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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允可不知他內心的悵然若失,自己伏低身子鑽進桃樹的樹冠間,左顧右盼尋了好一會,終于讓他看見那兩個熟桃子。
他手攀腳蹬,駕輕就熟地爬上桃樹,把那兩個桃子給摘了。
正要下來,又在另一處枝葉間看見兩個,他忙喊雲小幺:“小幺你過來。”
下了梯子的雲小幺走過去,也鑽到桃樹底下,接過他遞下來的桃子。
“這還有呢。”宋允伸長手,夠住毛茸茸的桃屁股一擰,那桃子就到了他掌心上。
宋允摘下來後還遞給雲小幺,又仔細看了看,枝葉繁茂的桃樹上長着累累碩果,只是成熟度不一,有些甚至還是青的。
宋允巡視一圈,确認沒有了才下樹:“再過幾日就能摘了。”腳碰到地後他拍了拍手,“你把那兩個小的給我。”
只有四個桃子,就算不預陳望那份六個人也不夠分,而雲小幺那邊還全是大人,拿小的不合适。
雲小幺卻沒依他,按照一大一小分了:“我是大人了。”
宋允長長嗯了聲:“那确實是,好吧,就這樣分。”
雲小幺道:“謝謝你幫我蓋屋頂。”
“不客氣,我回去了。”宋朗連着休沐三日,因此他才有時間過來幫忙。
雲小幺點了點頭,等宋允走了,他也背着梯子回去。
到了日暮,還是沒有陳望的身影,看來今日也不會回來了。
宋允也是過了兩日才發現雲小幺興致不高,經常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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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前日摘桃子那會還好好的,結果就不知道怎麽回事,臉上都不見笑了,時常還會走神。
但他思來想去,也覺得無非是因為一事。
“小幺,想陳望了?”
宋允此人性格率真,對于情愛也是直來直往,從不含蓄。
這是因為宋爺爺和宋朗寵愛他的原因,讓他無論做什麽都可以有底氣。
所以羞怯的雲小幺對上直白的他,容易招架不住。
“很...很明顯?”
“你就差把怨夫兩字刻腦門上了,不過也是,陳望走了有四五日了吧,也該回來了。”
雲小幺心裏悶得慌,聲音也低低的:“不知道。”他手上編着茅草蓑衣,哪怕是情緒不高,他也不敢拿茅草出氣,萬一編錯了又得重來,他不幹這蠢事。
宋允笑道:“我那會就跟你現在一模一樣,你再把凳子搬到院門口那去,妥妥就是一顆望夫石。”
“你就笑話我。”
“哪是笑話你,分明是陳望有福氣,有個人這麽惦記他。”
雲小幺聽了這話,抿着的嘴角終于洩露出笑意:“陳望也很好的。”
“你若實在是想他,不如明日我帶你去找?”
雲小幺失落好幾日的雙眼瞬間就亮了:“可以去?”可他很快又冷靜下來,柳鎮隔得遠,宋允又要帶孩子,若真是陪他去找陳望那實在是太麻煩人家,“還是不用了,他應該快回來了。”
宋允接着提議:“我們趕牛車去,去得早你還能跟他多待會。”
雲小幺還是搖頭:“去了也是給他添亂,不如在家等他。”否則陳望為了照顧他更耽誤事情。
“那就這樣,倘若今晚他還不回來,我明日就帶你去縣裏逛逛。”正好前幾日承諾雲小幺帶他去看酒肆。
雲小幺本想拒絕,可宋允是一番好意,知道他再胡思亂想下去估計要悶出病,所以點了頭。
再則時辰還早,如今不過是上午,距離傍晚還有好幾個時辰,也許陳望就回來了。
雲小幺之前割回來的茅草這會已經全部曬幹,他收集起來堆在院子裏,然後拿了凳子和工具,坐在廊檐下就開始編蓑衣。
蓑衣分上衣和下裙,手腳快的話兩三日就能做完一副,而他昨日就已經開始撚線搓繩縫制,這會上衣已經編好,正在着手下裙。
蓑衣是老百姓家裏最不能缺少的東西之一,既能遮風也能擋雨,上山下地都好用。
他這兩日都在家忙,在廊檐下一坐就是一天,明明年紀不大,卻又能耐得住無聊。
到了下午,雲小幺正在給蓑衣收尾,宋允牽着宋頌出現在院門口:“小幺,你幫我看一會宋頌,我出去一下。”
雲小幺便放下針線站了起來:“你去哪?”
“去拿點東西,很快回來。”
雲小幺就把宋頌牽了過來:“你慢些。”
“嗯。”
雲小幺把宋頌牽到旁邊坐着,怕蓑衣紮着他,還把小凳子拿遠了些:“小頌,你等哥哥一會,等我忙完這點再跟你玩。”
宋頌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天真無邪地問:“哥哥,這是什麽?”
