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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綠腰返回娘家的日子是一個下雨天。
又到了一年之中秋雨連綿的時候。
推開生鏽的門環, 院子裏面荒草叢生,齊人高的黃蒿直接冒到人頭上,狗尿苔長得到處都是, 窯洞門窗殘缺,透過那黑洞似的窗戶,可以看見裏面空空如也,印象中的東西都沒有了,包括地上那些農具,镢頭、鋤子、釘耙,甚至連條椅板凳, 連并柳條編的幾個大筐都叫人牽走了。
真是物是人非啊, 綠腰正發呆, 聽見後面有人叫她。
她回頭, 吓了一跳,來人是個小老太太, 只不過個子低得太厲害了, 再加上耷拉嚴重的三角眼,鷹鈎鼻, 頭發亂蓬蓬的堆在頭頂, 簡直像是一只瞎了眼的老貓頭鷹。
原來是她後奶奶。
為什麽說是後奶呢, 因為她爹的親媽在她爹很小的時候就得病死掉了,後來她爺爺續娶,這位進門, 她爹便有了一個後娘, 她也就順理成章地有了這麽一個後奶奶。
後奶奶當時還帶着個已經八歲的女兒, 後面嫁過來又生下個小兒子,綠腰她爹, 作為中間的小老二,後娘不疼,親爹不愛,沒少受氣。
她爹不受喜愛,她這個丫頭自然更不招待見。
“綠娘,你現在享福了嚤。”老婦板着嘴說,兩顆渾濁的小眼珠不住地上下浮動,旋磨着綠腰身上的新衣裳。
這身緞面的衣裳,是綠腰特意穿回來的,她知道這家人的德性,正如小叔前幾天教她的那句話,“君子畏德不畏威,小人畏威不畏德”,她娘家這一家,正是典型的小人,叫他們知道你過得不好,更要踩到你頭上來。
聽說話就知道了,明明知道她今年才守寡,卻說她享福了,這老家夥還是這麽毒。
“托您的福,我應該能活得比您長點,也不用去做誰的後媽,自然是享福的。”
綠腰也不多跟她掰扯,上一輩之間的恩怨她懶得再牽涉進去,她回來就一件事——叫他們把地還給她。
之前家裏在河灘和後山上還有幾畝地,因為沈家本來就人丁單薄,綠腰她爹又生了兩個閨女,爹娘一死,家裏便沒有做主的,滿打滿算,也只有後奶奶和個便宜二叔健在,幸好村長憐憫她孤弱,便替她做主把最肥的河灘地租出去,至于窪上的山地,便包給了離得比較近的她舅舅家,叫他們每年秋收按時交糧給綠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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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欺負人最厲害的,往往就是所謂的親人。
占了地不說,現在因為收租,這些人年年都鬧起來,剛開始是不願意給官府交稅糧,叫綠腰自己交,後面連說好給綠腰的租子也開始拖欠了。
綠腰今年手上有了錢,也認識了一些人脈,所以想重新把地收回來,不為那幾個錢,主要是咽不下這口氣。
晚上,她一個人睡在破窯裏,四面漏風。
其實這也不能算作她的娘家了,這裏只有破舊的窯洞,坍塌的土牆,還有被鸠占鵲巢的田地,以及并不愉悅的童年回憶。
那個竈臺,是她五歲起,就開始踩着凳子摸索的,她很早便開始做飯了;牆上的窗花,是她進裁縫鋪那一年新學着剪的,講的是老鼠娶婦,關于一個古老的故事,因為得到村裏人的誇贊,她那個虛榮的爹,便把這東西貼到窗紙上顯擺;窯洞後面的井臺,她小時候差點掉下去過,不過幸好被趕來的鄰家老太太捉住,她脾氣不好的娘知道後,又打了她一頓,後來她還是經常去打水,不過再也沒有掉下去過了,因為她長大了。
在櫥櫃頂上,她摸到舊年踢過的毽子,銅錢底座,大紅色尾羽斑斓,披着灰塵,依舊閃閃發光,像是一只閉着眼睛的大公雞,她将它取下來放在手心,它像活了一樣,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那裏,一聲就可以叫出太陽。
她記得踢毽子的活動,在當年很熱鬧,村裏一起玩的小孩人手一個,大家都有,唯獨她沒有,也就無法參與這項活動,別人的父母給小孩做這做那,她的父母永遠不會,她連開口要的念頭都沒敢想過,但還是羨慕壞了,每天下午拎着小筐去替別人尋豬草,終于換來一個別人不要的舊毽子。
但是那時候毽子已經不再流行了,大家開始玩一種叫抓拐的游戲,用豬和羊的後腿關節骨當拐,手抓起一把拐子兒來,往上扔,然後将手迅速的翻轉,手背去接落下的拐子兒,看誰接住的多,就算贏,家裏一年到頭只在過年時吃一次肉,哪裏來的骨頭?于是這次,她又被落下了,好在還有毽子,這是一個人可以盡興的游戲,不怕別人不帶她。
外面風雨交加,綠腰抱着她蒙灰的雞毛毽子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按約定來到村裏的祠堂。
