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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那寡婦确有其人,連孫三姑都撞見過,現在被張小翠鬧開了,老七破罐破摔承認了。

對方對他的錢是有想法,可兩人之間的事真沒有,老七有時心軟看她回家時準她在茶棚歇腳,送一碗涼茶給她解渴而已。

其他的老七不敢想,或者說有賊心沒賊膽,他知道安寧恨什麽,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安寧給張小翠當靠山,老七對張小翠好了很多,他也确實是想洗心革面從新做人了。

老七說的很坦白,坦白得張小翠追着他打,老七一個人受着。

安寧趕緊抱着海棠擺脫了那兩口子。

孫三姑啧啧出聲,“沒想到老七做那點生意,還有這桃花運?”

安寧讓海棠走在前面,她道:“還是安生過日子好些。”

這句話隔天連語氣都像,一字不漏的傳進老七耳朵裏,老七更加本分,又去給張小翠道了一次歉,甚至湖邊上茶棚也關門了。

直至三天以後張小翠催着老七開門做生意。

轉眼到了元宵節前一天。

柳家老大一大早就又出現在孫家院子門口。

經過海棠一番解釋,安寧才知道柳家哥哥們接海棠回家過元宵節。

海棠這些日子在孫家院裏玩耍,安寧也看在眼裏,小丫頭比誰都小,卻比大的兩個懂事,海棠一時要哄着小七,一時又哄着小六子,不過看小丫頭倒是游刃有餘,她也就懶得操心了。

小七對海棠百依百順,只是喜歡聽海棠誇他。

而小六子一幅愛理不理的模樣,偏偏要在海棠面前刷存在感,要小丫頭小心翼翼的哄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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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還故意問了海棠,“小七跟你差不多,你哄着他就算了,小六子比你大兩歲,又讀了書,你還哄着他?”

海棠說:“其實小六子哥哥很可憐。”

“是嗎?”安寧沒想到海棠這麽敏銳,但接下來海棠一句話,“小六子哥哥比小七好看。”

安寧也釋然了。

她是在幹什麽?

柳家大哥來接海棠回去過元宵節,安寧就不能陪海棠過元宵節了,有些遺憾,可她還是留了柳家大哥吃飯,給海棠準備了些不值錢的禮物把人送走了。

不過還沒出院子,小七攬下這活,“我去送,我去送。”

安寧把人送到院門口,小七要把人送到對面山林子附近才回來,安寧轉身進院子,小六子,也就是孫青雲站在穿花檔下望着院門口方向。

對上安寧的視線,那孩子把雙手背在身後,顯得少年老成,也沒有避諱。等安寧走近,他問道:“她什麽時候又來?”

“她?你是說海棠?”說真的安寧有些意外,小六子不都是對海棠愛理不理,表示嫌棄的嗎?

“你喜歡海棠來二姑姑家玩?”

“不喜歡。”小六子說着轉身進屋了,現在緊挨着竈房那間屋子,孫三姑留給了小六子住。

安寧:“不喜歡,那沒什麽影響,等海棠下次來玩的時候,你已經上私學去了。”

私學開春就去,小六子又被孫三姑安排住在了他五叔家裏,一年就過年到元宵節這半個月左右在家裏。

安寧以為這事就過去了。

沒想到過了兩天小六子親自找上門請安寧幫忙,“二姑姑,二姑姑,你能和三姑姑說說,讓我月末休沐回家來住嗎?”

從私學回家兩天假期,日子是有點緊,加上不坐馬車就要坐牛車。

安寧考慮了下,才應下這事,她伸手摸摸小六子的頭,“這才乖嘛,有什麽事不要悶在心裏,有什麽事就和二姑姑說,也可以和三姑姑說。”

小六子進私學讀過書以後更知道二姑姑和院子裏其他人不一樣,想法多,比較開明,看似是院子裏最不好接近的人,其實是最好說話的人。

安寧應下這事,上午答應小六子,下午就與孫三姑說了,順便把賣涼茶的事準備上,就算沒什麽生意去湖邊吹吹風,逗逗魚兒,也比在孫家院裏被人灌一耳朵八卦強。

但安寧這邊剛開張,羅姓媒婆問路恰恰又問到安寧這裏來了。

與其說是問路,羅媒婆也是對安寧家聲名遠播的涼茶感興趣,這喝上涼茶,羅媒婆一說,安寧才知道孫小二與五姑娘的親事不止成了,連三丫與武家老四的親事也成了。

先前孫三姑都說三丫在王翠芬面前哭鬧,不知現在怎麽就成了,但羅媒婆嘴裏兩相歡喜,三丫喜歡健壯有力的老四,糙漢子疼媳婦,等三丫嫁過去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羅媒婆更大膽的是,說了孫武兩家的親事,就提起了他們村一位私塾先生,人家還是位舉人不願意做官,回鄉造福鄉裏,說的那老男人又俊俏又有錢,還沒別的缺點。

安寧聽了就笑,羅媒婆說啥就是啥,還真當別人都是瞎子不成。

原本安寧以為她是要給別的什麽人提親,只是與閑聊而已,沒想到羅媒婆最後道:“聽說老板娘一直未成親,膝下也沒收養一兒半女的,老板娘可曾想過成親,就你這年紀成親,抱娃正合适……”

安寧趕緊拒絕,“你要是想掙媒錢的話,你找錯人了。”

兩人最後鬧得不開心,但羅媒婆厚着臉皮跟安寧回孫家院裏遇上王翠芬等人又是笑臉盈盈。

但羅媒婆一提這事,安寧就覺得鬧心,聽隔壁歡聲笑語,更不舒服,下午王翠芬家過來請安寧過去吃飯,安寧拒絕了,早早睡下。

但半夜又聽到竈房共壁門有人敲門,安寧頓了下,躺床上沒動,她問:“誰啊?”

