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

孫三姑刀子嘴豆腐心還死要面子，孫家院子裏唯一能夠壓她一頭的只有安寧，現在安寧不在，她自然是作威作福了。

三丫本來就有點不喜歡她，現在更不喜歡了。

但她也覺得老七被打的好。

這段日子以來那兩家人都盯着二姑一家，眼紅二姑掙了錢，拉攏也好，使手段也罷，就怕他們狗急跳牆。

而孫三姑早就想教訓老七一頓，他娶了媳婦，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此事鬧過一場就做罷。

第二天中午一大早孫三姑找孫二狗一家商量，就算安寧不在家，她那茶攤兒也幫她開起來。

王翠芬立刻就說我不會煮涼茶。

孫三姑不服氣，“二妹能煮，為什麽我不能煮，我只是看安寧的面子，我才不會賣涼茶。”

她說的也是實話。

一家人不能窩裏起哄。

家和萬事興，在自家傾軋，說出去讓人笑話。

孫三姑真的燒火摻水準備煮涼茶。可剛要添柴火，她又想着真是虧得慌，替安寧煮涼茶，還要用自家的水用自家的柴火。幹脆孫二狗在安寧家做木工活，安寧家的門是沒鎖的，就用安寧家的水用安寧家的柴火，反正她也是幫了忙了。

安寧竈房裏的配料都還在既沒關鎖，也沒藏着，就放在關好的箱子裏面。

孫三姑用他們泡了涼茶，嘗了嘗味道，感覺有點不對味兒，感覺又什麽都是對的，她幹脆多放了一點茶料，再喊來三丫，大丫問問：“你們嘗嘗這涼茶跟二姑煮的涼茶一樣嗎？”

Advertisement

三丫看了一眼，一碗涼茶上漂浮着花椒，三丫撇了撇嘴，“三姑，這涼茶你能喝嗎？”

大丫嘗一嘗，“味道有點濃。”

她擡頭看向孫三姑，“要不我們還是不替二姑賣了吧？免得咂二姑的招牌。”

“你個死丫頭，說什麽呢？我煮的涼茶怎麽可能比二姑煮的差？”孫三姑不服氣，“賣！就替她賣了，看能不能賣得掉，再說吧？”

“賣不掉就到湖裏。”

反正先前二妹都是這麽做的。

安寧從趙家鎮上趕回來的時候搭順風船，逆水而上。正好遇見孫三姑大丫，三丫都在替安寧家賣涼茶。

茶棚的邊上，一張方凳上還坐着一位病兮兮的少年，只見他臉色蒼白，眼神炯炯有神的看着大丫幫人端茶遞水，忙來忙去。

大丫俏臉緋紅。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麽好看的少年。

安寧上岸，看見了少年皺了皺眉頭，孫三姑給她打招呼道：“你不在家，我替你煮了涼茶賣……”

她怕安寧不高興，正想讓安寧嘗嘗她的手藝怎麽樣。

旁邊就有人起哄道：“我就說今天味道怎麽不一樣？原來是換人了啊？”

安寧笑他：“你就知足吧，我三姐可是很少下廚的，能喝上她的涼茶，三生有幸，她會算卦，會看八字，厲害的很。”

原來是位神婆，有的想要抱怨的都閉了嘴。

李長生在旁邊站起來與安寧打招呼道：“老板娘好，喝了你這兒的涼茶，我身子都好了很多，爹和哥哥在山上砍柴，我出門走走，順便就過來坐坐，謝謝老板娘了……”

少年躬身行禮。

安寧：“你來特意感謝，我倒也不必。”

安寧止住了話頭，拒絕他繼續說下去，她道：“我賣誰都是賣是一樣的，早來有晚來就沒有了。”

旁邊老顧客道：“老板娘真是有性情，要不是你這裏涼茶好，我早就不來了，好多次我都撲空了。”

那漢子話裏全是遺憾。

安寧沒說話，孫三姑倒是開口了，“這涼茶煮起來那麽容易，你們也不知道自己動手，味放重一點就行了。”

安寧補充了一句，“要是有條件可以加一點鹽。”

天氣炎熱，加上劇烈運動出汗。補充一點鹽分，身體就會好的多。

換做是別人做生意，當然是不會出這樣的主意的。只是安寧，仗着靈泉存在，她不缺賺錢的法子。

對顧客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冷冷淡淡的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顧客們看老板娘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誰都沒有争執下去，誰叫他們有的人真的是稀罕這裏的涼茶呢。

今日這涼茶味兒不對，但依然賣得很快。

等安寧收攤了，李長生再次開口，只不過他還沒說上兩句，安寧開口：“可能讓你失望了，我原先知道的那家藥店沒有開門了，對不起，今日收攤了。”

