，紫光微散，使用治愈術，李妙言忍不住起眼，他卻只是專注看着她的脖子，“為何要對他說那麽多？明明和我都沒說過那麽多話。”

李妙言望着對方垂下的，琥珀色，宛若燒化了的蜜糖般的瞳仁。

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也是這時，腦海中驀的宛若針紮，冒出句十分怪異的話。

——回家。

李妙言眸底一怔，藏在她手袖裏的匕首燙了下她的胳膊，她腳步慌亂，往後退了退。

“行了，我挺好的。”

月謠季的動作還維持着方才。

“這樣，”他遲鈍的眨了下眼睛，低頭看着他們之間的距離，“師姐，你找到你要找的那個，很重要的人了嗎？”

“李妙言，”還站在外的裴梢雪定定看着他們方才的一舉一動，他目光沉沉，“我有話想對你說。”

李妙言古怪的瞥了他一眼，像看神經病一樣，裴梢雪被她淡漠的視線刺的心頭一愣，李妙言又看着月謠季，搖頭。

“沒有。”

不僅沒有，還多了個活兒。

李妙言到躺在地上的阿玉身邊，将這具小小的女孩身體輕輕抱起來，旁邊擱着的，是個雪白的頭骨，她正想将頭骨撿起來，忽然聽到懷中的阿玉喘出一口氣。

李妙言眼眶瞪大，也是這時，月謠季的身上忽然傳來“咯”，好似什麽扳動的聲音。

光芒大現，李驚月睜大了眼，“羅盤？！”

她站起身，“我的羅盤怎麽會在你的身上？”

“你的？”月謠季将懷中羅盤拿出來，漫不經心遞給她，曼聲道，“我不小心在路上撿的。”

衆人：......

“撿？你在哪裏撿到的？”裴梢雪攥緊拳心問。

“我知道！我們三殿下是在花壇裏撿到的！”

作為一個忠誠的奴仆，小蠶一定要給主子鋪好路，說完，他趕緊邀功看自己家三殿下，可月謠季并未言語。

“這羅盤——”李驚月不可置信将羅盤搶回來，這羅盤她明明在當初和裴哥哥一同入水牢時，給了陳師弟，聽聞陳師弟如今大病一場，近日事多，她也沒再回鳳仙山。

這羅盤怎麽會到他的身上？撿的？怎麽可能？

一時之間，李驚月對眼前的月謠季更為恐懼。

而羅盤指着的方向，正是李妙言抱着的阿玉。

“姐姐，你懷裏抱着的這個孩子有問題，你把她給我，她可能是林府的邪氣泉眼！”

李妙言緊抱着懷中瘦弱的阿玉，皺眉沒有松手。

這個孩子，在喘氣。

林府夫人姜餘兒，育有一女，也是因生育此女，被重男輕女的林家毆打到不甘自盡，孩子也是被打死的，和母親一起葬在棺材裏。

這是她方才觸摸到那頭骨時，得到的記憶。

可如今，這女孩在呼吸。

“姐姐！”李驚月見李妙言不停和她對着幹，生氣極了，

“你到底是怎麽了？你以前從來不會幾次三番和我對着來啊？她很危險！還有他！”李驚月指着月謠季，跑上去就要将李妙言扶起來，

“姐姐，你把這邪氣泉眼給我！和我回家！之前的恩怨可以了吧？夠了吧？咱們一筆勾銷吧！”

“李妙言，”裴梢雪站在最外，也道，“你如果不想回李府，我會帶你回你可以回去的地方，李妙言，你松開這邪氣泉眼，離開月謠季，和我一起走——”

他話音一頓，視線怔然。

因為李妙言懷中已經空空蕩蕩。

小蠶，頭骨，阿玉，都不見了。

李妙言傻了，剛擡起頭，就聽旁側，發出聲動靜。

是裴梢雪神情驚悚的坐到了地上，李驚月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至極，嘴唇不住顫抖。

李妙言皺起眉看着四周。

森林？

還是，落滿霧氣的森林。

就連空氣的味道都很奇怪，雨不再下了，遠處，能聽到野獸的嘶吼鳴叫。

這裏是——

李妙言眼睛忽然瞪大，她想起來這裏是哪了。

上輩子她曾來這裏，買劫情果。

這裏是......亭瞳下界？

她眼光下意識尋找月謠季，只瞥見一抹潋滟紫光。

踩着草葉的聲音，少年在稍遠的地方，手提紫光長劍，林中霧氣缭繞，他一身紫衣，面白唇紅，鳳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們。

