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姐妹,出來喝酒?”
晚上八點多,金曼姍突然打電話給她。
林知予回來吃了碗清湯挂面,腦子裏一直想着今澤臨走前的葷話,糟糕的是她答應了等他回來。
有點後悔。
好吧,是非常後悔。
這種事哪有人提前預約的?
在客廳裏惴惴不安地踱了好幾圈,心神七上八下。眼看九點将至,金曼姍的電話來得正是時候,拯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
來不及思考這個點出門喝酒的可行性,用不着金曼姍軟磨硬泡,一口答應下來。
“喲,轉性了?”金曼姍稀奇道。
“沒啊。”她心虛地撥開額前的碎發,站在玄關邊換鞋,“去哪裏喝?”
“安琪那兒,死女人不知道哪裏搞到幾瓶好酒,說一個人喝沒意思,讓我叫上你一起過去。”
“安琪不是早就戒酒了?”
“那玩意兒是說戒就能戒的嗎?”
“好吧。”腳尖點地,新買的鞋子有點擠腳,穿着不很舒服。
“我來接你啊?”金曼姍問。
“不用。”等她過來,估計今澤都回來了,“我自己坐地鐵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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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
鎖門出去,走廊裏亮着一盞明晃晃的白熾燈,對面門扉緊閉,門縫底下沒有透出光亮。林知予松了口氣,手機揣進兜裏,步子邁得飛快,後面有洪水猛獸追趕着似的。
在地鐵上接到今澤的來電,問她去了哪裏。
林知予一下卡殼了,所幸馬上調整過來:“去朋友那裏。”
“哪個朋友?”
幾個小時前,她才答應過出門見朋友會提前通知他一聲,轉眼就食言了。林知予恍然反應過來,胡謅:“剛準備打電話告訴你的,安琪說一個人在家無聊,讓我和姍姍過去坐一坐。”
“幾點回來?”
“不知道诶,應該不會很晚。”
“要回來和我說,我去接你。”
林知予答應下來:“我要下地鐵了,等下聯系?”
今澤輕輕嗯了聲,沒再說話,安靜地等她先挂斷。
又開始逃避了,數不清是這星期的第幾次。
什麽時候能像金曼姍那樣坦然就好了。
安琪不喜歡鋪張浪費,這幾年公司穩步發展,她和金曼姍賺了不少。除了那臺為了方便上下班買的奧迪,再沒有過大筆支出。住在三十平米的租屋裏,自己置辦一套齊全廚具,一日三餐都自己動手解決。
“不想花智商稅,不想吃地溝油,不想無條件包容某個男人的全部缺點。”這是原話。
說白了,就是不亂花錢,不愛出門,不談戀愛。
和金曼姍是兩個極端,金曼姍家裏多的是中看不中用的奢侈品,恨不得天天出去下館子,十八歲和林知恒處上之後,男朋友和床伴沒中斷過。
安琪說她不愛惜自己,金曼姍反駁她是尼姑庵裏跑出來的。
林知予介于二者之間,對今澤的親密接觸不反感,又有小尼姑的本能抵觸。
“聽說你帶那男的回去見家長了?”安琪擺出三個碩大的啤酒杯,滿上三大杯剔透的紅酒。
金曼姍诶诶叫起來:“老天,能不能有點情調,這他娘的可是紅酒!”
“就你屁事多。”安琪白她一眼,從櫥櫃裏翻出一個缺口的高腳杯,怼在她面前,“自己洗去。”
金曼姍努努嘴,真的去小水池前開水洗杯子。
林知予無所謂,雙手捧起啤酒杯,也不講究品紅酒的技巧,含了一大口,分幾口咽下去,意猶未盡地舔舔嘴角:“我爸媽知道我和他在一起,讓我帶回去吃個飯,剛好姍姍回去辦婚禮,他在我家住了幾天。”
“叔叔阿姨不是反對你找外省的?”
“嘴上說說而已,還是看我自己的決定。”
“怎麽說?對今澤還滿意嗎?”
林知予早上起早了,沒睡午覺,先在文州那裏受了驚吓,後面又因為今澤明目張膽的暗示緊繃起神經。現在放松下來,困倦和疲勞襲上大腦,禁不住打了個哈欠。
“挺滿意的,比看林知恒還順眼。”
安琪小口抿着酒,看向她:“我說你,确定是這個人了?”
“不反感就處着呗,過不下去就分開,哪那麽多捉摸不定?”金曼姍坐回桌邊,往高腳杯裏勻了三分之一紅酒,微擡起下巴,紅色的酒液順着杯壁,流進她同樣豔紅的嘴巴,砸着嘴品一品,滿意地點頭,“不錯,誰給你買的?下回讓她給我帶幾瓶。”
“公司一客戶。”
“男的女的?”
“男的。”
金曼姍意外地揚揚眉梢:“有情況?”
“一瓶酒能說明什麽?”安琪受不了地斜她一眼。
“那也得看是什麽酒,這一瓶,少說也是兩萬起,你以為是二十塊錢的色素飲料?”
林知予唏噓:“不是吧,一瓶酒而已。”
金曼姍伸出食指,戳了下她的腦門:“不懂就回去問問你男人,他那幾櫃子藏酒,有幾瓶是萬元以下的。”
“敗家。”安琪淡然評價。
林知予嘶聲:“這買了舍得喝嗎?”
