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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事關張小翠以後的日子好不好過，張小翠搬了根凳子進屋坐下聽。

老七瞪着她，對安寧道：“我聽二姐的。”

說完他才醒悟，這不是他成親之前了，若是成親之前這麽說二姐心裏歡喜，他現在成家了，還與二姐分家，二姐問他就是希望他自己拿主意。

張小翠先前在院子裏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讓小翠先在這邊養胎，等孩子出生，我和她和離，放她走。”老七說。

“那補償呢？”

“那錢呢？”張小翠追問。

老七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我們家有錢沒錢，你自己不清楚嗎？要分賬，分一半債務給你，你要嗎？”

張小翠盯着安寧沒說話，半響低頭默認了。

可等老七拜托安寧把湖邊上茶棚賣出去，張小翠開口要求要在孫家做月子老七答應了。

老七負債真的是沒錢，他向安寧借錢，保證有生之年還上，安寧應下。

除此之外，出了老七家屋子安寧請了隔壁孫德照顧老七起居，每日開二十文工錢，自家院裏的人，安寧能照看一下放心。

很快老七藥錢，請人照顧他的工錢，還有給張小翠肚子裏孩子補身子的錢，安寧花出去一大筆，孫三姑看在眼裏一聲不吭。

孫家院裏烏雲蓋頂，沉甸甸的，孫二狗兩口子沒找到三丫，可回到院裏老七又出了事，誰都沒提三丫離家出走的事。

可有些事像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在安寧心上，她左盼右盼，送往京都的信一直沒回音，過了大半個月收到李家大丫從颍州安縣寄來的書信，李長生被調到安縣當縣太爺了。

安寧整夜整夜睡不着，好在孫德收了安寧的錢照顧上心，老七确實好轉了，張小翠吃着安寧出錢買的雞鴨魚肉，養的胖胖的，沒提與老七和離的事情，在七月張小翠為老七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安寧給了一千錢紅封，這下張小翠徹底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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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老七能杵着拐杖下地走動，先前讓安寧賣出去的茶棚，安寧一直沒賣，現在留下了，老七一瘸一拐的準備重新開張。

張小翠出了月子兩人一起忙活，像那麽回事。

孫三姑抱怨，“兩口子終于有點人樣，你砸那麽多錢不知是值，還是不值？”

安寧盡量讓自己忙起來，賣涼茶還是原來的分量，種植莊稼的土地又購買了許多，此時孫三姑割豬草來安寧幹活的土邊上聊天，安寧聽了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才道：“老七有子有妻，你是想給他帶娃？還是想給他做家務。”

“他家現在挺好的。”每個人出發點不一樣，所求不同吧。

“那你圖啥？”

孫三姑不解了，明明賣涼茶掙得多，來錢快，“你那麽累，種那麽寬的地為了啥啊？”

“圖什麽？”安寧想了一下，“我喜歡豐收的喜悅，金黃的稻谷，壘成小山的紅薯，還有紅薯糖，紅薯幹。”

“要想種我家的地，你直言，用的着拐彎抹角嗎？”

“放屁！”

“粗俗。”

“我就粗俗了，”孫三姑倔起來也是有脾氣的。

安寧和孫三姑經常聚在一起八卦，鬥嘴，好似回到了過去，但孫二狗再沒摸過木匠活，也沒人提起離家出走的三丫。

李家那邊來信，會讓京都府那邊熟人幫忙找找，可猶如大海撈針，別人就那麽一說，安寧一點都不抱希望。

孫三姑知道安寧心裏有心結，有空就帶信讓海棠過來陪陪她，所有人，包括安寧都知道三丫離家出走真的與她沒有多大關系，可安寧心裏過不了那個坎。

安寧與王翠芬家也沒那麽親近。

第二年，孫小二遇上他上輩子娶進門的媳婦，那女子被父母做主，瞧不上孫小二，王翠芬拿着掃帚逼那姑娘圓房，那悍婦的模樣像是變了一個人。

孫家院裏被他們家弄的雞飛狗跳，小七又被孫二狗送進了私學，小六子與小七一個夫子，一間屋子裏讀書，小七回家常揭小六子短，孫三姑才知道原來小六子在私學受了委屈。

還好聽二妹的，現在小六子每個月休沐被接回了家裏。

兩兄弟之間攀比成日常，練字背書都要比較，畢竟小六子先進私學，不聲不響的事事壓小七一頭，還得到了海棠許多誇獎。

直到孫小二媳婦接連給孫小二生了兩個乖巧的女兒，分走王翠芬太多心思，安寧恍然，孫家院裏出現了一個十四歲的秀才 ——孫青雲。

知道孫青雲成了秀才，孫三姑高興的在村裏到處奔走相告，請了一日流水席。

海棠為他做了一身新衣裳，沒讓安寧知道。

辦酒之後，第二天孫三姑拿到安寧家炫耀，海棠正好在幫安寧縫衣裳，整個人羞的耳朵尖尖都紅了。

“做的好看不？”孫三姑拿着在自家身上比劃，“要是青雲穿上肯定好看，他肯定喜歡。”

