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更)

第 27 章(二更)

夜的味道,撲面而來。

白天經過了城防隊的整肅,無數原本在夜間散發着旖旎光彩的門店此時都黯淡的緊閉着大門,他們停止了營業,令整條紅楓庭都變得清寂潦倒了許多。

寧随遠沿着無人的街慢慢的往前走,他大約是真的微醺了,身體像是被隔水加熱了一般慢慢的融化掉,腦袋裏也有些迷迷瞪瞪的,只有一個念頭尚在浮浮沉沉。

“找季珩。”他喃喃道:“對,要去看看季珩。”

他低下頭,從口袋裏摸出那張小賓館的房卡,又将外套脫了倒提在肩頭,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往前走。

沒走多遠,寧随遠驀地停住了腳步,清秀的眉頭一點一點的軒成山峰。

他将肩頭的西裝扯下來,擰成一股,在兩手之間勒緊。

從幾條黑暗的巷陌之中走出來幾個人,三三兩兩的,形成了一個不甚明顯的包圍圈。

寧随遠被包裹在其中。

來人都穿着深藍色的城防隊制服,自隊列後方走出來一個年輕的Alpha,寧随遠認出了他,他是整個城防隊的領隊,一直跟在姚偉身邊進行總結彙報工作的。

“你好,我是城防隊的松平隊長。”松平亮的态度十分謙和,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寧先生,關于白天發生在這條街上的事,我們需要您配合調查,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白天發生的什麽事?”寧随遠反問。

“您心裏應當明白。”松平亮說。

“抱歉,我不明白。”

“那寧先生随我去了自然就知曉了。”松平亮不溫不火的答道。

“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跟你去的。”寧随遠的态度疏遠冷淡。

果然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啊......

松平亮望着寧随遠絞在手臂上漸漸收緊的外套,笑容有些不自然:“寧先生,您不用這麽充滿敵意的,我們沒有任何想要傷害您的意思——”

“是麽?”寧随遠輕嗤:“那難為你們勞動這麽多人來‘請’我。”

松平亮悻悻然。

沒錯,來之前,姚偉親口叮囑他說讓他多帶點人去抓寧随遠,他起初還不以為意,心想不就是個在楓酒居裏打工的Beta麽?何須勞師動衆?

但當他在街頭遠遠的鎖定了目标時,從暗中悄然窺得了寧随遠的反應,這才體會到姚偉實在是太有先見之明了。

這個青年并沒有看起來的那麽文弱,反應堪稱靈敏。

隔了明明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寧随遠就已經察覺到了城防隊的存在,并迅速的做出了反應——他就地尋找到了趁手的武器。

松平亮看着青年手中那一股幾乎被擰成麻繩的西裝,僵硬的吞了口唾沫。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如果自己這時候貿然上前,一定會被寧随遠用這件體面的西裝勒出舌頭。

寧随遠太不像個普通Beta了,松平亮在心裏不停的泛嘀咕,他用拳頭抵住嘴唇用力的咳了一聲,強笑道:“寧先生,你如果乖乖的跟我們走,這些人就只是來迎接你的,你如果想動手,他們也大可奉陪,只是如果打出個什麽三長兩短,這些賬都還要算在楓酒居的楓老板頭上。”

寧随遠猛的一怔。半晌,他緊繃的手臂肌肉一點一點的松弛下去。

松平亮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暗暗的在心裏嘆了口氣。楓酒居裏的諸位跟他的關系都還不錯,況且甘橘還是他的未婚妻,他其實不太願意說這些有的沒的來威脅人,顯得他像個龌龊的反派人物。

回去指不定要怎麽被甘橘數落呢......

但姚處長是座五指山,壓得他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只能做回惡人了。

“請。”他又伸了伸手,讓寧随遠走在前頭。

寧随遠一直在擰着那件倒黴的西裝。

松平亮看着頭皮疼:“寧先生,其實你不用這麽緊張的,我們只是想要簡單的問你一些問題。”

“我沒有緊張。”寧随遠淡聲道:“這是我面對Alpha一貫的态度。”

松平亮:“啊......你對我們Alpha有很大意見麽?”

寧随遠冷淡道:“只是需要很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把你們按在地上揍一頓。”

松平亮:“......”