祠堂上除了村長,還坐了兩家人,一家子是後奶奶和二叔家,另一家是她娘的娘家,過來議事的是自從她娘死了就沒見過幾次面的舅舅舅母。
她還沒說話,這兩家人已經吵得不可開交,綠腰想起從前,她爹整日不着家,在外做發財的白日夢,而她娘一輩子都只敢窩裏橫,罵丈夫,打女兒,沒完沒了地念叨小時候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委屈,但是一面對這些欺負過她的所謂娘家人,立馬就軟下來了,不要說報複這些罪魁禍首,連個不字都不敢說,甚至還沒完沒了地搬自己家裏的東西補貼娘家,結果娘家人反而更看不起她。
無能的父母往往會導致小孩在親戚圈子的悲慘,有這樣的一雙父母,導致綠腰小時候,也沒少跟着受這兩家人的欺負,度過了很長一段黑暗的日子。
想到這裏,綠腰不再跟他們浪費時間,直接開門見山,提出要将地收回來,包括租給奶奶家的河灘地,和舅舅手上的山地。
她的話還沒說完,她後奶奶一家率先就跳起來了。
“憑啥?”
綠腰心裏好笑,“憑那是我爹的地,我是我爹的親女兒。”
“你說這些頂啥用,你爹早死了。”老太太臉上挂着幸災樂禍的表情。
“我爹死了,我家的地沒死,一年還能産幾石糧食,養活幾家沒良心的閑人。”
“沒良心?你說誰沒良心呢?有這麽跟親叔說話的嗎?不要忘了這兒坐的都是你的長輩!”男人拍案而起。
這麽多年,綠腰早看清她這個二叔的色厲內荏,根本不怕他,笑盈盈地說: “既然是我親叔,趕快把這幾年欠的租子,連并利息一塊還給我,為了一點蠅頭小利,二叔和我一個晚輩在這兒跳腳,吃相也太難看了,傳出去叫別人說二叔沒家教,戳奶奶的脊梁骨。”
綠腰看向一旁的老太太,若有所指道:“別人都說後娘不好當,奶奶這個後娘卻當得有口皆碑,結果現在親兒子卻這樣,以後誰還敢相信奶奶的話。”
綠腰字字句句都是對這母子倆的暗諷,他們平日裏打腫臉充胖子,最愛往自己臉上貼花,如今也該自食苦果了。
這話戳到男人的痛處,叫他出錢,如同鐵公雞拔毛一般,不過男人很快就想到個毒辣的說法,想到這裏,他又坐回到位子上,臉上展現溫情的假笑。
“咱們也不是欺負你,綠娘,自古以來就是這麽個說法,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都嫁了人了,還來謀奪你娘家的財産,沒有這個道理,要是傳出去,不光是丢沈家的人,咱們整個村子都要被外人笑話。”
老太太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假裝老淚縱橫道:“是啊,你咋不替我們想想,從小到大,我把你爹養那麽大,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你現在管我這個老婆子要地要利息,你爹九泉之下知道有你這麽個不孝女,黃泉路都走不順。”
聽聽,這些人占了她的地,竟然還要來道貌岸然地教訓她。
不孝?
孝是口磨,叫人白白當驢。
她當孝子那麽多年,結果就是一身傷痛,誰都可以騎到她頭上來。
她本來想将計就計,你們不是說我不孝嗎,那我就不孝到底,看他們能拿她有啥辦法,但是她忽然想起之前嚴霁樓教她的話——“世上之事,唯名與器不可假于人,可以不信,但是若一頭紮進死胡同裏,不說不用,便是自斷臂膀。”
對了,她這樣當衆承認不孝,是能出口惡氣,但是事情鬧大了,傳出去只會對她不利,世上欺軟怕硬的人多,蠢人更多,就算做壞事,往往也披着一副仁義道德的假面,她這樣吐露心聲,豈不是給別人攻擊她的機會?
想到這裏,綠腰心下有數,調轉話鋒,“是啊,百善孝為先,聽村民們說當年,我爺爺上山砍柴,走夜路掉到懸崖底下,把脊椎給摔斷了,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可是二叔把他老人家親自背到溝裏喂狼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聽誰說的?”男人睜大眼睛,他旁邊的老太太也厲着臉,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這就是中計了,他要自證,綠腰趕快趁勝追擊,一臉無辜道:“哎呀我也不知道,反正好多人都這麽說,不光是咱們村,我們那個倒淌河村人也都這麽傳,我心想這些人知道啥,咋能這麽污蔑我奶奶和二叔來,我還罵了還幾次呢,我二叔是個大孝子,最知道孝順了,萬萬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綠腰這番話說完,看見他二叔抹汗了。
喂給狼吃的話是她誇大了些,但是當年她爺爺砍柴摔癱瘓是真的,躺在床上不能動的時候,受盡這對母子的虐待也是真的,附近村裏人都知道,她光明正大地拿孝壓他們,看他們還好意思再扛上孝順的大旗針對她嗎?
