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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考試後幾乎是季荞最輕松的日子, 出發前的時間又那麽寶貴,兩人都要珍惜時間,八點鐘就滾到一起。
季荞發現他這次沒穿工作服, 兩人之間毫無阻隔,少了一層障礙,自然比之前舒服。
她的身體軟軟的快撐不住,聲音也軟軟的。
終于感覺到他之前一直隐忍, 今天晚上才毫無顧忌地釋放。
季荞快樂迷糊了, 也累迷糊了,可他還沒夠, 便讓她側躺着,自己從身後抱住她。
季荞覺得這樣非常适合她,她不用動, 跟平時睡姿無異,但有他提供服務, 比光躺着舒服得多。
她就在極致的舒适中香甜入睡。
第二天是極美好的一天,季荞除了睡覺,沒有別的計劃。她醒來時淩霁正準備出門。
“飯在鍋裏, 我把飯給你端上來, 中午你去廠食堂買飯吃。”淩霁大步走到床邊,輕撫她粉撲撲的臉頰,又說, “以後不許質疑我。”
季荞忍着笑:“知道啦,我現在很清楚淩教授的實力。”
早飯是豆漿跟油條, 季荞邊吃飯邊致謝:“感謝昨晚淩教授提供的優質服務, 我很滿意。”
看着她彎彎翹起的唇角,淩霁:“……”
他修長的帶着香皂味兒的手指撫摸着她略微淩亂的烏發, 聲音低沉:“不許亂說。”
她這兩天休養精神可是便宜了淩霁,他徹底放縱不加節制,每晚都足足折騰半宿。
他之前都舍不得讓她勞累,一再克制,可她要回娘家,肯定要抓緊這幾天。
宋義蘭給季荞準備了回娘家帶的東西,足夠給每個人做身衣服的布料,有的确良、條絨、雪花昵等,還有給小侄女的童裝,還有點心跟奶糖水果糖、煙、茶葉等。
現在布票還沒取消,宋義蘭買布料用的布票也是跟人家淘換來的,要麽就要還人家,要麽就是花錢買的。
農村也會發布票,不過每人每年只有四尺,又要做衣服又要做被子根本就不夠用,這些布料可以說是非常好的禮物。
有了宋義蘭準備的這些東西,季荞自己就不用再準備東西。
第三天一大早他們就去了長途汽車站,季荞老家在山城,跟北城離得并不算遠,不到二百公裏,但這時沒有後世的高速公路,路并不好走,長途汽車也開得慢,得五六個小時才能抵達縣城。
夏天坐長途汽車特別受罪,這時候的車沒有超載的概念,後上車的乘客把過道都擠了個水洩不通,要麽站着,要麽坐馬紮,車廂裏悶熱,夾雜着各種難聞的氣味兒。
季荞靠在男人身上昏昏沉沉睡着,中午他們在車上吃的幹糧,到兩點多鐘,終于到站下車。
季荞長舒了口氣,舒活筋骨,從斜挎包裏翻出水壺,咕嘟咕嘟灌了好多口,又把水壺遞給淩霁。
淩教授也渴,但他喝水的模樣可要斯文得多。
長途汽車只有停靠一次給大家上廁所的機會,季荞都沒敢喝水。補充完水分,上完廁所感覺又恢複生命活力,他們又坐上去村裏同方向的牛車。
牛車慢悠悠地走,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道路兩側是綠油油的玉米地,鄉村氣息撲面而來。
趕牛車的大伯跟所有農村人一樣,對外來人很好奇,問季荞說:“你對象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做啥工作的?”
季荞驕傲地回答:“他是大學教授。”
大伯肅然起敬:“你對象可真有文化。”
他又說:“閨女你嫁得可真好,轉非農業戶口了?吃上供應糧了?”
