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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安寧勸了三丫許久，一個女子就算跟着商隊一起去京都都未必安全，更何況獨自一人想上路，安寧上輩子見過太多，後面一直都是她在說，三丫聽着。

安寧最後道：“你想去京都看看，等你大姐回鄉或者李家派人回來的時候，再考慮考慮。”

三丫輕輕應了一聲，“恩。”

兩人不在說話，而此時公雞一早都開始打鳴了。

第二天一早，安寧起床收拾了一下準備去茶棚開張賣涼茶，除去打掃收拾的時候，好久沒喂魚兒了，安寧在湖邊上多逗留了一會兒。

傍晚剛進院子，孫三姑就使勁往安寧身後瞧，安寧還回頭看了看，她身後啥都沒有。

她想起小六子入私學的事，“小六子什麽時候去入學？你考慮的怎麽樣？”

“要是真想念小六子，讓他每月休沐回家，給雇一輛馬車吧。”

孫三姑有些扭捏，最終還是答應道：“聽你的。”

說起小六子入學的事，孫三姑有精神，兩人商量了一番，安寧決定給小六子做點好吃的糕點，可把孫三姑樂得眉開眼笑。

兩人一直忙到天黑時離米糕起鍋還有些時間，小六子都過來幫忙，一個坐在竈臺前添柴火規規矩矩的。

孫三姑說起海棠他都豎起耳朵聽。

一陣敲門的聲音傳來。

安寧看了一眼未關上的竈房門，她道：“進來。”

孫二狗推開門率先進來，“二妹正在忙啊。”王翠芬跟在他身後，眼睛往裏面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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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做點米糕吃。”安寧看着進門像是找人，局促不安的兩口子，她道：“二哥，二嫂，是有什麽事嗎？”

王翠芬帶着顫音道：“三丫說是去你茶棚幫忙了，怎麽沒看見三丫回來……我去櫃子裏找了找發現缺了三丫幾身衣服。”

說着王翠芬開始抹眼淚。

安寧想起了昨晚三丫說要去京都的事，心裏一沉，“你們怎麽這麽大意，趕緊去找啊？”

“天黑了要到哪裏去找？”孫三姑表示不贊同，她看安寧一人回來，就知道三丫頭又撒謊，說起做米糕，她倒忘了與二妹說這事，“小丫頭能去哪裏，肯定去了她最喜歡的三嬸家了呗，孫二狗你打火把去問問？”

“去找，都去找吧。”而安寧解圍裙，囑咐孫三姑接手她的活，把米糕蒸起來，她喚上孫二狗，“趕緊去村裏雇牛車，雇馬車也好，去追。”

“三丫昨晚與我說起她想進京都來着，我勸了好久以為把人勸住了。”

沒人記住安寧勸人勸了好久，王翠芬只聽三丫說要進京都，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這下不止安寧幫忙找，老七，孫德一家全部都幫忙找，安寧花錢雇了馬車一直追到诏安城，一路問，還雇了人畫了三丫的畫像，接連尋了幾日，沒見三丫人影。

安寧安慰自己，三丫有可能是回孫家院裏去了，沒進诏安城，更沒去京都，不過她還是寫了信加急送往京都李長生家裏。

等又雇了馬車緊趕慢趕回孫家院裏的時候，是傍晚時分，才到孫家院門口就聽張小翠嚎啕大哭咒罵撒潑的聲音，安寧靠着院門，險些站不穩。

原來不止三丫沒回來，老七找了兩天三丫未果後，就被張小翠催促着去茶棚做生意，二哥三閨女找不着，他們家還要過日子。

只不過老七今早去茶棚的路上遇見張小翠喜歡吃的野生蘑菇，去撿蘑菇時不小心滑了一跤滾下山坡，腰杆受傷了，雙腿都沒有知覺，大夫說不準備後事，就算撿回來一條命，一輩子不會站起來了。

這三丫離家出走，确定是真找不到了，孫三姑也着急，把小六子火急火燎的送進私學裏就開始幫着孫二狗到處打聽，附近幾十裏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孫三姑怕三丫想不開投了水，還去下游到處問，回來了在家還要做自家家務，還要幫安寧喂豬，替她在茶棚挂了一塊歇業的牌子。

此時張小翠哭天搶地的鬧，孫三姑冷眼瞧着，“要說你這是報應，你還連累了老七，不說別的，就老七撿那蘑菇是為了你，你就該好好照顧着他，你懷着老七的孩子扔下老七不管，你以為和離了之後，你能過上好日子？”

更氣的是張小翠還想從二妹那裏訛錢，連老七要二妹照顧，将來孩子出生還是要二妹照顧。

二妹養大老七沒享過一日福，淨遇上糟心玩意。

再說男人今日上午出事，下午就要鬧和離的女人是個什麽東西？

孫三姑打心眼裏看不上張小翠。

老七躺在屋裏床上氣的胸口起伏，臉色漲紅，青筋暴起，卻咬着牙一言不發。

放張小翠走了，沒人照顧他，像張小翠說的，又賴他二姐，他丢不起那個人，沒那個臉。

張小翠還在捶死掙紮，“誰要吃那蘑菇？誰讓老七去摘的？”

