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綿軟

馬車腳程快,往北再走兩三日, 便來到一座小城, 小藍、小灰灰, 和林艾琪都在這座城鎮停留,蘇哲和薛挽香商量一番, 只在城中修整了一夜, 次日繼續北上。

臨別時蘇哲取了二十兩銀子,囑托林艾琪:“兄臺過些時日必要回楚城吧?!小弟托兄臺一事。你回楚城時,煩請去一趟城郊東北角的小漁村,離楚城約莫三十餘裏,村口外挑着高高魚褂子的便是。漁村裏有一位孀居老太,曾救過我性命。你替我将這銀子送予她,告訴她我和挽香一切安好。若是可以, 最好将這些銀子買了米面蛋肉,着人送到她家裏,她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

林艾琪也聽她說過江上的遭遇, 此時聽她這般鄭重囑咐, 也收了一貫的玩鬧性子, 接過銀子正色道:“我必當為兄弟辦妥,你且放心。”

“如此,小弟拜謝。”蘇哲說着雙手作拱,深深一揖。

婉拒了林艾琪的座駕,蘇哲背着行囊與薛挽香去了貿易場, 預備雇一輛小車。偏生今日不是集市,車馬行人影空蕩,一問之下才曉得,城鎮太小,偏安一隅,往來商客多半備着車馬昂或徒步行走,若要雇車遠行,需得往前再走個一兩天,便是三朝古城——鄢州城了。

問明了方向,倆人尋個膳食鋪子叫了兩碗面,匆匆果腹後不再耽擱,一路往鄢州城進發。

這段時日一直在路上,薛挽香也走得習慣了,步子比初時快了不少,蘇哲笑說閑了再跟着她學學打坐練氣,指不定到臨淮城她已身負絕藝能飛檐走壁。薛挽香眄她一眼,懶得理她。

從城鎮出來約莫走了一個多時辰,日頭漸漸高懸,将近午時了。蘇哲在路旁樹蔭下鋪了一張布墊子,将水壺、烤肉、幹糧,一樣一樣取出來,想了想,道:“生火給你煮個熱茶,好麽?”

她知她生性畏寒,冬日裏走了這許久的路,想讓她喝一杯琰琰的茶水。

薛挽香在冬日的暖陽裏偏着頭,看她忙來忙去,撿了細柴撿幹草。她要上前幫忙,蘇哲卻按着她在大石塊前坐下,“你看着行禮和吃食,別讓鳥雀啄了去。”

其實這大冷的天裏,哪來的鳥雀?她不過是想讓她多歇歇。

枯黃的草葉在鄉野間茂盛成海,遠遠望着,層層疊疊。蘇哲拾了一撮回來引火,将細柴添上去,慢慢煮沸了壺裏的水,再從行禮中取出古樸茶盅,沏了一盅熱茶。

茶葉不見得有多好,薛挽香将茶盅捧在手裏,看着葉末沉沉浮浮,卻覺得很滿足。

蘇哲盤腿坐在草地上,吃一肉幹就一口幹糧,太幹了,有些噎着,她拍拍胸口。薛挽香瞥她一眼,将茶盅遞給她。蘇哲擡着手表示自己沒空閑,嘴裏鼓鼓囊囊的,湊過來就着薛挽香手裏的茶盅抿了一口。

“吃這麽急做什麽?又沒人跟你搶。”薛挽香嗔她,取了絲帕給她擦嘴。

蘇哲心道,這幹糧太難吃了,不這麽大口吃我根本咽不下,可她沒說出來,只看着薛挽香小口小口的随意吃了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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辚辚車馬從遠處駛來,兩個人都沒有在意,倒是車子停在了大道上,一個年輕公子哥撩着車簾子探出頭來,揚着聲音道:“蘇兄臺,蘇夫人,可要結伴同行?”

蘇哲尋聲望去,見是小青,連馬車都沒下,好生無禮!她望向薛挽香,薛挽香搖搖頭,蘇哲起身答道:“謝過美意。城郊景色甚好,我與內子正想一路賞玩,就不叨擾了。”

小青的目光落在薛挽香的方向看了片刻,蘇哲不動聲色上前一步,堪堪擋着他的視線,他才收回目光,揚聲笑道:“那小可就不便強求了。來日鄢州城再與賢夫婦相見。”

馬蹄聲漸漸遠去,蘇哲沉默着收拾了行禮,薛挽香問道:“怎麽了?”

蘇哲吭哧一會,甕聲甕氣的道:“到前邊鄢州城,我去衙門裏揭幾個榜賺銀子,雇個漂亮車子給你乘着。”

薛挽香本是捧着小布包的,聞言将包裹擲到她懷裏,聲線有些冷:“我是看重這些的人麽。”

說罷擰身便走。

蘇哲趕忙追上去,抱着布包背着行李挨近她:“我知道你不是。可我看你這般走着,心裏不舒服。”

薛挽香怪道:“你不也一路走着?誰又比誰矜貴呢?”

“那不一樣。我打小練功夫,都是要吃苦頭的,跑跑跳跳什麽的,再平常不過。”她眼珠子一轉,嬉笑道:“不如我背你一程?”