八九十年代的農村人最羨慕城裏人的是有非農業戶口,有招工資格,能吃供應糧。
供應糧米面都是一兩毛錢一斤,工資買糧足夠,還有很多結餘置辦其它的,可在農村交了公糧之後,細糧剩不下多少,只能吃粗糧。
農村青年要想去廠裏上班就要找關系走後門,農業戶口的他們壓根就沒有招工資格。
去北城之前的季荞也羨慕城裏人。
季荞回答說已經農轉非,大伯又是一陣唏噓說她命好。
迎面,幾個年輕人将自行車騎得飛快,快到車輪飕飕的只見殘影,老牛被驚動加快跑了起來,大伯罵道:“幾個臭小子長眼了沒有,不好好走路。”
季荞看着為首那人眼熟,忙朝那人背影看去,分辨出是她二哥季更生,就大聲喊:“二哥,你停下,是我,季荞。”
“呲”的一聲長長的剎車聲,那人停車,腳支地回頭看,好一會兒才驚喜地喊:“季荞,你怎麽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沒有電話可以打,又來不及寫信,他們沒有通知家裏,直接回來的。
離家也近了,季荞拿起行李,拉着淩霁從牛車上跳下來。
季更生調轉車頭,又騎得飛快,到兩人身邊滿臉驚喜笑意:“回來也不提前說,我好去接你們,這個是妹夫吧,我還沒見過呢。”
他上下打量着淩霁,覺得非常滿意,慶幸當初父母把季荞送到北城,還不是找了個好對象,比在農村找的對象可強多了。
季荞笑道:“對,這是我對象淩教授。”
季更生的嘴巴笑得合不攏,接過他們手中的行李綁在自行車後座上,嗔怪:“哪有叫自己對象教授的。咱妹夫果然比照片長得還精神,還有文化。”
“二哥你車騎這麽快是要去哪兒?”季荞打量了幾眼季更生那兩個小弟問。
在八十年代的樸實的鄉村,這兩個人的打扮顯得七惡群一五二二氣無二八衣整理本文歡迎加入有點非主流,就是流裏流氣的,看着就是炸毛刺頭,包括季更生也一樣,在十裏八村有名的不務正業。
季更生撓撓腦袋:“聽說城裏有人打架,我去看看。那些人可狠了,小妹,你要是看到打架的可不要圍觀,一定要離遠點。”
季荞問:“不讓我去,那你為啥要去看熱鬧?”
她這次回來主要就是為了季更生。
季更生說:“有熱鬧看當然要去,聽說他們打起架來不要命。”
季荞說:“你知道打架的是什麽人嗎,他們是菜刀隊的人,不是一般打架鬥毆。”
季更生有點意外季荞這麽乖巧的人還知道菜刀隊,于是說:“既然知道,你就要離他們遠點,他們欺男霸女,一般人可惹不起。”
季荞說:“那你還往跟前湊。”
季更生語氣滿是無奈:“荞荞啊,你看你這一回來,還沒說上幾句話你就要教訓我,我當然知道不跟他們來往,你不會認為我跟他們是一夥的吧。”
“二哥,我知道你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但這些人真得遠離,被他們纏上就麻煩了。”季荞說。
見季更生不以為然,季荞環顧四周,他們站的位置路邊是一家村辦企業,看到牆邊幾塊轉頭,季荞走過去把磚頭撿起來,随手往空中一抛,一掌劈下去,磚頭就跟爛西瓜一樣,碎成大塊小塊的渣子。
季更生跟他的小兄弟都驚了。
包括淩霁也是,他知道他媳婦力氣大,能把人販子打得滿地找牙,但他不知道季荞會這手。
這還是看起來很柔弱的季荞嗎。
劈磚容易,但淩空把磚劈得稀巴爛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小兄弟說話有點磕巴:“更生哥,你妹練過,好像比我們幾個厲害。”
季更生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你啥時候練的?”