“蓑衣,遮雨用的。”雲小幺重新把針線拿起來,蓑衣的最後一步就是縫制,将制成片的蓑衣連接起來,表裏都得縫線鎖邊,“你看,就是這樣做...”他向宋頌示範。
宋頌擡起小胖手鼓掌:“哥哥好厲害。”
有他捧場,雲小幺嘴邊也有了笑容,他給蓑衣鎖好邊,然後收起針線,站起來,拎着蓑衣抖了抖:“好了。”
“哇,哥哥好棒。”宋頌又開始鼓掌。
雲小幺側頭看他,面帶笑意:“好了哦,你再誇哥哥就臉紅了。”
宋頌過來扯他的衣裳,仰着小臉:“小幺哥哥,宋頌也想要。”
“好吧,也給你做一副。”
“謝謝哥哥。”
宋頌這年紀用到蓑衣的機會不大,可雲小幺還是優先做他的。
小孩子的身量與大人的身量不一樣,需要用到的茅草不多,就算制作工藝是一樣,也能省下許多時間。
雲小幺熟練地撚線搓繩,從領口開始編織...
過了會,宋允回來,他手上拿着一把眼熟的植物,雲小幺辨認了好一會才認出那是石仙桃。
石仙桃是生長在深山林蔭、岩石壁上或者附生在老樹上的一種植物,功用奇多,還在雲家那會,雲來福也會用它和雞肉一塊煲湯。
宋允走進來,分了一半給他:“量不多,不過煮一頓還是可以的。”
石仙桃不能放太多,否則會影響湯的味道。
“你去買的?”
“嗯,阿朗這兩日嗓子不舒服,我就托村裏的樵夫幫忙尋了些。”他又看到雲小幺已經在起新的蓑衣,“那一副做好了?”
雲小幺點了點頭:“這是給小頌編的。”
宋頌還在眼巴巴看着他的蓑衣。
“這小子就是湊熱鬧,你也當真。”
雲小幺笑道:“我小時候就想有個大人把我的話當真。”
宋允聽了也笑:“好吧,那就麻煩你了,宋頌,我們回去了。”
宋頌指着他的蓑衣:“我不走。”
“你就讓他在這待着吧,一會你再過來。”
“那行。”宋允吩咐宋頌,“別給小幺哥哥添亂,我回去做飯。”
兩只小胖手摻在膝蓋上的宋頌一臉正經點頭:“宋頌聽話。”
宋允被親兒子逗笑了,低下身來親了親他的臉蛋才回去。
雲小幺把石仙桃送進廚房,石仙桃不一定要現煮,而且宋允送過來的這把又是剛摘下的,還能放個一兩日,等陳望回來再殺雞煲湯也是可以的。
天一點點暗了,雲小幺開始頻繁望向院子外。
只是左看右看不見那抹熟悉的身影,他便知道自己一日的希冀可能又要落空。
他嘆了口氣,手上動作卻不停,他把尚未完成的蓑衣收好,做好了的也挂起來放着,然後去抱宋頌:“回家啦。”
宋頌被他一下舉起來,以為雲小幺是在逗他玩,摟着雲小幺的脖子咯咯直笑。
院子外飄來石仙桃煲雞的清香,雲小幺踏着落日餘晖把宋頌送回了家。
他在宋允的廚房與他說了好幾句話才出去。
剛走出宋允家的院子,就看見一道身影踏進他家院門。
雲小幺一愣,嘴巴快過腦子,喊出聲:“陳望!”
陳望聽見聲回過頭,見到他,停下了往裏跨的腳步。
兩人隔着數丈的距離對望着。
雲小幺看着他,他那日起得晚,忘了陳望穿什麽衣裳出門,可身上這一套是他常穿的,這人的的确确是陳望。
有時候想他想的緊了,雲小幺就會抱怨自己,那天早上做什麽睡那麽死,若是起來送送他就能多看兩眼,也不至于午夜夢回時對着空房間睹物思人。
他在看陳望,陳望也在看他,不過陳望先反應過來,退出院子,向他走去。
雲小幺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面前,還看見他擡起了手:“哭什麽?”
雲小幺連忙擡起手抹,果然是一手的淚,他又哭又笑的,也委屈:“你壞蛋,這麽久才回來。”
陳望抹幹淨他的眼淚,捧着他的臉,低聲問:“想我了?”
雲小幺低聲傾訴:“想,每日都在想,度日如年。”
陳望笑了:“那讓我看看,是胖了還是瘦了?”
“才五日能看出什麽?”
陳望有理有據:“既是度日如年,那也是五年沒見,這麽長時間不該有些變化?嗯,沒瘦。”
雲小幺聽懂他是在揶揄自己,不滿地哼了聲。
陳望還是笑,他低下頭,與雲小幺額頭相觸,低聲呢喃:“我也想你,想得抓心撓肺。”都是初嘗情滋味,他并沒有比雲小幺潇灑。
就連他現在的游刃有餘,都不過是仗着年長雲小幺幾歲換來的體面罷了。
“你...”
陳望就着這個姿勢,親了下他的唇,認真賠罪:“抱歉,不該去那麽久的。”
雲小幺忽的紅了眼睛。
這人就是這樣,總有股神奇的力量,既能讓他身披盔甲也能讓他繳械投降。
真是再也沒有向他這樣會挑撥人心的了。
可他偏偏卻甘之如饴。
小情侶見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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