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晚上沈兆南請他們吃飯,訂在婚紗店旁邊的川菜館。

林知予和安琪例假将近,金曼姍不愛吃辣,三個人自己湊了一桌,要了一個清湯火鍋。

他們在二樓圍欄邊,她們在樓下靠窗的位置,正對着,擡頭就能看見。

早過了飯點,店裏就四五桌人,都挑了僻靜的位置,不願彼此影響。

金曼姍捏着筷子,眼巴巴看着一鍋要滾不滾的湯底,十分焦躁:“等結婚那天我不得全天空腹了?多遭罪。”

安琪胳膊肘抵在桌上,高高舉着手機,在看冬天的衣服:“就你屁事兒多,該吃吃,該喝喝,為一條破裙子為難自己,真有你的。”

“破裙子?”金曼姍怪叫起來,“幾十萬的東西,你說它破?”

“所以讓你随便租一套穿穿算了,錢跟天上掉下來的一樣,瞎折騰。”說着,想拉個同夥,看向林知予,“你說是不是啊知予?”

“幾十萬,确實花得不太值。”

“嘁,一個單身狗,一個勾搭上男人沒兩天,懂什麽?”

安琪又看她一眼:“你找着男朋友了?”

聽見“男朋友”三個字,林知予下意識擡頭,今澤正好看過來,對視兩秒,她先錯開:“嗯。”

金曼姍熱心地指給安琪看:“喏,坐在沈兆南左邊兒那個就是。”

安琪擰起秀氣的眉毛:“你不是不喜歡沈兆南這樣的嗎?他朋友能好到哪裏去?”

這話金曼姍不愛聽:“诶诶,怎麽說你姐夫呢!”

“看着挺合眼緣的,他也覺得不錯,先交往看看。”林知予想起剛才的談話,壓低聲音,腦袋往前湊湊,“不過他說他不是愛玩的人,讓我相信他沒和別的女人鬼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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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撇嘴:“他說什麽是什麽?他們男的又沒處男膜,他愛怎麽說随便咯。”

林知予呵呵幹笑,反駁不了。

“你對男人的偏見到底打哪兒來的?”金曼姍不贊同,鍋開了,眼疾手快地往裏面下菜,嘴上不閑着,“我看這男的挺不錯,抽煙還問問知予的意見,沈兆南那死男人就從來不問,恨不得把煙全吐在我臉上,把我嗆死了,他好娶新老婆。”

“你自己都抽,好意思說人沈兆南?”

“反正我感覺今澤靠譜,看着就不像會出去胡搞的人。”

“好都好上了,慢慢觀摩呗。”安琪推一下眼鏡,擡頭往那邊掃一眼,失笑,“老是往這邊看,生怕我們教壞知予還是怎麽?”

林知予忍不住偷看,他已經回頭和朋友聊起天。

金曼姍拿筷尾戳她腦門:“別看了,看多了容易膩煩。”

林知予吐吐舌,握起筷子,在桌面點兩下,兩端對齊,夾起一塊煮老的肥牛喂到嘴裏。

“幹什麽的?”安琪問。

“酒吧老板。”林知予回。

金曼姍補充:“藍島的大老板。”

安琪意外地揚起眉毛:“沈兆南朋友圈挺六啊。”

“你以為。”金曼姍嚼着肉片,燙得龇牙咧嘴,喝一口飲料緩和,“大寶貝你也別費心等什麽真命天子了,沈兆南的圈子裏一找一個準,我看那唐浩成就不錯。”

安琪敬謝不敏:“別吧,你上次還和我吐槽唐浩成喝醉了會撒酒瘋。”

“好上了你讓他戒酒不就結了,多簡單的事。”

“人家的個人喜好,我插什麽手?”安琪不想提這些,把話題繞回林知予身上,“認識多久了?姍姍出國前還沒聽說你和哪個男的走得近。”

“一周。”到今天,剛好七天。

安琪被嗆了一遭,撫着胸口順氣:“什麽東西?一周?”

林知予點頭答是。

“可以啊林知予,學人家玩閃戀呢?”安琪一向主張一步一步來,“他是什麽人摸清楚了嗎?傻乎乎就和人好上了,別被他哄得團團轉還不自知。”

“少吓唬她,她找到個優質眼瞎的男人容易嗎?”金曼姍說。

林知予聽慣了她的揶揄調侃,完全不當回事兒。倒是安琪不愛聽:“怎麽了?知予自身條件本來也不差,藍島的大老板了不起啊?靠他吃靠他喝了?二十一世紀了還談門當戶對,他家裏有皇位要繼承?”

