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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醉鬼本人雖然腦子明顯出了問題，但好在尚有點分寸，乖乖地坐在位置上吃江昂遞給她的酸梅，不大喊大叫，掀桌子砸碗。

“老板，多少錢？”江昂一邊問目光還不放心地看着童笑。

“不用你付，這錢都是記着的，她啊，月底一次性過來結清。”

老板說完不再理他，繼續忙手裏的活計。

第一次聽說吃燒烤還能這麽做的江昂摸摸鼻子，走回童笑身邊，低聲道：“給你家人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

“我不要，”童笑拒絕，末了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撇着唇說：“我家就我一個人。”

——沒人愛她，沒人等她。

“……”

江昂也是聽說過學校裏關于她的事情的，隐約看出她和家裏的關系并不怎麽好，抿抿唇，問：“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韶華小區A棟503。”

江昂知道這個小區，就在三中不遠的地方，他蹲下身，拉住童笑的一只手，“來，我背你。”

“不行！”本來軟趴趴撲在桌上的童笑噌一下站起來，警惕地看着江昂，惡聲惡氣道：“誰都不許碰我！我要自己回去，誰碰我老子就打斷誰的腿！”

“……你能走嗎？”江昂不相信地問。

“怎麽不能？！”童笑一拍桌子，捏着酸梅的袋子沿着地上地板磚的縫隙走了兩米，扭頭對江昂得意道：“你看，直的！”

“那你回去吧。”江昂略無奈地看了她幾眼，輕聲道。他拿起童笑的包，跟在她身後一米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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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笑安安分分走了幾分鐘，突然站住不肯走了，繞着江昂轉了一圈，嘴裏不停地念叨着：“垃圾桶呢？垃圾桶呢？”

“你找垃圾桶幹嘛？”江昂陪着她一起轉，也顧不得別人看智障一樣的目光了。

“啊——”童笑張開嘴，粉紅的舌尖頂着話梅核，她含糊道：“話梅核……垃圾桶……”

“吐出來吧，當心別咽下去了。”

童笑眼瞳下移看着江昂的手掌心，整個人腦子都是空白的，舌尖一頂，話梅核落在江昂手心。

童笑緊緊盯着江昂的表情，因為喝醉了，她也不掩飾心裏的情緒，此刻的她，簡直就像是把“緊張”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江昂沒皺眉，沒撇嘴，也沒嫌棄地看她。

“江昂——”童笑咧嘴笑起來，從兜裏摸出一包紙巾遞給他，“我真是太喜歡你了。”

江昂：“……”

江昂：“呵呵。”

江昂抽了一張紙巾包住話梅核，順帶擦掉掌心裏童笑的口水。把紙團握手裏，拉拉童笑的袖子：“走吧，回家。”

“你牽着我。”童笑伸出一只手遞給他。

江昂牽住她的袖口，“走吧。”

童笑撇撇嘴，瞪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麽，乖乖被他牽着回家。

童笑一路上十分乖覺，只偶爾停住腳看着江昂笑一會兒，笑夠了又一板一眼走直線。

江昂站在童笑身後，看她拿鑰匙開了門，整個人往裏撲，伸手扶了她一下，将人摻進屋裏。

打開燈，童笑跌撞着坐到沙發上，垂着頭不言不語。

“你——”

“洗澡！”童笑急促兩字打斷江昂的話，扶着沙發起身，撐着牆慢慢挪到房間裏，拿了睡衣，鑽進浴室。

江昂在客廳聽到浴室門反鎖的聲音無聲笑了下，沒有立刻離開，打算把人伺候睡着了再走。

他環視一圈客廳，寬敞明亮，很多零碎的小玩意兒，但所有東西都是一人份——“我家就我一個人”——他突然想起童笑的話，還沒等他醞釀出一點多餘的情緒，江昂忽而垂眼笑了笑。

他哪兒來的閑情可憐別人？

他閉上眼，往後靠在沙發背上，腦子裏一點點梳理物理知識點。

“江昂。”

江昂睜眼，往後看去，童笑換了一身鵝黃色的睡衣，濕淋淋的長發搭在肩上頰邊，眼神含着霧氣，笑着朝他走過來，撲面而來是濕熱又微涼的薄荷味。

“幫我吹頭發。”童笑把吹風遞給他，然後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乖巧地趴在江昂的膝蓋上。

江昂的膝上立刻暈開一片水痕。

“……等一下。”江昂捧住她的臉，把她的腦袋挪到茶幾上，把吹風機插上電，也坐在地毯上，打開吹風，抓起童笑的頭發，仔細地吹。

童笑閉着眼感受他的動作，江昂的手指輕輕捋過她的發尾，動作輕緩又溫柔。

“為什麽呢？”在江昂關上吹風機的時候，童笑突然開口，“為什麽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呀……”

她反反複複地重複問“為什麽”，又反反複複說“我不知道”，她抓着江昂的手臂，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眼裏滾落，她也不擦，只是拼命瞪大眼。

為什麽她的生活會過成這樣？

為什麽她覺得這麽難受？

“……”江昂看了她許久，拇指指腹蹭過她眼角，食指拇指交疊撚了撚，感覺到指尖的濕潤，他輕聲說：“因為你對他們還有期待。”

說罷，江昂起身，扯了兩張紙巾，從飲水機接了點熱水打濕，輕輕替童笑擦幹淨臉，把人扶着丢到卧室裏，“睡吧。”

童笑閉着眼整個人團着窩在被子裏，好一會兒才悶悶“嗯”了聲。

江昂起身，關門離開。

童笑扯起被角，按了按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