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黑袍人

黑袍人

再看那李自然，人已經搖着紙扇挪開了視線，和身邊人說話時又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樣子了。姜舒不解地皺了下眉頭，暫且把這奇怪的感覺放在了一旁去。只見湖心間那一行人直穿雲霄，正要登上雪山巅，人人臉上都帶着十分謹慎小心。姜舒見此好奇起來，端着茶杯便問：“往年采這試金草可難嗎？”

居紅攤手道：“我生來就拜入合山派，也不能參加這大選試煉。”随即，她話音一轉：“顧師兄當年可是拔得頭籌，顧師兄來講講當初你們采這試金草的時候？”

顧劍飛拱手謙虛着：“不過是僥幸。”

居紅音不買師兄的帳：“你這麽說，那對白尾鷹可不答應。”

姜舒也說：“顧師兄不要謙虛，我們都沒見過，就跟我們講一講吧。”

“顧道友當年領同行四人一共采回十五株試金草。”還是東來解先開口給姜舒說起來：“他們是趁着正午白尾鷹出去覓食之際上山采草，在返程之時遇上了雄鷹，雄鷹重傷三人，是顧道友與另一人以家學劍法斬斷雄鷹一支翼尖，衆人才有時機逃脫。”

“東來小兄弟那時應該還未出生，竟然如此清楚。”顧劍飛吃了一驚。

姜舒搖頭晃腦好似掉書袋一樣，先替他地解釋了：“書上是這麽說的~”

顧劍飛點頭：“是了，聽說千機閣藏書千萬，閣中二公子讀了九百九十九萬。”

居紅音哈哈大笑起來，東來解抿嘴低頭喝了一杯茶。

姜舒記得自己就曾經在《藏舟手劄》中讀到過，白尾鷹喜生肉，常于正午外出覓食。看看外頭的天日，如今正是烈日高懸正午之時，若是一行人來去迅速，興許還能趕在白尾鷹回來前采草離開。

顧劍飛大概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笑着說：“今年這些人，該是比我當初還要幸運了。”

話音剛落，就見拿一行人已經登上了雪山巅。那試金草就輕輕搖着長在懸崖邊上，被厚厚的白雪供着顯得流光溢彩，像是吸盡了天上的日光一般。試金草一旁就是白尾鷹的洞穴，黑漆漆的洞頭什麽也望不見，但所有人面色一凜都變了神情。

顧劍飛喊了一聲不好，抽出腰間的寶劍便飛身從湖心鑽了出去。姜舒與居紅音、東來解對視一眼，也跟着投進湖心去。四人從青芥子中出來，外面那行人已經被洞中刮起的妖風吹得四散，初嘉月将寶劍劈進石壁當中，一手抓着劍一手拉着妹妹，付岳陽祭出一個通紅玉珠，紅光之下狂風自行繞開，惠逸兒躲在他身邊有驚無險，須海魄和李自然兩人沒動法器，也不知是捏了什麽訣，安安穩穩地立在風中。只是其他人卻沒有那麽幸運了，盡數被狂風卷在半空中。顧劍飛和居紅音身手快，在風口中搶着拉回了一個，其餘的都被被吸進了黑洞之中。

随着那兩人在洞中的一聲慘叫，狂風戛然而止。突遭變故，衆人立在門口俱是默默無言，只有顧劍飛手裏抓着的那人劫後餘生忍不住哭起來。付岳陽先收起寶珠，對顧劍飛四人行了一禮：“想必四位便是此番護送我們的師兄師姐了，眼下情形，還請四位拿個主意，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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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紅音握緊了手中的青虹劍：“當然是去救那兩人。”

顧劍飛攔了她一下：“師妹不可沖動，這動靜并不像是白尾鷹所為。”

他這麽說，付岳陽立刻符合：“正是，依我看，這其中必有大禍，此地也不可久留，我們還是先行下山找個安全之所再仔細籌劃救人一事。”

“那兩人性命攸關哪裏還能等？！”居紅音立時跳起來，但又被顧劍飛攔足。

三人在那裏你來我往地争辯起來，姜舒站在一旁和久違的初柳柳、初嘉月打了招呼。初柳柳嘴巴還是那麽不饒人，見了她就說：“原來守我的人是你，還好遇見了我哥，不然這趟走得真是不安全。”

“那從現在開始我幹脆就守四個人。”

初柳柳拍了她一下：“你都現了身，還是我守你吧。”

