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疼惜

第8章 疼惜

今日初一,廟裏除了沙彌僧人之外香客比較少,秦樂窈去財神廟拜了一圈之後,瞧着天上果然是又開始掉雪,便攏了攏披風,準備下山回去了。

門口薛府的小厮候在馬車邊上,以前薛霁初每回上山來沒有一兩個時辰是不會離開的,他還以為少說還得等上些時候,笑盈盈上前招呼道:“姑娘這就下山嗎?天色還早,要不要再轉轉?”

“不了,我聽不大懂那些佛經論道,俗人一個。”秦樂窈笑着擺手,一邊上馬車一邊道:“天也冷,就不在這逗留裝樣子了。”

秦樂窈走得早,小厮也能跟着一道早些回去,當即便笑着應聲:“好嘞,那您坐穩,咱們這就下山去。”

馬車循着來時的路往下走,不多時起了風,天色有些灰蒙蒙的,雪也更大了,經過段彎道之後,馬車被一棵倒下的斷木擋住了去路。

小厮為難地撓頭,回頭朝車裏道:“姑娘,前頭樹倒了,您稍等一會,咱們把樹推開了才能走。”

秦樂窈從車窗探出頭來瞧着情況,點頭道:“不急,仔細安全。”

小厮和車夫應聲後便跳了下去,二人圍着斷木比劃合計了好半晌,半推半擡極其吃力,那車夫是個魯漢,腦子不大靈活只曉得出蠻力,小厮急得滿頭汗:“你別一個勁往我這邊推,你要往那個方向使勁才行!”

那斷木倒下後樹根還盤須錯節的連着土,半天也推不動,車夫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勁,樹是推動了,他自己也是腳下一滑整個人摔了出去,“哎喲喂!!”

他一屁股摔在了樹幹上,雪地路滑,下面的老樹樁打着轉撞上馬腿,生生将馬撞得連連嘶鳴,受了驚地拉着車發瘋往前跑。

“哎哎哎!車!哎呀!姑娘!”小厮急得面紅耳赤,雪路又不好追,攆了幾步便栽了個跟頭摔在地上,就這麽眼睜睜瞧着馬車橫沖直撞跑沒了影。

車裏的秦樂窈被吓得一聲尖叫,門被吹開了,北風呼呼往車裏灌,這種下山的雪路從來都是小心慢行,像這樣任由那馬發瘋地往前跑,但凡碰上一個轉彎,立馬便是車毀人亡的下場。

秦樂窈慌亂間撲出去拉缰繩,但那馬兒受了驚自己也停不下來,四蹄淩亂地踩着,連打了好幾下滑又再險險穩住,車輪已經開始被小山石硌得搖搖晃晃。

秦樂窈沒辦法,尋了個厚實的雪堆,仗着冬日裏衣裳鬥篷厚實,咬牙就是往下跳。

她摔在地上往下滾,眼前一片昏花,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待到混亂的場景終于是停下來了,秦樂窈才慢慢聽見了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Advertisement

緊接而來的便是一陣馬兒驚慌的嘶鳴,和馬車撞上巨大雪木的一陣激烈碰撞聲。

秦樂窈心有餘悸地起身,從她的視角只能看見前面的山溝裏,破碎的半截車輪埋在雪裏,剩下大半的馬車殘骸都已經栽進了林間野溝的雪叢裏。

“……”秦樂窈黑着臉甩了把手上沾到的雪污,已經都化成了水,凍得滿手冰涼。真是出門不利,大年初一,趕上這檔子事。

她試着往前走了兩步,右邊腳踝似是給崴了,一受力就疼。

秦樂窈瞧了眼周圍,天色已然在漸漸昏暗,這看起來離山腳應是還有好一段路,即便她腿腳沒受傷,想在天黑之前徒步走下去也是夠嗆。

值此山窮水盡之際,忽聞車鈴聲清脆,山道拐彎處,一隊馬車不疾不緩轉了過來。

為首兩名玄色衣衫的帶刀侍衛騎着高頭大馬開路,目光如炬,審視着道路上一切潛在威脅,二人面無表情,警戒的視線落在秦樂窈身上。

秦樂窈向來都有眼力見,那領頭開道者身上肅殺之氣太濃,眼瞧着這車隊富貴堂皇不可能是一般小門小戶,她壓根就沒想着上前呼救。

即便是真要自己走下山去都好,也不願輕易去觸這些貴人的黴頭。

于是秦樂窈自覺退讓進了山路邊緣,俯首垂眸立在原地靜候貴人通過。

第一架馬車平緩駛過,後面的第二架卻是慢悠悠在她跟前給停了下來。

秦樂窈等了一會,這車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她這才慢慢擡頭,視線從車輪往上,瞧見了倚在窗邊的赫連煜。

秦樂窈幾乎是一瞬間就想起了上回在水雲樓發生的事,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表情,勉強抿起了唇,俯首問禮道:“草民見過小王爺。”

“嗯。”男人的視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嗓音散漫,開口竟是關切:“秦老板,這是怎麽了,看着像是摔了一跤?”

