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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等簽證是個漫長的階段,程意隔幾天就會出門去采購一次,燒水壺、拖鞋、新毛巾、旅行裝的護膚品等等,想起來就去一趟,甚至平時不吃的零食都出門采購了兩大包回來,堆在箱子上面琢磨着出國的時候吃不慣外面的菜時拿來吃。辦公室的同事也都得了消息,男同事仍舊是滿臉的不待見,女同事卻佯裝了一臉的親切,熱情的圍着程意給她普及奢侈品知識,簽證還遙遙無期,程意手裏已經密密麻麻列了一堆女同事們想要程意代購的奢侈品,香奈兒的coco小姐啊,愛馬仕的包包啊之類的。

程意為了不要買錯東西,專門把這些名稱放在網上,查到相應的圖片,自己動手做成了圖文并茂的文檔彩印出來,這樣出去之後可以按圖索骥。正查着波比布朗的眼線膠,電話響了,又是未知號碼,程意接起來:“你好?”

“程小姐。”三個字一傳來,程意先皺了眉頭,鄭梅雪在電話那頭甜膩膩的說:“有空麽,我在你們公司樓下,一起吃個飯如何?”

“鄭總,有什麽事麽?”程意心裏很抵觸,想到鄭梅雪豹子似的眼神,心裏就慌,這個女人太可怕,不動聲色就甩出了一手又一手的狠招,讓自己應接不暇。

“馮良謙你認識吧,我們談談他怎麽樣?”鄭梅雪輕輕笑着,她是個談判的高手,跟重要的人,她會拐彎抹角達到目的,跟程意這樣的身份,她直擊要害就可以了,果然,程意一咬牙:“請等一下。”

中山路上全是高檔酒店和高檔寫字樓,橫向的友好街上就全是餐館酒吧,鄭梅雪開着Z4,程意坐在旁邊,掠過整條友好街,到了街頭的“萬壽山”韓餐館。

倆人上去,鄭梅雪已經訂好了包廂和菜色,只要脫了鞋坐在裏面即可,穿着韓服的東北服務員操着錦州方言翹着尾音問:“喝茶啊?喝酒啊?”

“茶就好了。”鄭梅雪一笑,服務員拎了茶來,關上了門,程意看着她:“鄭總想和我談些什麽?”

鄭梅雪帶着歉意一笑:“其實話題與馮良謙沒什麽關系,我只是知道你倆曾經談過朋友,随口說一下讓你好同意跟我出來吃飯而已。”口氣頗為小心,倒像是有事相求一般,程意微微一愣,心裏自然是不信的,臉上露個笑:“能跟鄭總一起吃飯,我很榮幸。”

“安邦他,還好麽?”鄭梅雪的眼睛閃了兩下,低下頭去撥弄手裏的茶杯,程意一愣,心想:你這演的是哪一出啊?随口回答:“杜總看起來還好。”

“你還在生安邦的氣麽?”鄭梅雪擡頭,表情平靜,眼神安詳,看的程意都有些愣,張了張嘴,低下頭:“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如今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鄭梅雪不動聲色的一笑:“其實安邦是愛着你的。”這句話說着平淡,卻如同一聲雷,程意猛的擡了頭,想說:他不是覺着我像你才跟我在一塊的麽?但是沒說出口,只是有些懵:“鄭總開玩笑了。”

“不是。”鄭梅雪正色,一臉真誠:“安邦為了能夠盡快跟我離婚,答應了我所有的要求,将名下的巨峰地産給了我,你知道麽,巨峰實業以往有三分之一的收入來自巨峰地産,現在地産炒的這麽火熱,他簡直就是割了一條大腿給我,如今巨峰實業算得上是元氣大傷,你走這兩年,在全市評業績,根本都不上榜。”

程意愣着,她想過,也許自己在杜安邦的心裏是有一些地位的,也許杜安邦是喜歡自己的,也許他不僅僅是個占有狂,卻從沒敢往“愛”這個字上聯系過,愛是什麽?對于程意,愛就是馮良謙,因為有了馮良謙,程意才知道什麽叫做談戀愛,杜安邦把這一切都毀掉了,所以杜安邦是個混蛋,絕非愛人。今天鄭梅雪這麽一說,程意傻在那裏,她說不清杜安邦是不是愛財,可是自己是真的愛財,這麽多錢,真的讓她割舍,也只是為了家裏,也許也會為了愛人,杜安邦難道也是一樣的麽?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話,但是你應該相信安邦的話吧?”鄭梅雪拿出了錄音筆,上面是一段對話,掐的很短,程意恍恍惚惚的聽着:

