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天的事假,為她積攢下一堆亟待處理的工作。林知予每天早出晚歸,過上了加班的悲慘日子。

今澤依舊下午六點出門,淩晨兩點左右到家。

兩個人每天早上一起吃個早餐,他開車送她上班,路上能閑聊幾句。

在一起的時間不長,林知予對他的依賴感不是很強。她第一次談戀愛,也不知道怎麽把控見面的時間才算合适。各自忙碌的時候,視頻短信沒有間斷過,何況門對門的住着,沒那麽多濃情蜜意需要抱在一起傾訴。

過來人金曼姍告訴她這是正常的:“距離産生美,有相處就有摩擦,再美再有趣的女人,看多了也就那樣,男人同理。”

可是她每天一下班就不見人影,迫不及待地趕回她和沈兆南的小家。

言行不一。金曼姍有和她一樣的毛病。

林知予站在偌大的玻璃窗前,看金曼姍一蹦一跳地撲到沈兆南身上,笑嘻嘻地和新婚丈夫撒着嬌。男人低頭附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麽,她氣急敗壞地打他一拳,半推半就地坐進副駕駛,黑色的跑車在初冬的夜裏絕塵離去。

呵,女人!

她呷着熱咖啡,給今澤打了個電話。

她很少在這個時間點找他,是以今澤接起電話時語氣有點驚訝:“發生什麽事了?”

林知予把杯子放在窗臺上,做作地勾起一縷頭發,在指尖打成卷:“沒事不能找你啊?”

今澤會意:“想我了?”

“今天都星期五了,我還在加班。”有意無意撒起嬌,聲音轉了幾個彎,落在耳朵裏,自己也打了個冷顫。

至于嗎?和自己男朋友通個電話。

自我嫌棄地撇嘴,不等今澤回應,兀自說起別的:“我明天休息,想和你去酒吧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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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過回去可能有點晚,沒關系嗎?”他笑了下,“我答應過叔叔盯着你早睡早起。”

林知予忍不住想調侃他,看了下四周,小聲說:“你答應他的事還少嗎?早上在我鎖骨上又親又咬的人不知道是誰。”

今澤一派從容坦蕩:“男人嘛,理解一下。”

“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晚飯了。”她倚上窗臺,單手支起下巴,看樓下熱鬧的街景。

“我以後晚點出門,等你下班一起吃了晚飯再走?”

“算了吧,你都習慣了。”

“習慣是可以改的,女朋友只有一個。”

林知予呵呵笑了兩聲,松開發梢,食指觸上玻璃窗,無聊地畫起小圈:“我今晚等你回來?”

“幾個小時不見,林小姐這麽想我嗎?”

“胡說什麽呀?”

今澤收起玩笑話,答應着:“那我早點回來,大概十點鐘到家,能等嗎?”

“能等。”

她還有工作,不能和他多聊,被他打趣了幾句,漲紅着臉挂斷電話。

今澤意猶未盡,逗人逗上瘾,她那邊剛挂斷,他緊接着發一條微信過去:“要不要順路買點計生用品回去?”

林知予回他一個惡狠狠的顏表情:“再亂說話就不理你了。”

毫無還擊力,本來也沒想還擊他什麽吧,更像小女人的嬌嗔。今澤撫着手機背面,眼睑微垂,不知道在盤算什麽。

唐浩成見不得他那樣,心不在焉,一肚子壞水。端了杯伏特加,靠坐在他辦公桌上,食指敲在桌面上:“和你商量正事,讓你去和小姑娘調情了?”

“你懂什麽?”

他懂什麽?

唐浩成簡直氣樂了:“談個戀愛可把你們這群王八犢子牛逼壞了?我單身我快樂,一晚上不回去沒人管,手機成天擺在茶幾上也沒人查,逍遙自在着呢,你哪來的優越感?”

今澤無辜地挑眉:“你打哪兒聽出來我有優越感了?”