季荞笑道:“用的着練嗎,天生的,菜刀隊的人都是不要命的暴徒,我不會往他們跟前湊,你也不要,你一定答應我。”
季更生震驚未消,半響才說:“好,我答應你。”
他朝兩個兄弟擺了擺手,語氣極其不耐煩:“走。”
話音未落,倆小兄弟立刻騎車往來時的路飛奔而去。
三人往家的方向走,季更生悶悶開口:“季荞,你是不是覺得我跟菜刀隊的人一樣是混混小流氓,其實你二哥從來沒幹過大的壞事,沒主動挑釁過別人,我跟他們不一樣。”
季荞聲音軟糯:“我知道你跟他們不一樣,我只是說你不要被他們纏上,他們這種惡霸組織早晚會被政府鏟除,你跟他們有瓜葛被認定成一夥人說不定要被牽連。”
季更生心裏這才舒坦一些,說:“好好,我離他們遠一些就是了。你剛回來就訓斥我,不說這事兒了,說說你們在北城過得咋樣。”
“我慢慢跟你們說,我當然過得很好,我對象特別好。”季荞語氣輕快。
“比二哥還好?”季更生不服氣。
季荞嗔怪:“這醋你都吃。”
到了村裏季荞不斷跟熟人打招呼,爺奶大伯的,每個人都得叫一遍,淩霁便被人圍觀了一路。
他們看他衣着得體高檔,戴着精致的手表,皮鞋锃亮,便問:“季荞這是你對象啊,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
季荞語氣很是驕傲自豪:“我對象是大學教授。”
“啧啧,季荞嫁到大城市,還嫁了個教授。”
他們連大學生都沒見過,更別提大學教授,頓時覺得淩霁非常高大上。
“你對象長得可真俊,還這麽年輕就是教授!”
“大城市人就是不一樣,長得都氣派。”
季荞挽着淩霁的手臂,一點都不謙虛,聲音甜蜜:“他長得确實挺精神。”
淩霁覺得媳婦特別可愛,她明明在炫耀可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反感,小尾巴已經翹上天了。
淩霁并不太适應農村叔嬸姑伯的熱情,但他不得不營業,好在季荞伶牙俐齒,他省了好多話。
三人加快腳步,說話間就到了家門口。
季荞家房子大,還是早年他們從北城回老家時蓋的,用的是季遠安當兵還有上班攢下的錢。
他們家有五間正房,還有東廂房,西邊還有豬圈跟雞窩,院牆四周都種了爬牆的絲瓜、葫蘆、西葫蘆之類的,院子裏有黃瓜、豆角,家禽家畜的哼叫聲此起彼伏,小院一派田園風光。
“咱哥嫂還有爸媽都在果園裏薅草,我去叫他們回來,妹夫你們先歇會兒,季荞你給妹夫倒點水喝。”季更生說。
“行,你去吧。”季荞說。
她鑽進黃瓜架,摘了兩根黃瓜,洗幹淨遞給淩霁一根,說:“你嘗嘗,自己家種的旱黃瓜,黃瓜味道很濃。”
淩霁從她頭上摘下一朵毛茸茸的黃瓜花,又接過黃瓜咬了一口,很配合地說好吃。
沒一會兒,四人全回到家裏來,連撒到外面自己玩的小侄女囡囡都被叫了回來。
陳秀英大步朝自己閨女奔過來,一把抱住她說:“閨女啊,你說你們回來也不說一聲,我們啥準備都沒有。”
季荞笑着說:“我們臨時想回來,沒來得及寫信。”
他們還都沒看過淩霁,只看過季荞寄回來的照片,見到真人對他滿意得不得了,女婿人長得高大精神,是知識分子,跟他們閨女是看着特別般配。
季遠安不善言辭,連忙從屋裏拿出來凳子讓女婿坐。
大哥季自力在陳秀英的指揮下從雞窩裏抓雞準備晚上吃。
大嫂李月娥洗了一盆從果園裏摘來的蘋果,綠蘋果帶着一股清新的果香,又脆又甜。
季荞把帶回的禮物拿給陳秀英,又把衣服給了小侄女,還給她拿了些糖果,她把小丫頭抱起來問:“囡囡可真沉了不少,大姑快抱不動了,想姑姑了沒有?”