“你果然是愛上她了。”

“就像曾經愛上你一樣。”

“只是我始終不懂你想要的東西,對不起,一直沒給你。”

程意聽着,眨了幾次眼睛,鄭梅雪輕輕的開口:“安邦不懂什麽叫做愛,不懂怎麽愛,他孩子氣的很,只是覺得把你留在身邊,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卻沒想到會鬧出那麽多事情。”

程意看着鄭梅雪,淡淡的說:“是啊,誰能想到。”言下之意是,沒有你鄭梅雪,估計也不會有那麽多事情,鄭梅雪仿佛沒聽懂一樣,跟着嘆口氣:“如今我和安邦好聚好散,我希望他能幸福,所以我來勸勸你。”

“多謝鄭總了。”程意心裏有些亂,臉上冷冷的。

“其實你應該也感覺出來了,你的那個前男友馮良謙,對你不過爾爾,他和你在一起的時間一年都不到,你和安邦相處的日子比他可長多了,你們那天見面我也看見了,難道你不覺得你們之間早就沒有火花了麽?”

鄭梅雪說了很多,程意聽到後來就再也沒聽進去,腦子裏反反複複想着的就兩句話:杜安邦愛我?馮良謙不愛我?

午飯吃的索然,下午回了辦公室,看着電腦屏幕上波比布朗的圖片,程意怔怔的發呆,腦子裏胡亂的閃動着兩年前和杜安邦在一起的一幕一幕,漸漸的變成了一腦子漿糊,怎麽也想不通。

“哎,大老板怎麽了你知道麽?”女同事安琪跑過來戳戳程意,将她從一腦子漿糊裏撈了出來,她尋思半天:“不知道啊。”

“今天不知道怎麽了,一大早就通知各部門老大們開會,開到現在,據中午送飯的人說,會議室裏所有老大都愁眉苦臉,剛才設計部和後勤部的老大被開除了,設計部和後勤部的人都快瘋了。”

安琪瞪圓了倆眼,程意仍舊茫然:“我真的不知道。”杜安邦抽什麽瘋了?

程意本來想着,這期間如果杜安邦再來糾纏自己,就找機會問問,卻沒想到這期間杜安邦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同事們聊天,才漸漸聽出了個大概,沒了地産的巨峰實業重心放在有色金屬和軟件開發上,可是不知道哪邊關節沒有打通,原本審批的好好的冶金廠卻被環保部門攔了下來,任憑公關部門怎麽找人拉關系,都只有一句話:“回去重新設計。”

這樣,原本已經選定的廠址不能再建造冶金廠了,重新選址重新設計,是一筆龐大的經費,在這個焦頭爛額的關口,軟家開發部門的一個主管卷着剛剛開發出來的一個新軟件的源代碼跑了,跑了不說,還投了輝豪的旗下,而更讓杜安邦火大的是,他竟然是全公司第一個得知源代碼被盜的人,要不是夏勝輝打了電話來冷嘲熱諷,他的軟件開發部門還以為那個主管只是請了一個月病假而已。

這一番折騰,冶金廠騎虎難下,不能不建,也不能不重新設計,原本的設計請的美國設計公司,重金九千多萬才設計完成的稿子,被環保部門說否了就否了,那九千萬,相當于打了水漂,軟件開發這邊更是慘不忍睹,前期開發投入已經消耗了當年所有資金,整個設計骨架都出來了,眼看大功告成的關頭出了這麽一出,程意沒看到杜安邦本尊,但是聽說他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合眼沒有換衣服,嘴邊起滿了水泡。

簽證在這會下來了,程意捏着手裏的護照,翻看着,有些愁,公司在這麽個當口,自己這一遭怕是去不了了。

眼看着要過年了,程意加班整理全年的營業額,加班加到十點鐘,程意伸個懶腰,看看差不多該回去了,關了報表,打開文檔敲了一份請假申請,已經三年沒回去了,程心的小女兒都能說順口溜了,自己也該回去看看家人了。

打完了申請,程意點了打印,自己開始收拾背包和外套,收拾完了剛想往打印機那邊走,看着那頭一個人呆若木雞似地立着,捏着自己的請假申請,程意一愣,看清楚是杜安邦。

“杜總,我......”程意往前挪了幾步,尋思着該怎麽動之以情,杜安邦刷刷撕掉了程意的申請:“出國的時間都定了,你等回國再請假。”說完,頭也沒回就走了,程意愣在那,不知道該怒還是該悲。

飛機票竟然在小年才到了程意手上,程意捏在手裏,無奈的請了假回家收拾東西。第二天一早,杜安邦的本特利果然出現在程意樓下,他從後座窗戶裏露了半張臉,皺眉道:“拖這麽大的箱子幹嘛?”