城防所在一座不高不矮的三層辦公樓上,二樓是一間一間封閉的審訊室,金屬的門與窗面上都以全息投影遮蓋住,只能看到輪番播放的教育宣傳片,看不到裏面的具體情形。審訊室的牆壁更是特以隔音效果極好的材質打造,因此即便審訊室內鬧翻了天,走廊裏也是一片寂靜。

寧随遠被松平亮帶至一間較為寬敞的審訊室內,他皺了皺眉,平靜的坐到了審訊桌的一側,雙手交疊擱在身前:“來吧,有什麽要問的趕緊問。”

松平亮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麽,腰間佩帶的通訊終端閃爍了一下,他低下頭,旋身出了審訊室。

軍裝革履的姚偉已經來到了門前,松平亮忙低首道:“姚處。”

“嗯。”姚偉站定,此時的全息投影正放到姚偉自己拍攝的宣傳片,他不甚在意的擡手觸了一下金屬門,畫面在他的指下消弭退散,單向可見的金屬門露出了它本來的面目,姚偉透過透明的銀白色金屬門,目不轉睛的望着坐在裏面的青年。

“他沒有反抗,來的時候态度很好......”松平亮低聲彙報說:“所以沒有約束他的行動。”

“嗯。”姚偉的臉上仍舊沒有多餘的表情,可他的心情似乎莫名的有些好,還舒展手指理了理精致的袖口。

“姚處,審訊随時可以開始,監控室已經就緒。”松平亮說。

通常審訊工作都是由下級執行,像姚偉這個級別的領導只需要在監控室裏看着監控遠程協調主持即可。

“不用。”姚偉卻沒挪步,他慎重的整肅了一下衣着,舉臂一觸,開啓了審訊室的門:“他,我要親自審訊。”

門開,寧随遠掀起了薄薄的眼皮,他形狀姣好的眼角暈開一些淡淡的粉色,讓他整個看起來冷淡且慵懶。

當看見來人是姚偉時,他禁不住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不屑至極。

“你好像不驚訝。”姚偉拉了張椅子到審訊桌前坐下。

寧随遠的眼皮又耷拉回去,一眼也不願多看他似的:“大晚上無緣無故抓人回城防所,這種事除了你姚處長也沒別的人做得出來。”

熟悉的口吻,熟悉的刺兒頭,一無二致。

姚偉眯了眯眼,欺身靠上桌緣,朝審訊桌的另一頭逼近了些。

“真的不是因為你其實有事瞞着我麽?”他低聲說:“你心裏有鬼,知道我一定會回來找你詢問真相——”

“你想太多了。”寧随遠翻目。

“對我的意見那麽大?”姚偉的語氣摻雜了一絲玩味:“是因為姓季的嗎?覺得他能罩你一輩子?”

寧随遠湛藍色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寒光隐耀,就像是犀利的刀鋒劃過姚偉的面龐。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也別跟我裝傻了,我知道你認識姓季的,興許你們倆的關系還相當不錯。”姚偉坐了回去,沉聲道:“你們白天發生了什麽,我也都知道。”他将手掌按在審訊桌上的某處,條紋形狀的藍光流星般的在桌案上發射出去,形成了某種紋路,随後有機械女聲提示:“身份驗證成功。”

姚偉在屏控儀上點開一處,全息投影的畫面成形,淡藍色的光學粒子在空氣中聚散,惟妙惟肖的重現了白天在那條幽僻小巷裏所發生的事。

寧随遠的瞳孔收縮了一瞬,白皙而修長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攥緊了褲面。

畫面裏,他與季珩暧昧的貼在一塊兒,不明不白的糾纏了許久,而後突然入鏡了兩個不倫不類的動物玩偶,他與季珩才“戀戀不舍”的分開。

從視頻上來看,季珩是毫無預兆的突然暴動,而後便是一連串的争端,從拳腳相博漸漸升級為動了危險的刀與槍支。

寧随遠的眉峰皺緊。

“這是當時安裝在楓酒居西面巷子裏的全息監控,沒料到現在的監控系統會如此完備吧?”姚偉說,他的五指輪流敲打着桌面,神色晦暗不明:“我當時過問你一句是出于好心,可惜你選擇向我隐瞞。”

“姚處長當時問的是,有沒有可疑人物。”寧随遠挪開目光,冷冷道:“我自認為回答沒有問題。”

“你覺得這不可疑?”姚偉給氣笑了,音量拔高:“是啊!你不過就是把匕首推進了一個人的脖子,又親眼目睹了季珩徒手折斷了兩個人的頸骨罷了。”他越說語氣越重,最終變成了嚴厲的訓斥:“這兩個人死了,就死在季珩的手底下!就因為窺破了你跟季珩之間的關系所以他們就該死是嗎!”

