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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夏吟閉着眼睛，從床頭拿過了手機。

她眯着眼睛發現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杜月”的名字，她劃下通話鍵。

杜月興奮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淺語老師，你在微博上發的項鏈拟人圖被官方轉發了，還有我也收到品牌宣傳的聯系，問能不能将你的圖授權給他們，他們想發到其他平臺上。”

當杜月跟她說項鏈拟人圖的時候，她愣了半晌，她好像沒畫過項鏈拟人圖，她慢慢地才将最新的記憶調取了出來。

似乎是今早剛畫的，這麽快就被品牌方注意到，也讓她有點意外。

“淺語老師，你還在聽嗎，”杜月說，“如果在聽的話，你就先挂電話，不過記得回我消息。”

還沒睡醒的夏吟挂了電話，又迷迷糊糊地閉着眼睛，昏昏欲睡。

她突然想到杜月讓她看微信，她這才起身開燈，浏覽了下杜月給她發來的十餘條消息。

內容和電話裏告訴她的差不多，似乎是品牌方聯系不到她，才輾轉聯系到了平臺。對方宣傳問能不能直接給圖，并表示也會給予一定的酬勞。

夏吟切到微博上，确認了下她今天清晨上傳的圖，并不是令她最為滿意。圖上有些瑕疵的地方還可以再修改一下。

她和杜月反饋了她的想法，杜月也表示會和品牌方積極溝通，幫她争取最大的利益。

夏吟的睡意也在和杜月的溝通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看了眼床邊的鐘，才九點剛過三分鐘。

她退出和杜月的聊天，才發現對話框裏還躺着另一條未讀的消息。

是林松楠發給她的：你還好嗎？

她讀完了消息，退出了對話框，猶豫了下将整個對話框都從列表中删除。

這樣做，或許她可以假裝删去不愉快的記憶。

她簡單洗漱後，下了樓，潘雯正在廳裏看電視。

潘雯看到她起床，就讓阿姨端來了熱過的早飯到飯桌上。

她本想不吃的，但看到桌上的清淡的白粥和鹹菜也來了些胃口。

她在飯桌前坐下，潘雯也從沙發上挪到了她的飯桌，在她的對面落座。

“你還要在家裏住多久，你要再住兩天的話，我跟你爸說好，我們外面去吃一頓怎麽樣？”

夏吟搖搖頭，她不得不告訴潘雯，她臨時有工作，家裏的畫板太舊了，她要回去畫畫。

“好，那待會兒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夏吟還是從潘雯臉上捕捉到一閃而過的失落，她看潘雯的目光落在她面前的早餐上，她敲了敲桌子。

等這次稿費到賬，我就換掉這裏的手繪板，到時候我回家多住兩天。

潘雯這才臉上露出了點笑意：“你看中哪個型號跟我說，我給你出錢。”

