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指尖

!!!

“你答應了?”薛挽香心中震蕩,素手扶在車轅上, 指尖掐得狠了, 泛出蒼白的顏色。

“我怎麽會答應?”蘇哲怪道:“我只是奇怪她既然存夠了銀子, 怎麽不自己給自己贖身,那多方便。”

薛挽香掃她一眼, 收回了手。“那你怎麽與她說的?”

“我說我有你了啊。”蘇哲答得一本正經, “不過她說她是風塵女子,本就做好了為人妾侍的準備,甘願執笤持壺,只求嫁入良家。”她一壁說着一壁擡眼看見前頭幾輛車已套好馬,即将啓程的,忙扶着薛挽香登車。

薛挽香漂亮的臉蛋浮起一絲惱意,見車夫垂手站在一旁, 也不好發作的。她咬着唇狠狠瞪她一眼,手扶到她手腕時,眉頭微皺,輕輕“嘶”了一聲。

“你的手怎麽了?”蘇哲在她身後護住她, 看她走進車廂裏, 才跳上馬車, 關上了車門。

“然後呢?”

“什麽然後?”

“她說她要給你做妾,然後呢??”薛挽香語氣冷冷的,鼻尖一酸,莫名覺得又生氣又委屈。

“哦。我說不行。我懼內。”蘇哲跪坐在車板上,舉着她的小小的手掌擡到眼前看:“你手怎麽了?傷哪兒了?”

薛挽香的臉紅了, 扭頭看珠簾下投進來的束束光線,裝着沒聽到剛才的說話,仿佛方才刨根問底的人不是她。

蘇哲将她的手捧在手心裏,上上下下捏着,認真的問:“扭傷了麽?筋骨錯着了?哪兒疼你別瞞我。”

薛挽香縮着手,別扭道:“沒傷着哪兒。”

車輪碾着小石子,車壁微微晃了一下,薛挽香手掌扶到椅座上,又嗖的一下收了回來。

蘇哲皺着眉捉住她的手,她還要往回收,蘇哲兇巴巴的瞪回去:“你再鬧我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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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大了些,外頭車夫都聽到了,跟着老臉一紅,這對年輕小夫妻,感情真是好。

車子裏百年一遇薛挽香被蘇哲的武力鎮壓,乖乖坐好了,偏着頭不看她認真仔細的眉眼,只抿唇細聲道:“許是适才扶着車轅,被木刺刺着了。”

“噢。”蘇哲應了,有了方向,也不那麽擔心了。她細細的揉着她的手,輕聲問:“是這兒嗎?在手指上還是手掌裏?這兒疼不疼?這兒呢?”

薛挽香被她問得滿面臊紅,糯糯的答了。

習武之人眼力自是不錯的,蘇哲半跪在車座前,雙手捧着薛挽香白淨纖弱的手掌,在她食指指尖上找到一線小小的木刺。她用手指按了按,沒按出來,輕輕的撥弄過去,還有些刺手。

“行囊裏有針線。”薛挽香說着轉身拿布包,蘇哲捉着她的手不放。

“十指連心,針刺着不會疼麽?”難得的,蘇哲橫眉眄她。

城郊林木漸密,山岚間風聲低嘯,五六輛馬車隔着數丈距離呼應着前行,馬蹄踏在枯葉上,發出簌簌聲響。

車廂裏薛挽香左手扶在車座上,蔥段般的手指緊緊扣着邊緣,臉上緋紅一片,別過臉盯着不知哪一處,只是不敢看眼前。

蘇哲單膝跪在她身前,一手捉住她右手手腕,另一只手捏着她的食指,仔細看了一番,探出粉/紅色的小舌頭,在她指尖上,撩撥而過。

呼吸的溫熱落在手心裏,薛挽香不安的擰了擰身子,面上淡淡的,若是留心看,能看到她額上都茸茸的冒了汗。

尖刺倔強頑強的停陷在指上,蘇哲撥開珠簾挂在彎鈎上,光線更充足些,她捏着她手指凝神看,舔舔唇,再次探出了舌尖。

“別……別弄了……”薛挽香左手按住她肩膀:“取針挑刺吧……呀……!!”

蘇哲沒理她,這一回,她拿捏着她手腕,按住掌心,将她纖纖玉指,含進了嘴裏。

溫熱滑膩的唇舌包裹着敏感的指尖,薛挽香的臉蛋一瞬間爆紅,“你你你!!!放!放開我!!”她咿呀叫着,幾乎語無倫次。

蘇哲的靈巧的舌頭在她指尖上滑動幾次,不确定取沒取出來,索性含着她指尖淺淺吮/吸,薛挽香大驚,按在她肩頭的手猛地一推,蘇哲一屁股跌坐到了車板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蘇公子,蘇夫人,出什麽事了嗎?”車夫在外頭聽得真切,可是道路平坦,不至于摔着啊。

蘇哲趕忙回答沒事。揉着屁屁爬起來,看到薛挽香紅透了一張小臉,恨恨的咬牙。

真是又別扭又可愛啊。

“挽香?”

扭頭,不理。

“薛小姐?”

哼!