安寧看了海棠一眼，她道：“好看。”

旁邊海棠小聲道：“我練手試試，以後我跟姑姑做繡花的。”

“好，”安寧笑了。

不過孫三姑過來不止是為了衣服而已，“二妹，我說讓海棠跟小六子做媳婦咋樣？”

安寧直接表态，“孩子們的事我不管，你要問就問問海棠……”

但孩子們還小。

只是安寧這話沒說完，孫三姑轉身問了海棠，“海棠你的意思？”

“那小六子哥哥怎麽說？”海棠的：聲音細弱若蠅蚊，那意思就是願意了，不過她說完瞅了安寧一眼，“我和小六子哥哥都還小，不急的。”

有人這句話，孫三姑安心讓小六子準備上京趕考，為此安寧又進诏安城賣了虎皮湊了七十兩銀子給小六子，是準備上京都的路費。

當然書院裏，官府還有些補貼。

小六子在孫家院裏或嫉妒或高興的人群中告別，去了京城，同行的還有三位同窗。

王翠芬追出去好遠，看孫三姑一路送，一路送要送往诏安城才回轉，她才開口道：“去了京都府，幫娘打聽打聽你三姐的下落。”

說着把一只錢袋子塞進小六子手裏，“你拿着，路上買點吃的。”

小六子此時已經是一位站王翠芬身邊，與王翠芬一樣高的少年，他婉拒道：“二姑，三姑都給了錢了，爹和大哥種田不容易，你自己留着吧。”

孫三姑見小六子的處事風格雖然心疼那點錢沒到手，畢竟是錢啊，可小六子的做法很讓他欣慰，所以遇上小六子的同窗，還有安寧拜托照顧小六子的虎叔，小六子讓孫三姑不送了先回去，孫三姑就一步三回頭的回了孫家院裏。

只是沒想到這一分別就是六年，六年後小六子趕上三甲最後一名中舉回鄉，一路鳴鑼放炮回到孫家院裏，孫三姑哇的一聲抱着安寧哭了。

這些年小六子一走音信全無，孫三姑日愁夜愁頭發全白了。

小六子上京趕考一走，孫三姑八卦少了，話也少了，安寧見她黑發熬成了白發，安寧想着幸好她沒有牽挂誰。

此時看着榮歸故裏的那個男人，站在人群之中受人尊敬，崇拜，那在不是十幾年前追在安寧身後要二姑抱抱的孩子了。

人長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孫青雲中舉回鄉探親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海棠今日恰好在這裏看見她盼望已久的少年郎。

此時安寧看過去，恰好撞上海棠的視線，那如花似玉的姑娘在淺淺的微笑。

安寧有些心疼她，在小六子音信全無的日子裏，孫三姑要把海棠娶進她家做兒媳婦，安寧做了壞人堅決反對，哪怕海棠與孫三姑都願意，安寧不同意，小六子與海棠的親事拖到今天。

長大了的小六子回家，在安寧那雙眼睛裏察覺到一些不一樣的地方，不知道孫三姑怎麽和小六子說的。在一個月內，海棠與小六子拜堂成親請了酒，海棠成了孫家大房名正言順的兒媳婦。

成親沒多久，小六子又要上京，孫三姑要求他把海棠帶走了，大丫都是一樣跟着李長生去京都府享福，海棠為什麽不去。

安寧對這些沒發表任何意見，孫三姑說：“我沒和小六子進京都府享福，還不是因為我舍不得離開你。”

安寧笑了笑。

在小六子中舉回鄉這件事都平靜了以後，安寧才聽說小六子當年被虎叔護着平安到達京城，可第一次考試失利，回鄉途中在京城外鄉下遇上三丫，能找到三丫還是因為三丫賣涼茶，是賣和安寧家一樣的涼茶。

小六子聽說了之後找過去的。

“孩子大了，由他們去吧。”安寧勸着孫三姑。

不管怎麽說，不論是小六子，還是海棠都留給她不少銀子，其中還有支純金的步搖，只不過安寧是缺這些的人嗎？

老七的孩子長大了，渾的很，要零花錢像狗皮膏藥一樣，安寧趕都趕不走，還好那孩子有孝心。

小六子不在孫三姑身邊了，偶爾有家信和銀錢帶回來，她倒是喜歡上老七的兒子，她道：“還是沒出息的好，到底守在自個身邊，看着心安。”

