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無林之森【二】

無林之森【二】

可裴梢雪的視線卻變得很奇怪。

她印象裏，裴梢雪是有潔癖的。

可現在，裴梢雪只是用陰沉沉的目光盯着她。

“你也覺得我髒，是嗎？”

李妙言微怔，還沒回出一句話，一道紫光便飛至而來，直接将裴梢雪用什麽東西給打了出去。

打出去的工具，李妙言慌亂間拽着樹枝定睛一看。

用的是李驚月。

嗯......

紫光直接打斷她手上抱着的樹枝，李妙言一個只有滿身力氣的體修連一點掙紮都沒有，尖叫一聲往下摔去。

卻摔進少年染滿檀香味的懷裏。

“月謠季，”李妙言擦着自己的下巴，她剛吐完，不舒服得很，“你真瘋了不成？”

少年一雙泛紅的眼盯着她。

聞言，他緩慢的歪了下頭，像是想了想李妙言為什麽這樣說。

“師姐，我現在去把他們兩個人殺了，你會阻止我嗎？”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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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謊。”

李妙言：......

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怪圈，抱着她低着頭，菩提子晃晃蕩蕩，一雙許久未好好休眠的雙眼落出淚來，滴滴答答濺上李妙言的手背，

“師姐總是騙我，總是看不到我，我做了再多也看不到，我站在你的面前也永遠有比我更重要的人，為什麽？那個人到底是誰？到底是誰？以前有比我重要的人，現在也有，永遠都有，”

他忽然擡起頭，一雙淚眼睜得很大，“師姐，咱們一起去死吧？這次我也失敗了，我知道的，咱們一起去死吧？這一次我不想看到了，不知道為什麽，我對師姐的感情越來越不可控了，我不想看到——”

李妙言慌慌張張的擡手抱住他的脖子。

少女氣息将近，他微愣，便見黑影猛地襲來。

是李妙言直接給了他一頭槌。

“唔！”

李妙言蹦下來就跑了。

絲雨攔在她腳底，李妙言直接蹦過去，腦門又被絲線卡住，一動都動不了。

李妙言：......

行，你小子，還他爹的有另一手。

身後，腳步聲步步逼近。

“好過分......好痛......怎麽能這麽對我......”

他聲音含淚，提着劍一步步朝李妙言的方向過來，“師姐，你以為你把我砸暈，就好救他們了是吧？怎麽這樣？”

李妙言才發現，自己腳步正朝被絲雨糾纏的主角二位。

她剛才逃跑沒看路，一聲不吭朝着地上的兩坨人就跑，真的很像是過去英勇救人的。

“我如果說我沒想救他們，你信嗎？”

偏偏這時候，裴梢雪還醒了過來，掙紮道，“李妙言......！你先顧好你自己！都到這時候了，不先自己逃命，你是不是蠢啊？！”

李妙言：......

不是，大哥，你誰啊？

“啊不是，我沒有！我他爹的救你們做什麽！你們倆算老幾啊！我他爹的！我真的沒有啊！”

可月謠季明顯已經被她傷透了心。

“永遠都是這樣！永遠都是！你還要救他們！還要救！”

他眼淚掉的更兇了，滴答滴答從白皙的下巴落下來，“就把我扔下！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為什麽要躲我？為什麽要怕我？我在救你啊，一直都是，為什麽要從我身邊逃走？師姐——”

李妙言用匕首劃着，絲雨不知為何一碰到她就特別軟，像是生怕傷到她，李妙言一刀割破了絲雨，一聲不吭往另一頭跑。

又如上一次，她被猛地撲倒。

少年緊緊抱着她腰身，淚水蹭上她脖頸。

“月謠季！你現在瘋瘋癫癫的我不知道你是怎麽了！你給我起來！”

“師姐，你在發抖，”他緊緊的抱着她，“為什麽？害怕我？好可笑啊，明明我做了那麽多，到最後，師姐還是害怕我。”

“師姐，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是真的，”他雙眼注視着她，雙手節節往上，撫摸過李妙言不斷掙紮的臉。

他視線空空。

“我是真的，愛你。”

“愛我？你愛我？你愛我還要殺我？”

他冰涼的指尖抵住她眉心，從上看着她，墨發垂落，似形成一方天地，

“我是愛你啊，愛你愛到，恨不能殺了你，在你看來肯定很不能理喻吧？但是......”

