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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聽到這兩人,雲小幺的內心已無觸動。

他與阿娘阿姐數十年的折磨,這兩人才半年的刑期根本抵不了。

雲小幺也沒順着話頭問下去,而是聊起了其他。

又坐了差不多一頓飯的工夫老大夫才過來,進了客堂什麽都沒說,先替雲小幺把脈。

未了,他也一點頭:“嗯,調理的不錯。”脈搏有力氣色紅潤,看得出來陳望是用心了,他撫着胡子問,“看你們這樣,是好事将近?”

雲小幺點了點頭,臉上不自覺帶了笑:“十月十六成親。”

老大夫定定看了他們兩人一會,忽然也笑了起來:“你們是天定的姻緣。”

雲小幺歪了歪頭,面露不解。

陳望卻是想到了什麽,但沒開口。

老大夫還要坐堂,不能一直陪着他們在這閑聊,說了幾句話又出去了,兩人也不好過多打擾,也識相地起身告辭。

只在離開前,雲小幺說晚上一起吃飯。

林小藥童沒拒絕,但要先問詢老大夫的意見。

雲小幺應下,而後和陳望走了。

今日時辰晚了,他們要在清河縣住一宿,明早再離開。

找了家客棧投宿,把馬車交給小厮安置好,兩人帶着包袱上了二樓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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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小幺問他:“你可要回去祭拜陳大伯?”

陳望沒有說話,他在沉思。

對他來說,人死了就是死了,祭拜不祭拜的也沒什麽關系。

但這裏的人不一樣,生死對于他們都有不一樣的意義,何況他還用了人家兒子的身體。

“嗯,我去一趟,你在這等我。”

“我不用去嗎?”

“你別去了,讓他有火沖着我發。”

雲小幺默了默,然後一本正經說:“你這樣說我害怕。”

陳望揉了把他的頭:“逗你的,在這好好休息,把門關好,等我回來才可以開門。”

“嗯,那你小心點。”

陳望出去以後,雲小幺聽話地把門闩落了,然後上床睡覺。

陳天正既沒有詐屍也沒有作妖,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躺在墳裏,陳望在他墳前燒了紙錢,承諾會好好照顧何玉蓮,每年也會祭奠他就算了事。

他實在不是一個多麽柔腸百轉的人。

再回到客棧,前後花了不到一個時辰,雲小幺睡得迷迷糊糊地被他喊了起來,給開了門:“這麽快。”

“嗯。”陳望反手關上門,然後去摟他。

雲小幺順勢把腦袋擱他肩頭,依靠着他,又閉上了眼。

這幾個月陳望用心喂養他,他不僅長胖了,連身高也抽條不少。

原先他矮陳望一個頭多,現在他到陳望嘴巴的位置,再不是那個被陳望抱在懷裏耳朵就得貼着他胸口的矮冬瓜了。

雲小幺長胖之後,人肉肉的看着更加乖巧可愛,陳望以前一直不知自己的擇偶标準是什麽,可自打看上了小呆瓜,他就知道,标準之所以是标準,就是為了被意外打破的。

見他還要睡,陳望問道:“晚上不睡了?”

雲小幺聲音困倦:“累嘛。”

聲音軟軟的,實在是嬌...

陳望把他整個人抱了起來,一路走到床邊把人放到床上:“晚上睡不着,明早又沒精神趕路。”

雲小幺打了個呵欠:“哪裏會睡不着。”

陳望親了親他的額頭,溫聲哄他:“回來再睡,要去酒樓訂菜了。”

“好吧。”

等菜做好再送到醫館,确實是到了晚膳的時間。

雲小幺去洗了把臉,趕走未散的睡意,然後和陳望出發去酒樓訂菜。

選的酒樓在醫館附近,送菜方便,陳望訂了五菜一湯,交了一半訂金,剩下的出菜後再結。

這頓飯算是提前請他們喝喜酒,老大夫大概也懂這意思,所以并沒有拒絕。

老大夫的家人不在醫館這住,平常除了輪值的三個徒弟,他都是回家的,今日他們兩人過來,老大夫就差大徒弟回家說一聲,今晚住醫館。

因着兩人請客,本不是今日輪值的林小藥童和他師兄都留了下來。

飯飽之後,雲小幺和陳望準備返回客棧,臨走時雲小幺被老大夫喊走。

他随着老大夫去了前邊的藥堂,老大夫點着燭火,在藥櫃裏一陣翻找,然後拿出兩個三五寸長的長頸瓷瓶,用一個刻着合歡花紋的木盒子裝了,從櫃臺上方推過來給雲小幺:“這就算是我送給你的新婚禮物了。”

雖然很冒昧,但雲小幺還是問了:“這是什麽?”