唐浩成嘁了聲,不很想理他。

其實他一晚上不回去,林知予頂多打個電話确認他安不安全,手機遞到她眼前她也沒興趣檢查。她不是那種黏人的女人,打心底裏相信了他,也懶得花費大把時間在猜忌上。

相比起沈兆南家那位分開四五小時就要打個電話問問的,林知予安靜得近乎過分。

今澤不反感她表現出更強的獨占欲,比如看到他應付女顧客,能噘着嘴抱怨兩句。比如氣鼓鼓地擋在門口,禁止他深夜出門。

可是她沒有,永遠一副寬容體諒的大方模樣。她要是和一開始一樣,懷疑他不是個安分男人,處處揣摩着他和別的女人有沒有暧昧關系,不被信任,說明她越在意。

好在還知道打個電話表達一下思念之情。今澤不自覺彎起嘴角,有點滿足。

換來唐浩成更濃重的嫌棄嗤鼻:“差不多得了,沒完了是吧?早點談完早點滾回你的溫柔鄉。”

是了,她今晚要等他回家。

今澤斂斂心神,鋼筆在策劃上畫了兩個圈,随口問:“這是你做的?”

唐浩成憤懑地拍在桌上:“你他媽回去了就跟人間蒸發一樣,全他媽推給我,我不做還等你磨磨蹭蹭哄完女人來處理?也不知道誰給的臉,好意思在這兒挑三揀四。”

“一碼歸一碼,有問題就得挑出來。”

“說得輕巧。”

今澤瞥向他:“看不過去自己也去找一個,整天陰陽怪氣的,欠你的?”

“不找不找。”唐浩成趕緊擺擺手,生怕他給他介紹似的,“一個人野慣了,到時候肯定渾身不得勁。”

“德行。”

“诶,我說,你和姓林的姑娘,到哪一步了?”他突然亮了下眼睛。

今澤敲一敲手上的文件,提醒:“先辦正事。”

“反正也被打斷了,幹脆休息一會兒。”唐浩成跳下桌子,一手抻着桌面,傾着上身,一臉八卦神情。

“想知道?”今澤不甚在意。

“有那麽點好奇。”

接吻和同床共枕,他分辨不出哪個程度更深。想了想,告訴他:“抱在一起互留吻痕的程度。”

“卧槽,你小子夠野的。”唐浩成暧昧的擠擠眼睛,一大口伏特加下肚,臉上被酒精燒起一點紅暈,“不找就不找吧,一找就一次性齊活了,看這意思 ,真要娶回家供着?”

他将資料翻頁,輕描淡寫道:“把紅包準備好就行,問那麽多幹什麽?”

“我聽阿南說,你倆家長都見過了?”唐浩成剎不住,心裏跟小貓撓抓似的,直癢癢。

他好奇啊,他想知道啊,今澤這朵奇葩,究竟怎麽被林知予那個平平無奇的小姑娘迷得團團轉了。早前還是一枝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高嶺之花,轉眼和林知予勾搭上,整個跟變了個人似的。成天笑得老男人懷春,原來帶個手機像要他命一樣,現在能一天看八百遍。

愛情,毒!

先是江舟,再是沈兆南,到現在的今澤,哥幾個一聲不吭地從良了,剩他們一堆浪蕩單身漢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去問江舟,那個二十六歲是兩個娃的爹的人,笑出一口小白牙,眼睛裏幾乎釀出蜜來:“說了你也不懂,等哪天遇上了,都是自然而然的事,說不清楚。”

去問沈兆南,前一天還舉着酒杯發誓要風流到死的二世祖,中途被女人勾出去,睡了一晚上回來,神情恍惚地開始查“如何将一夜情變成多夜情”。他擺出一臉回味的沉醉樣:“你相信命中注定嗎?我原來不信,現在不信不行。”

好嘛,合該他們沒有遇上那個勞什子的命中注定。

再來一個,直接讓他準備紅包喝喜酒的。

“見過了,怎麽了?”今澤問得稀松平常,像讨論海鮮蘸醬的口味一樣尋常。

唐浩成急得差點抓耳撓腮:“敢情已經把結婚提上日程了?”

“嗯。”

“不是吧?你倆才認識多久?她喜歡吃什麽,愛穿哪個牌子的衣服,三觀合不合,這些摸清楚了嗎你就盲目地往墳墓裏跳?”

今澤又畫下一個圈,龍飛鳳舞地做了批注:“要跳也是兩個人一起跳,怕什麽?”

完了,又瘋一個。

唐浩成思來想去,想不明白:“林知予真有那麽好?你看上她哪點?”