“現在弄成這樣……嗚嗚嗚嗚……我也不想啊？”

“……三姐你倒是說說，我家要錢沒錢，還有一屁股債，老七又這樣了，你讓我怎麽辦？你讓我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

老七與張小翠兩口子一個個好吃懶做，寅吃卯糧，可看張小翠那理直氣壯的樣子，孫三姑真是被氣到了，“就你，就你，還有臉……”

其實孫三姑是想說你張小翠就算和離了，肚子裏孩子也不要了，就你那模樣也找不到好的。

可孫三姑不會接盤老七的孩子，更不會有精力有心思去照顧老七，她沒底氣說那話。

正與張小翠理論，孫三姑瞅見院門口一角衣裳，安寧進了诏安城，去的匆忙沒帶換洗衣裳，自然去成衣鋪子買了全新的碎花襖裙，一身天藍色，繡着夏蘭，滾了邊，是村裏少有的花色。

孫三姑特意走了兩步去看，見到是安寧靠在院門口臉色很不好，她道：“你回來了。”

安寧轉頭看了她一眼，咬着唇沒說話。

張小翠自然看見孫三姑那奇怪舉動，跟過去看見了安寧，開口就諷刺笑道：“二姐這身衣裳可真好看……”

“再說一句，我掐死你。”孫三姑怒道，“張小翠你這賤人，可別把我惹急了，我啥事都幹的出來，我與你拼命。”

張小翠被孫三姑那臉色吓得一縮脖子，她知道孫三姑歷來護着二姐，而二姐偏心孫三姑一家，她們兩姐妹感情很好，沒想到孫三姑能護犢子護到這種程度。

被孫三姑瞪了一眼，張小翠後退了幾步。

孫三姑上前要扶着安寧，安寧自己站直了身子，跨步進了孫家院子。

孫三姑小心道：“你回來多久了？”

“剛到。”

安寧腳步有些虛浮的往老七屋裏去。

孫三姑在旁邊說：“二妹是從诏安城回來的吧，你肯定累了，要不先回去歇息。”

“我不累。”

“三丫有消息嗎？”安寧雖然在院外聽了個大概還是想确認一下。

“孫二狗和王翠芬這幾日都在找，附近，連下游我都問過了沒三丫消息……不過，沒消息可能也是好消息，就三丫頭她不會想不開的。”

“是你想多了。”

三丫是不會想不開，可她會想到進城，去京都，一個女孩子獨自上路比想不開還危險。

安寧此時不會想到就是因為她在三丫面前提過商隊，三丫這才成行了，三丫曾經與孫二狗一起給定做家具的買家送過家具，對商隊有些了解，還有熟人。

此時三丫在安寧離開诏安城之後才踏上去京都的路，随行的人在知道她是去京都尋親，是李長生妹子之後，在加上三丫最甜會看人眼色，大家對她頗為照顧。

而安寧沒與孫三姑說其他什麽，只要三丫沒找回來，在這院裏提三丫的事就是在王翠芬家傷口上撒鹽。

才進屋，孫三姑也說道：“三丫離家出走了，孫小二這倔驢子去武家把五丫頭的親事也退了。”

說起這個孫三姑就嘆氣，可進門見着老七，孫三姑沒再提孫二狗家的事，她問道：“老七，現在感覺怎麽樣？”

“兩條腿有知覺嗎？”

老七沒回話。

安寧站在黑暗的房間裏看不清表情，只有窗戶有一束光照進來，照在那張鋪着厚厚稻草的床上，屋裏有淡淡的血腥味，老七躺在床上臉色有些不好，可他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安寧。

二姐還是那個二姐，那個被人腦袋開了瓢，醒過來淡淡要求賠償，吃好的的二姐。

只是他自己變了許多。

老七看了一會兒轉開視線，對孫三姑道：“謝三姐歡心，好像，好像能感覺到雙腿有些疼。”

接着他又道：“謝謝二姐來看我。”

“其實人活着比什麽都好，老七你好起來吧。”安寧說。

安寧上前認真的詢問了下老七受傷的經過，及傷到那裏了。按老七的意思，他可以肯定并沒有傷到腿，滾下山的時候石頭撞到下腰了。

孫三姑囑咐他好生養病，甚至願意為老七家擔水，引的安寧多看了她一眼。

老七感動的熱淚盈眶，發誓以後要是能站起來好生做人，孫三姑看的欣慰，反而安寧表現的淡淡的，連跟進來只站在門口的張小翠都嗤笑一聲。

老七發誓從新做人的時候太多了。

不過張小翠出聲，安寧問老七，“他們母子你要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