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傍晚林知恒回來露了個面,換一身清爽幹練的休閑服,往手腕上噴了點男士香水,抹在耳朵後面。
從浴室出來,瞟了眼在床上刷手機的女人,陰陽怪氣地冷哼:“我這兩天不在家,你給我好好呆着,少出去和男人鬼混,尤其是那個叫什麽今澤的。”
林知予背對他側躺,本來不想理,看了幾個小時手機,眼睛酸澀,難耐地眨眨眼,趁緩和的間隙,懶洋洋搭腔:“他怎麽招你了?”
“我可提醒你,那男的心思重,你玩什麽把戲他一早就知道,就這樣他還願意和你周旋,肯定不是什麽好鳥。”
“你在說你自己嗎?”
“你什麽意思林知予?”好心當成驢肝肺,林知恒惱了。
她翻個身,面朝他這邊:“你現在出去,是幹什麽?別告訴我是去見客戶。”
林知恒語塞,嘴皮子掀動了下,沒說出來話。冷冷掃她一眼,不想浪費口舌,趿拉着拖鞋下樓。過幾分鐘,樓下傳來開關門的聲音,房子裏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兔崽子,大老遠跑來,不說多和姐姐說說話,一起看看電視、逛逛街,成天想着往女人懷裏鑽,還好意思說她和男人鬼混。
雙标!
赤.裸.裸的雙标。
再怎麽說,她和金澤今後的見面,會建立在交往的基礎上,說破天也不過是情侶的正常約會。像他,動辄勾搭異性玩一夜情,反過來教訓起她來。
嫌棄。
對林知恒,她大多時候只能有這一種情緒。
分針劃過半面鐘,下午六點整。
中飯沒吃,睡覺前胡亂塞了幾塊小餅幹充饑,現在肚子餓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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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心思玩手機了,一腳踢開被子,翻身下床,下樓去看冰箱。都是些處理起來很麻煩的東西,她懶得動彈,關上冰箱門,打算點個外賣了事。
走出去兩步,又折回來,這次打開的是冷凍室。
她想起來,前幾天金澤給她留了一盒速凍餃子。這個容易,燒鍋水,往裏一扔,撈出來,淋一點醬油醋就能吃。
主要速凍食品保質期不長,冷凍最多能存放三個月,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買的,到時候過期了不能吃,扔了可惜。
換一種更貼切的說法,這是金澤送的,扔了舍不得。
林知予想自己是真有點喜歡他。
不。她兀自晃晃腦袋,可能不止有點。
幾個小時不見,她發覺自己居然有點想念他。
好吧,這個也不止有點。
林知予,沒救了。
心裏這樣想,臉頰上漾起兩個小小的笑渦。
金澤,金澤,金澤啊……
光是默念這個名字,就讓人忍不住心口悸動。
有人敲門,敲門聲把她從無止境的聯想和傻笑裏拉回來。
肯定是林知恒那笨蛋忘帶東西了。摔上冰箱門,把食盒放在餐桌上,先去給他開門。
拉開一條縫,入目是一件幹淨的白色T恤,來人手臂線條流暢,肌肉緊實,和林知恒空有骨架的假健壯有顯著區別。
她在G市沒有異性朋友,會來找她的男人,除了快遞小哥,就剩金澤了。她一沒網購,二沒點外賣,那麽……
視線稍微往上,果然看到一張笑容溫和的俊臉。
她現在穿着吊帶睡裙。第一反應。
她幾分鐘前嫌內衣不舒服脫了挂在沙發扶手上。第二反應。
走廊盡頭的窗戶大開,竄起一陣涼風,林知予感覺胸前空落落,涼飕飕,不自然地含胸駝背,往門後躲了點:“金先生,找我有事?”
非禮勿視,今澤自覺地避開目光,垂眼看地板:“我做了點吃的,過來一起吃晚飯?”
“六點多了诶,你不去上班嗎?”
“今天不去,在家休息。”
“哦。”她又往後縮一點,掩在門後,探出一個腦袋,手扒在門邊,“我換個衣服,等下過去找你?”
答應的意外爽快,今澤以為她會拒絕,提前準備的十幾條理由沒派上用場,在舌尖饒了一圈,換成別的:“好,我不鎖門,你直接進去就可以。”
林知予應一聲好 ,朝他笑一下,輕輕合上門板。
努力端起的笑容随一聲輕微的“咔噠”垮下去,她懊惱地揪着頭發,臉上爬滿紅暈。
今天偏偏穿了金曼姍送的這套睡裙,料子少得可憐。
為什麽那件新內衣能緊到讓人窒息?
他怎麽突然想起來叫她一起吃晚飯啊?
他要是以為她是刻意穿成這樣吸引他注意怎麽辦?
想多了吧,有幾個女人在家裏會穿內衣的?要不是林知恒借住在這裏,她一整天都不會穿。
仔細回憶一下,他來借廚房那天晚上,不也沒穿嗎?
沒什麽沒什麽,外面不還套着一層呢嗎?
可是今天的睡裙好暴露啊啊啊!
林知予低頭看一下,胸前擠出兩團軟肉,一條小溝,高高懸在心口的石頭沉下一截。
還好,還好胸前不是一馬平川。
被喜歡的男人看了,好像也沒什麽。等感情發展到一定階段,上.床是水到渠成的事,遲早要裸裎相對的。
這不還沒全露出來呢嗎?冷靜點林知予!