今澤停下手,筆蓋抵着下巴,認真思考的姿态。半響,仍是不确定的語氣:“說不上喜歡她哪裏,但是沒有讨厭的地方,在一起舒服自在,挺好。”

回到家,不偏不倚晚上十點鐘。

他計劃先回家洗個澡,再去敲她的門。

鑰匙在鎖孔裏擰了兩圈,視線一低,才發覺門縫裏透着光。

他低笑了聲,打開門,輕易在客廳沙發上尋到蜷着身子的女人。電視裏播着無聊的綜藝節目,主持人極力調節着現場氣氛,嘉賓問一句答一句,三兩句冷一次場。

或許她也受不了滿屏的尴尬,從毯子裏伸出手,摸過遙控器,把聲音調低。

今澤關上門,動作放輕。到跟前,擋去了一部分亮光,專注玩手機的人才猛地擡頭,讷讷地看着他:“回來了?”

“嗯,等久了?”他蹲下來,幫她掖好小毯子。

“還好,睡了一覺,剛醒。”放下手機,臉往前一湊,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辛苦了,今先生。”

心口的悸動轉瞬即逝,今澤不滿足于此,撫着她的臉,熱切地唇舌相交。

林知予順從地摟住他的頸項,翻身仰躺。今澤順勢壓下來,将毯子往下拉了一截,薄唇往下,貼着細膩的側脖頸下移,停在漂亮的鎖骨上。那上面有他早上留下的痕跡,或深或淺,印在凸起細骨上,說不出的勾人。

他承認他受了極大的蠱惑。

體溫上升,身體不可避免地發生一些變化。趕在徹底憑沖動辦事之前,及時拉開距離。雙手撐在她兩側,俯看着眸光帶水的女人:“下次記得推開,我不敢保證每次都能停下。”

林知予扳回一局,呵呵笑起來,腰上使勁,擡起上身,一個羽毛掃過的親吻落在他的唇角。倒回去,挑釁地看着他:“這一周,你洗了幾次冷水澡?”

“別鬧,知予。”他躺下來,伏在她頸窩裏喘粗氣,“我沒有坐懷不亂的本事,你要是沒準備好,就聽話一點。”

林知予回抱住他,掌心放在他後腦勺上,一下一下幫他順着頭發:“你什麽時候把鑰匙放進我包裏的?”

“從C市回來那天,你在車上睡着了。”

“直接給我就好了,今天突然翻到,還以為是什麽時候撿來的,差點扔了。”

“是你反應太遲鈍。”

林知予努努嘴,沒反駁,伸手從茶幾上勾過一片鑰匙,戳了下他的肩膀。等今澤擡起頭看她,才說:“作為交換,這個給你。”

今澤笑着收下:“我以後下班回來,直接去你那兒也沒關系嗎?”

“沒是沒關系,但是我那時候都睡下了,過去幹什麽?”

“晚安吻,快一周沒執行了。”

林知予愣了下,恍惚記起來真有這麽個約定,笑吟吟地在他臉上捏了捏:“一個大男人,在意這些。每天出門前不是都有吻嗎?送我到公司樓下,還有告別吻。”

今澤從她身上下去,靠着沙發坐在地毯上,曲着長腿,試圖把注意力轉移到電視節目上。徒勞無功,身後的女人似乎在發着熱,烘得他後背發燙,燒到四肢百骸。

“我去洗澡。”他站起來。

林知予坐起來,扒着沙發背看他上樓,揚高聲音:“你要吃飯嗎?我有點餓了。”

“等我半個小時,給你做炒飯吃。”身影消失在拐角處,聲音從樓上傳下來,聽得不是很清楚。

她便滑下沙發,披着毯子上樓。今澤已經進了浴室,水開得很大,林知予站在樓梯口都能聽見。

她走過去,隔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門和他說話:“我們叫外賣吧,你洗好了,出來剛好能吃。”

“我很快就好。”

“半小時夠嗎?”她嘀咕着。

水聲停下,浴室門冷不防拉開一半。林知予倒吸涼氣,身體快過腦子,迅速背過身:“幹什麽呀?”

“再啰嗦就進來一塊洗。”他隐隐威脅。

林知予認慫:“唔……算,算了,我下樓去等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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