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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淩晨兩點。
不知道這幾天咒監會的爛橘子又發什麽颠,一次性給他扔了一堆任務過來,還分布在日本各地。照理說同等級的咒術師對應同等級的祓除任務,而全世界的特級咒靈就那麽幾只,需要出動特級咒術師的任務應該不多才對,但這些爛橘子就是能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把那些一級和二級的大大小小的任務一起打包扔給他。
五條悟在兩天內轉了小半個日本,連吃飯和休息也全在車上解決。好不容易完成全部的工作回到高專,已經過了半夜。他從輔助監督的車上下來,糊弄地揮了揮手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已經累得不太想說話了。
今天是個有月亮的夜晚,在高專前的青石臺階上投下了猙獰的樹影。
他嘴裏含着棒棒糖,雙手插着兜拾級而上,快走到高專門口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熟悉身影。
“……傑?”
六眼敏銳地捕捉到對方在看到他的瞬間,似乎是松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就走。
五條悟一個閃身,攔在了黑發青年的身前,語氣雀躍起來:“喲~這麽久沒見,都不打聲招呼嗎?”
“喲,悟,好久不見。”夏油傑知道自己已經很難輕易離開,從善如流地立在原地,揮了揮手,露出浮于表面的眯眼笑。
白發青年将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表示:“傑的品味變得好差。”居然開始穿僧袍和袈裟了,像個神棍。
“悟沒資格這麽說吧。”從高專學生到高專教師,你除了校服就沒什麽能穿的嗎?
“诶~我覺得這身校服設計得很不錯哎~跟學生時代的不一樣哦,是高領,還是長款呢!果然是傑的品味太差了,脫離俗世太久,所以不懂我們這些時尚弄潮兒的先鋒設計。”大白貓開始自說自話、喋喋不休,語氣跟記憶裏的樣子幾乎相同,就好像橫亘在他們之間的空白時光從未存在。
夏油傑默默翻了個白眼,臉上的笑容更加虛假了幾分,在昏暗的光線中凝視着久違的摯友良久沒有開口,心底的焦躁卻在對方的聲音中逐漸平複了下來。
悟還活着。
活得神采飛揚、任性自我。
那個電話,果然是一個惡作劇吧。
說了半天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五條悟也沉默下來,輕“啧”了一聲,将禁锢六眼的眼罩往上推了推,露出一只即使浸染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輝的璀璨藍眸:
“……所以傑身為極惡詛咒師也是很忙的吧,為什麽突然跑到咒術師的地界來?總不會是來見老友的吧?”
“Bingo!”夏油傑打了個響指,“畢竟很多年不見了,略微有點想念呢。”
并未通過六眼發現任何異常又隐約感覺哪裏不對的白發青年,将黑色眼罩徹底拉下來——蓬松柔軟的白發順着他的動作披散下來,堪堪遮住了額頭。
他支着下巴思考了幾分鐘,就大喇喇地提議:“那不如一起喝一杯?”
“哇哦?這可不是對敵人的态度。”夏油傑驚得往後小跳了一步。
“喝完再把你宰了也不遲,畢竟我現在可是最強。”五條悟龇着牙笑容惡劣,眼神沉寂又深邃,讓人看不出他在說真的還是假的。
于是,幾分鐘之後,兩人就坐在青石階上開始喝酒。
——确切地說,是一人喝酒一人喝果汁。
“你是小姑娘嗎?”
“閉嘴吧,陪你就不錯了。
”
“悟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吧,過去的幾年裏,酒量沒見長,臉皮倒是越發厚了。”
“我還是現在就把你宰了吧,你這個抽煙喝酒的假和尚。”
“沒有教師資格證的假老師也是彼此彼此。”
“嗤——”五條悟把嘴裏的果汁全噴了出來,然後跳了起來指着對方大聲嚷嚷:“你怎麽會知道?”
然後他眼睛亮了亮,俯身壓低聲音道:“傑是不是偷偷打聽老子的消息了?沒有老子這個摯友陪在身邊,怎樣很不習慣吧?”
黑發青年舉着啤酒罐,回他以更加浮誇的笑容:“作為只能生活在咒術界下水道裏的老鼠,及時掌握最強咒術師的情報可是很重要的,畢竟只是在暗網上稍微花點錢的事。”
白發青年重新坐下,托着腮側過頭不理他。
從夏油傑的視角,能看到對方氣鼓鼓的1/4臉頰,配合他那幾乎沒有什麽變化的童顏,隐約有種時間回溯的錯覺。
他抿了抿唇,在腦中拼命提醒自己兩人當前的立場,才能保持清醒不照着慣性去安撫這只大貓。
但明月、清風和攝入的酒精都在消磨他那并不堅定的意志。
“……悟回來得這麽晚,很辛苦吧?”口中吐出的話語帶着克制後的溫柔。
回應他的是摯友的短暫沉默,和對于敵人來說過于坦然的抱怨:“……累死了。兩天跑了十幾個地方去祓除咒靈,最遠的那只居然在北海道。那些爛橘子就是故意折騰我吧,不但把特級咒靈和全部的一級咒靈安排給我,連二三級都不放過,說反正是順路拐個彎的事情。害得我根本沒時間吃飯睡覺……”
黑發青年覺得一刻不停喵喵咧咧的摯友簡直可愛。
但對方話語中的內容,卻讓他眉頭緊蹙。
雖然知道咒術界長期處于人員短缺的狀态,五條悟身為最強,有着太多不可逃避的責任,在同處高專的時候,他就已經每天忙于奔波,幾乎沒有時間出現在教室。在他叛逃之後,需要承擔他的那部分任務,只會更加忙碌。
但即使這樣……兩天安排十幾個任務,連二三級咒靈都要他去祓除,還是太過離譜了。
悟他,即使再強,也是個人啊。
還是找機會把咒監會的那些爛橘子給幹掉吧……
“悟,你的手機在嗎?”
“哈?”五條悟茫然地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是市面上的最新款。
夏油傑低頭瞄了一眼,聲音平淡無波地繼續問:“換了號碼?”
“沒有啊,還是高專用的那個,五條老師可是很念舊的哦~”
“給我撥個電話。”
意料之外的要求,讓白發青年愣住,然後右手捶打左手心,恍然道:“原來傑弄丢了老子的手機號,所以千裏迢迢跑到高專來找我要號碼嗎?早說嘛!這份摯友情超感人哦~”
“……”夏油傑額頭的青筋蹦起。
五條悟肘關節擱在叉開的大長腿上,捧着手機開始雙手操作,嘴裏還一刻不停地配上音效:“锵锵锵锵~GTG的愛心電波瞬時發送,有沒有收到?傑你到底有沒有收到?……诶?沒有嗎?”
電話那頭傳來了機械的系統音: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坐在青石臺階上的兩人同步捧着手機,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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