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求生

第20章 求生

當今聖上對毒物罂華深惡痛絕,一經發現必然氏從重處理,兩年前北海的那樁罂華案,那時的主犯平氏被拉于菜市口杖斃,阖府上下充入罪奴籍,杖三十後流放三千裏,傳得大江南北沸沸揚揚,皆道大快人心。

只有趁着這剩下的幾個時辰,找到出路,否則一旦被大理寺查到罪證抓進诏獄去,就真的是萬事休矣了。

往後餘生命運如何更疊,是生是死,就看這最後的幾個時辰。

“我去想辦法。”秦樂窈起身,套了披風,面色凝重的踏夜而去。

上京城裏沒有宵禁,但現在已經過了醜時,街上靜谧無聲,只偶有打更人路過驚了院子裏的狗兒兩聲低吠。

雪又下大了,北風将枯枝卷斷,此等惡劣的天氣之下,披風圍脖都沒有什麽大用,秦樂窈騎着馬進到主城,素淨的小臉被凍得發白,空氣太冷了,連呼吸都是難受的。

來的路上她策馬狂奔,真正進到了永安大街之後,卻是勒馬在這冬夜的街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躊躇與無助之中。

誰能有這個本事,能影響甚至是改變大理寺的決定,或許水雲樓背後的勢力能夠做到,但她是個什麽身份秦樂窈心裏有數,若出事的是白鳳年,也許還能有點求情的機會。

除開水雲樓,釀制局在大理寺面前,根本就沒有說話的餘地。

秦樂窈咽了下喉嚨,大雪刮在臉上有着輕微卻頻繁的刺痛感,她冰涼麻木的手指摸出了最後的救命稻草,那是赫連煜留給她的那枚玉墜。

如果他願意見她,如果他對她還有興趣的話。

秦樂窈心裏沒底,但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攥緊了玉墜,策馬向着無乩館的方向而去。

無乩館坐落于朱雀大街,是整個上京最核心最富庶的一塊地方,那裏高門權貴雲集,從街頭把守的衛兵與橫欄開始,往後便是階級身份的象征,非是用錢就能踏足的領域。

夜雪太冷了,秦樂窈被凍得直打哆嗦,卻是又因着極度的緊張而出了一身冷汗,渾身都是冰涼的。

街口衛兵意料之中的将秦樂窈攔了下來,她掏出玉墜,才發覺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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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環扣是赫連煜得封骁騎将軍之時霸王弓上的圖騰,後來這個圖案便專門用來代指赫連煜的身份了,城中當值的所有衛兵都識得這個圖騰,見着信物後便即刻予以放行。

秦樂窈叩開了無乩館的大門,雖然小厮不解為何這姑娘會深夜造訪,但她手持着骁騎将軍的玉墜,便還是恭敬将人請了進來。

無乩館很大,前院中庭種了一棵參天的百年古木,枝幹擋住了大半的風雪,秦樂窈跟着小厮走在廊下,穿過了數個門庭,進到了一間廂房內。

小厮進屋後點上了油燈,俯首對她道:“将軍已經就寝了,姑娘就在此處歇息一晚,明早将軍起身後,小的會給姑娘通傳的。”

這座無乩館是當今聖上欽賜給赫連煜的将軍府,館內的一衆仆從都是喚他作将軍的。

秦樂窈一聽便急了,“這位小哥,我找小王爺有急事,等不到明天早上。”

秦樂窈自己也知道這深更半夜的要一個小厮去吵主人家的瞌睡十分強人所難,但她已經再沒有別的路可走,只能懇切道:“還請小哥幫幫忙,小王爺若是有所怪罪,全由我一力承擔。”

小厮失笑道:“姑娘說笑了,這個時辰了,除非您手上拿的是陛下的聖旨,否則您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好擾了将軍清夢。”

說完這句話後,小厮便躬身退了出去,“姑娘好好歇息,小的告退。”

秦樂窈自然是坐不住的,她等小厮走遠後,悄悄推門出去,循着剛才記憶中的路線,又再走回了院子的門口。

——小厮帶她進的廂房顯然應該是待客的院落,赫連煜作為家主,必定是宿在主宅的。

外頭烏雲蔽月,黑得徹底。

秦樂窈有點怕黑,尤其是這種又大又空曠的宅院府邸,樹多景多,白日裏或許瞧着別致精巧,到了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看着便尤其瘆人。

但她別無他法,只能硬着頭皮摸黑往前走。

無乩館實在太大了,她又辨不清楚方向,頂風繞了好大一圈迷了路,秦樂窈又怕又着急,急得想要蹲在原地大聲哭一場。

可那是小姑娘才能幹的事,哭只能浪費時間,她現在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秦樂窈又咬牙兜了一圈,忽地瞧見前面似有火光。她心中一喜,終于是從造景的林子裏繞出去,找到某個有人的院子了。

只是這院子顯然也不是主宅,恰好此時正寅時巡邏的衛兵經過門前,身穿軟甲腰間佩刀,為首者耳力相當好,隔着一段尚遠的距離就聽見了異動聲:“什麽人!”