森寒冬月,她一個小女子形單影只站在山路邊上,叫人好不生憐。

赫連煜這種久居軍營與一群粗糙男人混跡在一起的兵魯子,見着秦樂窈這種樣貌清絕,性子還帶些小執拗的女人,不自覺便起了些疼惜的想法。

男人瞧着瞧着便軟和了眉眼,朝小厮吩咐道:“這風大雪大的,把姑娘請上車來。”

他離得近,秦樂窈自然也是聽見這句話了,心中頗有一絲猶豫。

且不說赫連煜其人,兇狠不好惹的聲名在外,不是什麽善類。秦樂窈相信自己識人的眼光,這個男人不似其他酒囊飯袋的權貴子弟那般情緒外露,這種眼神深不見底辨不清喜怒的人,反才是最危險的存在。

但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多做考慮,秦樂窈也不矯情,俯首道:“謝小王爺恩典。”

威北王府的車架與普通小門小戶的自是不同,那馬車內裏寬敞奢靡,三條軟榻圍着中間擺着茶水吃食的矮幾,外間墜着兩層防風的門簾,裏頭還燒着銀絲碳,暖和得跟春日裏一般。

秦樂窈瘸着腳進來,也不敢四處多打量,她的一張小臉早就凍白了,鼻頭微紅,乍然進到如此暖和的地方反倒有些不适應,輕輕吸了吸鼻子。

“把披風脫了吧,車裏熱,出汗了一會出去要受寒。”赫連煜拎起茶壺給她倒了杯熱茶,淡聲說着。

秦樂窈低低應了一聲,解下了狐裘披風疊起,但她身上之前摔得全沾了碎雪,不止打濕了,還有些許泥污,自然是不好放在那繡了金線看起來就很矜貴的軟榻之上。

她視線一掃,尋了塌邊夾縫的地上擱了自己的衣裳。

這馬車的封閉性好,不止不透風,行駛起來連晃動也小,秦樂窈裏面穿着鵝黃的對襟衫,袖口領口都绗了一圈絨毛,她安靜坐在馬車的角落邊上,幾乎沒什麽存在感,看起來溫順乖巧又無害。

赫連煜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看了一會,眸光難得展現出了溫潤,手指的骨節在案桌上敲了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而後将茶杯往她跟前推了些。

“謝小王爺。”秦樂窈知道赫連煜一直在看她,垂眸去接。

赫連煜又像是發現了什麽新鮮玩意似的,目光被她搭在瓷杯上纖細的手指所吸引,竟是發現自己嗓子有些發幹。

這位秦老板身上除了漂亮的美人頸之外,手指也是生得勻稱纖長,指甲養得瑩潤透亮,太适合沾上點什麽東西,然後放進嘴裏去細細品嘗。

赫連煜有點驚訝于自己心裏這不經思考便湧上來的想法,甚至連畫面都有,引人忍不住想要繼續往下揣摩窺探。

他定了定心神,想将自己心裏的雜念往下壓制。

秦樂窈不知道赫連煜心裏的想法,只是赫連煜不說話,她也就是一直這麽沉默着。

馬車裏寂靜了好一會,男人終于是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微微揚眉道:“你的那位未婚夫婿,竟是舍得這麽大冷的天叫你一個弱女子獨子下山,果真是讀書人刻板,半分不懂得憐香惜玉。”

秦樂窈将杯盞放回案桌上,淺聲道:“沒有,中間出了一些小意外,拉車的馬受了驚……一言難盡,幸而得小王爺搭救。”

赫連煜若有所思慢悠悠地點着頭,視線重新往下落到了她被衣裙蓋住的腳踝處,“我看你上來的時候腿腳有些不穩當,傷着了?”

秦樂窈下意識動了動自己的腳踝,便聽見男人吩咐道:“坐過來,我看看。”

“不用了,多謝小王爺好意,不妨事的。”秦樂窈淡聲婉拒。

赫連煜反應過來,以為她是傷處遇熱腫脹已然不便起身了,便自己主動起了身,挪到了她近身處坐下。

男人的靠近帶來了相當的壓迫感,赫連煜的身量高大,即便是坐着,肩膀也是高出了她一大截去。原本寬敞的空間因為他的靠近而開始顯得逼仄,秦樂窈屏住了呼吸,身子微微往後仰了些,“……小王爺。”

“嗯。”男人喉間應了一聲,俯身下去握住了她的腳踝,秦樂窈下意識地就往後面抽,一下沒抽動,她原本就已經是靠在邊緣角落裏落的坐,現在是連個閃躲的餘地都沒有。

赫連煜是上過戰場的男人,手上一探便能知曉錯位了。

他擡起了美人的纖足,秦樂窈骨架小,一只手掌輕易便能掌控住那踝關節,男人掌中溫燙,面不改色寬慰道:“放心,我自小上過戰場,尋常的跌打損傷,我比大夫醫得快。”

确實快,那手掌不過輕微用力,就聽咯的一聲脆響,那原本持續性的隐隐鈍痛在一瞬間的尖銳之後,便徹底消失不見了。

秦樂窈嘶了一聲,低低喘着氣,視線落在自己被他擡高的足腕上,那骨節分明的大手卻是沒有松開。

他還在緩慢的,不輕不重揉捏着她的踝骨,似在檢查仔細檢查,又似在幫她按摩舒緩脹痛。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