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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育佳是一間私人幼兒園，梁詩穎目前在這裏擔任老師兼副園長的職務。

幼兒園的校長沈沐顏是個很年輕的女人，盡管今年才二十四歲，但在照顧小朋友的方面卻是經驗十足；

育佳分大中小班，園裏現在有近一百八十多名幼兒，人數不算多，但勝在環境好而且還有托管班、因此有不少住在附近的家長會選擇把小朋友送來這裏。

馬上就可以放學回家了，孩子們都顯得格外興奮，教室裏也嬉鬧成一片。

“梁老師，你回來了……”跟梁詩穎負責同一個班的馬老師正面露為難的蹲在哭鬧的小朋友面前，見她回來便幾句話解釋了緣由。

“小芳的媽媽剛剛打電話過來，說小芳的外婆從樓梯上跌下來被送進醫院了，現在還不知道情況怎麽樣，所以可能要晚點才能來接孩子。”

小姑娘年紀太小還不懂事，只聽媽媽說不能按時來接自己了就哭鬧不休吵着要媽媽，任馬老師怎麽勸她都不依。

梁詩穎聞言只好也蹲下來哄小朋友，可小芳完全聽不進去，還是聲嘶力竭地哭着要出去。

“小芳這樣就不乖了噢，外面在下雨啊！出去淋濕了會生病的。”馬老師臉色不太好看。

可又有什麽辦法，孩子還小，她又是老師、所以就算有脾氣此刻也只能忍着。

“我要媽媽！要出去、媽媽嗚嗚嗚……”小芳抽抽噎噎的，把小臉都哭紅了。

梁詩穎拿紙巾給孩子擦了眼淚，最後實在沒辦法只好答應先帶小芳出去，“再這樣下去嗓子都要哭壞了。”

她請馬老師幫忙照顧教室裏的其他小朋友，小芳就先跟她一起到門口接應大門外的家長。

“小芳，梁老師可以帶你出去，但是我們說好，你要乖乖聽話跟在老師身邊不能調皮、好不好？”梁詩穎語調溫軟，她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好脾氣的跟孩子打商量。

這下小芳終于止住了眼淚，乖乖的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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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微涼的風雨澆濕了地面，空氣流通後确實要舒服很多。又陸續有家長來接孩子，梁詩穎讓小芳乖乖在遮雨棚裏等，自己又往返幾趟把小朋友帶到他們的父母身邊。

然而事故總是在人猝不及防的瞬間發生。

彼時梁詩穎正送走孩子，人還站在教學樓的門口。樓上忽然傳來一聲驚叫；

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只察覺在那一瞬間面前一黑，自己被摁進了一具溫暖的懷裏。

有什麽掉下來砸到那人身上發出“咚”地一聲悶響，緊接着那東西摔下來碎了一地。

“梁老師！”

“您沒事吧？！”馬老師和幾個正好目擊了這一幕的家長都吓了一跳。

再一看，原來從樓上掉下來的是一只塑料水壺。雖然只是兩層樓的高度，但水壺裏才裝滿了幼兒園下午才發給孩子們的熱豆奶、因此這下砸的還挺重的。

梁詩穎緩了緩神，還好小芳剛剛乖乖待在遮雨棚沒站在她身邊……

許是鼻尖嗅到的蜜桃味道太過熟悉，梁詩穎下意識推開了護住了自己的人，她擡頭看過去；

高臣颢順勢放開了她，那張無可挑剔的俊頰此刻略顯得陰沉。他襯衣頸肩的部分已經全然濕透了，深邃的桃花眼裏也蘊滿了讓人難以分辨的情動。

“你……”

“梁詩穎。”高臣颢的聲音沙啞，但任誰都能聽出他語調裏的低沉：“你都多大人了，做事的時候就不能小心一點嗎。”

他生氣了。

梁詩穎把他眼中轉變的情緒看得再清楚不過，可是她根本沒有要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直到一旁的馬老師驚呼出聲：“梁老師！這位先生好像受傷了……”

