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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天已蒙亮,寒氣卻沿着門縫透進直往被窩裏鑽,而被子底下,兩人四肢交纏。

雲小幺先醒過來,他發現自己被不着寸縷的陳望整個摟在懷裏,那健碩的胳膊仿佛大石一樣壓在他身上,要把他壓斷氣似的。

他知道自己沒那麽脆弱,現在這樣是因為昨夜太過操勞的緣故。

身上像被車碾過,一動就咯吱響。

雲小幺躺在陳望的臂彎裏,打量着他。

這當然不是第一次同睡一窩,不管是他還是陳望,對方的睡顏都看過。

陳望漆黑的長眉舒展着,眉宇間透着一股餍足之色。

他的呼吸很靜,是還在睡夢中。

雲小幺定定看了他好一會,視線下滑,落在了陳望的肩頭,那裏有一口齊整的牙印,若是他去比對比對,是與他的牙口完全吻合的。

見到這枚牙印,前因後果瞬間走馬觀燈似的一股腦在雲小幺腦海湧現,他不敢再看,慌張移開了視線。

雲小幺吐口氣,按下浮上來的躁動,輕輕扒開陳望箍着自己腰的手臂,頂着一身紅印坐了起來。

他的脾氣不嬌,身體卻嬌貴的很,白白嫩嫩的,随意一掐都得留下印子,何況陳望昨晚的勁不小...

今日是成親的第一天,新嫁夫要向公婆敬茶,那自然是不能穿喜服的,可昨晚陳望也沒把衣裳提前備好,雲小幺只能爬起來,下了地,從地上一堆淩亂的衣裳中翻出自己的那件抖開披上,再去衣櫃那拿衣裳。

因着要成親了,陳望還特意給他也準備了兩身新衣裳,今日正好穿上。

他穿好自己的,順便再把陳望的拿出來放在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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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去梳發,未了照了照鏡子,确認沒露出痕跡才放心。

還有地上的喜服,雲小幺彎下身子...他嘶了聲,差點沒站住,千辛萬苦把一堆紅色的衣裳撿起來,這些要洗一洗收好。

他抱着衣裳出去,房門吱呀一聲輕輕打開又輕輕關上。

屋外白霧蒙蒙,白露仿佛要凝成水滴落下,雲小幺看了眼院子,昨日熱熱鬧鬧人滿為患,擺了不少桌椅的院子已經空空,借來的桌椅收好了擺在廊檐下,也不知幾時收拾幹淨的。

而廚房裏,透出一點明黃的亮光。

雲小幺先去浴室拿了個木桶單獨裝他和陳望的喜服,然後才去廚房。

是方翠珍。

她正在扒拉火堆,鍋裏燒着水熬着粥。

雲小幺掃視一眼,廚房裏的桌子上擺着昨日喜宴沒吃完的菜,而籃子裏也還有沒用完的蔥蒜和青菜。

“娘。”

方翠珍聽見聲音,轉過頭來:“欸,你醒了。”她說着把燒火棍放在一旁,過來牽雲小幺的手,她還往門外看了兩眼,确認陳望沒在才偷偷問雲小幺,“有沒有哪不舒服?”

雲小幺聽懂她在問什麽,臉上瞬間爆紅:“娘!”

方翠珍道:“都成親了還害羞,我是你娘,你怕什麽?”

倒不是怕,他就是不好意思,感覺所有人都知道他和陳望在屋裏做什麽一樣,不過也确實所有的大人都知曉,雲小幺這麽一想,都不知道自己該坦然接受還是找地方鑽進去先藏個幾天等大家忘了這事再說,他只能吞吞吐吐的:“還好,沒...沒哪裏不舒服。”

“嗯。”方翠珍知道他臉皮薄,沒再追問,“先去洗漱,一會叫陳望起來,還要敬茶呢。”

雲小幺嗯了聲。

他去浴室洗漱,才剛洗完,就聽見陳望在叫他:“雲小幺...”

一連喊了幾聲,雲小幺以為他有急事,趕忙挂好手巾出去:“怎麽了?”

陳望見到他就松了口氣,也朝他走過去,到他面前才道:“怎麽不叫我?”

“你還在睡。”雲小幺解釋一句,又問,“喊我做什麽?”

陳望一直都不像別人那樣喊他小幺,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叫他,所以即使分辨不出陳望的聲音,他也能從稱呼就知道是誰找他。

陳望把他推回了浴室,上下看了他兩眼,低聲問:“還疼不疼?”

雲小幺剛剛才消下去的紅有卷土重來的趨勢,只是面對陳望他要比面對方翠珍自然,所以他瞪了陳望一眼,聲音同樣很低:“就為了問我這個?”

陳望嗯了聲。

雲小幺一時間無言以對,默了一會,如實相告:“好些了。”

“一會要做什麽?沒事的話就在家休息。”

“除了敬茶也沒別的事了。”

“嗯,你去坐着,我先洗漱。”

“還要洗衣裳...”