他不主動強調季珩相關也便罷了,這字裏行間的都在頻頻的提到季珩,在寧随遠看來倒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我和季處長都是正當防衛,沒有任何問題。”青年堅定不移的回答。

“你們這算是正當防衛?”姚偉被他理所當然的口氣激怒,拍了一下桌子:“你看清楚是誰先動的手了嗎?”

“當然是姚處長您的人先動的手了。”寧随遠的脾氣也上來了,傾身靠近審訊桌用力一錘:“先撩者為賤不是嗎?現在又倒打一耙,姚處長您演得累不累啊!”

“你說什麽?”姚偉沒料到他會這麽說,愣了一愣,嗓音一陣發緊。

“姚處長敢說這兩個人不是您派過去的?”寧随遠毫不畏懼的冷笑起來:“他們兩個身上都佩戴着軍方老式的全息投影儀,這種東西一般的帝國住民怎麽可能有?根本連接觸都接觸不到吧,他們不光有,還經過了精良的改造,足以僞裝自己,這麽完美的監視計劃姚處敢說自己毫不知情?”

“你!”姚偉一撐桌案起身,Alpha的身量可觀,在寧随遠頭頂投下了一片壓迫性的陰影,看得出來他很憤怒。

寧随遠涼薄的掀着眼皮,神色寡淡。

片刻後,姚偉深深地做了一個吐納,跌坐回椅子上,又拍了一下桌案。

“這兩個人不是我派過去的。”他沉聲道:“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他五指輪番敲擊桌面的速度越發快了,情緒焦躁:“你是不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轉移我的注意力?”他的牙根一點點的咬緊了:“在公共場合肆意殺人,行為影響惡劣至極!按照帝國法應該判死罪!”

寧随遠微微翻目,随後給氣笑了。

“屍檢結果出來了嗎?”他發出诘問:“除了這圈錄像帶還有別的人證物證嗎?沒有就不要那麽早下定論。”

青年說話斬釘截鐵,條理清晰,姚偉盯着他看了兩秒,輕輕哼了一聲。

“姓季的一向放浪形骸這我是知道的,他從來不在意外人的看法,按照自己的思維邏輯辦事,想怎麽亂來就怎麽亂來。其實,像他這樣的人是最擔當不得高位的,缺乏責任感又不懂得自我約束,怎麽能給別人做榜樣呢?”他放緩了語氣,沉痛的感慨:“起初許多人喜歡他,擁戴他,我都很不能理解,但後來我知道了,是因為姓季的那張臉太讨人喜歡了,很多人傾慕他就是沖着他那副花花公子的皮囊,可政治不是選秀,皮囊好看人品龌龊,何其膚淺!”

“姚處長您長得也不醜啊?”寧随遠涼涼道:“何必這麽自卑呢。”

“你呢?”姚偉側目:“你也這麽想?”

“我怎麽想不重要吧。”寧随遠不看他,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腹部,稍稍弓起脊梁。

姚偉的餘光在他的臉上凝了,青年的眉峰軒的更緊,呼吸也變得急促,遣詞充斥着不耐煩。

這樣的态度令姚偉不爽,他冷笑了一聲:“當然重要,整件事你不是主要的犯案人,如果你配合調查,我可以讓司法部門酌情輕判,你跟季珩的那點私人關系在這種時候派不上一點用處,坦白從寬才是硬道理。”

“你還真是個煩人精......”寧随遠咬緊了下嘴唇,他将薄薄的唇瓣咬的發白,血色盡褪,以抵禦腹部那種翻江倒海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起初還只是隐隐約約的難受,但漸漸的那種難受轉變成了一種難言的鈍痛,讓他無法再選擇無視,需要集中精力來抵抗,再者就演變成了當下的這種狀況——仿佛有大錘在對着他的右季肋區狠狠的鑿,他必須要用力的按住腹部才能忍耐。

可在姚偉看來,他現在的反應像極了一種厭惡的情緒。

“我在跟你說話!”姚偉怒而站了起來,雙手用力的撐在審訊桌上:“如果你始終是這種态度,拒絕配合調查,包庇季珩,我有權對你采取措施!”