為什麽要答應和他一起吃晚飯?
一點緩沖的時間都沒有,緊接着和他見面,到時候肯定羞愧得食難下咽。
說起來,房東阿姨好像說過他做飯很好吃?
心裏百感交集,在玄關蹲了一小會兒,沒有耽誤太久,麻利地上樓換衣服。簡單的短款T恤,下身套一條高腰闊腿牛仔褲,日常的穿搭,門對門的住着,過去吃個飯不宜過度打扮,顯得刻意。
一夜宿醉,她現在臉色發白。來不及化全妝,描兩條不很對稱的挑眉,塗上潤澤的西柚色口紅,嫌顏色太亮,拿紙巾抿一下,薄薄的留一層,氣色提上去。
唉,這支口紅不持久,容易掉色。
他要是像早上心血來潮,忽然親她怎麽辦?
到時候口紅都暈出來,糊到人中和下巴上得多醜啊?
啊,口紅雨衣!
她兩手一拍,翻箱倒櫃地找被扔在犄角旮旯裏的小圓管。抹上去,感覺口紅顏色受了影響,擰着眉毛用卸妝油卸了。
只是去吃頓飯而已,沒必要在這上面浪費時間。她寬慰自己,手上拿起一支染唇液。
用這個,應該會好一點……
等她磨磨蹭蹭收拾好出門,金澤剛好開門出來,準備來喊她第二次:“在家裏吃,用不着打扮得這麽漂亮。”他撐着門板,請她進屋。
林知予瞅瞅腳上的拖鞋,深以為自己已經夠随意了。
金澤的廚藝确實不錯,進屋就聞到撲鼻香氣。走近一看,五菜一湯,兩份冒着熱氣的流心蛋包飯。色澤勾人,擺盤講究,不比餐廳裏遜色。
林知予對美食沒有抵抗力,口腔裏自動分泌出口水,對金澤的好感度噌噌噌呈直線上升:“看着好好吃。”
“坐。”他替她拉開椅子,等人落座,繞到桌子另一頭,和她面對面坐着。開一瓶果酒,給她倒上半杯。
林知予雙手接過,湊到鼻尖聞一聞,有淡淡的酒香,有點猶豫:“還是算了吧,我今天不想喝酒。”
他擡眼,笑笑地看向她:“不放心我?”
“不是,不放心我自己。”昨晚零散的片段仍在腦海裏重複播放,林知予對自己的酒品實在不放心。喝不喝醉,也不是她自己能把控。有時和金曼姍在陽臺喝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還能精神飽滿的去上班,有時随便沾一點就倒,見到個人就抱着不撒手。
“這個度數低,可以當飲料喝。”他自己開一瓶紅酒,瓶身傾斜,暗紅的酒液順杯身倒入,占去高腳杯的三分之一。瓶口稍微往上擡,轉半圈,避免酒液滴落。
常年和酒打交道的人,動作幹淨利落。捏着細長的杯腳端起酒杯,緩緩轉動杯身,酒液受力貼着杯壁流轉,在柔和的燈光下顯現出清透的光澤。
林知予注意力在那只修長勻稱的右手上,她思忖着這雙手要是拿去上保險,估計得千萬起步。
許是她凝視了太久,金澤會錯意,揚揚手裏的酒杯:“你想喝這個?”
林知予搖頭,後知後覺自己看呆了,趕緊低下頭,捧起果酒喝一口壓壓驚:“沒,我喝不慣那個。”
“讨厭經常喝酒的男人嗎?”他問,姿态悠然地輕呷一口紅酒。
“說不上讨厭,不過喝酒傷身,少喝一點比較好。”
“抽煙呢?”
她知道他抽煙,稍微離得近一點,能聞見煙草氣味,不濃烈,混在洗衣液的香氣裏,不仔細聞發覺不了。
林知予對煙味比較敏感,金曼姍幾個月前說婚後想要孩子,讓她盯着戒煙,有天出去見客戶回來,兜裏揣着一根沒點過的,她一下就聞出來了。
她不反感別人抽煙,也不愛對別人的生活喜好指手畫腳。不過明天之後,這人就算不上別人了。
“偶爾抽一兩次還行,有煙瘾的話不是很能接受。”
“怎麽算有瘾?”
她想了想:“每天都抽,煙不離手的那種吧。”
金澤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我以後注意。”
“你經常抽煙喝酒嗎?”林知予問他。
他回:“經常喝酒,偶爾抽煙,應酬免不了煙酒。”
她想起件事:“早上你不在房間,是出去抽煙?”
親昵的擁吻,除了她唇齒間的薄荷味,還有忽略不了的煙草味。
“味道很重?”
“不是。”她臉紅了下。
所幸金澤沒有追問:“抽了一支,你睡得很熟,怕熏着你,在走廊站了會兒。”
林知予會心一笑,沒有接話,安靜地小口進食。
回到家,按捺不住雀躍的心情,飛撲到床上,給金曼姍打電話。
那邊正在機場等轉機,很快接起來:“姐妹,這麽想我嗎?一天不找我都不行。”
“我感覺我撿到寶了。”她笑眯了眼睛。
“和隔壁的野男人有新進展了?”金曼姍猜。
林知予攥着被角的小尖,癡癡地笑:“我早上睡覺的時候啊,他特地到走廊去抽煙,說怕熏着我,這種男人多罕見吶!”
“姐妹,你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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