蘇哲起身坐到她身邊,車廂一共就那麽大,想要不看到彼此,還真是不容易。

“蘇夫人。。”她坐得端端正正的,放軟聲音,抱着拳作勢深揖:“別氣了。我這不是一時情急嘛。給我看看,可取出來了?別讓我白忙活。”

薛挽香還是不應她,臉上的紅痕都蔓延到耳根了。面上氣呼呼的,只是她再拉着她的手時,也沒避開了。

一路再無別話,暮色四合時,領隊的家将使人來報,今晚宿在驿站。

蘇哲聽了點點頭。同行中青衫公子是官老爺的嫡子,其餘幾位也非富即貴,偶然住一回驿站,沒人說得了什麽。

再走兩射地,馬車駛入了驿亭,蘇哲的馬車留在最後,待一衆公子都進了驿站,她才扶着薛挽香出來,問明了房舍,先回房略做休整。

跑了小半日,大夥兒都累了,請廚房做了一席菜肴,驿丞聽說同行中有女眷,忙叫了夫人出來作陪。

出門在外,少了許多講究,幾個公子哥兒客氣謙讓一番,在偏廳裏分主位客位坐了。幾張卷首的條案,上首是驿丞和夫人一桌,對面小青和小藍一桌,下首是林艾琪和小灰灰一桌,蘇哲自然和薛挽香一桌。

席間推杯換盞,天南地北的說話,薛挽香坐在蘇哲身邊,給她布菜,替她添酒,高枝燈樹在身後照映輝煌,襯得一個風流俊朗,一個柔婉怡靜。

一衆少爺雖不說什麽,眼睛噠溜溜的轉來轉去,多少有些羨慕。

小青便是前兒個夜裏在舞風樓拈酸的少爺,此時舉杯說了幾句臺面話,借着酒意笑道:“柳卿卿那天晚上不是說什麽,侯門深淵似海,不願委身做妾麽?怎麽今日又聽說願請蘇公子贖身?莫非蘇公子不曾告知柳姑娘,家中已有嬌/妻美眷?”

他本是聽林艾琪說了只字片語,這時拿出來調侃,要看蘇哲丢個臉面。

誰知蘇哲收斂了笑容,正色道:“小可雖然不才,又豈是欺詐之徒。我已與柳姑娘言明,柳姑娘麗質天成,才情縱橫,能得垂青,是蘇哲三生有幸。只是哲家中早有賢惠妻子,這一生一世,無論順境逆境,哲都不會辜負賢妻。拳拳美意,蘇哲不敢消受,只能遙祝柳姑娘覓得如意郎君,一世順意吧。”

衆人聽她侃侃而談,都一愣一愣的,唯有薛挽香微颔着首,長長的眼睫半垂着,面如桃花,嬌豔欲滴。

林艾琪見小青臉上有些變色,知他年紀小家裏寵慣了的,被蘇哲一席話說得面上下不來,忙打個哈哈圓場:“嗯嗯,說到柳姑娘,前兒個晚上她彈了一支琵琶曲,我只聽得極好,可又說不出哪裏好來。諸位可都是在場的,有誰能說出個所以然?”

小灰灰在柳卿卿那兒碰了壁,好在見慣了風月,性子也疏朗大度,聞言舉了酒盞,團團讓一圈,笑道:“蘇兄弟不是說了嘛,《霸王卸甲》,這是支武曲,南方少有人彈奏,你不識得也屬尋常。難得蘇兄弟認識,果然見多識廣。”

蘇哲承情飲了滿杯,也笑道:“不過偶然聽長輩提起過。小弟粗莽,哪裏能和諸位兄臺比肩。”

酒過三巡時,兩位女眷都退席了,蘇哲要送薛挽香回房(嗚嗚嗚,明明我也是女眷),薛挽香笑說驿庭不大,請驿丞夫人引路便好。衆公子都嬉鬧着挽留,蘇哲無法,戀戀的看着她轉入後堂去了。

廳堂裏又是一番起哄,驿丞夫人引着薛挽香往庭院裏走,遠遠聽着笑鬧聲傳來,輕笑道:“蘇公子待你真是好,入席前還特意着人到廚房取炭火,怕你回房會冷着。”

薛挽香心中微甜,低聲回道:“我身子弱,前陣子着過風寒,吃了幾貼藥,慣會怕冷。”說着又彎眉一笑:“方才聽他們說着什麽曲子,我聽着好玩,想問夫人借一物,不知方便否?”

蘇哲回房時月華已挂樹梢。因着前回飲酒誤事,這一回她警醒了,推說明日還要趕路,只陪飲了幾杯。

薛挽香見她醉眼流觞,忙扶着她到桌前坐定,蘇哲仰着臉笑:“我沒喝多少,诓他們的。”

她的耳朵燒得紅紅的,薛挽香捏住她柔軟的耳垂揉了揉。蘇哲飲了酒整個人都放松不少,又如往常般滾到她懷裏。

“挽香……”她摟着她的腰,聲音既甜蜜又苦澀:“挽香啊……”

薛挽香心裏酸酸軟軟的疼,撫着她的頭頂柔聲道:“我在這兒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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