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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不知道是不是那件淺灰色衛衣的關系,雖然看不出牌子的同時也看得出價格不菲,但低飽和度的顏色和柔軟的質地總讓夏小遲聯想到毛毯或是抱枕,輕而易舉地就削弱向熠身上的距離感。
她居然不合常理地琢磨着衛衣材質的事,腿比大腦先作出反應,恍恍惚惚就跟了上去。
向熠應該已經為她放慢了些許步伐,但在嚴苛挑剔的媒體鏡頭下也挑不出問題的天生長腿優勢無形之中彰顯。
夏小遲走得像一個被橫向拉扯的牽線木偶,能保持住不要同手同腳已經很不容易,就更加慢了。
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吧,向熠回過頭,看到兩個人之間越拉越遠的距離,笑了一下,停下了,招招手讓她跟上。
夏小遲有些尴尬地加快了腳步,小碎步追了上去。
于是向熠也不走了,像剛才初見時一樣,微微往後抵住江畔欄杆,問她:“最近看《嘉寧太子傳》了嗎?”
語氣輕松熟稔,又不是過分自來熟,令人很舒服的距離感。
要不是神智還算清明,夏小遲差點就要以為,他們是不是一對早就相識但互相不太熟悉的朋友。
“看了——啊,沒,沒……”她先想當然地答了,想一想又覺得不太對,昨天更新的大結局她可沒有看呢。
于是稍稍晃了晃腦袋,“只看到倒數第二集,就是你死——呃……”
眼角抽住了,嘴角也跟着收住了,淌出去的半句話當然是收不回來了。
向熠将她的懊喪盡收眼底,啞然失笑,頗為友善順暢地替她說出來,“我死的那一集。”
夏小遲在大衣袖口裏攥了個拳頭,只想猛捶自己的腦殼。
見鬼!神啊,她到底在說什麽啊!
她自知不是什麽能說會道左右逢源的性格,但也從來沒有在社交中表現得如此拉胯過。
向熠微不可覺地抿了下唇,繼續問:“那你覺得我應該死嗎?”
夏小遲呆住了。
這讓她該怎麽回答呀。
對,你該死?
呃,怪怪的。
不,你不該死?
好像更……奇怪了。
住在心裏的小人咆哮着把頭發薅成了一團亂草。
她有些無措地仰頭看着向熠。
向熠臉上是認真的神态,傳遞出來的信號是:并不是想聽天花亂墜的誇獎,他真實且誠懇地想要聆聽夏小遲的看法。
怎麽說呢,夏小遲有一種受寵若驚的被重視感。
就像在一家昂貴高級的米其林三星用完餐,穿着定制西服的服務生微笑地詢問用餐體驗。
不不,想法若是敢更浮誇一點,其實更像是公主出游之後,英俊忠誠的紳士伸出手扶她下馬,恭敬地詢問公主是否滿意此趟出游的安排。
夏小遲小心翼翼地觑着向熠,斟酌着措辭說:“應該死……的吧?”
她是真的這麽想的。
按照沒有改動前的劇本,老皇帝對大将軍的聲望心存芥蒂,芥蒂了一輩子,到結局突然就釋懷了,怎麽想邏輯都不通。
“這個結局是你改的嗎?我覺得特別好。”夏小遲說。
怕向熠以為她在敷衍他,她趕緊補充道:“真的,雖然看的時候很難過,但是死亡的結局明顯更貼合人物和劇情,英雄宿命般的悲劇性也更令人記憶深刻。”
噼裏啪啦一口氣說完,夏小遲簡直想要落淚。
謝天謝地,她終于在向熠面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了!
再像剛才那樣下去,向熠怕是要以為她是個結巴了。
“你這麽認為的麽?”聽完她的話,向熠似乎短暫地陷入了沉思,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神變得有些冷清,修長的食指無意識的在木質欄杆上“嗒嗒”敲擊兩下。
不過他很快又重新恢複了微笑的神色,“其實都是導演和編劇的功勞。”
不知道為什麽,夏小遲直覺覺得,當時改劇本的時候,應該有什麽不太愉快的事情發生過。
想想也很合理吧,畢竟劇本是一部劇的根,想要修改根系,總歸是一件傷筋動骨的大事。
夏小遲既想安慰他,也想順着他的話敷衍過去,避開那些令人不想言說的難堪,于是她脫口而出,“不管是誰改的,都很棒!”
說完差點沒咬到舌頭。
聽聽,這簡直是接不住話還要硬接梗的教科書式範例。
蒼天啊她怎麽又開始胡言亂語了,救命啊……
她甚至煩悶自棄地跺了下腳?
也好像沒有跺,誰知道呢,畢竟她現在整個人都處在一種非常不清醒的半夢游狀态裏。
向熠盯着她的臉,又笑了。
這回是忍不住的那種笑,不含揶揄和調侃,就是純粹的愉悅。
為了不加深夏小遲完全沒有必要的自我難堪,他轉頭看向了江面,将這個笑融化在安靜的遠眺裏。
就在夏小遲快要達到自暴自棄的臨界點時,聽見濕潤的江風挾來一道帶笑的清朗男聲,很淡,但很真摯——
“謝謝你。”
一股莫名的欣喜不可自抑地攀上夏小遲的心。
向熠剛才說“謝謝”,現在說的是“謝謝你”。
雖然只不過是多了一個字而已,這一字之差在她心裏千差萬別。
就好像……好像不再客套、不只是禮貌,是為她而說。
慌神也是甜滋滋的,她該怎麽回答?
不客氣?
沒關系?
No problem?
嘛嘛地啦?
