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相逢何必曾相識(4)
第四章 相逢何必曾相識(4)
話音将落,別說夏悠驀地呆住,就連陸辰自己也同樣怔愣不已。
一時間,周遭仿佛歸于寂靜,夏悠傻傻地與他對視,腦子完全停止運轉,良久才憋出一個字來:“……啊?”
陸辰故作淡定地問道:“有什麽異議嗎?”
夏悠依舊讷讷地看着他,不做反應。嘴上雖然什麽都沒說,可她心裏卻在念叨着——這可怎麽辦,她真的有異議啊!
和陸辰這樣的英俊學長談戀愛?聽起來好像很美好的樣子,只是,她卻從來不曾向往過。
沉默着咬了幾口肉夾馍,夏悠終于攢足了底氣,準備落落大方地拒絕這樣一場突如其來的告白。
偏巧這時,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出現,如同一支猝然襲來的利箭,登時将夏悠好不容易吹起來的“底氣氣球”戳了個洞。
一瞬間,她又蔫蔫地垂下了腦袋。
許佳年單手端着餐盤走過來,笑宴宴地同他們打招呼:“真巧,你們也這個時間來吃晚飯。”
陸辰循聲看到老大,往旁邊挪了挪,騰出個空位置給他:“坐下來一起吧,吃完剛好可以一起去操場。”
“不了,我約了美女一起。”取餐口旁邊,有個短發女生正在排隊,許佳年瞥了那女生一眼,笑得一臉暧昧,“我先走了,晚上操場見。”
不速之客離開之後,陸辰讪讪地開口:“夏悠,我剛才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嗯?”夏悠恍然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又走神了。
不知為什麽,從剛才開始,她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那個短發女生的身上。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她只能看到許佳年的颀長背影,卻可以清楚地看到短發女生在對他微笑,笑得那麽甜,像抹了蜜糖一樣。
此時,思緒雖已回到陸辰這邊,可夏悠依舊悶悶地不想講話。她并非與陸辰賭氣,只是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鈍鈍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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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辰見夏悠還是悶悶不樂,以為是自己之前的告白惹惱了她,便溫聲軟語地一再解釋:“別生氣了,夏悠,都怪我不好,不該跟你開那樣的玩笑。其實我收徒弟唯一的要求就是喜歡輪滑,每周保證參加三次以上的訓練,你能做到這些就可以了。”
夏悠終于得償所願,卻覺得無甚歡喜,只是下意識地點點頭,回答說:“哦,這個沒問題,我可以保證一有時間就去練習。”
用餐高峰期不知不覺到來,他們身邊擠滿了人,美食坊裏變得嘈雜而擁擠。
夏悠無心再說其他,陸辰亦然,兩相沉默着,尴尬的氣氛反而逐漸緩和了。
兩人一言不發地解決掉剩餘的飯菜,便一同往南操場行去。
*=*=*=*=*=*=*
整個輪滑社,大概找不出比夏悠更笨的人了。
換好輪滑鞋之後,她仿佛突然就變成了一個踩着輪子的玩偶,一動不動地坐在操場周邊的石階上,乖乖等着自家師父過來牽着她走。
陸辰慢悠悠地往前挪着步子,滑得四平八穩,偶爾與周圍的人說笑幾句。而躲在他身後的夏悠卻吓得連腿都不敢擡,一直緊張兮兮地扯着他的後衣襟,任由他的力道牽引着往前滑,活像一輛毫無知覺的小拖車。
對現階段的夏悠來說,所謂的“輪滑”其實毫無趣味,就和遛狗差不多。
楚千銘見到這幅滑稽的景象,忍不住嬉皮笑臉地溜過來打趣幾句,嚷着讓夏悠叫他師叔。
可惜這位師侄女壓根就沒時間理他,她一言不發地悶頭練習了半晌,終于逐漸進入了狀态。夏悠不僅越滑越穩,還勇敢地邁出自己的輪滑第一步,由此正式告別了拖車模式。
可就她自我感覺越來越好的時候,有人突然在她身後叫了一聲“老大”。夏悠心知是許佳年過來了,想要回頭看看他,誰知就在奮力扭頭的一瞬間,突然就……栽過去了。
許佳年并沒有立刻過去慰問夏悠。因為換了新發型,他被幾個女生圍在中間,前前後後地研究了好半天。他一邊應付着女生們的好奇心,一邊偷眼瞧了瞧夏悠的模樣。
這不瞄不要緊,一瞄,許佳年簡直就要憋不住笑意了。只見那個跌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微撅着嘴巴,瞪着一雙水靈靈的杏眼,就這麽可憐巴巴地盯着佳年的側臉看啊看,不論陸辰怎麽拖她,就是不肯起來。
許佳年打發了圍在身邊的幾個女生,這才走到夏悠身邊,好氣又好笑地訓斥她:“摔倒了就耍賴不起來,你這樣怎麽能進步?”
