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幻夢引，孽緣始(三十四)

幻夢引，孽緣始(三十四)

嘉懿公主？她來做什麽？莫虞記得自己與她并無交情，不過，既然來了，那便是客。

“請嘉懿公主進來吧。”

“是。”侍女行了一禮，剛想出去請嘉懿公主進來，嘉懿公主卻已經走到近前了。

侍女慌張下跪，桂嬷嬷也一同跪下，異口同聲道：“拜見嘉懿公主，公主萬福金安。”

嘉懿公主輕輕撫着一朵雪鳶花，紅唇微彎，“嘉寧妹妹，你這将軍府打理得真不錯，景致比本公主的長樂宮還要好上一分。”

莫虞從秋千上起身，行了一個标準的萬福禮，“嘉懿公主大駕光臨，恕莫虞有傷在身未能及時遠迎。”

嘉懿沒讓莫虞起來，長長的指甲掐下了一朵花，“這般上等品相的雪鳶花，連長樂宮裏也沒有，父皇對你可真是寵愛。”

跪在地上的桂嬷嬷聞言心中一顫，這嘉懿公主怕是來者不善，微微擡起頭看向莫虞，希望公主不要說錯話。

嘉懿公主沒讓莫虞起來，莫虞便自己直起身來，淡聲道：“嘉懿公主說笑了，我只是一個名不副實的公主，哪裏能與嘉懿公主相比。”

嘉懿心中冷冷一笑，你明白就好。

“嘉寧妹妹此言差矣，莫大将軍在北境戍守二十載，才換來我朝的常年安寧，可謂居功至偉，嘉寧妹妹自然是擔得起父皇的寵愛。”

嘉懿公主走到一旁的涼亭坐下，“你們都退下吧，本公主有話與嘉寧妹妹說。”

侍女和桂嬷嬷互相看了一眼，“是。”

随後都退下了。

莫虞緩步走向涼亭，想看看嘉懿公主到底要做什麽。

“本公主一向最是敬仰莫大将軍這般忠勇護國的大英雄。”嘉懿公主捏着那朵雪鳶花，神情染上一分遺憾，“可惜莫大将軍終是為國捐了軀。”

聽到父親的名字，莫虞眸底升起一層薄霧，先是父母兄長先後離她而去，如今師兄又生死未知，若白也下落不明，

她，最終還是一個人。

嘉懿公主見勾起了莫虞的哀思，眼中閃過一抹得意，又迅速掩下，繼續感慨，“莫大将軍這一去，我朝便陷入了水深火熱之境，北鄢真真可惡！”

莫虞蹙眉看向嘉懿，“嘉懿公主今日來我府上，可是有何要事？”

嘉懿公主一向看她不順眼，今日忽然來找她說這些話，定是有所圖謀。

嘉懿公主溫婉一笑，“聽聞嘉寧妹妹身受重傷，本公主只是想前來探望一下而已，現在見你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本公主也就放心了。”

傷既然好了，那便替本公主和親去吧。

莫虞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板着一張臉中規中矩道：“多謝嘉懿公主關心，莫虞已無大礙。”

見莫虞面無表情，嘉懿公主又道：“其實，本公主還有一事好奇，聽說嘉寧妹妹在淮縣已經尋得一如意郎君，可在大婚之日，夫君卻無故失蹤了，随後淮縣便被攻破了。”

莫虞臉上的平靜終于被打破，“嘉懿公主到底想說什麽？”

見到莫虞終于卸下這副高冷的面具，嘉懿公主的心情分外好。

“本公主想說......”嘉懿公主走到莫虞面前，柔聲開口：“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妹妹不如就将他忘了吧，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個提前知道淮縣将破、就抛下新婚妻子的男人，說不定妹妹的正緣還在後頭呢。”

莫虞聞言臉色一變，她見不得有人這樣诋毀顏若白，冷聲道：“請嘉懿公主慎言，家夫不是這樣的人，他忽然離開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你說他去哪兒了？”

莫虞聞言一時語塞，頓了頓道：“總之，他不可能提前知道淮縣将破之事，更不可能故意将我抛下。”

“行，不說他。”嘉懿公主轉身看向園子，“那司徒将軍，嘉寧妹妹不想救他嗎？”

莫虞聽到此話，臉上的表情已經快控制不住，強行忍下不耐煩。

“嘉懿公主今日是來消遣莫虞的嗎？我若是能救師兄，哪怕舍棄全部，也會傾盡全力去救！”

“好！”嘉懿公主看向莫虞，“我有一計，可救司徒将軍。”

莫虞狐疑地看向嘉懿公主，她不信嘉懿公主有此能耐，不過聽聽也無妨。

“妹妹如果嫁給北鄢太子，就是尊貴的太子妃殿下，北鄢太子妃想救司徒尋，可比南靖的莫虞要容易得多。”

“什麽？！”莫虞眉頭緊皺，嫁給北鄢太子？這太荒謬了。

“本公主實話跟你說，我朝要嫁一名公主去北鄢和親，本公主認為......”