“是我。”

對方聲音故意壓低了,但安寧聽出來是三丫,今天羅媒婆才上門定日子,三丫這三更半夜敲門是什麽意思。

安寧沒動,安寧不想管,啊想操那不該操的心。

可沒多久,三丫又再門外喚了一聲,“二姑姑?”

“來了。”

安寧摸索着穿衣起床,吹燃火折子把油燈點上,端着油燈去給三丫開門。

打開門才發現孫三姑他們竈房裏還點着三盞燈,破天荒的算是燈火通明,以前就算王翠芬沒省的時候,孫三姑也省燈油滅了燈,今晚都亮堂堂的。

看孫三姑點着燈湊王翠芬家火堆旁邊烤火,安寧打了個哈欠問道:“你三姑姑怎麽還沒睡?”

“這都半夜了,你們還沒睡啊?”此時安寧也注意到王翠芬還站在三丫邊上,剛剛只盯着亮堂的地方瞅,沒注意到。王翠芬聽安寧這麽說,她有些不好意思,還是解釋道:“其實這會兒不晚,是,是二妹你歇的太早了。”

“是嗎。”安寧想了一下,她歇下的時候天還沒黑,原來不是半夜,“那你們?有什麽事?”

“羅媒婆要住我們家裏,我娘讓我和二姑姑睡,叨擾一晚上。”三丫說話直來直去。

王翠芬責怪道:“小心你羅姑姑聽見了,沒大沒小,都怪娘沒教好你。”

三丫沒應聲,安寧讓開了門,她跨進安寧家竈房,順手關上門才對安寧道:“懶得聽她唠叨,羅媒婆本來就是羅媒婆嗎。”

說完這話三丫覺得旁邊挺安靜的,三丫問,“二姑姑也覺得三丫是沒有教養嗎?”

“這倒沒有。”安寧說,“不過……人的形象還是很重要的。”

“那是什麽讓大姐入了二姑姑的眼,二姑姑介紹了姐夫給大姐呢?”

“是善良吧。”

安寧端着油燈走在前面,進房間把油燈放桌面上,從櫃子裏抱出一張幹淨的棉被鋪在床上,“時候不早了,睡吧。”

“一人一張被子。”怕三丫誤會,安寧還解釋了下,“我不喜歡和別人一個被窩睡覺,再說我晚上睡覺老是搶被子,老七以前住的房間我又懶得收拾,一人一張被子,将就一下,睡吧。”

其實老七原來的床滕給海棠了,海棠剛走,安寧就把床單被套全洗了,連棉被在出太陽的時候都曬過疊櫃子裏上鎖了,等海棠再來時拿出來用。

三丫只是叨擾一晚上,安寧懶得去收拾,抱被子出來,将就一晚上。

可三丫對一切門清,在她眼裏安寧有些看輕了她,安寧都爬上床躺下了,三丫坐床邊上固執的問,“我到底哪裏不如大姐?”

“你是指什麽?”安寧難得耐心了些。

“我覺得在你們眼裏我都不如大姐……”

“那只是你覺得而已。”安寧打斷三丫的話,“在我眼裏你比你大姐聰慧,有主見,又有手藝,你真的很好了,你不要胡思亂想……有的時候可能真的是你想多了而已。”

“人和人相比?十個手指頭都還不一樣長呢。”

安寧盡力去安慰三丫,“如果你真不想嫁給武家老四就不要勉強,否則害人害己。”

不知道安寧哪句話觸動了三丫心弦,三丫吹了燈,爬上床好好躺下。

黑暗中的兩人誰也沒說話。

安寧在等着三丫入睡,可三丫明顯有心事,睡不着。

好半響後三丫問了一句,“二姑你睡着了嗎?”

安寧“嗯”了一聲,表示自己沒睡着。

三丫小聲道:“武家的老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人還是過得去……二姑有進過城嗎?”

“哦,我忘了二姑被抓進城過……”

三丫述說着她只是需要一個聽衆,不需要安寧搭話。

安寧也聽出來了三丫心野,羨慕城鎮繁華,不甘心留在鄉裏種田像王翠芬一樣過日子。

也就是在今晚安寧才知道王翠芬竟然是诏安城裏的人,甚至是一位大戶人家的兒媳婦,只不過與人沖喜,男人死後那家人為難她,甚至要發賣她,她逃走了。

回娘家卻被人送回去。搭上了母親為此跳了湖,其實是王翠芬與母親兩人都跳了湖,王翠芬被人救起認識了周媒婆,她母親失蹤,在前兩年已經找回來了,她又成了家,還好大丫嫁的好,孫家有了在京都當官的親戚,王翠芬母親和父親和離了各自安好。

三丫說起這些,都是她偷聽來的,說的有些壓抑,這就是她母親不準他們進城的原因。

“……其實大姐先前有寫信讓我去京都,可爹娘都不同意。”

“山高路遠,旅途憑生變故,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辦?”

“可是我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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