“你、你還兇我?”夏悠突然覺得委屈更勝方才了。她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等了他半天,本以為能得到一句窩心的安慰,誰知竟被他訓了一通。越想越氣,夏悠不由得鑽起了牛角尖,愈發倔強地賴在地上,仿佛屁股上粘了橡皮糖,“我就不起來,就不起來!要不是因為你,我哪能摔得那麽慘……”
佳年莫名地有些着惱,蹙着眉頭反問道:“哪麽慘?”
“……”夏悠啞口無言,其實除了屁股痛,也不是很慘。可她心裏就是不舒服,那種感覺,就像是蹒跚學步時跌了一跤,盼着被人柔聲哄慰,偏偏無人問津。她索性埋頭抱膝,誰的話也不理,誰的勸也不聽。
兩人僵持不下,周圍無人敢勸,諾大的南操場驀地冷清起來,只剩下那不要命的搖滾樂,依然在聲嘶力竭地循環播放。
好在沒過多久,許佳年輕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然後蹲下身子靠近夏悠,試探着叫她的名字:“夏悠?”她悶着頭不理他,佳年沉默片刻,接着低聲向她道歉,“我剛才語氣不好,你別往心裏去,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夏悠這才委委屈屈地擡起頭,嚅嚅軟軟地聲讨他:“我生不生氣是你随口說了就算的嗎?我是為了看你一眼才摔在地上的,你不哄我也就算了,怎麽還對我發脾氣?我、我又沒有做錯什麽……”也不知怎的,說着說着,聲音裏竟隐約帶了點哭腔。
許佳年見她鼓着腮幫子,連生氣都是可愛的模樣,忍不住揚手捏了捏她冰涼的臉蛋。
“我哪能狠心對着一個小包子發脾氣?”他本想告訴夏悠,其實他不是生氣,是心疼她了,然而話到嘴邊,卻總覺得肉麻得說不出口,結果真正說給她聽的,就變成這麽一句不疼不癢的問話,“地上那麽涼,你一個女孩子,怎麽就不知道心疼自己?”
夏悠不笨,只是剛剛摔了一跤,莫名有點遲鈍。她忽閃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瞅着許佳年的一張俊臉,愣了好久,才突然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只因為他平常的一句話,夏悠忽然就歡喜起來。她心情頗佳地笑道:“你早說嘛。”
早說什麽?這個小姑娘怎麽晴一陣雨一陣的?許佳年困惑極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順勢數落她幾句,然而憋了半晌,到底還是很識趣地忍住了。畢竟是轉怒為喜的節骨眼,佳年可不想節外生枝。
“起來吧,別等着我抱你起來。”他一邊說着,一邊站了起來。
抱她起來?想不到居然還有這麽奢侈的待遇!
夏悠心裏一樂,差點就當真了。好在經過幾秒鐘的冷靜與沉澱,她還是認清了現實——那家夥根本就沒有誠意,因為他已經跑去一邊換輪滑鞋了。
于是,扭頭望向呆立一旁的陸辰,夏悠乖巧一笑,老老實實地說了句:“師父,救我……”
不出所料,陸辰一如既往地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可是出乎意料,扶她起來之後,陸辰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安慰她幾句,反而沉聲說道:“夏悠,你以後還是不要管我叫師父了。”
“呃……”夏悠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不由得滿心詫異地望向陸辰,“為什麽啊?”
她不明就裏,還以為是自己坐在地上偷懶惹惱了陸辰,于是一疊聲地向他保證:“師父,我以後再也不偷懶了,好好練習,很快很快地進步,別把我逐出師門,好不好?”
陸辰搖了搖頭,只說:“不是這個原因。”
夏悠見他連一個像樣的理由都吝于給予,頓時有些心慌。
偏巧這時,左彤換好了輪滑鞋,身姿輕盈地溜過來,挑釁似的說了一句:“辰哥,帶我走兩遍Crazy吧。”而比這更過分的是,陸辰竟然沒有拒絕!他居然就這樣丢下了屁都不會的夏悠,頭也不回地跟着左彤跑了……
這不是擺明了欺負她嗎?
所以深情告白什麽的,統統都是假的吧?!
他根本就是喜歡那個女羅剎,故意拿她夏小悠當幌子嘛!
夏悠穿着那雙該死的輪滑鞋,渾身上下不自在。她既沒本事滑,也沒本事追,只能像個傻子似的杵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目送他們跑遠,恨得牙根都癢癢。
如果說,左彤的強勢好比一根鐵棍,那麽,陸辰狠下心腸把夏悠丢在原地曬月亮,就等同于親手将那鐵棍砸到了她的頭上。
她盯着兩人愈來愈遠的背影,暗下決心——我定要将你們兩個混球的秘密宣揚個滿天飛!
雖然,即便是這樣,她還是無法改變這個悲催的事實——她被師父給無情抛棄了,并且變成了一個動也不能動的無辜傻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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