“诶~”金曼姍擺擺手,“人家有錢,不在乎這點,純粹擺在酒櫃裏拿眼睛看也樂意買單。”
林知予不置可否,嘬酒的姿勢不覺謹慎了些。
“你要是舍不得,結婚後和他說一聲,我看今澤這人是被你拴勞了,幹什麽都要問問你的意見,只要你提,他保準同意。”
“不好,人家的喜好,輪不到我指手畫腳。”
“你不讓他抽煙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他現在也抽。”林知予豎起一根手指,“每天一支。”
“不錯了,他們那夥人,好幾個都是一天半包。”
一天半包,那不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嗎?林知予不敢茍同。
安琪和金曼姍已經把話題引到天南地北,一會兒笑得前仰後合,一會兒為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争得面紅耳赤。
林知予插不上話,悶頭喝酒。
喝酒是不錯的選擇,酒量不行,酒品不好,等她醉得找不着北,就不會緊張退縮了。
興許她還能主動一點?
今澤,的确是個難搞的男人。
嘴上說着給她足夠的時間吧,做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每次把她身上的火點起來,差一點水到渠成,他又突然停下,翻身離開,躲進浴室,要麽直接躲回自己家裏。
非要等她親口說出“我願意和你做”之類的話,才肯邁出最後一步。
該說他是在尊重她,還是在捉弄她?
又一口紅酒下肚,她沉重的嘆息,嘆出濃郁的酒氣。
喝了酒,接吻的時候多難受?他要是嫌棄她一身酒臭味怎麽辦?
要不少喝點?到時候借酒裝瘋,稍微展露一下演技應該能糊弄過去。
不不不。
今澤那種賊精賊精的男人,可能一眼就看出來了,以後肯定經常拿這事兒取笑她。
聽說第一次會很痛,是不是真的啊?
喝醉了會疼醒嗎?
唉,他要是忘記戴套怎麽辦?她今天不是安全期。
“你一個人在那兒擠眉弄眼什麽呢?”金曼姍古怪地瞅她。
林知予捂着嘴,打了個哈欠,眼睛裏逼出一串水花:“沒啊,有點困了。”
“困了就找你男人來接。”金曼姍打個酒嗝,酒精上腦,有點站不穩,搖搖晃晃扶着桌子站起來:“我去給我老公打電話。”
“幹脆在這裏住一晚。”安琪貼心道。
“不行。”
“嗯?”
她揉着困頓的眼睛,把空杯推到安琪手邊:“再給我倒一杯。”
“吵架了?”安琪給她滿上,猜測道。
“沒有。”比吵架難多了。
“喝完這杯別喝了,到時候再醉了。”
事實上林知予的酒量,撐不到第二杯喝完。等金曼姍從小陽臺進來,人已經趴在桌上夢呓般直哼哼。
得,又得打個電話。
今澤接到電話時,剛和唐浩成視頻讨論完酒吧的事。
“你老婆喝醉了。”沈兆南的那位這麽說。
“地址?”他邊問邊抓起車鑰匙往門口走。
“沈兆南知道,你捎上他一起過來,等下他得接我回去。”
夫妻兩個都是一個德行,使喚起人來一個比一個順手。今澤沒和她多說,應一聲好,挂了電話。
到兩條街外接上在路邊候着的沈兆南,被告知目的地在相反方向。斜睨過去,對方懶散地挂上安全帶,嘴裏叼着根棒棒糖:“放心,等下我開我老婆的車,不影響你享受二人世界。”
“我說什麽了?”
“呵,我還不知道你?”
今澤撇嘴:“今天什麽日子?”
沈兆南不知道他指什麽:“非年非節,普通的星期天。”
“她們有聚會喝酒的習慣?”
“沒吧,無聊了就見一面,女人不都那樣?”反正他家裏那個是這樣,做事全憑心情好壞。
今澤了然。
随口一提的玩笑,讓她心慌了。
沒到徹底不肯歸家的地步,估計打着酒後亂性的主意。
林知予,太好懂了,摸透她心裏那點小九九,浪費不了多少腦細胞。
等人軟綿綿地趴在他背上說夢話,他不得不收起方才的自信。沒有一絲裝睡的跡象,呓語裏夾雜着方言和英語,手臂無力地挂在他肩膀上,随下樓梯的動作前後晃蕩。
真的睡熟了。
他傾身給她系安全帶時,手背不小心碰到她的下胸緣,她煩躁地蹙緊眉心,大着舌頭:“今……澤……”
“我在。”他擡頭,看到糾結的睡顏。
“讨……讨厭……”
“為什麽讨厭?”身體更往前傾,嗅到她身上的酒氣,他皺了下眉,手指按在她下颌上,低頭吻上掀動的嘴唇。
“唔唔——”
“這樣,讨厭嗎?”他松開她,拇指輕撫她被酒氣熏紅的臉頰。
林知予輕哼。
“告訴我。”再吻了一下,“這樣,會讨厭嗎?”
她用綿長的呼吸回應他。
和一個醉鬼計較什麽?
他好笑地靠回去,短促地按了下喇叭。
把人壓在車門上吻得難舍難分的沈兆南不悅的擰眉看過來,敷衍地揮了下手,算作告別。下一秒,急不可耐地拉扯下金曼姍的圍巾,腦袋埋進女人的頸窩裏。
啧,禽獸不如的東西。
驅車拐出僻靜的小巷,餘光察覺她身子動了下,蓋在身上的大衣往下滑。他騰出一只手,給她蓋好,手指碰到細膩的脖頸肌膚,不由心蕩神移。
他嗤了聲,男人都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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