“哦,東西多。”程意有些尴尬的往本特利的後備箱裏猛塞自己的地攤貨箱子。

等程意上了車,杜安邦一直冷着臉皺着眉頭看着窗外,倆人就這麽沉默着,直到登機前,杜安邦從兜裏掏出一板藥片:“暈機藥,先吃點。”程意看看他,自己已經被壓抑的笑不出來了:“我不暈機。”杜安邦瞪了程意一眼,收回了藥片,程意心裏暗暗琢磨:鄭梅雪你逗我玩呢是吧?

上了飛機,剛剛飛了兩個小時,中飯還沒端上來呢,程意捂着嘴奔去了廁所,搜腸刮肚吐個幹幹淨淨,幸虧坐在商務艙,要是在經濟艙她只怕跑不到廁所就吐了。程意從廁所捂着腦袋回去,杜安邦竟然在座位上一動不動,連看也沒看程意一眼,程意坐下,嘆了口氣:程意啊程意,你哪兒有那麽幸運?

沒讓程意想到的事不僅僅是暈機來的這麽快,還有暈機居然來的這麽久,程意跑了四趟廁所,終于連黃水都吐了出來,蹲在飛機的不鏽鋼馬桶面前直流眼淚,有氣無力的罵:“破德國,居然飛10個小時,去什麽德國,去一趟日本這會都回來了。”

好容易直起腰來,兩腿彈琵琶般的抖動着,程意撲了兩把水在臉上,随意抹了兩下,看看自己蠟黃的臉,慚愧的低聲念道:“祖國啊,給你丢臉了,不能容光煥發的見老外了。”一邊念叨一邊拉開了廁所門,杜安邦黑着臉皺着眉看着程意,程意一愣:“你着急啊?”

“讓你吃藥你不吃,看你折騰的,真不想管你。”杜安邦掏了藥片出來,咔咔掰出兩片:“吃下去。”

“我吐幹淨了,估計不能再吐了。”程意白了杜安邦一眼,想要側身閃開,杜安邦一把攔住她:“趕緊吃,還有五個小時呢,你別給我下了飛機就進急救室。”

程意只能吃了藥,昏昏沉沉睡了五個小時,臨下飛機還是被杜安邦扛起來的。

等過了關出了機場,程意呼吸着柏林寒冷的空氣,和杜安邦站在機場門口大約10分鐘,才茫然的詢問:“咱倆站在這幹嘛?”

“等賓館的接機車。”杜安邦白了程意一眼,程意點點頭,縮縮脖子,柏林比想象中冷,自己圖漂亮只穿了羊毛大衣,看來有些單薄了。

嘩啦,程意還沒反應過來,杜安邦的大衣已經披在程意肩頭,程意扭頭看看杜安邦,自己心裏一跳,這孫子難道真看上我了?

“你臉紅什麽?”杜安邦看着程意的表情,眼神微微閃了一下,程意猛的扭頭:“凍得。”

等坐了半天車,在柏林街上晃晃悠悠将近一個小時,才到了賓館,程意擡頭看看賓館的名稱“ABACUS Tierpark-Hotel”,自己琢磨了一會,念不出來,随低頭罷了,門童來文質彬彬的接過程意手裏的箱子,杜安邦攙着程意,将留戀皮箱的程意拖進了酒店大門。

前臺是個中年白人,戴着眼鏡有些禿頂,細聲細氣的說着德語給杜安邦介紹,程意站在一邊,聽到一頭霧水,倒是有些驚訝杜安邦竟然會說德語。倆人交流了幾句,前臺拿出表格讓杜安邦填了,才遞出來一張門卡,程意還沒反應過來,就跟着杜安邦進了電梯,在12樓的常常走廊裏踩着軟的讓人有些站不穩的地毯走到了客房門口,門童已經将行李放在門口,微笑接過杜安邦遞過去的小費沖程意一脫帽走了。

杜安邦開了門插了卡取了電,程意站客房門口愣了一會:“我住哪兒?”

“這。”杜安邦看了看程意,将行李箱放在衣櫃裏,程意仍然站在門口:“不應該是兩間标間麽?”

“節省經費。”杜安邦的眼神已經有些笑意,程意皺眉:“我回去怎麽報銷,我總不能說咱倆住一間吧?”

“你報銷就行了,我不報銷。”杜安邦伸手将程意扯了進去,程意恍然,對啊,整個公司都是他的,他報銷個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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