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鹿王
第6章 鹿王
瓢潑的大雨慢慢變的淅淅瀝瀝,太陽好似洗了洗把臉,漸漸地透過樹林,照進了洞內。
春花被刺眼的光線喚醒,睜開眼睛看着對面那群富貴人家已經準備出發了。
站起身來,活動活動筋骨,去看了看被蛇咬的弟兄,見沒有事兒了,讓其他镖師扶着他往外走,她自己率先出去感受一下久違的陽光。
“那是鹿群?主子,讓我射下一只,今晚加餐。”
聽到旁邊興奮的聲音,春花眯着眼睛迎着太陽看了過去。
只見一群健碩的鹿圍着幾只小鹿和母鹿在極速前進,看到一只最靠近他們這邊雄鹿,它的大腿處的撕咬傷口不斷流着血,它往這邊看了看,随後也越走越慢。
看見說話那人已經架起弓,搭上箭,已然蓄勢待發。
春花握住拳,閃身的功夫将那即将離弦的箭握住了,回頭看到那人一臉茫然的看着她。
等那人回過神,怒氣沖沖的推了一把春花,怒吼道:
“你有什麽毛病?”
春花的雙手搭在兩側,握緊了再松,再握緊,不斷的默念老秀才讓她背的什麽錦繡文章。
一道聲音打破了春花的忍字訣,春花擡頭,是那個有藥的,走近來制止了拿弓箭那人。
不知道為什麽,春花聞到了他身上的氣息,不是春花最喜歡的草木味兒,卻是一種讓人沉靜的味道。
春花很喜歡,看着俞景瀚的眼睛,她的情緒一點點平穩下來。
聽到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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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沖動,聽聽這位小哥兒這般做的理由?可是同情那鹿群了?”
很明顯俞景瀚也發現了那鹿群裏有幼鹿和母鹿。
欲搭弓射箭的人心中還是不服氣,對着春花鄙夷的說,
“婦人之仁!如你要餓死了,看你什麽不吃?”
春花擡眼看過去,搖搖頭,
“如果我有婦人之仁,我應該去給那鹿療傷。我問你,你可要射那受傷的鹿?”
被問的侍衛面子略微挂不住,
“是又怎麽樣?受傷了,又離我最近,難道我射最遠的嘛?”
春花望着那鹿群遠走的方向,篤定的說,
“那受傷的鹿是鹿王,它是自己走近的,不是它離你最近。而且那鹿群剛被狼群襲擊過。”
聽到春花的話,俞景瀚突然來了興致,問道,
“你何故如此篤定?”
春花低了低頭,又不能說她小時候經常和狼兄弟姐妹一起圍獵鹿群吧。
她不僅喜歡兔肉,更喜歡甜甜的鹿肉,即便如此,她也懂得狼群會控制食草動物的數量,狼在圍攻獵物的時候永遠秉持着适可而止,絕不貪婪。
雖然她不會說話,狼也不會說話,可是她就是知道狼娘的意思,比黑老大還能承接狼的傳承,狼娘教的,她學的最快。
看着俞景瀚,春花鄭重回道,
“鹿喜歡群居生活,它們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将幼鹿和懷孕的母鹿圍在中間,接下來由強壯的鹿來保護它們,最外面的是年長的鹿或者殘鹿。很明顯剛才的那鹿群已經受過圍攻了,那受傷的鹿腿上的傷口便是狼撕扯過的痕跡。”
那侍衛頭一次見人如此了解動物的習性,不由得好奇,
“那狼吃鹿是天經地義,我們射鹿怎就不可?何況你如何得知那就是鹿王?”
春花突然感受到了老秀才的樂趣,心中愉悅,
“看你主子是個懂禮的人我才告訴你,你要看它的角,最大的,最喜歡頂着草的鹿就是鹿王。那受傷的鹿是它們群體的王,它在有意引導你去射殺它,就是為了保護其他鹿。
如今暮春,正是它們繁衍和養育幼崽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鹿王死了,新的鹿王很難接受那些不是它的幼鹿,那明年的鹿就會少,狼就沒得吃的了。”
聽到春花又繞回了狼吃鹿,不由得好笑,可是俞景瀚聽到話卻不由得有神起來,喃喃地問,
“那如果是鹿王的幼崽,也不被接受是因為什麽?”
問出來之後便後悔了,剛要轉移話題,轉身離開,就聽見春花認真的說着,
“鹿群都要保證種族的未來生存能力,如果親生的也不受待見,那應該是耽誤鹿群的未來了吧。”
聽着春花的話,俞景瀚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難道在他父皇心中,他耽誤了大衛國的未來了嗎?而他的弟弟們更有能力帶衛國走向更好的未來嗎?
春花看他沉思,眼睛轉了轉,接着說道,
“也有可能擔心它的幼崽威脅了它的位置。一般年輕的雄鹿都會積蓄好自己的實力,必要時候才會挑戰老鹿王,之前都要韬光養晦的。”
聽到自己說到韬光養晦,突然感覺自己好有文化,那個老秀才有她這麽有天賦的徒弟,簡直三生有幸。
說罷,便好心情地拍了拍俞景瀚的肩膀,走向已經整理好的镖師。
當春花的手掌拍過來的時候,俞景瀚陷入沉思沒反應過來,旁邊的暗衛和侍衛手裏的劍已經出鞘。
結果春花一點沒停留的走了,俞景瀚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心道這個小哥兒不一般,身手不凡,反應機敏。
白日聽了春花的話,夜晚俞景瀚在官舍中拿着書不由得出神,突然坐正身體,喚了身邊的侍衛,
“胥一,将關将軍請過來。”
“是。”
頃刻,豹頭環眼、燕颔虎須的粗糙大漢走進室內跪拜。
“關洪拜見太子殿下。”
“關将軍請起。今日請關将軍前來,是有一事相托。”
“殿下請說,關洪必當竭盡全力。”
“關将軍請坐。如今形勢有變,未來不明,回京之後,孤會主動上交虎符,而我身邊的将士們必定會被逐一排擠出京。關将軍,孤需你前往寧城,提前将些勢力清除一下,給弟兄們留一條後路。”
關洪是個大老粗,不過不是個不過腦子的人,他也明白如今聖上怕是忌憚太子了,心裏暗罵,個老糊塗,這般好的兒子卻不要。
嘴上承諾着并也勸慰着,
“臣定不辱命。不過寧城苦寒,殿下金軀,何不擇一更佳之處。”
俞景瀚看向窗外的夜色,肅然的說,
“只有去了那兒,才會滿足他們所有人。”
…………
官舍的火燭燃了一夜,不停有人進進出出。
直到天明,俞景瀚叫來胥一吩咐準備出發。胥一跪地不起,
“殿下,望您以身體為重。”
俞景瀚看着胥一,神色莫名,
“胥一,如今我還能保證身邊的人可信,過了渠縣,迎接我們的人來了,我就不敢保證了,最近讓暗衛不要出現了。啓程吧,看看他們派的誰來。”
說罷,站起來率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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