“挑撥離間的賤人......”他手持長劍，流光四散，長發落滿身，霧氣濃厚，卻能看出他眼眶一片通紅，他聲音放的極為柔和，

“這世間再沒有比你們兩個更有心機的人，無論怎麽殺也殺不掉......你們兩個，都去死，好不好？”

他一步一步走過來，帶來天際紫光潋滟。

李妙言忍不住，腳跟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不對勁。

對面正走來的少年卻猛地停住了。

“師姐，”他提着長劍，李妙言有些看不清他的臉，但陰風陣陣拂過，吹亂他一頭墨發，“你過來啊，為什麽要離我那麽遠？”

“過來啊！過來我身邊啊！不要和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師姐！”

李妙言愣了愣，誰也不管，轉頭就跑。

卻被絲線一絆，差點摔到地上，旁邊裴梢雪忙将她扶住。

李妙言瞥見地上那根泛着紫光的絲線，急忙将裴梢雪推開，不顧李裴二人，直往另一處跑。

又被絲線絆了一腳。

這次還被絲網捆了起來......

裴梢雪提劍跟上，“月謠季！你放開她！”

“你放開我姐姐！你要做什麽？！”

李妙言真想說，求求你倆可別他爹的說話了，她又不是個傻子，月謠季明顯很讨厭主角二人，果不其然。

“閉嘴......閉嘴！閉嘴！”他喊起來，一張過分漂亮的臉上是幾乎癫狂的怒，眼若星火燎原，他太久沒睡一個好覺了，一睡不好覺說話就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你們裝什麽？！你們這兩個該死的賤人！去死！你們不許跟我師姐說話！不許！不許！不許！！我師姐只能跟我說話！我師姐只能看着我！我師姐只能聽到我的聲音！”

被絲網捆着的李妙言：......

“哪有這麽霸道的......”李驚月幾乎不可置信，“哪有你這麽霸道的人？！你是想把我姐姐關起來不成？！你到底想做什麽！”

“關起來？”

他站在原地，面上忽然一怔，繼而笑了。

唇紅映襯森白牙，陰美的一張臉，一笑令人感覺恐懼極了。

“對，我是想把師姐關起來，關到一個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那個地方，只有我和師姐，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沒有你們這些煩人的害蟲，只有我和師姐......”

他眼珠微轉，“但我的夢永遠實現不了了，因為有你們兩個人在......因為有你們兩個人在！你們幾次三番阻撓我的事情！你們活着就是阻撓我們！”

他長劍一橫，直指裴梢雪跟李驚月，出竅期的威壓幾乎讓所有人都喘不上氣。

“我殺不了你們，所以，我最後問你們一次，你們願不願意自己去死？”他眉心陰森，“如果你們不願意的話，我就帶着師姐一起去死，有你們的世間，我待夠了。”

殺不了？

裴梢雪微愣，眼光一定，他猶豫片晌，登時一掌将李驚月推開，白符一現，寒光形成一道屏障，月謠季拎劍過去，卻被擋在屏障前，在亭瞳所有人類修士的修為都會被壓制，有了屏障，絲雨離開主人也變成一團蛛絲，裴梢雪一扯便将絲雨扯下來，扛着李妙言就走了。

李妙言掙紮，擡頭見月謠季追來，又垂下了頭。

此次若能與月謠季分別......

李妙言想起袖子裏那把甩不掉的紅寶石匕首。

說不定是件好事——

裴梢雪扛着李妙言就跑，穿越樹間，李妙言聞見他身上的味道，“......你把我放下來吧。”

裴梢雪沒說話，只是回了她一個‘怎麽可能’的眼神。

“我說真的！你把我放下來吧！”

“李妙言！你不要和我耍性子！”

“你把我放下來吧！”

“李妙言，我是有話想跟你說，你不要無理取鬧！月謠季很危險！不是你能接觸的人！你讓我放你下來做什麽？讓我看着你和那個瘋子重修舊好嗎？！他方才那架勢明顯是連你都想殺！”

“我說真的......你把我放下來吧......！”李妙言臉色越來越難看，見他理都不理她，李妙言崩潰大喊，“因為我！我！唔......嘔！”

李妙言轉頭吐了出來。

裴梢雪：......

“因為被你背着，我有點想吐，”李妙言略微尴尬的擦了下嘴，“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