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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孫三姑勾了勾唇角，暈開笑顏，不過很快就僵在臉上，嘴角一撇下拉着一張臉，活像人家借米還糠，欠了她十萬八萬錢似的。

她聽着安寧家剁肉餡的聲音，像一刀刀剁在她心坎上，剁在她的臉面上。

孫三姑自認為與安寧姐妹感情最深，她心知安寧生氣就喜歡做好吃的，還一個人吃獨食，只讓院子裏的人聞着味，饞的坐不住，卻見不到一星半點。

可她孫三姑不要面子啊？！

小六子聽見安寧竈房裏的聲音，在孫三姑懷裏掙紮着要下地，要去安寧家。

孫三姑緊緊抱住小六子，小聲威脅道：“不準去，要是去了，我打你屁股。”

盡管如此，威脅過後，孫三姑把小六子用布帶群背在背上束縛住，點火刷鍋煮了羊奶，還從大瓦崗中老稻谷子底下摳出一塊肥膩的臘肉洗幹淨煮上。

孫三姑也是除安寧外在孫家院裏有富餘有存款的人，還都是單身當家做主的女人。

只不過安寧前身孫二姑是喜歡攢錢，當然安寧也是喜歡錢，而孫三姑是錢貨都存，除卻為了小六子的開支，其他的都能省則省，日子過得寡淡。

很快，安寧家裏包上了餃子，爆炒了雜醬拌，孫三姑家裏喂了小六子羊奶，鍋裏煮上了臘肉，再舀四五斤稻谷去老七又堂屋外碾谷子，準備晚上蒸白米飯。

孫二狗看天色晚了安寧家還沒割豬草，就回家叫大丫背着小七去地裏給除草的王翠芬帶個話。

他自然不會多嘴院裏的八卦，只道：“你告訴你娘，讓她替你二姑家割一天的豬草，去吧。”

大丫“哦”了一聲，看了一眼院裏天還沒黑兩家都冒煙的煙囪，拎着背簍裝了鐮刀去了隔山灣的地裏傳話。

王翠芬背着滿背簍鮮鮮嫩嫩的豬草回來時，天都快黑了。

四個孩子都跟在她身邊，出了熟睡的小七其他人都和她有說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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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吃上和麸粉的糊糊，雖然差了一點能管飽，加上孫二狗做家具，他們學着務農，看得到希望，有了盼頭。

四娘母兒剛踏進院子就撞上蘇慧抓了把炒南瓜籽與張小翠在屋檐下唠嗑看安寧與孫三姑兩家笑話。

此時張小翠見了王翠芬背着那筐豬草，張口就諷刺道：“這真是有錢不愁人巴結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二姐賣涼茶一天掙得不是幾文錢是幾兩銀呢？”

“呵呵，”蘇慧怪笑道：“聽我娘家五嬸說，那船上做搬運卸貨的漢子一點都不舍得出錢，那涼茶一文錢一碗，沒井水山岩水，人家捧河溝裏的水喝，都不願意掏那一文錢，想掙他們錢可不容易。”

“那還做那生意？”張小翠像想起什麽一樣，“你家五嬸可不是河口那個……那位置地段比山背後湖邊上好了不少是不是？”

“可不是，”只聽蘇慧帶着笑意娓娓道來，“我五嬸說這段時間還早，一日有那麽八九文收入，熬一熬到了伏天最熱的時候能掙上十幾文貼補家用，算可以的，他們家可是賣涼茶老字號，回頭客多。”

一天八九文收入，張小翠聽的心下不舍，一天八九文，一個月都是兩百多文，種田哪有這麽快進項。

可蘇慧話裏滿滿的嫌棄，她又想安寧茶棚地段沒人家好，一天下來八九文肯定沒有的。

沒等張小翠舒一口氣，蘇慧炫耀道：“老六拜了師父學殺豬，現在都能上手了，一日下來師父分給他二十幾文。”

“是二十幾文啊！”蘇慧伸出一雙細膩白皙的手比劃道，“有時還能低價買到瘦肉，別人嫌棄太瘦沒油水，只好自家吃……吃多了，堂兒奶水足，吃都吃不完，脹！”

堂兒就是她與老六長子，全名孫明堂，比王翠芬家小七大二十多天。

三丫被王翠芬牽着手從院裏過，知道那兩人說給他們聽的，她喝過二姑家涼茶，二姑家不止涼茶好喝，連水桶裏的水都好喝甜絲絲。

二姑賣涼茶怎麽可能不掙錢？

二姑比他們聰明了不知多少？！不掙錢，二姑能賣涼茶？

三丫有心要怼兩句，王翠芬瞪了她一眼，硬拽着人背着豬草進了竈房。

而大丫哄着孫小二進屋，“晚上給多盛點面糊糊，給你加豬油，嗯？”

孫小二：“恩。”

對于吃貨有什麽是吃不能滿足的。

不過進了竈房無論是王翠芬還是大丫都阻止不了孫小二那眼神圍着孫三姑家竈臺上打轉。

王翠芬也是背豬草進屋了，才知道剛剛只想快步進竈房屋裏，忘了把安寧家豬草從左堂屋給她送進去。

看了看安寧家緊閉的共壁竈房門，只好轉身又把豬草從竈房門背出去，從院子裏轉道進安寧家左堂屋，把豬草放左堂屋一角。

隔着房間對竈房裏的安寧道：“二妹幫你割了豬草放左堂屋裏了啊！”