他話說了半道,天花板一隅的警報器突然響了起來。

不止是這個審訊室,所有審訊室的警報器都在鬼吼鬼叫,姚偉被尖銳的長鳴震的一陣耳鳴,火氣“騰”的燃燒起來。

他一時顧不上寧随遠,旋身走到門前一把拉開審訊室的金屬門,對着一整條走廊怒吼:“是誰在無煙區抽煙!給我滾出來!”

“報告姚處!”松平亮急匆匆的奔将過來,手裏捏着一根雪茄,他一邊敬禮一邊大聲道:“是季處長!”

被姚偉的眼光狠狠的剜了一道,松平亮當即改口道:“是季上校——他,他想見您!就在一樓!”

季珩?!這種時候突然自動送上門來?怕不是收到了什麽口風,想要來串供吧?

姚偉神思電轉,他一門心思想從寧随遠身上找到突破口,如若寧随遠的态度松動,願意當污點證人,那這件事就好辦多了。

不能讓季珩攪和了。

“不見!”他冷厲道:“我在忙公務,沒空陪他胡鬧!”

警報聲仍舊在咆哮,姚偉煩躁的捂了一下耳朵,怒斥道:“到底是誰這麽沒規矩在無煙區抽煙!立刻讓他滾來見我!”

松平亮絕望的将手裏的那根雪茄遞到姚偉跟前:“也是季上校......”

十分鐘前,季珩拎着一個雙肩包,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城防所的大門前。

他換了身緊身的黑色T恤,配上迷彩褲和厚底的作訓靴,寬肩窄腰大長腿,身材優越的起飛,剃了下巴上的胡須,露出了整張年輕的面孔,頭發清清爽爽的洗過,幾根微長的深棕色發梢耷拉在額頭上,他整個人看起來煥然一新,顧盼間都是器宇軒昂的俊逸,終于又是個二十來歲的青春模樣了。

他這樣走到城防所跟前,站崗的幾個城防員都認出了他來,整肅的敬禮道:“季處長!”

季珩微微一笑,照例出示了證件,邁腿正要往裏走,卻被門口的城防員劈手攔住。

“抱歉季處長,城防所不得随意進入。”

“我也不能進?”季珩挑了挑眉,也不生氣。

“是,姚處長規定的,任何人不得擅入。”

“那姚處長為什麽能進?”季珩抄起了手臂,饒有興致的問。

那兩個城防員看樣子是剛入職沒多久,年輕且青澀,只知道按規定辦事,姚偉的職銜足夠高,一句話就能把他們六區的城委書記直接罷免,所以說什麽他們都得聽。

按理說季珩與姚偉是平級,誰都沒有限制對方的權利,可明規則之下還有潛規則,季珩新官上任,姚偉卻是資歷深遠,說話似乎更有分量些。

這會兒被季珩逼問,那兩個小城防員互相對視了一眼,居然不知道怎麽回答。

“那這樣。”季珩也不為難他們,擡了擡下颌:“我不進去,但我有事要見你們姚處長,麻煩把他喊下來。”

“抱歉,季處長,姚處長在審問要犯,不讓我們打,打擾......”

“不讓打擾?這是什麽道理?”季珩微微颦眉:“那要是這時候出了什麽亂子他也不打算管麽?”

“姚處長比較注重......注重個人隐私......而且他的時間和精力都很寶貴,用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打擾他我們會挨罵的......”