他指尖觸摸着她的眉眼，鼻梁，嘴唇，又撬開她唇，觸碰她的牙齒，

“如果師姐站在我的角度，一定會理解吧？一個蘋果，它的結局終将是腐爛，被蛆蟲啃食，那不如在它最漂亮的時候采摘下來，吃進肚子裏，這樣的話，蘋果就不用再吃未來的苦了。”

之前還無法肯定。

但如今，可以了。

“月謠季，”她聲音發顫，“你是不是，觀看過我的一生？”

她沒有用重生這個詞。

因為她怕這世界不讓說。

上輩子她試着和別人說她是穿書來的，當時就被系統電擊了。

可現在沒有。

月謠季的眼睛睜得很大，像是震驚，好久，他雙手一點點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對，”他眼裏有淚掉下來，滴到她的臉上，明明掐着她的脖子，一雙眼裏卻痛苦至極，

“如果我說對，師姐的一生悲慘到令我心痛的地步，師姐會願意現在和我一起去死嗎？”

“我已經不想再看到你受苦了，一次都不想了，再來一次，我一定會瘋的，無論我如何拼盡全力，也救不了你，我也違抗不了天意，也無法帶你逆天改命......可能我早已經瘋了吧，對不起，對不起，師姐，我會陪着師姐的，生會陪着，死也會陪着，只是不知道，現在的你算不算是幸福的——”

他話語一頓。

李妙言再想回他的話，周圍景象已經變了。

漆黑一片。

周圍遍布森林，前方，是一段漆黑的前路。

李妙言怔怔站起來，發覺臉上有濕意，去擦，才意識到那是月謠季的眼淚。

——如果我救不了你，那我就親手殺了你。

李妙言的腦海裏，冷不丁冒出這句話。

她望着指尖上的濕潤，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一個人重來三次，只為了救她？這可能嗎？

第二次......她在最痛苦的時候迷迷糊糊死去，那也是他的手筆嗎？

第一次他是來為她講經的佛修，第二次呢？

李妙言想遍了，也沒有想起，第二次她在哪裏見過他。

只是當初還在鳳仙山上，被他救過很多次罷了。

李妙言微微擰起眉心。

不能再和他接觸。

因為她這一生，和前兩世不同，而且，她已經定好了要怎麽走了。

李妙言想出去，剛走一步，就聽到四面隐隐笑聲。

那笑聲像歲數很大的人發出的，聽起來毛骨悚然。

“好吃啊......呵呵呵呵......好吃啊......”

“什麽？”

“情緒，人的情緒好吃啊......濃烈的情緒，悲傷至極的情緒，好吃啊......”無處不在的聲音咯咯笑道。

“悲傷至極的情緒？是誰在悲傷？”李驚月道。

“一個很可憐的人啊，呵呵呵......”

“此處何處？其他人呢？”裴梢雪道。

“亭瞳下界，呵呵呵......好吃啊......我為情鏡之妖，專吃人的愛恨嗔癡，喜愛拉人入鏡，讓人在鏡中，看到或心愛，或憎恨，或懷念，總之，是心靈占比最重之人的重要影像，再吃掉其人的喜怒哀樂，你們一共有四個人，你們四個人之間，呵呵呵......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到了我這裏，你們誰也看不到誰，誰也聽不到誰，我對你們四個人感興趣......尤其是你啊......好吃的可憐蟲......呵呵呵......”

妖化成的黑霧在月謠季面前起伏。

月謠季陰沉雙眼緊緊盯着，正想一劍劈開黑霧，劍卻重的不像話，他滿頭是汗，一雙眼裏布滿殺意。

“我師姐也在？”

“在，當然在，”黑霧團團環繞，“你們四個人被我分開在不同的地方，往前走，你們會看到心中最重要之人的影像，去吧，呵呵呵......我不是壞妖......讓我吃飽了，我就放你們離開......”

李妙言微微蹙起眉，往前走。

四面一片黑暗，黑霧緊緊跟着她，忽然說了句怪話，“妙音之骨。”

“什麽？”

“被一個人如此疼惜愛護，你心情如何啊？真讓我一個沉淪在此處的妖物都覺得羨慕......若有人能那麽對我......呵呵呵......便是只将我這情鏡妖從這亭瞳下界帶出去，我都會感動極了啊，真羨慕你，有那樣的癡情種，

千百年不遇一個，天生的有法身，為你破無上戒，一身骨頭都不全了的妙音之體如此付出，往後他怕是只能跳黃泉了......呵呵呵......那滋味......便是比入十八層地獄的惡鬼都好不到哪裏去啊......他跳黃泉的時候......我真想跟着一塊去吃他的骨頭......那得多好吃啊......”