喊了一聲，沒人應。

孫二狗給王翠芬使眼色，表示安寧就在竈房裏，肯定也聽見了，讓她先回去。

“我還刨一下粗料，你回去做飯，吃飯了我就回來。”孫二狗說。

王翠芬點了點頭。

大丫乖巧懂事沒傳八卦，這院裏的事王翠芬多半猜着，上次她忍不住抱小六子的事，還沒過去。

她聽孫二狗回家做飯，還沒進竈房門就聽見三丫和孫小二在吵架，三丫怒火中燒的聲音老遠都能聽的見，丫頭好強脾性越發像她三姑，二姑。

而孫小二不服道：“我就看看，看看不行嗎？”

“我以後養大大的肥豬，天天吃肉……”

王翠芬站竈房門幹咳兩聲，屋裏争論停了。

她進屋看了一眼竈房裏四個孩子，三丫坐竈門口點火，大丫背着小七摻水刷鍋。

孫小二坐桌子邊上，那距離孫三姑家竈臺最近，王翠芬剛進屋，孫小二就轉過身身去用背對着她。

孫三姑看着隔壁一家人鬧矛盾，懷裏抱着小六子就坐在她家竈前燒火，小聲對小六子道：“你看，你跟着三姑多好。”

你姐姐哥哥弟弟跟着你親生爹娘，過得多慘。

她就那麽小小聲，王翠芬也聽見了，只恨自己耳朵太好，可看了眼屋裏四個孩子一眼，她進屋數了數孫二狗從前給她的家用，總共不到五十文，是應急救急用的，連揭不開鍋都沒用這筆錢。

而旁邊安寧出的做家具的投資，除了摞用買和麸粉的錢，她一分不動。

等二狗這頭一份家具賣出去，把空子填上，再買點糧就着野菜南瓜夏筍應該可以撐一段時間，等紅薯豐收，稻谷收回來就不會挨餓了。

從應急的錢裏數出三文錢來，王翠芬給一個孩子手裏塞一文，“攢起來，以後上去鎮上買冰糖葫蘆吃。”

大丫收下沒說話。

把背上小七解下來，王翠芬抱着進了屋。

三丫捏着一文錢咬了咬唇角。

還沒收起來就見大姐把手裏那一文錢遞給了孫小二，三丫捏了着銅子捏了又捏，手心都蹭出了汗，最後還是把那銅板塞孫小二手裏，氣鼓鼓道：

“我沒你好吃，錢給你啦！全部都給你，你不準給我們家丢臉。”

孫三姑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此時見三丫那倔強勁，嗤笑一聲，“與其死要面子，還不如勤快一點，以前我教你們，你們娘竟然恨我……”

“你閉嘴！”說話的是孫小二，他瞪着孫三姑直挺着腰杆好似一點都不怕，其實兩條腿直打擺子，嘴上卻道：“你比不上二姑，你就欺負我娘，欺負我們家……”

“我是不會讓你看笑話的……現在我還小，莫欺少年窮，等我長大了我種的莊稼會比你好，養的豬比你家多，比你家大。”

最後還是覺得沒有說服力，孫小二直言不諱道：“論吃好的你比的過二姑家嗎？你做的飯菜有二姑做的好吃嗎？”

安寧站在兩家竈房共壁牆的另一邊，就隔着一道門聽見隔壁兩家人對話，現在她是半點不敢吱聲了。

原本王翠芬幫她割豬草，安寧一時沒氣過就沒搭理她，去豬圈喂豬路過看見那鮮嫩滿滿的一筐豬草，才知人家費心，想過來說會話，沒想到正遇孫三姑又“教育”人家孩子，轉眼戰火就蔓延到她身上。

安寧轉身回了左堂屋，一邊剁豬草一邊與孫二狗說起今日拿到的訂單，也算是報喜。

這邊竈房裏裏聽見左堂屋裏剁豬草的聲音，都有收斂沒有大吵起來。

左堂屋裏有安寧家出燈油亮燈，孫二狗趕了一會兒工，他保證會在交貨之前把小凳子趕出來。

問了問安寧的意見還在凳子繪了小的福，豐，富，榮等吉利的字，每個客戶的刻字都是不一樣的，不顯眼又做小小的标記作用，不破壞觀感。

兩人說了會話，大部分都是孫二狗表示對安寧沖滿感激，見孫小二都在院子裏冒頭幾次，安寧趕他回去吃飯了。

然而安寧睡不着，又從床上起來做鍋魁，用上次烙餅留下發酵的酵母和上白生生的面粉發酵揉成團，等面醒合适沒牛肉餡就用包餃子剩下的豬肉加花椒團成一個個小餅碾平一點點，燒小火抹油鍋烤熟，以備第二天帶到湖邊上茶棚去吃。

安寧一直忙到深夜，孫三姑聽着那響動聞着空氣中那味一直都睡不着。

而她隔壁孫二狗把安寧接到訂單的事跟王翠芬一說，王翠芬心頭壓着那塊大石頭就去了。

兩口子避着孩子輕手輕腳的在床上妖精打架，忙活很久，孫二狗抱着累癱的媳婦格外滿足，連夢中臉上都帶着微笑。

安寧累了打瞌睡才又燒熱水洗澡，鑽進了靈泉空間裏打地鋪。

一覺無夢睡得香甜，睜眼醒來又精神抖擻。

可踏出靈泉空間時間才過去眨眼的功夫。

安寧只好又做家務，煮早飯，煮豬食，去井邊挑水。

孫三姑為了照顧小六子一向淺眠，一丁點響動就驚醒了，安寧氣得一夜沒睡，她也一夜沒睡，天沒亮就從窗戶裏晃見安寧提着油燈挑水，心裏充滿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