“無關痛癢。”季珩斟酌了一下這個詞,摸了摸下颌:“那行。”他伸手進雙肩包裏掏了掏,摸出了一支雪茄。

“知道這是什麽嗎?”他将雪茄在那兩個小城防員眼前晃了晃:“上好的德富比雪茄,一盒一萬,說實在話比一般的煙草好抽,而且不容易上瘾。”說着,他叼住了雪茄,在兩個小城防員雲裏霧裏的豔羨眼神中掏出打火機,“呲兒”的點燃了雪茄的尾端。

淡淡的富含着薄荷香氣的煙霧袅袅升起,季珩慵懶的半眯着眼,頗為享受似的,老練的抖了抖灰。

“這是我送給你們姚處的見面禮。”他微笑着說。

那兩個小城防員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季珩手腕一震,将那支煙熏缭繞的雪茄扔進了城防所的大門。

他扔的角度清奇,出其不意的繞過了兩個小城防員的包繞,雪茄在地面上滾動了幾下,煙氣更盛。

沒過兩秒,頂端敏銳的煙霧報警器就響了起來,随後整個城防所的警報器都開始歇斯底裏的咆哮。

兩個小城防員臉都吓白了,再看季珩,男人好整以暇的抱臂倚在門邊兒,目光炯炯的盯着裏頭的走道,直到松平亮匆匆忙忙的從樓上沖下來。

季珩閉起一只眼,十指與中指并攏,開槍似的沖着那城防隊隊長比劃了一下,唇角的笑容帥氣又灑脫。

松平亮猶如被狙中,登時剎住腳,他站的筆挺,緊張的抻着脖子大叫:“季處長好!”

“好。”季珩懶懶的笑了聲,他唇角微彎,整個過道都被他的這個笑容給照敞亮了。

松平亮在心裏喟嘆了一聲,男神季的稱號果真不是大風刮來的,這光芒萬丈的一張臉啊......

季珩與姚偉雖說都是帝國最頂尖的精英Alpha,實質上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姚偉是最典型的學院派,做事循規蹈矩,一絲不茍,嚴于律己不說,對待別人更是不容許犯一絲錯誤。跟着姚偉幹活的人都知道這位姚處長極難相處,無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卻也因為如此,國防部的總長和君主都對姚偉分外器重,在位多年無可動搖,姚處長在帝國就是“權威”的代名詞,說句誇張些的話,姚偉只要提一提膝蓋,一到十二區的小城領導們就會上趕着去給他當馬镫。

季珩卻恰恰相反。

作為帝國最年輕的上校,他平時随和開朗,做事從不被條條框框所拘束。早年沒晉升的時候季珩在分區軍校練過幾年的兵,在位期間連續被愛戴他的軍校生們評選為“帝國最受歡迎的教官第一名”,成為了無數軍裝控Omega的夢中情人,其風流倜傥可見一斑。

即便他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在大事上卻從來不含糊,在帝國統一前的動亂時期,他屢次帶隊劍走偏鋒扭轉戰局,表現出驚人的才能與悍勇,在他被國防部總長菲尼克斯·讓提名軍事處處長的時候,有政客便在帝國時刊上評價,季珩與姚偉代表着帝國的兩種軍事流派,學院派與創新派,這是帝國政治體系進化的表現。

但不得不承認,季珩的晉升徹底攪亂了國防部裏的勢力網,在中央無異于是一次大洗牌,帝國時刊上還有人不怕死的預測說,季、姚兩派的對立實則是菲尼克斯采用的一種制衡之術,季珩是菲尼克斯用來打壓姚偉的一根鐵棒。

而一直處在輿論風口浪尖的鐵棒本棒卻壓根也不想搭理這群陰謀論的妖怪們,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也有他自己一直想做的事。

此刻他擡了擡下颌對松平亮道:“我要見姚偉,你帶我上去?”

松平亮猶豫着:“我......”

“要不然你就讓他下來見我也成。”季珩的嗓音沉了沉,臉上仍舊是散漫的笑:“我看你們城防所裏這狀況他也幹不成什麽正事。”