“一會我洗。”

還沒成親的時候陳望有時就會自己洗衣裳,所以雲小幺也見怪不怪,他回房間去了。

過了會,熱水燒好,方翠珍喊他們兩人出來給何玉蓮敬茶。

新嫁夫進門第一天一般是婆婆立規矩的時候,只是何玉蓮都把他當親兒子疼,一點都不舍得為難他,這規矩自然沒立下去,不僅如此,兩人還從何玉蓮那得到一個不大不小的紅包。

吃了早飯,雲小幺回房歇息,陳望果然去把衣裳洗了,洗完曬好,他也回去房間,就那麽一會工夫,小呆瓜已經睡了。

床帳挂了起來,露出裏面的鴛鴦喜被,小呆瓜穿着白色裏衣躺在裏面,黑紅白三色形成強烈對比,就更凸顯出了雲小幺的睡容。

是乖巧的,陳望坐在床邊,注意到他的下眼睑還有一點腫,就又去廚房打了熱水,拿了手巾沾濕擰幹敷在他眼睛上。

雲小幺可能是感覺到了,頭動了動。

陳望怕他弄掉,擡起手扶着他的臉,說道:“沒事,接着睡。”

雲小幺就像聽進去了,果然沒再動,于是陳望就能繼續觀察他。

判若兩人和賞心悅目大概都可以用在雲小幺身上。

陳望猶記得第一次見他時,又瘦又小還髒,活像垃圾堆出來的,而現在,他長開了,不管從哪個方面看,他都有一張不管是長輩還是同輩亦或者是晚輩都能喜歡的臉。

又想起他對雲小幺那無底線的縱容,陳望不由得笑了,可他并不覺得自己前後的行為在互相矛盾,因為他會喜歡上雲小幺,這事本身就很矛盾。

他守着雲小幺給他敷了好一會的眼睛,确保他睡醒不會再因為眼睛腫脹而難受。

雲小幺一覺睡醒,發現自己又被陳望抱在了懷裏。

“...”可能是天氣寒冷,所以陳望也變得黏人了。

不過陳望好久沒像今日這樣愛睡了,雲小幺記得,他們剛搬到宋家村的那一個多月,陳望就很愛睡,可是後來在去找雲富生的路上,他每日的睡眠時間都很短,可第二日仍舊能精神十足地駕車陪他找人。

雲小幺想了想,難不成是因為昨夜?昨晚陳望要了幾回來着?兩回吧...雲小幺并不确定,因為他先暈過去了。

他還在想着,耳邊卻忽然響起陳望的聲音:“再看可就要親你了。”

雲小幺吓了一跳,回過神來,陳望已經睜開眼,正好整以暇看着他:“你沒睡?”

“死了也禁不住你這麽盯着,看着我的臉在想什麽?”

“沒有。”

“不說?”陳望逼近他,“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雲小幺不敢說,他總覺得陳望随時能把他再次就地正法,所以他先發制人,湊上去親了下陳望,聲音帶着求饒的成分:“真的沒想。”

陳望一眼就看出他心虛,可他就像是被雲小幺一個吻就撫平了怒意的老虎,輕而易舉就放過了他:“起來吧,差不多要吃午飯了。”

窗戶落着,雲小幺分辨不清時辰,聽到快午時了,很詫異:“我睡了這麽久?”

被子底下陳望原本搭在他腰間的手下移,劃過他手感很好的臀,落在大腿上:“昨晚辛苦你了。”

“...”雲小幺現在就很想掀開他,可他沒那個勁,只能咽下憋屈。

吃了午飯,何玉蓮把雲小幺叫進她屋裏坐下,先是說道:“咱們一路走來,都清楚對方的為人,蓮姨知道你這孩子善良孝順,今時你好不容易和小望成婚了,我心裏這塊大石也算落下,現在家裏全靠小望撐着,你和他成親了,我這做娘的也不該再管着他,以後這個家就靠你和小望打算,我啊,要做甩手掌櫃了。”

“...”他才進家門婆婆就放權,估計除了婆婆早逝的宋允,宋家村...連清溪村也沒他這麽幸運了吧。

何玉蓮說完,把桌子上早先拿出來的錢袋子交給雲小幺:“這是昨日收的禮錢,一共一兩多,你拿好了,至于随禮的人我都記着名字,你心裏有個數就行。”

雲小幺沒有推辭,他知道何玉蓮是真心的:“我跟陳望說一聲。”

“欸。”

雲小幺在她屋裏坐了一會才離開,他回去自己屋裏,把收的禮錢放好。

一般喜宴随禮的數額都不會大,更多的是送東西,所以廚房裏有許多村民送的糧食,就連他屋裏的這張擺了妝奁的桌子都是宋允送的。

宋允出手大方,這麽貴重的禮物說送就送了。

雲小幺細算了下自己現有的錢財,他本來剩下的一兩加陳望上次給的二兩和這次的禮錢一兩多,一共是四兩多銀子。

而買一只小雞或者小鴨價格在八至十五文之間,不用四兩,就算是一兩都夠他買很多了。

可是雲小幺不打算現在買,冬季就要來了,這時候的小雞小鴨容易凍死,買了也是虧本,還是等開春再說。

雲小幺還打算先問問裏正,宋家村可還有空地租,他要種點糧食,米面價格太高,每個月買糧食都得花不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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