不是,“嘛嘛地啦”是怎麽回事。
她好難從一大堆擁擠襲來的詞彙裏挑出得體的回答,大腦中所有跟語言相關的區域全都消極怠工,就算話筒立地成精也拯救不了她的頓口拙舌。
她怔怔看着向熠,美好得仿佛童話世界的晨曦為他冷白的皮膚鍍上了一層不真實的金光。
向熠剛轉過頭來看着她,從容地将視線的焦點以一種不含壓迫的程度停留在她身上。
他自始至終都是那麽見過世面的從容,将她每一點滴的局促都反襯成原來的十倍大。
夏小遲差點再度陷入懊惱,及時被向熠的發問打斷了。
“你是大學生嗎?”他問道。
“啊?”夏小遲跟不上思路,有些迷茫地回答道:“啊,不,我已經工作了……”
向熠為什麽要這麽問?是因為她笨拙的樣子實在不像一個能說會道的幹練社會人嗎?
可是,她平時真的不是這樣的啊!
匆匆回想了一遍今天的行為,發覺結結巴巴的辯解實在沒有什麽說服力,幹脆回身從包裏将工作證抽出來,“唰”一下遞到向熠面前,希望趕緊證明自己社會人的成熟身份。
向熠被突然塞到面前的反光牌晃得怔了一瞬。
夏小遲因為他怔的那一下而怔了一下。
啊啊啊!
夏小遲!你到底在做什麽啊啊啊!
“對不起!”
她“唰”地将工作證收回,胡亂塞進包裏。
向熠按亮了手機屏幕,輕輕晃了一下,“我的意思是,夏——”
他停住了,瞥了一眼挺着脖頸正在努力強調工作人身份的夏小遲,順從地選擇了一個弱化年齡感的稱呼,“女士,你可能要遲到了?”
“啊!”
眼前一閃而過的白色數字像一道從天而降的驚雷,夏小遲像被閃電劈過一樣僵住,“抱歉!我得先走了!”
“再見。”向熠将手機收回褲袋,單手反手撐住欄杆,微笑颔首以示告別,“希望還有機會可以見到你。”
夏小遲匆忙道別,提着包踩着小高跟狂奔,并且不忘三步一回頭地朝向熠揮手告別。
快要沖出濱江大道的栅欄了,她最後一次回頭,向熠還停留在跟她告別的地方,手插口袋,身姿挺拔而清瘦,溫煦的晨光濾鏡将冷調打扮的他從灰沉的江水背景裏凸顯出來,成為一道與灰蒙的鋼筋水泥格格不入的清致風景。
應該是看到她回頭了吧,向熠遠遠朝她揮了揮手。
夏小遲踮起腳尖,用力揮手回應。
最終,在她“奮不顧身”地争取下,踩着點趕到了工位上。
氣喘籲籲地喝了口水,緩了緩心跳,冷靜下來,忽然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她居然為了不遲到,放棄了和向熠繼續說話的機會?
那可是向熠啊!
好不容易能見到向熠一次,不裝病請假都對不起上天對她的眷顧吧!
後悔,問就是後悔,悔得夏小遲躲進衛生間隔間裏,狠狠捶胸頓足悔不當初了足足十分鐘。
平複了心緒,沸騰的血液重歸體溫,玩了一早晨躲貓貓的腦細胞紛紛出來工作,到快要下班的時間了,終于平靜下來的夏小遲終于能夠理性地重新分析了一次早上發生的事。
人家向熠好好地站在江畔,肯定是想獨自享受一下晨輝落江的美好。
而她,一個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十分沒眼色地杵在旁邊,不會說話,也不走。
說不定向熠最後催她上班,是嫌煩但是不好意思說呢。
啊……
這件事讓夏小遲反思了好幾天,充裕的時間容許她将那天的畫面一幀一幀拆開來分析。
在她一系列挫爆了的舉動中,最挫的恐怕就是塞工作牌了。
她曾經在網上看過幾個視頻,向熠在活動中被激動過度的觀衆錯手砸過燈光牌和熒光棒,也被惡意的私生甩過裝滿水的礦泉水瓶。
現在回想起來,她塞過去的時候,向熠都條件反射擡手了,差點就下意識把她的工作牌反手拍到江裏去了。
“啊……”
事已至此,夏小遲只能悔恨地臉埋鍵盤,在屏幕上滾出一串又一串的亂碼。
她平時雖然不善社交,但也不至于挫到這個地步吧。
完了,她在向熠心裏的評分應該是零分了。
去茶水間接了杯水回來,覺得也不一定,沒準是負數呢。
整整崩潰了一個禮拜,夏小遲在一遍又一遍的自我洗腦中釋懷了。
向熠見過的粉絲,說是成千上萬也不為過。基數大了,奇奇怪怪的人肯定不少,他見怪不怪才是常理吧?
而且,他行程那麽忙碌、工作那麽多,每天要見那麽那麽多人,大概率是記不住她的,第二天應該就把她忘掉了吧。
沒忘也沒關系,至少他們再也見不到了。
他還是他的頂流明星,她繼續做一個默默支持的小粉絲。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向熠。
嗯,對,再也見不到了,沒有必要為此煩惱。
自我說服完畢,夏小遲成功快樂了起來,長舒一口氣,照例打開郵箱打算開始工作。
坐她旁邊工位的向萦心探出半個頭過來,“小遲,你今天心情很好哦?”
夏小遲“嗯嗯”點頭,笑着說:“是呀。”
向萦心“哦”了聲,然後神神秘秘地從抽屜裏抽出兩張卡片遞給她,壓低聲音說:“向熠的生日會,我搞到了門票,你陪我去,好不好?”
夏小遲僵硬得像一個還沒來得及上油的機器人,難以置信地,“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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