少年的目光緊盯着她，因此也把女人聽見他受傷後的所有神情都看在眼裏。對于梁詩穎動手擺弄自己臉的行為倒好像根本不在意。

他頸間斜角肌的位置果然被劃破了。

水壺砸到的地方從外面看不太清，但被塑料的尖銳處劃破的那裏俨然已經開始出血了；

梁詩穎把手頭的工作拜托給聞訊趕來的其他同事，然後二話沒說把高臣颢拽去了醫務室。

……

“脖子注意最近幾天不要碰水，後肩的話有點淤腫，抹點藥揉揉、用不了幾天就能好了。”校醫把藥膏遞給梁詩穎，又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她身後靜坐的大男孩。

“梁老師不用擔心，高先生的傷不嚴重。你要是現在哭鼻子的話，園裏的小朋友都會笑話你噢！”校醫打趣的這麽說完就笑眯眯的出去了。

大二班的班主任也領着鬧出這樁事的兩個孩子和家長來向梁詩穎他們道了歉，比起梁詩穎鄭重其事與對方交涉的樣子，真正的“受害人”倒顯得不甚在意。

打發了不相幹的外人，休息室裏靜谧下來，一時間又只剩下了他們。

梁詩穎轉過身，不期對上了少年那雙漆黑深邃的眉眼。她才褪去紅潤的眼圈又複而歸來；

“對不起。”她強打着精神想要掩蓋住眼底的不安和失措，殊不知早就被他看穿了。

“你，傷口是不是很疼？”

高臣颢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旋即又輕扯了下嘴角反問道：“你說呢？”

“有個問題我剛才就想說了。我真的很好奇，你這種冒冒失失的性子，究竟是怎麽當上老師的？”

明明心裏擔心的要死，可他嘴上卻總說着最難聽的話。

沈沐顏推門進來時正好聽見高臣颢最後那句參雜着嘲諷意味的話。

“梁老師是我聘請過來的，高先生對于這件事有什麽疑問不如找我談。”

黑面紅底的高跟鞋踩在打過蠟的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言語間護短的意味絲毫不加掩飾。

休息室裏的兩人都朝她看過來。

身材姣好的女校長先是上下看了梁詩穎一眼，見她沒什麽事才又淡淡的把目光掃向坐在病床.上的少年。

這人只穿了件白襯衫，衣領口的扣子敞開着，露出了貼着白紗布創口貼的頸項；雖然看上去有些許淩亂，但精神狀态還挺好。

看來校醫說的沒錯，他的傷也沒多嚴重。

“如果沒記錯的話高先生從昨天起就已經滿十八歲了，作為一個成年人，我由衷的希望能看到你早日成熟起來。”沈沐顏語調平平的道。

“至少你該明白，剛剛那種場合就算你再怎麽不高興也不該當着外人的面讓詩穎下不來臺。”

梁詩穎動了動唇好像想說什麽，可是沈沐顏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高臣颢的脾氣不算好，明明年紀不大卻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兩人都不是什麽善茬，再這麽嗆下去一會兒準要鬧起來。梁詩穎心裏不免有些擔心；

可這回他卻完全沒有要翻臉的意思。

就算沈沐顏這麽明裏暗裏的怼他，高臣颢也還是面色不改的坐在那沒吭聲。

男孩很年輕，那張清俊的輪廓精致又深刻，他不說話也不笑的時候那雙眉眼間總會染着幾分與生俱來的疏離感。

這很不像他，不像十八歲的高臣颢。

沈沐顏微不可見的蹙了下眉頭，“你大概也不想聽我八婆，咱們長話短說，剛才的事你畢竟幫了忙，有什麽要求，你可以提。”

其實聽了沈沐顏的這通說辭，高臣颢倒真沒怎麽意外。

他一直知道梁詩穎跟她的幾個小夥伴關系特別好，所以重來一次，高臣颢完全可以理解沈沐顏對他的這番态度。

許是心境不同，現今少年不再像從前那樣陰戾暴躁。他開口時那副低醇的嗓音裏甚至參了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沈校長的意思，我想要什麽都可以？”

沈沐顏也摸不準他現在的态度是怎麽個意思。但顯然不管高臣颢要求心靈損失或是醫療和其他費用、育佳都給的起。

于是她肯定的點點頭，揚起下巴回答說：“你可以提。”

“校長，這件事我可以自己處理……”梁詩穎拽了下沈沐顏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可她的話才說到一半便被高臣颢打斷了；

“那好。”

少年似是彎唇笑了下，眼神落在面前的梁詩穎身上，然後他才不急不緩的開了口。

“我不缺錢。賠償什麽的也不必了，我就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