姜舒這邊和初柳柳說着，就覺得總有一種熟悉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下意識地去看那搖着折扇的李自然，可那人坦然自若地對她颔首便移開了視線。先前存在心中的那股好奇又翻湧起來，姜舒正皺着眉細想，額頭卻被人隔空用靈力輕輕彈了一指，她尋着方向看去，須海魄望着她嘴裏無聲地說着什麽。

那邊居紅音他們也吵完了，只聽見居紅音铮地一聲抽出了寶劍，道：“我是一定要去救人的。我不攔着你們退下去，要退的退，要救人的跟我走。”

調入洞中的那聲慘叫還纏繞在姜舒耳中，她邁步上前就說：“我跟你去救人。”說着她又拉住了他們之中境界最高的顧劍飛：“顧師兄，我們進來秘境職責便是守護待選之人的安危，如今不能不去。況且洞中怪異，也需要好好探查，方可出去之後回禀師門啊。”

顧劍飛聞言點頭：“自然。讓你和小師妹獨自前去，我也不能和師父交代。”

東來解是自然不會和姜舒分開的，初柳柳、初嘉月、李自然須海魄也要前去一探究竟，最終只有付岳陽和惠逸兒下山等待衆人消息。顧劍飛驅動靈力點亮焚風劍，打頭進了黑洞。衆人緊随其後，姜舒跟在初柳柳身邊，在洞中黑暗吞噬盡所有日光的那一刻，突然想明白須海魄先前和自己說的是什麽。

須海魄說：“膽小又弱，還來逞英雄。”

龍都是這麽不讨人喜歡的嗎？姜舒在黑暗之中回頭去看須海魄，明明還是黑色的瞳仁，但她總覺得好似對上了黃金瞳一般。

衆人小心地向前行着，大家都沉默着，屏住呼吸，詭異的是剛才還狂風大作慘叫連連的洞內現在死一般的寂靜。

在黑暗中不知道行進了多久，顧劍飛突然停了下來。初柳柳從後面探出頭來:“怎麽停了？”

顧劍飛側身退開一步，顯出了道上橫着的白尾雄鷹屍體，它的血已經流幹了，頸上一圈毛被殘忍地拔幹，露出變得慘白的皮肉。

本該是秘境試煉中最大的危險，現在卻慘死橫屍在衆人面前。

“顧道友，發訊號通知師長吧。”東來解語氣凝重道。

顧劍飛皺着眉頭思量再三，還是道:“小師妹和姜師妹、初師妹先行退出去，我們再往裏探一探。”

“來不及了！”居紅音一振長劍，先身飛了出去。

半空中突然顯出一個黑袍人，與居紅音的長劍撞在一起。長劍紅光照亮了整個洞穴，紅光過後，居紅音狠狠撞在石壁上，口中頓時湧出一股鮮血。

“妖孽，竟敢傷人！看劍！”顧劍飛大喝一聲揮着長劍上前迎敵。初嘉月把妹妹扯下也抽出了長劍，衆人也一齊上前助陣。

姜舒沖到居紅音身邊往她嘴裏塞了一顆春風化雪丹，居紅音仰頭一口咽下，長劍撐地又直沖了上去。李自然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往她那裏望了望，也搖着折扇跟上前去。姜舒咬咬牙，也掏出金剛鞭朝黑袍人抽去。

衆人齊施法術，将那黑袍人團團圍得密不透風，但他在其中以一敵衆竟絲毫不落下風，甚至還有勝過之勢。只見他振袖往空中一抓，就把初柳柳的長劍和姜舒的金剛鞭抓在了手心，一用勁就把兩人遠遠甩飛出去。

“小舒！”東來解拍着輪椅飛身過來接姜舒，剛一動身，輪椅便受了黑袍人重重一擊，一只木輪立時化作齑粉。

姜舒在半空中見他整個人直直墜下去，甩鞭卷住洞壁上的石角折身回去。她施力不穩，能回去也只是勉強，膝蓋先跪在了地上，也顧不得上疼趕緊把東來解從半架輪椅中扶出來。

顧劍飛見勢不妙，揮臂将焚風劍抛在空中，捏了一個手決，那焚風劍突然分影變作上百把飛在空中，每一把劍柄都帶着烈焰，直指中心的黑袍人。他長嘯一聲，滿天的火劍都沖着中心落下。

“黃口小兒也敢耍威風。”戰到此時終于聽見黑袍人開口，那聲音像是穿過了寒潭，還帶着冰冷的水。

聽得人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