果然,他們再不說話了,低着頭裝起了鹌鹑。
綠腰心道:果然,書不是白讀的,她的手板也不是白挨的,書上的道理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之前她差點中了他們的激将法,險些釀成大錯,現在主動權重新回到她手裏,接下來就是見招拆招的時候。
綠腰低頭喝水,剛松了口氣,就聽見她媽的娘家人也來幫腔。
她那個懦弱無能的悶葫蘆舅舅和口齒伶俐的黑心舅母又開始了。
她舅媽先站起來說話,聲音柔柔的,倒真像個為晚輩考慮的好長輩。
“綠腰,你這娃娃現在性格咋變得這麽偏激,我記得你以前多乖呀,不是舅媽說你,咱們都是女人家,要知道女人的本分,你已經嫁出去了,就是外嫁女了,再想着當戶主,實在是說不過去,你奶奶和二叔說那麽多,也是為了你好,咱們做長輩的,将心比心,沒有希望娃娃們日子過壞的,你年齡還小,現在很多事都看不明白,受了旁人的挑唆也是有的,但是你心裏要知道,誰和你才是一家人。”
婦人說着走上前來,就近坐在綠腰旁邊,一臉慈愛地講:“舅母也知道你才沒了男人,身邊沒有個可靠的人,沒辦法了,才到處抓瞎,抓到錢上來,但是你咋不想一想,你這回回娘家,是誰給你通的消息,你現在把地要回去,那是便宜了嚴家那群人,你又不姓嚴,又沒給人家留下一男半女,人家憑啥要替你着想呢,你把地放我們這兒,我們給你把糧食存上,你遇上個難處呢,咱們兩家也能幫襯一二,血濃于水這句話,不是白說的。”
啧!
聽聽這話,說的是多麽冠冕堂皇。
繞來繞去,說了這麽一大攤子,不就是想白嫖她的地嗎?還說什麽為了她好,這些惡心的東西。
“舅母,綠腰謝謝你,但是綠腰有一點不明白,聽說今年莊稼收成特別好,但是為啥地裏新成的玉米,舅母給自己娘家送去幾板車,綠腰這兒,一顆子兒都沒見上呢?”
綠腰笑容恬靜,真有幾分乖巧懵懂的樣子,“舅母對綠腰這麽好,難道不知道綠腰最喜歡吃玉米了嗎?”
這……婦人啞口無言了。
她坐那兒沉默得像個板凳的舅舅看不下去了,“你這女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嘴利得很,反正我們是說不過你,就一句話,想要回地,沒門兒!”
看事情出現轉機,這時候那母子倆也活過來了,煽風點火道:“對!嚴沈氏,你現在是倒淌河村人,是嚴家媳婦,娘家的地關你啥事?做夢都輪不到你!”
“嚴家媳婦?”
綠腰冷笑一聲,起身俯視堂上衆人,“舅舅舅母、奶奶二叔,你們都記錯了,我可沒有嫁人,我一直都是沈家的人,當初我和嚴青說好,他入贅到我名下,你們難道都沒有聽說嗎?”
“你胡說!”
四個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入贅有贅書,你把贅書拿出來給我們看看,不要以為你男人死了,你就可以張口胡說。”
綠腰正垂首猶豫,忽然打門口進來一人。
“贅書在此!”
那人披一身青色鬥笠,個子極高,劈開漫天雨幕,大步而來。
他摘掉蓑帽,露出一張白皙的面龐,先向綠腰的方向微微頓首,“嫂嫂。”
小叔叔怎麽來了?
綠腰心裏正好奇,嚴霁樓大步向前,把一紙文書拍到衆人面前。
那些人拿起來看過,臉色立時變得很難看。
“怎麽會?怎麽會?”