“不要!”薛挽香擡着臉,滿滿傲嬌。走了幾步忽然又道:“不如我背你一程。”

蘇哲一聽,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發現薛挽香是很認真的盯着她,似在考量此計的可行性,她忙擺擺手:“可別鬧,我比你重上許多,你那撚繡花針的力氣,仔細一會兒摔着。”

她不這麽說也就罷了,話一出口薛挽香便停了下來,賭氣道:“我就要試試!”

蘇哲無奈的哄她:“姑奶奶,我的蘇夫人,這個怎麽試?摔着我沒什麽,摔着你可怎麽辦?”

薛挽香背對着她微弓着身子:“你試試嘛。摔不着你。”

蘇哲看她這般堅持,不好逆她,只得将行李布包都扔在一旁,摟着她雙肩道:“我上來咯!”

她說着往她背上輕輕一躍,薛挽香勉強抱住她腿彎,實在撐不住,兩個人疊羅漢般一齊往右側摔,蘇哲腿長手快,手臂一伸攬住薛挽香,咕咚!咕咚咚!!在草地上滾一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蘇哲放聲大笑。

“不許笑!”薛挽香滿臉通紅,被她抱在懷裏掙紮着要起來,她不放,緊緊摟住了。

“別動。”她環住她的細腰軟背,閉上眼睛曼聲道:“歇一會,陪我曬曬太陽。”

城郊牧野寬廣,無邊的草地如同一張青黃相間的巨大織錦,鋪陳在廣袤的大地上。陽光很暖。

薛挽香在她懷裏靜靜的窩了一會,忽然問道:“阿哲,你是男子麽?”

蘇哲愣愣的答道:“當然不是啊。”

薛挽香壓在她胸前的小手按了按,語氣頗為費解:“那為什麽……硬邦邦的?”

蘇哲:……

“我今早出門前,束了……胸……”

“哦。”薛挽香想笑,又覺得不大好意思,況且這姿勢實在不雅觀,她翻身坐起來,撩起鬓角碎發,重新用發簪定好。

“其實你背得動我的。”蘇哲單手撐地,坐在她身旁,将下巴擱到她肩膀上:“上回在大江邊,我受了傷,是你把我背回小漁村。那時候我暈過去了,一定特別重吧。”

薛挽香想起彼時情境,心中還有些後怕,她側着腦袋,臉頰挨到蘇哲的額頭上,輕輕的應了一聲。

蘇哲感覺到她的心情,直起身擡手擁着她的肩,柔軟了聲線撫慰道:“我現在大好了。別怕。”

薛挽香将臉蛋埋在她肩窩裏,悶悶的回道:“以後也都要好好的。”

“好。”

倆人黏糊着說了幾句話,忽而聽到一聲牛鳴,蘇哲起身往來路瞧,趕着牛車的是一位大叔,聽她們說要往前邊村鎮,笑呵呵的載了她們一程。

牛車走得慢悠悠,可總比徒步行走要好些。蘇哲叼着一支草根,躺在幹草上枕着自己的胳膊,薛挽香在她身旁抱膝而坐。陽光暖暖的落在身周,老牛不時的哞哞鳴叫。

一切,都剛剛好。

夜裏借宿在農家,因着趕路,倆人都是風塵仆仆,索性借了大浴桶,沐浴梳洗了一番。薛挽香晾了衣裳回來看到蘇哲的頭發濕漉漉的,冬日寒涼,忙把房門管好,扯了一塊大巾布擲過去。

蘇哲故意不接,只用腦袋頂着,蓋住了半張臉。她左右甩甩,薛挽香看着好笑,走過來抱着她腦袋一頓蹂/躏:“這麽大個人也不會顧惜些身子,看明兒個着涼又嚷嚷頭疼。”

好不容易擦拭得半幹,蘇哲将外袍除了,只穿着薄薄的中衣,滾到床榻上去。薛挽香讓她再晾一晾,一會兒方好就寝,她便翻身趴着,将一頭烏發都散在了被子上。

鄉村中林木空曠,漫天星鬥如寶石鑲嵌在夜幕中,燈火搖晃,倒比星辰還暗淡些。

蘇哲縮在被子裏,等薛挽香打理好衣裳頭發,從她身上翻過去。掀被蓋好,稍待一會,薛挽香見她沒動靜,問道:“不熄燈?”蘇哲往裏又縮了縮,被子都遮到下巴上了。

“怎麽了?不想睡麽?”

蘇哲搖搖頭,在被子下握住了薛挽香的手。薛挽香只當她小孩子脾氣,牽着手便牽着手吧,也由着她。

豈知蘇哲捏着她手腕停頓片刻,便拉着她的手,慢慢的抵到自己胸口。

胸前綿軟一片。

“你!!你這是做什麽!!”薛挽香臉上一紅,往回縮手。

蘇哲早防到她會收手,立即捉緊了,臉蛋紅紅的,依舊縮在被窩裏,哼哼唧唧的道:“我解了束胸的帶子。你摸摸。我……我也是女孩子。”

薛挽香大窘,十分努力的收回了手。将被子往上一遮,與她一般只露出一雙眼睛。“好啦。我知道啦。白日我說着玩的。你做什麽當真。”

蘇哲悄悄的看她,只見她臉蛋額頭都紅成一片,看着真好玩。她湊過去想要逗逗她,誰知薛挽香半天沒聽到回應,恰好擡起了臉。

“啾!”兩個人軟軟的唇瓣,碰到一起了。

啊啊啊啊啊!!!臉上更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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