嘉懿伸手握住莫虞的手，殷切道：“嘉寧妹妹是最好的人選，莫家滿門忠烈，莫大将軍為了保護南靖犧牲了，莫虞妹妹身為莫家子孫，肯定也願意為了南靖的安危去北鄢和親，對吧？”

莫虞将自己的手抽出來，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陛下定然是叫嘉懿公主去和親，而她不願意去，才來找自己。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莫虞眸光冷然，“嘉懿公主不要忘了，莫虞已經嫁為人婦了。”

“那薄情寡義的男人，妹妹還提他做什麽？”

見莫虞飛來眼刀，嘉懿裝模作樣地捂住嘴，笑道：“是本公主的不是，但是妹妹剛剛不是說只要能救司徒将軍，就願意傾盡所有嗎？”

嘉懿公主字字錐心，“難道司徒将軍的性命還比不上妹妹這個大婚之日不告而別的夫君？也說不定你那夫君早已經死在了淮縣之亂、北鄢鐵蹄之下了。”

見莫虞面露掙紮，嘉懿公主輕輕一笑，再出重拳，一舉攻破了她的心防。

“妹妹已經失去了夫君，難道還要再失去一位兄長嗎？”

莫虞此時已經完全被對方的話牽制住了心神，嘉懿公主見狀滿意一笑，緩步離開了這個涼亭，邊走邊甩下最後一串話：

“妹妹好好想想吧，時間不等人，妹妹早一天想清楚，能救司徒将軍的希望就大一分，切莫等人沒了，再來空悲切。”

嘉懿公主走了，莫虞怔怔地坐下，淚珠不由自主地落下。

她該怎麽辦......若白，你到底在哪......

師兄又該怎麽辦......

片刻後，莫虞紅着眼擡起頭，下定了決心，

她，要去救師兄！

-

北鄢鐵蹄持續南下，已經打下了南靖兩個州府，南靖調來了所有兵力，一面負隅頑抗，一面派遣使者前往北鄢王庭求和。

北鄢朝堂上。

鄢帝看向顏若白(霄聽寒），“南靖欲送上嫡公主和親，太子，你對此有何見解？”

顏若白上前一步，恭敬道：“回禀父皇，兒臣認為：如今我朝勢如破竹，打下南靖只是時間問題，完全沒有必要答應和親，給南靖茍延殘喘的機會。”

“嗯。”鄢帝點點頭，不置可否，又看向二皇子霄允之，“老二，你的看法呢？”

二皇子霄允之淡淡一笑，上前一步站到顏若白身旁。

“兒臣認為：如今南靖已經願意成為我朝的附屬國，以我朝為尊，年年納貢，而且已經打下的南靖國土也願意永久歸于那我朝。”

霄允之轉頭看向顏若白，“既如此，我朝何不展示一番泱泱大國的氣度風範，也好讓西夷列國看看什麽叫□□之姿。”

“況且，上天有好生之德，戰争讓兩國百姓流離失所，我朝越是寬容大方，兩國百姓越是愛戴。”霄允之朗聲一笑，“民心所向，才能衆望所歸！”

鄢帝滿意一笑，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很不錯，聽寒有勇有謀、殺伐果決，有帝王之姿；允之胸懷廣闊、高瞻遠矚，是國之肱骨。

日後他們兄弟倆攜手治理天下，北鄢定能長盛不衰。

至于南靖，遲早是北鄢的囊中之物，南北合一，乃是大勢所趨。

朝臣們也紛紛點頭，感嘆二皇子的胸懷似山川高闊，不虧是自己皇兄一回來就主動退位讓賢，歸還太子之位的皇子。

顏若白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露分毫，“二皇弟真是能慷他人之慨，既如此，這南靖嫡公主便嫁于二皇弟吧。”

霄允之聞言溫潤一笑，拱手道：“太子皇兄此言差矣，聽聞那南靖嫡公主不僅身份尊貴還容貌絕美，自然只有太子皇兄才配得上，皇弟我便不與皇兄争美了。”

顏若白回之一笑，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既然霄允之要演，那他便陪陪他。

“二皇弟怎麽如此妄自菲薄，區區一個南靖嫡公主，配二皇弟，吾還嫌她不夠格呢。”

“哈哈哈哈……”鄢帝在上朗聲大笑，“你們兄弟二人莫要争了，此次南征已讓國庫消耗過甚，不宜再戰，所以孤決定答應南靖的和親要求，以彰顯我朝泱泱大國的風範。”

“但是、”鄢帝話鋒一轉，“太子和允之都到了适婚年紀，南靖需要送兩位公主來，一位為太子妃，另一位為二皇子妃，衆愛卿覺得如何？”

朝臣皆高聲道：“陛下聖明！”

鄢帝目露滿意，“既如此，這事就這麽定下了，交予鴻胪寺卿去辦理此事，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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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皇極殿後，顏若白面色不虞地走下臺階，霄允之快步追上，“太子哥哥且留步。”

顏若白的面色更不好了，轉身冷冷道：“二皇弟，你叫我太子殿下、太子皇兄、大皇兄皆可，不要叫太子哥哥。”

霄允之極力忍笑，“太子哥哥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趣。”

顏若白額角青筋暴起，“有事快說！”有屁快放！

霄允之擡起雙手做安撫狀，不敢再挑戰顏若白的耐心下限，張開嘴就是一頓噼裏啪啦。

“大皇兄自南靖回來後，好似變了一個人呢，聽宮人說，大皇兄時常心情煩躁，允之只是擔心大皇兄，不過，等南靖嫡公主嫁過來以後，大皇兄有美相陪，心情應該就有所好轉了吧。”

顏若白面無表情，“說完了嗎？”

霄允之憨憨點頭，然後又搖頭，“沒說完呢，我們兄弟倆好久沒有相聚了，允之想請大皇兄一起去禦花園散散步，聊聊天……哎、大皇兄你別走呀，皇弟我還沒說完呢！”

顏若白沒等霄允之說完轉身就走，徒留霄允之在原地郁悶。

路過的大臣紛紛笑而不語，二皇子在別人面前永遠都是一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的形象，但是一到太子殿下面前，仿佛就像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霄允之看着路過的朝臣尴尬一笑，也轉身離開了。

沒有人見到，霄允之轉身後，倏然淡漠起來的眸子。

霄聽寒，你為什麽還要回來？

當初就不應該放過你，在知道你放棄太子之位、放棄北鄢時，我就應該直接殺了你！

不過，雖然你回來了，這北鄢江山，最後是誰的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