綠腰見她那方才還舌燦蓮花的好舅母,失神地喃喃着這一句話,有如黔驢技窮。
至于她的後奶奶,更是一頭栽倒在地上,被那位孝順的二叔扶到座位上順氣。
嚴霁樓仿佛沒有看見這場鬧劇,肅聲道:“嚴某作為小叔,極愛重嫂嫂,自然也體諒諸位的難處,來的路上倒想出了個折中的辦法。”
他說到這裏,故意朝綠腰看去,見綠腰一臉錯愕,他露出篤定的笑容,然後意味深長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只要能按時向官府交稅,向寡嫂交租,寡嫂也并不是非要收回所有田地,正如舅母方才所說,血濃于水,既然血濃于水,不如兩家将所租農田進行調換,互相監督對方,一方不願守約,便由剩下的一方租種所有田地,這樣也不會再發生把收好的糧食暗中送回自己娘家的這種傷害夫妻感情的‘小’事。”
嚴霁樓說到此處,看了綠腰的舅母一眼,那婦人已經面如死灰,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綠腰舅舅方才光顧着嘴上打官司了,這會兒經嚴霁樓提醒,倒是回過味來,原來自己的妻子竟然背着他暗中補貼娘家,那她方才還教育外甥女說什麽要知道女人的本分,心裏要明白到底哪面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合着一直在騙他呢?
夫妻二人當場吵起來。
嚴霁樓環視四周,微微一笑,說道:“好了,接下來就不打擾各位長輩了,希望你們可以盡快商量好明年誰種哪塊地,畢竟山地和河灘地的糧食産量,可是大相徑庭。”
他說完這些,朝綠腰示意,兩個人一起出門來到檐下。
檐雨如繩,綠腰蹲在青石板臺階上,伸出手心接那如同碎珠的雨滴。
地上白色水霧茫茫,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裏面忽然打起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聲嘶力竭。
河灘地肥沃,山地貧瘠,貪心的人想要靠水的那塊,更貪心的人兩塊都想要,惡人自有惡人磨,可不打起來了嗎?
背後祠堂喧嚷,面前秋雨潇潇,綠腰終于笑了,把臉埋在臂彎裏,笑了很久,她才露出那張微微發紅的臉蛋,“你是故意的。”
“被你猜到了。”
“我不知道小叔原來有如此城府。”
“我也不知道嫂嫂竟然有這般口舌。”
會發火,也會僞裝,賣弄心計,口蜜腹劍。
簡直不像他素日認識的那個貞靜守舊的人。
他站在門外好一會了,本來早上他已經到了書院,偶然聽見一位同窗說起寡嫂娘家的人,他便猜想這群人極難對付,寡嫂此去恐怕兇多吉少,于是向書院借了一匹馬,披上蓑衣冒着雨就趕來了。
果不其然,他們論理講不過,竟試圖以勢壓人,幸虧寡嫂機智,說出了那句“百善孝為先”,他就怕她性子直,被別人一激怒,情不自禁之下說出不利于她自己的話,沒想到,她竟也學會了借力打力,仁義道德的旗幟舞得虎虎生風,看來他講過的內容,她已經完全融會貫通、活學活用,就算他不是真的夫子,也為有這樣聰慧的學生而感到驕傲。
至于她和她舅母的對話,那句陰陽怪氣的“舅母對綠腰這麽好,難道不知道綠腰最喜歡吃玉米了嗎”,他記得她說這話時的樣子,笑容恬靜、乖巧懵懂,叫他感到陌生,卻又親近。
他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嘴角一直帶笑。
他站在窗外,靜靜看着她故作嬌柔的表演,以及對面婦人火冒三丈、銀牙欲碎卻不得發作的糾結,幾乎想要叫聲好來。
他不知道,她也有這樣的一面。
他伸出手去,冰涼的雨滴落在他掌心,好像許多眼淚,又或者說笑聲,圓圓滾滾,從原本黑暗的窗口擲進來,嚴霁樓想起那次将掌心蓋住馬兒的眼睛,酥酥麻麻,在手心養了蝴蝶一樣,也是這樣的感覺。
綠腰偏過頭來問:“那個贅書……”
那是她編的,并沒有那回說法,如果那樣,是拿不到為姐姐贖身的彩禮錢的。
“這個嗎?”
嚴霁樓把紙遞給她,綠腰因為算是嚴霁樓半個學生,很快認出他的筆跡——這是他僞造的贅書,上面的名字“嚴青”,也是他代簽。
“你不怕你哥哥怪罪你嗎?”
綠腰剛問出這個問題就後悔了,可惜還沒等她收回,就聽見他說:“我不怕。”
要是在往常,他會說:“哥哥不會怪罪。”
綠腰看着他一雙幽深的黑眼睛,裏面似乎也和外面的天地一樣,飄蕩着許多風風雨雨,她移開視線,笑了笑,“小叔叔不是去書院了嗎?怎麽會突然想起到這邊來?”
他想了一想,露出那種少見的玩世不恭的笑來,“不想上課,算嗎?”
果不其然,寡嫂板起面孔開始教訓他,“馬上就要鄉試了,你怎麽能這麽任性?不想上課就不去,人人如此不講規矩,世上還成什麽樣子。”
嚴霁樓把接了一整汪的小水珠叩在她掌心。
綠腰被冰到,猝不及防輕呼一聲。
“這才叫不講規矩。”
他轉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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