黑霧不停圍着她稀奇。

“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

她也不在乎。

乍一聽，像是在說月謠季？

可月謠季的事情，和她有什麽關系？

他苦，她亦苦，這世間何人不苦？她在這世間心靈早被毀了個破破爛爛，她心裏眼裏，将夜琉當命，是因自己的心是上輩子，夜琉給她一塊一塊拼上去的。

她因為夜琉，能不在乎仇恨，所以她絕不能心疼別人。

她若心疼憐惜他人，就是給旁人傷害她與夜琉的機會，李妙言跌跌撞撞走了兩輩子，太懂什麽是背刺翻臉了。

所以，她要心狠，還完該還的錢與恩，便與他兩清。

對方大抵重來三世，靈魂受到影響，可和她有什麽關系？

世間修士有道心，百裏鎮流為救世間困苦，以人性命之重揮劍，李妙言的大師兄江沅之，以救人傷痛為道心而揮劍，道心，是只要一想起，便有無限力量。

對李妙言來說，夜琉的存在，就是她的道心，其餘人，與她無關。

“現在不懂，沒關系......”黑霧咯咯笑着，“走罷，快走罷，我等着你，有朝一日，你的情緒，肯定是最濃烈，最好吃的，呵呵呵呵......”

李妙言覺得它有病，上去給了它一拳，黑霧散去，“什麽亂七八糟的，少說喪氣話行不行？”

她往漆黑的前方走去。

小道兩側是潺潺溪流，小道裏，開始逐漸亮起紫色的光。

紫色，照在漆黑的前路，宛若前方開滿了美麗至極的紫藤花海。

這紫色太過眼熟，李妙言忍不住道，“你說在你的鏡裏，可以看到心裏最重要的人，是嗎？”

“是啊，”黑霧圍着她道，“或愛慕，或仇恨，或不甘，或嫉妒，或懷念......你在鏡中，可以看到自己心中占最重之人的景象。”

可這紫光......

李妙言越往前走，越心中不安。

她心靈占比最重，除了夜琉，不可能還存在第二個人。

夜琉是她留在這世間的唯一意義。

夜琉的命燈，也會是紫色的嗎？

李妙言望見個不大的石頭，石頭上用猩紅的字跡寫着：菩薩泉

李妙言往前走，逐漸，一點點失去了意識。

她是被冷醒的。

指尖發僵，李妙言眼皮顫抖幾下，睜開了眼。

她身上凍得冰涼，正躺在張硬板床榻上，渾身都發僵。

——這是哪？

李妙言張了下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她身體已經先一步坐起了身。

“你醒啦？小蠶哥，”旁邊有人問她，李妙言擡頭，是個穿身白色衣裳的小男孩，見她醒了，忙給她倒水，

“感覺好點兒了沒？你可算是醒了，小殿下念你念得緊呢，你若是好些了，快點回去伺候吧？”

小蠶哥？

小蠶......？

小男孩推着她後背起來，端了水給她喝，李妙言本該覺得被碰觸不舒坦，可腦海裏卻覺不出什麽，麻麻頓頓喝完水，說了聲，

“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想起來，還難受。”

“你想開些吧，”小男孩拍着她，

“小蠶哥，咱們都是當下人的，也只是當下人的，你是小殿下身邊的，不論誰出事兒，都第一時間可着小殿下要緊，小殿下本身脾氣就不好，近日，都打我了......”

他說着話，露出一雙胳膊，上頭都是鞭痕，男孩哭着，

“小蠶哥，你是月舒娘娘生前留下的人，便是小殿下鬧翻天了，也管不上你的事兒，動你一根手指頭，那都是對月舒娘娘大不敬了，小蠶哥，你好了，就快點兒去吧，啊？行嗎？”

男孩哭的更厲害了，一雙手死死抓着他，

“我知道月舒娘娘歸天，你心裏頭難受，這一難受，都病了一場，可這都多少日子了？小蠶哥，算我求你了，你若好些了，就快去吧，再不去，今兒又換我去伺候小殿下，王福他們害怕小殿下，一窩蜂都跑了，我害怕啊，小蠶哥，我真害怕啊，我真怕我提前伺候娘娘去了——”

“去你的，別瞎說，再瞎說我揍你了，”李妙言的身體開口說話了，她一把将男孩推開，“給我找衣裳出來。”

“哎......哎！”小男孩又驚又喜，忙抱着身早就預備好了的喪服出來。

冬周有喪，月舒皇後三月前歸天，冬周佛國整整禁了三個月的宴樂，宮內要服孝整整三年。

這期間，宮內上下，皆穿喪服。

李妙言走在水亭之間，望外頭白雪森森落下，冬周皇宮大到宛若幻境迷宮，白雪堆到琉光地面上，又被身穿白衣的宮人及時掃去，

一眼望去，樹木堆砌白雪，天亦然一片花白，來往人群皆穿喪服，除了白，與暗淡的黃金色之外，冬周皇宮內，再沒有其他顏色。

這會兒，臉吹了冷風，聞見隐隐檀香，不知從哪座宮殿內傳出青煙缭繞，遠方金鐘陣陣，李妙言跟着清明了些。

旁側琉璃門，能清晰印出人臉。

她對着琉璃門看，男孩瘦瘦小小的，跟李妙言見過的小蠶一模一樣，

小蠶是修煉千年的妖怪，相貌早已定型，不論多大歲數，依舊是男孩模樣，只是如今的更顯沒精神，一張端正的小臉極為蒼白，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李妙言想試着變成小地鼠玩玩。