“要是你小六子真混到吃穿用度靠你，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不知是不是張小翠烏鴉嘴，孫三姑還在張羅給張小翠兒子說媳婦，小六子與海棠一家五口雇了镖行相送，回來了。

孫三姑家大孫子能說會道，長的一表人才，兩個小四五歲皮實的很，鑽安寧家裏翻箱倒櫃像老鼠那麽滑溜。

此時孫青雲回鄉一個多月了，在鄉裏找了一份差事，替人寫文書，兩個長相相似的家夥被孫三姑逮住狠狠的收拾了一頓。

安寧對此事沒什麽責怪的意思，聽小六子的意思，大哥讀書不努力想經商賺錢，他由着他，而小的到六歲就要送私學讀書，雖然讀書不一定有出息，可讀書明裏。

但老三，也就是孫富貴六歲了，讓安寧記起那個土生土長的安寧來，她關了茶棚兩天去打聽，使了些手段讓小安寧成了自己幹孫女。

安寧小小個一個，又瘦，還有點膽小，安寧哄着她，寵着她，努力讓她過得開朗一點，轉眼三四年過去，真像安寧親閨女一樣。

海棠看的羨慕，“我想起我小的時候了。”

“讓安寧做我孫媳婦！”孫三姑瞅着安寧越看越滿意。

安寧怒道：“你在夢裏肯定還沒醒。”

海棠聽了噗嗤一聲笑了，孫三姑翹着嘴巴坐一邊生悶氣，安寧只笑，不說話。

小安寧捧着酥糖給安寧送過來，“請姑奶奶吃糖。”

安寧摸了摸小安寧頭頂，誇獎道：“真乖。”

很快孫富貴捧着酥糖過來了。

“請姑奶奶吃糖。”

這一幕上演了很多回，安寧收小安寧成幹孫女就是不想小安寧嫁再給孫富貴，可是命運開了一個玩笑，上輩子讀書考上秀才的二哥落榜，學渣孫富貴奮發圖強榜上有名。

孫富貴喜歡小安寧，也可以說喜歡的是那種感覺，孫富貴對安寧說：“不知道為什麽，我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我自己，我不努力讀書我會後悔，我不娶安寧進門會後悔。”

安寧：“你喜歡她嗎？”

“不知道……”好半響孫富貴才道：“我會對她好，對她很好的，安寧該是我的妻子。”

你很像一個人。

但後面那句話孫富貴緊緊的藏在心底，有空的時候他最喜歡呆在二姑姑身邊，就那麽安安靜靜的坐着，遠離喧嘩，是一種幸福。

小福貴那孩子總是知道安寧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安寧呵斥他，他膽肥不怕，安寧趕人，他嬉皮笑臉不走。

安寧對他感覺很複雜，要恨，又恨不起來。

在孫富貴上京趕考中舉之後，老二也成了秀才，孫家要娶小安寧為妻的事情如滾滾洪流，勢不可擋，安寧已經沒心思再等了。

孫家還沉浸在孫富貴中舉喜悅之中，孫三姑走了，在孝堂之中，孫富貴趕緊迎娶了小安寧進門。

安寧聽着隔壁熱鬧，躺在床上沒有心思去看，孫富貴作為新郎官過來看望了好幾次，王翠芬，海棠都來催了好幾次，到時候要去迎親了。

安寧終于在孫富貴要娶小安寧這件事情上催促了一次，“別錯過了吉時，二姑要休息會兒，別來煩我。”

安寧背對着他，聽他走出去，帶上了房門，讓人照顧着點二姑。

隔壁的熱鬧有一牆之隔。

安寧難得一夜無夢，沒夢見孫富貴那家夥出現在夢裏擾事，一睜眼紅紅的鴛鴦蓋頭遮擋了視線，有一只手小心翼翼的靠近，握住了她的手。

那雙手她非常熟悉，睡覺之前那人還不理會她的抗拒替她捏被角來着。

男人的聲音晦暗不明，“二姑姑她剛剛也走了。”

安寧掙脫男人的手，擡手就給了對方一巴掌，掀起蓋頭來卻見對方狂喜。

“安寧？安寧！安寧！”男人欣喜若狂把安寧摟在懷中，像是喜極而泣，安寧掙了很久，被孫富貴死抱住不放，只聽他允諾道：“……娘子，這一輩子我們換地圖吧，過另外一種生活。”

“看在我這麽努力讀書，改變命運的份上……”

ps：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