松平亮啞口無言,他無法拒絕。

季珩看起來很好說話——卻也只是看起來罷了。

松平亮不比新兵蛋子實誠,他迅速的在心裏做出了危機衡量,最終順從道:“您稍等片刻。”說罷他将地上的那根燃燒的雪茄撿了,匆匆的轉身上樓。

姚偉當然做不到纡尊降貴的下樓去找季珩,所以最終季珩還是得以上了樓。

姚偉不想見到季珩還有一個原因,他是真看不慣季珩那副以自我為中心的臭德行,在他心裏季珩就是一個視法令為無物的浪蕩子,偏生還有一堆人被其光鮮的外表所蠱惑。

他一門心思想要證明季珩配不上這身軍裝,屢屢想抓季珩的小辮子卻又屢屢失敗。好不容易逮着一個跟季珩同流合污的當事人,誰料到卻是一個軟硬不吃的刺兒頭。

這種做什麽事都不順的水逆感讓精英姚處長渾身都難受,他不想見到臭德行本人,臭德行本人愣是上趕着給他找不自在來了。

季珩雙手抄在褲兜裏,邁着兩條長腿跟在松平亮身後,他穿着系帶的越野短靴,堅硬的後跟在落地時發出蕩氣回腸的“啪嗒”一聲,他在姚偉跟前站定,略傲慢的擡着棱角分明的下颌:“嘿,姚處。”

“有軍裝不穿你穿的這是個什麽鬼玩意兒?”姚偉将季珩從頭到腳掃描了一通,翻了個天大的白眼:“有事說事,我忙着呢。”

“忙什麽呢?”季珩不緊不慢的發問:“給我說說呗。”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姚偉冷冷道。

“那不成,我好歹跟姚處共事,不給姚處分憂只顧着自己,外面要造謠我跟你有矛盾了。”季珩平靜的說道:“影響不好。”

季珩是沒什麽心思陪姓姚的鬥來鬥去的,自打上任以來他對姚偉是能避則避,在他看來,國防部是帝國的中樞丘腦,是帝國抵禦外敵的核心力量,如若真的出了什麽事,帝國內部先開始窩裏哄才是最致命的。

況且最近的怪事多得很,季珩心裏總有些犯嘀咕,他對姚偉這種窮追猛打的态度産生了厭煩感,今天有點兒想跟姚偉把事情攤開來聊一聊。

這種厭煩感是雙向的,姚偉也快被他煩死了。

“呵。”煩到一定程度,姚偉也就幹脆敞開來了,盯着季珩冷笑了一聲:“你這是自己送上門來的,正好。”他擡手按了一下審訊室的金屬門:“這件事還真跟季上校脫不了幹系呢!”

門緩緩打開,季珩蹙了蹙眉,随着姚偉進去,他想起來之前他們說姚偉在審問要犯——他愣住了。

審訊桌的另一端趴伏着一個人,白色的襯衫貼在他單薄的肩背骨骼上,勾勒出娟秀而流暢的輪廓,烏黑的頭發略顯淩亂,面孔半遮不遮的。

即使是這樣,季珩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寧随遠!”他震驚極了,脫口而出。

桌上趴伏的人似乎動了動,卻沒有作出反應,季珩的心裏“咯噔”一聲,三步并作兩步沖過去,傾身推了推他。

“寧随遠?”他緊緊的摟住那方削瘦單薄的肩背,焦聲道:“醒醒!”

“你們倆果然認識。”姚偉的眸色更寒了幾分。

“你把他怎麽了?”季珩揚起眉峰,全然沒了嬉笑神色,嗓音像是含了鐵砂。

“我能把他怎麽了?”姚偉沒好氣道:“我傳訊他配合調查,可他自打進了這城防所的大門就一直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問什麽也不說——”

“你抓他進城防所做什麽!”季珩吼道,

姚偉被他吼的一愣。

印象中,這個姓季的徒然晉升至高位,之後就一直在被自己壓着風頭,姚偉不是沒關注過季珩的情形,這個小子好像一直在刻意的回避,偶爾陽奉陰違的表達一些不滿,卻從來沒有正面和自己交鋒過。

今天是頭一回,這個一向豁達笑面的季處長失态了。

姚偉一時居然沒想起來要怎麽作答,季珩已經一彎腰将寧随遠架了起來。

姚偉回過神來,怒道:“你做什麽!給我把人放下!”

“讓開。”季珩的眸色森冷;“姚處長,趁我現在還沒有想跟你動手的意思。”

姚偉竟然退了一步。

他覺得自己像是沒站位,可的的确确是給季珩讓開了一條道。

季珩擡腳踹在審訊室的金屬門上,“哐”一聲,金屬門劇震,上面全息投影的畫面随着顫了顫,機械的消失了,門朝一旁打開,季珩扶着寧随遠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這一聲動靜吸引來了幾個城防隊的隊員,卻仿佛心有靈犀一般挨個兒靠邊站了,沒人敢阻攔他,季珩走到半途聽到背後傳來一聲爆喝。

“姓季的!你身為軍事處處長,私下亂搞個人關系,作風糜爛!無視法令法規,草菅人命!”姚偉沖出了審訊室,咆哮:“你今天不把做過的醜事都交代清楚就休想走出城防所的大門!”

