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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回去的半路上,沈綠腰就發燒了,差點從馬上掉下來。
嚴霁樓把人接住,這才發現,身上已經燙如火炭,急忙翻身上馬,帶着人去找郎中。
夜色茫茫,荒野之中伸手不見五指,摸黑到了鎮上的一家醫館,給郎中看過之後,說:“須得下猛藥,這女娃身子本就虛,又突然受涼,再燒下去,恐怕腦子要燒壞了。”
“需要多少錢?”嚴霁樓問,“我回去拿。”
他從淮南回來,身上還算帶了一些錢,只是此刻都落在家裏。
郎中神色為難,“不是錢的事,主要是我這兒沒東西。”
“需要什麽?”
“別的倒還好說,只是須得一味紅參下藥。”
“哪裏能買到?”
“不好弄,富貴人家怕是有收藏的,我這兒是沒有。”
嚴霁樓聽完,微微皺眉,說道:“勞累您先将病人照看住,我去鎮上跑一趟。”
說完徑直走出醫館,翻身上馬。
記得從淮南書院回來之前,書院的夫子給了他一封親筆信,将他引薦給自己的故交。
那人姓杜,是一個鄉紳,家中頗有良田,祖籍隸屬金陵,為避前朝兵禍才來到此地,耕讀傳家,頗重詩禮。
既然是大戶人家,想必會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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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聽到地址,很快就到了杜宅。
“請坐吧。”當家的杜老爺看了信後,倒是很客套,吩咐底下人上茶又點煙。
當地人習慣抽那種旱煙,并以此為待客之禮,煙絲的檔次越高,越能表現對客人的上心。
嚴霁樓并不抽煙,只是接過青花盞,略微抿了抿茶水。
杜老爺一面問話,一面暗中留心他舉止,道:“聽聞你在白鶴書院長居案首,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我們杜家的小廟,能有你這樣的大佛來坐鎮,不可不謂幸事。”
“您言重了,晚輩不才,承蒙夫子厚愛,才取得半紙功名,些小成就,不足挂齒。”
杜老爺将嚴霁樓看了又看,只見其容貌俊美,氣态清貴,舉止從容,那份疑心,當即被壓下,贊賞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又談起朝廷的漕政和邊疆的軍情,嚴霁樓對答如流,偶爾遇到龃龉之處,言談也極有分寸感,兩人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已經半個時辰。
見時機差不多成熟,嚴霁樓提出來意,說明自己家中寡嫂重病,杜老爺聽後,當即解囊相助,慷慨贈出自己收藏已久的紅參,并吩咐仆人緊急送往醫館處。
送藥的人走後,杜老爺欲言又止,說道:“還有一件事,我得提前告訴你,我們這書墅裏的少爺們,自小衣食無憂,養壞了性子,個個都是混不吝,若有得罪,還請你多多包涵。”
嚴霁樓人在屋檐下,低頭敷衍應對:“芝蘭玉樹生于庭階,嚴某能與府上公子同席進學,已屬幸事,若有舉止不周之處,還要叨擾府上諸位,怎敢擅自托大。”
杜老爺眉開眼笑,此人長于文采卻并不迂腐,卓然超群卻并不自傲,極合他心意,做他的門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今天晚上有一局酒席,你留下吧。”
想着那根紅參,嚴霁樓沒有拒絕,只是默默看向窗外。
滿院子燈影交錯,夜宴已經開始。
“都護大人還沒到嗎?”杜老爺忙着指揮仆人上菜。
“聽說公府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杜老爺露出惋惜的神色,轉向嚴霁樓,“那位都護大人,是個有名的愛才惜才之人,本想将你引薦于他,誰知天公不作美……”
嚴霁樓微笑,“有勞老爺為嚴某思慮。”
杜老爺拍拍嚴霁樓的肩,“不重要,以後總有機會,下次倘若能面見此人,你務必要好好表現。”
嚴霁樓以袖掩面,灌下一杯酒水,在杜老爺轉身離開的一瞬間,面色陡然轉為陰冷。
這麽晚了請他留下,原來是想讓他幫忙攀附權貴。
杜家曾經是百年士族門庭,後來遭遇政變,家道中落,為保全顏面,對外說是躲避戰亂,實則是政治失能,只好如喪家之犬般逃到西北,幽居一隅,惶惶度日。
近幾年,朝廷新主上位,沒落的舊貴族又想重現昔日榮光,未免要重新走動,只是人走茶涼,難以摸到權力邊沿。
現在重新考慮仕途這條路,卻又奈何家中子弟多為纨绔,指望不上,便開源廣收族墅子弟,為自家宗族開枝散葉。
世上諸般勾連,若要成事,必得交換,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若那一股紅參,真能救人,也算沒白受這些名缰利鎖的牽絆。
觥籌交錯中,一夜過去。
醫館裏的綠腰,在喝了參湯後,人已經好轉,半夜燒退去,反而有些涼。
她燒了整整一晚上,一直在迷迷糊糊地做夢。
夢裏,她穿着一襲雪白孝衣,正跪在靈堂裏燒紙,喪樂絲竹聲聲不絕。
來客盈堂,有些人在哭,有些人在笑,氣氛異常古怪。
人群中忽然出現一個男人。
夢中,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這個人身材異常高大,渾身散發着寒冷肅殺的氣息。
“沈氏,你殺了我兄長,如今便該償命來!”
男人的手裏舉起一把寒光澹澹的尖刀。
就在那大刀将要劈下的時候,她醒來了。
眼睛下方有淚水。
晨曦入戶,經過一夜的狂風驟雨,空氣清新,景色怡人,萬物如同被浣洗過一般,一樹樹油綠的葉子上,流轉着澹澹的幽光。
與此同時,杜宅內,嚴霁樓也從夢裏醒來。
廂房內,他頭疼得厲害,歪靠在枕上,微微仰起下颌,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不斷揉按眉尾的位置。
腕上的紅玉髓天珠,松松地垮在青白的腕骨間,提醒他血液裏湧動着的,蓬勃不息的殺意。
不敢置信的是,方才在夢中,他竟然手舉大刀,差點就破了殺戒。
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是下人過來伺候洗漱。
嚴霁樓整裝過後,辭別杜老爺,徑直來到衙門,找到當時為他兄長驗屍的仵作。
這仵作倒是眼尖,大約是想起自己昨夜在杜鄉紳的席面上,見過嚴霁樓,因此表現得頗為客氣。
嚴霁樓無心拉扯關系,塞了幾個錢,便開門見山,“嚴青那件事中,您記得當時可有什麽異常?”
“确實是溺亡,并無不妥之處。”仵作說道,“要是您不放心,咱們可以去墳地再開棺驗一遍。”
“那倒不必。”
看他說的不像假話,嚴霁樓也不再糾纏,道了聲:“多謝。”
離開衙門,嚴霁樓心裏暗忖,難道真是意外?另一方面,疑慮卻消失了大半,那個婦人并不曾背叛兄長,甚至還可以說是為兄長伸張正義,懲治了姓段的罪人。
他回到醫館。
“怎麽樣了?”嚴霁樓問。
“今天一大早,人醒過來就走了。”郎中說。
“去哪兒了?”
“回家了吧。”
嚴霁樓回到村中,遠遠就瞧見大門緊閉,他上去一推,發現從裏面上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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