她在心裏念叨了半天，擡頭，還是那張人臉。

嗯......不能皮。

李妙言微抿了下唇，腦袋鈍鈍的往前走。

她有些忘了自己是怎麽過來的了，好像遇到了個妖怪，說什麽情鏡，想不起來算了，李妙言也懶得想，反正不太重要。

——夜琉？

她微微皺起眉，不知道為什麽，她本以為會遇到夜琉的，來的時候本來還很欣喜。

可她卻成為了小蠶，還來到了冬周佛國。

真夠奇怪的。

她腳步一直往前，像玩全息游戲一樣繞過一座暗金色的琉璃光殿，天下雪，她身上就一身素衣，冷的她低下頭走路，

到大殿前，就見臺階下頭，守在法明殿的宮人頭頂上都端着什麽東西，齊刷刷的跪在臺階上。

她走近了，才見宮人們頭頂着個琉璃盆，盆裏裝着不知從哪摘來的臘梅花，茶花，水仙花......不知道都跪了多長時候了，

宮人們一個個凍得面色鐵青，肩頭全堆得厚厚的雪，琉璃盆裏也都是雪水，見李妙言過來了，有年歲小的登時憋不住哭了。

“怎麽了這是？”李妙言的身體開口說話，宮人們的臉色太吓人，就像都快死了一樣，“都快點起來啊！傻了不成還跪在這兒做什麽？”

“小蠶哥，小殿下他......”年歲最小的孩子尚不足八歲，拖着琉璃盆，哭的直抽抽也不敢放下來，露出來的手臂上全是鞭痕，

“小殿下他要我們！要我們端着的，不等！嗚嗚嗚嗚！不等小殿下回來，不許回去！小殿下要這外頭都有香味兒！”

什麽玩意兒？

這也太過分了吧？

月謠季做的？

李妙言簡直不敢相信在她面前乖得不得了的月謠季會做這種事情，她想罵，身體就先一步罵出聲來。

“說的什麽混賬糊塗話！起來！都起來！娘娘剛去！還要送幾個過去陪着不成？！”

李妙言心裏直感嘆不愧是小蠶，一張嘴毀天滅地，一步步走上臺階，見衆人還是跪在地上不敢動彈，忙道，

“我要你們都起來！月舒娘娘生前說要我看管好小殿下，此次是我病了太久！如今病好了，萬不能再留小殿下如此松懈下去了！你們都起來！”

宮人們這才一個個顫顫巍巍爬起來。

李妙言往殿裏去，按理說鬧了這麽一通，早該見小殿下出來，

可擡首一望，殿內堆金砌玉，青煙自香爐浮出，飄飄蕩蕩，其餘宮殿簾布桌布一律換成了白色，不知道法明殿是怎麽回事，寒風吹亂了鎏金簾，法明殿內除了等着的，面色蒼白的宮人們，沒見那混世魔王在。

“小殿下呢？”

“晌午頭過去找亭燈大妃，說是王上大人從玄英玉羅仙山回來，要小殿下過去亭燈大妃那處一塊兒用膳。”

冬周佛國有自己的稱呼，凡間稱呼皇帝，在他們這邊稱呼王上。

王上前往玉羅仙山駐留幾月，都是為月舒皇後的事情。

可李妙言卻因挖掘到小蠶所知的有關于亭燈大妃的事情，些微頓住。

這亭燈大妃，居然是亭瞳那邊的先王女。

在小蠶記憶裏，月謠季與亭燈關系不算好，這亭燈慣喜歡熱臉貼冷板凳，每日要下人端茶水茶糕過來，月謠季一個都不吃，當着下人面丢出去，如今月舒皇後去了，怕是關系更要僵硬。

李妙言點了兩下頭，進大殿，要那群下人先下去。

下人們得了活命機會，千恩萬謝跑了，再過一會兒，怕是真要有凍死的。

李妙言借着小蠶的身體四處晃悠，法明殿作為一個八歲的小孩子居住的宮殿，大的實在出奇，像迷宮一般壓抑，

檀木桌上擺着筆墨硯紙，李妙言視線一探，有練的書法，字跡是一板一眼的漂亮工整，像印刷出來的一樣，不帶絲毫個人靈魂，與之相對的，是旁側擺着的畫。

用尖針戳爛肚子的兔子，流着血躺在畫紙裏，眼珠還圓怔怔盯着畫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