季珩這會兒一個字也不想同姚偉說,比起辯解他更擔心寧随遠的情況。

寧随遠為什麽會被姚偉抓進城防所呢?什麽被抓進來的?他又遭受了什麽?

這一個接着一個的問題冒出來,得不到解答,簡直像是把他的心放在油鍋上煎烤一般,難受極了。

這麽架着寧随遠,越發的感覺到身量和體重的差距,季珩甚至不敢多用力,生怕捏疼了他,最後幹脆一屈膝将寧随遠背到背上。

進行搬運動作的同時,季珩隐約聽到青年在細細的哼了一聲,似是痛苦,那不含音色的氣聲短促又軟糯,像是剛出生的脆弱無助的小動物一樣。

季珩覺得自己大約是弄的他難受了,心疼歉疚的要發瘋。

“你哪兒不舒服?”他壓低了嗓音,頻繁的詢問着:“是不舒服麽?”

寧随遠趴在他肩頭,兩條手臂垂落在他胸前,無力的晃動,然而細白的牙齒卻咬住了下嘴唇,于是那點動靜又被吞了回去,臉磨蹭着埋進他的肩胛窩。

“你這個家夥,有點力氣怎麽盡虐待自己......”季珩被他這別別扭扭的隐忍态度給弄的沒脾氣了,只好加快了腳步往前走。

後方持續被無視的姚偉已經火冒三丈,那無處安放的不爽快給他自己燒成骨灰了。

沒錯,既生姚,何生季?季珩的存在就是來讓他短壽的。

“攔住他!”姚偉喘了幾口粗氣,怒聲命令:“季珩涉及紅楓庭40號街的惡性殺人事件,調查未果,不得離開城防所,季珩你今天膽敢帶人走出這裏一步,我會以‘殺人’與‘越獄’的罪名向菲尼克斯總長檢舉你!”

“你有視察批件嗎?有調用權嗎?”季珩怒極反笑,腳步不停:“你憑什麽命令他們阻攔我?”

“就憑我比你多當了七年的處長!”姚偉厲聲道:“你這個乳臭未幹的狂妄小子!”

季珩不屑的輕嗤,他又走了兩步,駐足,因為那些城防隊的隊員們已經掏出了攜帶的槍/支,對準了他。

“抱歉了季處。”松平亮低聲道:“請您配合。”

季珩阖眸吐息,太陽穴“突突突”的跳動。

“你......別管我了......”低低的耳語,間雜着喘息,垂落在他胸前的手臂忽然屈起,那只手的主人俨然失去了對肢體的控制,突兀的拍在他胸口。

季珩僵了僵,感覺那只手慢慢的挪到了他的頸周,艱難的環住。

這是第一次,被寧随遠主動的——

“你走......”

竟然還在說這種話。

“我怎麽可能不管你?”季珩薄怒:“說的都是廢話!”

那雙摟住他脖子的手胡亂的挪到了他的領口,報複似的用力扯了一下:“放我......下來!”

他這一下還挺用力的,直接将季珩T恤的圓領口扯的變形松垮,露出男人小半片的鎖骨和結實的胸肌來。

大約還沒誰能近的了季珩的身,更沒誰敢這麽亂來,在場的衆人都有些呆滞了。

殊不知這個動作卻是耗盡了寧随遠最後的力氣,他喘的更吃力了,倔強的語氣慢慢演變成了懇求:“我不會把你供出來的......所以......不用管......”

季珩的心随着他的一舉一動而牽挂動蕩,一陣陣的疼,焦灼之餘更是被氣笑了。

“我哪裏是擔心這個!”他無可奈何的扭過頭,嘴唇不經意的擦過青年冰涼如水的額發:“笨蛋。”

笨蛋!他是擔心你啊!

扯老公領口扯的開心嗎?

我四不四很勤快!球球各位給2分好評嘤嘤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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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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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