老大夫給的東西應該是藥,既然是藥他就要問清楚用法。

借着燭臺的微弱燭光,老大夫無奈看着他:“帶回去,新婚之夜拿出來,交給陳望,他知道怎麽用。”

“哦,謝謝老先生。”

“去吧,有空常回來看看。”

“您老保重。”

雲小幺拿過木盒子,去找陳望。

陳望在門外等着他。

雲小幺走下石階,到他身邊:“走吧。”

陳望沒問他,只是把他的手牽過來握着。

臨近中秋,一城桂花開,晝夜溫差大,風冷,吹送着桂花香。

走了一會,陳望怕他冷,就改成搭他的肩膀,半摟着他。

雲小幺察出他的用意,道:“我現在身體好多了,不覺得冷。”

“嗯。”

陳望還是摟着。

雲小幺就沒說話了,兩人回去客棧,陳望叫了熱水,兩人洗浴過後就睡了,次日一早,兩人吃了早飯,雲小幺去買了些吃食,陳望去牽馬車,然後去醫館向老大夫他們告別,接着去找雲富生。

上次他們是走清河縣通往梨縣的路,這條路雖然也是在南邊,可跨度遠,按照陳望的推測,雲富生那邊拖家帶口,不可能走太遠,最可能是在腳程三日內就能到達的地方。

這樣排除下去,目标就很明确了。

但就算如此,清河縣南邊、三日內就能抵達的地方,除了縣城,鄉野村落也有好幾十個,他們只能一個個過去找。

太小的可以排除,雲富生的婆家以屠宰為生,最大的可能還是在城鎮或者稍大一點的鄉村。

兩人先從緊挨着清河縣的下一處縣城找起,找了縣城找下轄的鄉村,一點點往外擴散,只是運氣不佳,連着找了半個月也沒消息。

不過兩人也沒氣餒,為了找人,他們甚至請了畫師畫了雲富生夫婦的畫像,問人也許不清楚,看畫像總能想起一二。

找人不是件容易的事,盡管陳望推測是三日內的腳程,可他們一個個地方找,就要多十倍二十倍的時間。

差不多九月中旬,兩人已經找到了按照三日內腳程劃分的最後一個範圍。

這一個月來,風餐露宿,加上天氣轉涼,雲小幺好不容易養的肉又掉了一些,就連靈魂與身體完全融合的陳望都消瘦不少。

夜晚,兩人宿在荒廟,面前是生起的火堆,身後是破爛的門窗,而屋外,是席卷的秋風。

這也不是第一回宿在野外,趕不上進城或者沒找到村落時,兩人要麽睡在馬車上,要麽露宿荒廟。

開始時雲小幺很害怕,陳望只要離開視線之內他就會驚慌失措,這種情況不管過多幾次他都沒改善。

因此今晚又沒找到投宿的地方被迫露宿此地時,自天黑之後,雲小幺就一直抱着陳望的胳膊,恨不得長在他身上。

陳望面色如常,仿佛他不是在黑夜沉沉、渺無人跡的野外。

他的膝蓋上攤着一幅地圖,是上次林小哥友情贈送的那幅,他一直帶在身上,陳望的手指落在某處地界上:“我們現在就在這個範圍內,這是我預測富生姐能走的最遠的地方,假如在這還找不到他們,我們就得把目标再往外擴散。”

雲小幺跟着他跑了一個月,已經多少能看懂一點:“這是清...那是什麽字?”

“源。”

“清源郡?”

“嗯,我們明日先到此地問問。”陳望的手指點了點地圖上的橘縣。

雲小幺呢喃:“我們都走這麽遠了。”

“找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開盲盒一樣,你知道她就在這,但到底是哪一個你不清楚。

“我想娘和嬸子還有允哥他們了。”

陳望笑了笑,收起地圖:“睡吧。”

“嗯。”

陳望鋪了簡單的地鋪,就是茅草堆,上面墊着他的外衣。

擔心他們沒這麽快回來,何玉蓮與方翠珍在收拾行李時特意給他們準備了一床被褥,別看宋允送的馬車簡樸,其實裏邊空間很大,五髒六腑俱全,何玉蓮兩人就什麽都給他們拿了一些,全都塞在馬車裏。

陳望給他蓋上被子,輕輕拍着他的手臂哄他入睡。

等他睡了,陳望才用異能異化出水牆将整個荒廟包裹住,這樣既不用守夜也不用擔心安全。

如今融合完畢,他能随心所欲使用異能,再不用擔心有副作用,不過他也沒在雲小幺面前用過,這畢竟不好解釋。

做好這一切,陳望又給火堆添了一把柴,确認火勢不會蔓延造成傷害他才鑽進被窩,摟着雲小幺睡了。

清源郡下轄的橘縣。

端的是一個四衢八街、車水馬龍,繁華熱鬧。

不過辰時,就已經是比肩接踵,川流不息。

雲小幺與陳望行在人群中,分別舉着雲富生和周如海的畫像四處詢問攤主。

有些說沒見過,有些說眼熟,但都沒個确切消息。

問了這麽多人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雲小幺都不禁感嘆:“阿姐可真能走。”

就這時,方才被他問話的攤主喊他:“小夥子,你說你們是從清河縣來的?”

雲小幺一聽,一掃方才的頹喪,眼睛登時亮了,回過身來:“是的是的,老人家,您見過我阿姐?”

賣菜的攤主搖搖頭:“我沒見過,不過我聽我媳婦說起過,她娘家那邊,年初時從清河縣搬來好幾戶人家。”

“是在哪?”

“我媳婦娘家在橘縣東郊的鄭家村,你上那去問問吧。”

雲小幺連忙揖禮:“多謝老人家。”

“欸,去吧,祝你早日找到家人。”

雲小幺謝過他之後,一邊收畫像一邊去找陳望。

他興沖沖跑到陳望身邊:“有消息了。”

陳望聽了都松口氣,這大海撈針似的找人實在是太磨人:“在哪?”

“在鄭家村。”

鄭家村離橘縣有些距離,從東郊出去,沿着大道走兩刻鐘,就能看見右手邊有一條岔路小道,再沿着小道走一刻鐘,那裏立着鄭家村的地碑。

順着地碑的方向再往前走百步左右,視線便豁然開朗,恍如來到了世外桃源,一個寧靜的村落展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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