金曼姍很快投降:“得,我錯了,是我說話不過大腦,別拿您那堆大道理來折磨我的耳朵。”

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只要不是聊工作,總容易意見背道而馳,從天南吵到地北,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林知予不願意摻和,自顧自吃着,一半的肉食蔬菜進了她的肚子。

将近十點,幾個男的從樓上下來,金曼姍還在撈鍋底的漏網之魚,安琪飯量小,最近在減肥,早擱了筷子。林知予撫着微微鼓起的肚皮,坐在旁邊看金曼姍表演海底撈針。

沈兆南看不下去:“不夠再點兩個,我等你。”

“點了又吃不完。”金曼姍就着漏勺,叼下一小塊軟爛的土豆,嚼了咽下,意猶未盡地咂咂嘴,“走吧,回去的路上打包一份雞蛋卷,我想吃長虹街那家的,你陪我去。”

沈兆南受不了地點頭:“行,現在就去。讓你先來吃飯你不聽,活像兩天沒給你飯吃。”

安琪家住得遠,看看腕表,收拾了皮包,先站起來:“我先回去了,明天約了朋友逛街。”

“你不吃雞蛋卷啊?”金曼姍抽了張紙擦嘴。

“那玩意兒就你愛吃。”安琪穿上外套,整理着衣領,習慣性去看林知予,“我開車送你回去?”

林知予也不知道今澤要不要去酒吧,讓他送自己回去反而繞遠了,于是背好小包,正想起身。肩膀上落下一只寬厚的手掌,力道不輕不重,剛好能把她按在座位上:“我和她住一起,順路。”

她聽見幾聲調笑的口哨聲,他朋友發出來的。

住一起,聽着确實微妙,但也說不上錯。

安琪便不堅持,擡手揮一揮,雙手插袋,走路帶風地離開。

金曼姍嘁了一聲,調轉目光,問她:“你吃不吃雞蛋卷?”

“我吃不下了。”

“得了得了。”金曼姍擺着手,将紙巾扔進垃圾桶,扯着沈兆南的胳膊站好,也不松開,順勢勾起他的臂彎,“知道你想和今澤獨處,姐們兒也不是不會看眼色的人,你們走吧,我和沈兆南就配打出租。”

林知予:“???”

“我送你們吧,剛好去長虹街給我媳婦兒買個小蛋糕。”有人搭腔。

今澤捏着她的胳膊,輕輕拉她起來,去看沈兆南:“你怎麽說?”

沈兆南擡擡肩膀,朝金曼姍偏了下下巴:“随這位高興。”

“坐小周的呗,他都說順路了,你非去當電燈泡?”金曼姍說,“你那破車還沒修好?天天帶我蹭車。”

“下午和阿澤去辦了點事。”沈兆南淡淡道,“那就坐阿深的,你們先回去。”這話是對今澤說的。

來了。

她最怕的全員助攻。

林知予看破不能說破,只得默默承受來自四面八方的“關懷”。

今澤反應不大,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掃一眼面面相觑的哥幾個,雲淡風輕:“一起去取車?”

“別吧,我們不想當電燈泡。”皮膚略黑的瘦高男人玩笑道。

今澤便不管他們,真的牽着她先出了店門。走出去十來米,自動門滑開,那波人也出來,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後面。閑聊聲斷斷續續傳來,林知予聽到今澤的名字,想來是在聊他倆的事。

夜裏吹起涼風,今澤捏一捏她的手,攥着放進自己的衣兜裏:“天涼了,記得加衣服。”

林知予也屏蔽身後的窸窣聲,另一手揣進自己的大衣裏:“穿得很厚了,夾棉的,很暖和。”

“今天要吃宵夜嗎?我給你做。”

“哪有女孩子天天吃宵夜的?”

“晚上容易餓。”

林知予眯起眼睛,防止風沙入眼:“餓也不能吃,晚上吃東西好容易發胖的。”

“你又不胖。”今澤拉着她的手暗暗使勁,把她往他那邊拉,“圓圓的多好看,瘦成麻杆有什麽美感?”

“這話我媽也說過,你的審美是父母輩的啊?”林知予笑他。

今澤但笑不語,手指穿插進她的指縫裏,十指交扣。

林知予看看腳下的地磚,再看看遠處的路燈,最後擡起頭,看向他被燈光柔化的側臉:“你好像很喜歡這樣牽着我。”

“是嗎?”他低下頭,望進她眼睛裏,坦然地對視,“我沒發覺。”

林知予抿着唇瓣,笑容恬淡,盯着腳下,專注看路:“明天去你家,要帶什麽東西啊?”

“人過去就行。”

“那怎麽行,我第一次登門拜訪,怎麽能空手去?”

“知予,只是一次簡單的家庭聚餐。”

林知予聽不進去:“你爸媽喜歡什麽?我明天去買點保健品,還有你姐姐姐夫,要出國了,送點什麽才合适?小孩子送玩具怎麽樣?去給他買一個龍貓的公仔,等身的那種,他可以趴在龍貓的肚皮上睡覺。”

“他不缺玩具,買了也帶不走。”

“嗯……我弟帶來的茶葉還剩好多,你爸媽喜歡喝茶嗎?不過是我外婆自己種着玩的,不是什麽名貴品種。”

今澤壓着步子,配合她的步伐:“我和家裏說過了,他們很高興,也很想見見你。”

“你怎麽說的?”

“不用這麽緊張,知予。”他安撫地摩挲她的手背,語氣帶笑,卻透着不容置喙的肯定,“我喜歡的,他們肯定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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