夏吟從潘雯臉上讀出了殷切的期盼，不想逆了她的意，在潘雯手機上的購物車裏多加購了一塊數位屏。

大概是她今早對潘雯的要求格外配合，她臨走時，潘雯也不像之前那樣囑咐了她許多注意天氣之類的話。

潘雯只在她臨走前，提醒她不要忘記月初去見她的心理醫生。

夏吟在回程的路上，檢查了下手機日歷上的提醒事項，應該是在上一次見心理醫生的時候，就已經将下一次的日程輸入進去。

她應該不會忘的。

回到家之後，她将今早畫好的稿子又重新改了改，才給杜月發過去。

杜月似乎永遠都是在線秒回的狀态，她說她正在幫她商量價格，等确定合同，她才幫忙發過去。雖然是大品牌，她也擔心對方賴賬。

夏吟見杜月如此積極，也就放心地将所有的事情交給杜月處理。

她突然又想起來關于漫畫助理的事情，杜月則是告訴她暫時找不到人，來應聘的大多數是沒經驗的。

有經驗的助理她嘗試挖過了，但大家手上的項目都還在做，也沒人願意跳槽。

夏吟倒也理解，比起未知的漫畫，大家還是傾向于更穩定的生活。

畢竟畫漫畫的世界也很複雜，她上一本出了本知名的作品，不代表下一本也能長盛不衰。

一想到這裏，她不由也擔心起來她的下一本漫畫。

究竟什麽題材，才會被大家所歡迎。

有時候，她覺得這世上也沒什麽必定能成功的漫畫法則。

有的只是漫畫家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和百分之一的運氣。

她坐在桌前冥思苦想時，聽到外面傳來了門鈴聲。明明她沒有訂外賣，杜月也沒說要上門找她。

她蹑手蹑腳地走到門口，從貓眼裏看向外面站着的人。

她的決定是不開門。

她不知道林松楠為什麽會來敲她房門，但現在她還沒重新做好面對他的準備。

林松楠似乎只是來确認她有沒有回來，沒人應答，也就走了。

站在門內的夏吟才長舒了口氣。

她回房間的時候，就收到了林松楠發給她的消息，你沒事嗎？你還在父母家嗎？有空的話，我們能不能抽個時間談一談。

夏吟還是選擇裝作沒看見，起碼在見過她的心理醫生之前，她還是避免和林松楠見面為好。

夏吟在家裏宅着的這段時間，無非就是看看漫畫，看看動漫。

一眨眼，手機就已經提醒她這一天是她預約了心理醫生的日子。

她開着車熟門熟路地停到了診所的地下停車場，坐着電梯，去到位于九樓的蔚然心理咨詢中心。

大概是為了保護病人的隐私，每次夏吟前來，除了前臺并不會遇見其他人。

前臺确認過夏吟的預約信息後，就告訴她鄧醫生在房間裏等她。

夏吟敲門入內，鄧醫生從書本裏擡起頭：“夏吟，來了，快坐吧。”

夏吟選擇了每次來都會坐下的沙發位，在手機上打着字：“鄧醫生，我又做噩夢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噩夢了。”

“你是覺得最近有什麽事情刺激到你了嗎？還是你最近壓力太大，才誘發了噩夢。”

“你還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過那件事裏有個哥哥跟我在一起嗎，我最近又遇見他了。你說是不是和他見面有關？”

“你們見面有多久了，你第一次跟他見面有什麽感覺，你和他相處的時候會感受到害怕嗎。”

“差不多一個多月快兩個月了吧，見面其實一開始沒什麽感覺，還挺平靜的，”夏吟将手機上打着的字給鄧醫生看了一眼，又重新補了一行，“不過那天在車上他突然提到了那件事，我就覺得很恐慌，像是窒息一樣。”

鄧醫生手上在記錄着相關的信息：“看來是在一個相對狹小的密閉空間裏發生的事情。那你最近還有和你那位哥哥見面嗎？”

“沒有，與其說沒有見面，不妨說我在躲他，我擔心病情會反複。還有我最近分手了嗎，可能情緒起伏也比較大。”

“你願意跟我講述一下你分手的事情嗎？”

夏吟繼續在手機上打着字：“就是他出軌被我發現，兩個人就分手了。”

“看來你最近的情緒波動有一點大。”鄧醫生說這句話的時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夏吟也意識到了她最近還真是經歷了不少的事情。

男友出軌被她發現。和林松楠重逢。漫畫版權得以出售。

有悲有喜。

“那你現在睡覺睡得好嗎，飲食方面，有突然沒有食欲或者食欲暴增嗎？”

“就做了一次噩夢，其他時間還都挺好的，就是不太規律。吃飯也是也都一起正常。”

“那看來應該問題不大，我們可以再觀察一段時間，你也不要靠藥物維持，我跟你一直反複強調的，一是作息規律，二是要保持運動，這樣才能保持穩定的心情。”

夏吟點頭，鄧醫生說得這些她每次來都會聽一遍，不過能做到次數只是屈指可數。

“那我們今天就到這裏，如果你有任何不适，也可以第一時間來找我，我都會聽你說的好嗎？”

夏吟應下，剛要同鄧醫生告別，鄧醫生叫住了她。

夏吟在下行的電梯裏，卻想着剛才鄧醫生跟她說得最後一句話。

“你看我們一直都只說那件事，從來不再提及那件事的內容，逃避雖然有用，但卻并不是一個最好的方法，你有沒有考慮過再一次直面這件事，這樣也許有一天我們不用再見面也說不定。”

她覺得鄧醫生似乎話裏有話，或許“逃避”指的不僅僅是當年那件事，或許也指的是她和林松楠的關系。

很多事情，她以為逃避就能解決，時間會作為處理方法去撫平一切。

現在看來，事實并非如此。

當她開着車，回到地下車庫時，她剛停好車，就看到林松楠的車從她面前駛過。

她将頭靠在了方向盤上，決定過十分鐘再下車，十分鐘後，她就不會跟林松楠打上照面。

這十分鐘裏面，她嘗試看了漫畫，漫畫對話框裏的字，明明每一個她都認識，卻不能連讀。

她放下手機打開了收音機，卻又覺得電臺裏主持人的話語讓她變得心煩意亂，她又關上了收音機。

打開微博，刷出來的也是gg，她有些不耐煩地關掉了手機。

她只能看着車載時鐘的末尾數緩慢地跳動，每一分鐘都被精準地切割成了六十個格子，并且被無限拉長。

時間過去了九分鐘，夏吟想了下林松楠似乎沒有從這裏走過，大概是從另外一個出入口離開了。

她下了車，鎖上車門，剛準備往電梯走，就聽到熟悉的嗓音在她身後喊她。

夏吟愣了一下，加快了腳步就往電梯方向走，卻還是被林松楠快步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