“想。”囡囡甜甜地說。
陳秀英說:“她怎麽不想你呢,小丫頭以為你過幾天就回來,有段時間總跟大黃一塊兒去碾盤那兒等你。”
大黃是家裏養的狗,正在季荞身邊搖晃着尾巴轉來轉去。
把漂亮的裙子給囡囡換上,陳秀英一再叮囑她千萬不要弄髒了,又跟季荞說:“以後回來別帶這麽多東西,你們人回來我們就很高興了。”
“媽,這些全都是我婆婆給準備的東西。”季荞說。
“你咋麻煩你婆婆呢,你看這麽多東西,等你們回去的時候把咱們家的花生核桃多帶點。下次再回來可別讓你婆婆給準備東西了。”陳秀英說。
沒一會兒,院子裏就來了好多看熱鬧的七大姑八大姨,主要是父母哥嫂應付他們,他們聊的都是農轉非啊,吃供應糧啊之類的話題,他們對季荞嫁到大城市,農轉非特別羨慕。
他們還對淩霁非常感興趣,問他家裏有啥人,都是幹啥的,幾乎問了個底朝天。
聽說他爸是廠長,又啧啧個不停,說:“咱們連上班的地方都沒有,人家爸是廠長。”
最後他們得出的一致結論是季荞對象,還有婆家都特別高大上。
季荞嫁入高門大戶,讓他們羨慕得不得了。
父母兄嫂不想讓鄰居圍觀太久,就引着這群人出大門聊。
等這波鄰居走後,大門口又有人叫她:“季荞,聽說你回來了。”
季荞認識來人,她的高中同學,倆人不算太熟,點頭之交。
她招呼對方:“來娣,進來吧。”
來娣一眼就看到馬紮上坐着的淩霁,眼裏閃過一抹掩飾不住的驚豔。
畢竟淩霁身材高大相貌出衆非常有存在感,誰來都能先看到他。
來娣心說他們農村姑娘往城裏嫁一般找不了太好的人家,沒想到季荞對象條件這麽好。
寒暄幾句,來娣說:“季荞,你還記得之前花嬸給你說媒,咱們鄉首富,要給你一萬塊錢彩禮那戶人家?”
季荞當然記得,她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媒人便一窩蜂地來家裏說親,開始父母特別高興,但後來他們發現不對勁,他們家季荞是十裏八村一枝花,可是媒人給提的全是歪瓜裂棗,就是這些歪瓜裂棗推動着他們帶着季荞去了北城。
鄉首富之子堪稱極品中的極品。
“記得啊?咋了?”季荞問。
淩霁見不需要他營業,本來想進屋,聽到之前給季荞說過媒,重新又坐回馬紮上。
來娣興奮地說:“我嫁過去了啊,我現在是首富家的兒媳婦,你爸媽當時把媒人罵了出去,其實人家是福窩窩。”
看她那興奮的模樣,季荞有點懵,說:“李家莊開磚瓦廠的那家嗎,那家兒子不是腦子有點問題嗎?”
首富家兒子是真的傻,她媽肚子裏揣着他時經常酗酒,他生下來就傻。可這戶人家仗着手裏有錢,想要找讀過書又長得漂亮的姑娘去他們家改善基因,竟恬不知恥地托媒人到季家提親,并把上過高中又是村花的季荞列為首選。可就算給一萬塊錢彩禮還有家裏翻蓋房子還有別的好處,可季荞父母也不樂意賣女兒。
季荞說得直白,可來娣一點都不惱,興致勃勃地說:“我對象就是反應慢了點,什麽都聽我的,婆家給了一萬塊錢彩禮,我倆弟弟都去磚瓦廠上班,等我懷上還要給我們家蓋五間大瓦房。當時還是我爸媽去找的媒人,抓住了這個好機會,我們家現在是萬元戶。”
居然還是自薦枕席。
季荞想起那個十裏八村有名的二十多歲還總挂着鼻涕泡的小子,真不知道該說點啥好。
“要不,一萬塊錢跟五間大瓦房還有上班機會都該是你家的,你二哥也能找到好對象。”來娣興致勃勃地說,“不過你也還好啦,嫁到城裏吃供應糧。不過你不能幫家裏改善生活,你家房子還是這麽舊,還是沒錢。”
季荞:“……”
合着是來跟她顯擺的。
槽多無口。
好吧,畢竟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
不過,她還挺感興趣,問:“你對象知道生娃不?”