換句話說你不走，我已經不奉陪了。

安寧和孫三姑等人，真的撇下李長生走了。

李長生看着他們一群人，笑着搖了搖頭，他知道他是又得罪了老板娘，老板娘脾氣還真是古怪。

不過他是不會放棄的。

但安寧拒絕說沒有藥材的，是李長生并沒有告訴家裏人，免得他們擔心，他還是和往常一樣。每天陪着阿爹和阿琪在山上砍柴。李長生一早就會在茶棚裏來坐坐，點上幾碗涼茶，一直喝，喝到老板娘收工。

但不得不說有涼茶撐着，他身子真的好了一些。

安寧對于那天孫三姑賣我替她賣涼茶的事，她也沒有抱怨。

反而是這次改變給了安寧新的思路，不再敷衍用花椒生姜等泡涼茶，而是真花了一番心思，尋找了不少草藥浸泡在靈泉之中。然後第二天泡涼茶的時候選用，而涼茶的水已經換成了普通的泉水，就是孫家院裏取水那口井。

這幾天李長生天天到安寧茶棚來報道，和孫三姑說起了李長生的事情。

大丫替王翠芬帶着小七本來是要去院子裏找二丫他們，聽見李長生三個字她從房裏拿出鞋墊和針線簍子，搬了根板凳就坐在旁邊做針線活。

安寧說起李長生那少年，話裏是有些遺憾。

孫三姑道：“你天生又不欠人家的，既然你幫不上忙，那就別往心裏去。”

安寧正要接話，大丫說：“就是那天和三哥一起賣涼茶，坐在旁邊的那位少年嗎？他的病能治嗎？”

“你想給他治嗎？”安寧問，其實他們把握的時候，真沒必要去冒險。除非大丫對他動心，值得她冒一點點險。

“他的病是不是能治？”大丫能聽出安寧的弦外之音，也知道二姑救他，肯定會冒一點點風險。

“要是能救他的話，還是救他吧？”大丫最終說。

她甚至不敢擡頭看孫三姑，孫二姑的臉色，垂着頭，臉色緋紅。

只是很快她又改變主意道：“要不二姑還是不管了吧？”

畢竟那是一個陌生人，相比之下還是安寧與他們比較親近。

只是心裏始終有一點舍不得那個人死。

不過旁邊安寧倒是笑了，就沖你這句話，“大丫兒，我這裏倒是有些切方，只能試試，我給你熬藥，你能給他送去嗎？”

大丫兒當時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沉默的搬凳子背着小七收拾針線婁子離開了。

可經過一夜。

第二天大丫又找到安寧，開口第一句就是：“二姑我能行。”

安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大丫說：“能先不要告訴我爹娘嗎？”

安寧才明白過來點了點頭。

“你每天跟着我去茶棚一趟好了，我會給你爹娘說的。”

有了安寧在孫二狗他們那裏說話，大丫跟着安寧去茶棚暢通無阻。她不止帶着小七，還要幫安寧打雜，真是個勤快的丫頭。

李長生照樣來了，她也發現大丫來了，心裏有些異樣，卻沒有表達出來往天做什麽，這還是一樣。

那小丫頭真的很機靈，偶爾偷偷看他一眼。

李長生勾了勾唇角，眉眼彎彎。

安寧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但大丫從始至終還沒有把她送給李長生的藥給他。這讓她有點意外。

原先她去趙家鎮上買藥，一是有真的需要的藥材，二是混淆視線，安寧上輩子連鎖店遍布大周半個江山，交友廣泛有那麽一兩張補氣益血的方子并不奇怪。

只是為了達到效果，所用的藥材這幾日都用靈泉浸泡罷了。

眼看涼茶賣光了，安寧開始收攤，李長生站起身告辭離去。

大丫看了安寧一眼，對着小七追出去。

李長生聽見大丫的腳步聲，主動等在了路邊。

大丫羞羞澀澀的從背的布包裏拿出一個小小的藥罐子，查看了下，罐子封口封了好幾層，她把安寧打雜都沒有溢出來。這才換着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雙手捧着遞給李長生。

大丫紅着臉道：“是二姑替你熬的藥，一日三服，要忌葷腥辣。”

“謝謝，”李長生雙手接過道，她無意間雙手碰到了大丫的手，大丫臉色更加燒的慌，趕緊收回了手。

兩人差點沒反應過來，打藥罐子灑了。

大丫驚呼：“這是二姑姑配了好久的藥，灑了就沒有了。”

她也是直來直去。

李長生再次感謝，“謝謝你大丫，也謝謝你二姑。”

“這倒不用，你不用謝我”，大丫說：“你謝謝我二姑就好了。”

“告辭。”

大丫看見安寧上來趕緊跑了過去和安寧在一起。李長生站直了身子搖搖對安寧致謝。

安寧點了點頭。

讓大丫走在前面，她擔着水桶走在後面，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