身後跟着的府兵們立刻抽刀警備上前查探,只見那幽深梅樹後面走出來一個人影,秦樂窈露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主動開口道:“幾位大哥,碰見你們可太好了,能帶我回将軍的屋裏去嗎,這無乩館太大,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秦樂窈靠近的時候就已經将自己的束冠給解了,她抓着披風攏住自己的衣裳,裝成了一幅才從房裏出來的樣子,好在現在光線昏暗,瞧不清她那束了一天有些打卷的頭發。

為首的府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狐疑詢問道:“什麽時辰了,你不在将軍屋裏待着,自己一個人跑出來幹什麽?”

秦樂窈編不出像樣的理由來,多說多錯,未免被聽出端倪來,便直接又将那枚玉墜從披風下遞了出來,“大哥可是擔心我是歹人?你瞧,這是将軍給我的墜子,他說有這個,便能進出無乩館,日後尋他也方便。”

那府兵接過墜子瞧了幾眼,确定是将軍信物不假,男人視線又再落向秦樂窈的臉上,見這姑娘生得眉清目秀,火光輕輕跳躍在這張秀麗的面龐上,看着确實像是貴人會喜歡的美人。

“跟我來。”

秦樂窈喜笑顏開:“多謝大哥。”

府兵讓其他人接着巡邏,自己将秦樂窈帶去了主宅。還好這中間的路離得不算遠,不然秦樂窈這蹩腳的借口,也不會如此輕易得手。

主宅的院子兩邊載着不少斜雲松,落了雪後樹冠上像是頂着一簇簇的小白傘,再往裏走便能看見一處單獨的小樓,門口廊下候着兩個小厮。

“進去吧。”府兵将她送到之後便離開了。

秦樂窈在廊下小厮注視的目光中往裏走,二人見她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伸手攔人,秦樂窈又再故技重施,拿出了那枚玉墜,诓騙說是赫連煜之前吩咐她在這個時候過來尋他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這理由聽着雖是奇怪了些,但那些貴人們的心思,又豈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能夠妄加猜測的。

此處是無乩館,眼前這人還是由府兵領進來的,于是小厮在确認玉墜真實之後,便領着她進去了。

這一路彎彎繞繞,終于是成功走到了這扇門前,秦樂窈深吸了一口氣,心跳快若擂鼓。

她不敢在外叩門,怕被外面的小厮侍女察覺屋裏的赫連煜并未如她所言是在等她,那她大概率就會像先前一般被攔住,等候天亮。

秦樂窈咬咬牙,決定騙到底,半是羞赧道:“我自己進去便是,不勞兩位姐姐通傳了,想給将軍制造一些有情調的小驚喜。”

于是乎,秦樂窈就這麽靠着一枚他給的玉墜,一路騙進了他的寝房中。

房門開啓後又再關上,寬敞的走道前點着一排油燈,是供下人和來客看路的,這光亮被屏風擋住,并不會照到裏頭去,打攪主人家的美夢。

繞過屏風進屋之後,便是徹底陷入漆黑之中了。

屋裏燒着上好的銀絲碳,暖意融融,秦樂窈卻是因為高度的緊張,手腳都在發抖。

她稍稍清了清嗓子,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開口的方式。求人幫忙,還深更半夜不經通穿闖入房中來擾人清夢,實在太過冒昧。

若非是被逼無奈,秦樂窈也斷斷不會出此下策來。

她站在那,想了又想,最後慢慢走到了牆邊上,摸索到了與油燈放在一起的火折子,想以燈光來将赫連煜喚醒,再跪在地上請罪,總好過這麽黑燈瞎火的忽然出聲吓唬人。

就在這一瞬間,秦樂窈的脖子被人扣住,那力道極大,霎時間便叫她喪失了行動力,天旋地轉地被人用力摁在了地上。

“啊、咯——”秦樂窈呼吸困難,瞬間漲紅了臉,咽喉被人抵着發不出聲音來,眼角緋紅被激出了淚花。

她的火折子被掉在了地毯上,腦子發暈發眩,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赫連煜是武狀元登科的武将,力量與機警都不是尋常官宦所能企及。剛才真應該先出個聲,怕是現在被他當成了刺客,直接掐死都有可能。

秦樂窈完全沒有自救的餘地,她一雙涼手無力搭在脖子上的那只大手上,就在她感覺自己的生命流逝将要窒息的時候,那手上的力道卻是自己松了。

秦樂窈像一條離水瀕死的魚,癱軟的躺在地上,劇烈喘息着,半天找不回四肢的力氣。

火折子被人撿起來,點亮了柔和的光線,秦樂窈用所剩不多的力氣掙紮着起身,匍匐跪地,一開口的嗓音盡是沙啞:“小王爺恕罪,草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能見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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