來娣很是得意,手扶着腰說:“咋不知道呢,他就懂那事兒,整天拉着我幹那事兒,我都起不來炕。”
淩霁在旁邊面無表情地聽着兩個已婚婦女大大方方地說着虎狼之詞。
來娣臉不紅心不跳,手還比劃着:“沒我對象那麽能幹的,他的那玩意兒……。”
季荞瞅了淩霁一眼,連忙打斷她,防止她繼續描述,又問:“你倆弟弟從你這兒弄了不少錢吧。”
“那可不,我有了錢還不都給他們,現在我娘家也富裕了,比哪家都強。”
看得出來娣心甘情願扶持補貼娘家,她願意奉獻自己幸福全家,甚至,她覺得自己過得非常幸福。
淩霁津津有味地聽完,以前他不理解為啥那些婦女同志會湊在一起說東家長西家短,現在他懂了,他初步領略到了八卦的樂趣。
等季荞把來娣送走,她一頭紮進淩霁懷裏,在他懷裏亂蹭,說:“我多虧去北城嫁給了你,要是留在農村還不一定得嫁啥樣的對象呢,全都是奇葩,淩教授,你最好了,幸虧遇到你。”
淩霁伸手環住她,輕輕拍着她後背,心說宋義蘭為了把季荞嫁給他,還不是找了倆奇葩當陪襯,他要是不同意娶季荞還有很多奇葩等着他呢。
季家人進院的時候就看到這個情景,閨女女婿抱在一塊兒,閨女在女婿懷裏拱啊拱。
很欣慰女婿能寵着閨女,女婿還是要年齡大一些才好。
季遠安清了好幾聲嗓子,說:“咱閨女像不像小豬仔?”
陳秀英含笑白了他一眼,說:“是有點像,但哪有這樣說自己閨女的。”
到傍晚的時候季更生終于回來,手裏拎着一個筐,一進門就招呼季荞過去看:“我在河裏撈的魚,你二哥去撈魚就沒有空手的時候。”
筐裏是六七條肥大的白鲢,陳秀英說:“一會兒用面裹了炸了炖着吃。”
晚飯是大鐵鍋炖雞,裏面放了蘑菇、粉條,香噴噴的一大鍋,另外還有三條香噴噴的鐵鍋炖魚,整個院子都飄着沁人的香味兒。
季荞帶着囡囡摘西紅柿,豇豆跟黃瓜,做成涼拌菜。
“去把你大姑叫來吃飯。”等到開飯的時候陳秀英又說。
陳秀英塞給季荞一身的确良衣服料子,讓她跟淩霁一起去。
季保淑是族裏的姑姑,因為季荞跟她學打金的緣故,兩家走得近,季荞爸媽對她多有照顧。
她知道季荞會來,下午她家人多,就沒去湊熱鬧。
季保淑趕緊給他們端茶倒水,季荞說:“大姑我們不喝水,走去我們家吃晚飯。”
看淩霁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季保淑很欣慰地說:“你這對象瞧着比照片還精神呢,你找個這樣對象你爸媽就放心了。”
她把牆角兩個成熟的甜瓜摘下來,三人一塊兒往季荞家走。
農家大鐵鍋炖菜特別香,軟爛入味兒,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地吃飯。
季遠安高興,還開了瓶白酒,說他們爺幾個喝幾盅。
季荞從沒見過淩霁抽煙喝酒,以為他不能喝,沒想到他被灌了有十盅還臉不紅心不跳的。
可季更生喝多了,最開始的時候還清醒着,跟淩霁說:“我妹妹是我們一家子嬌慣着養大的,她有什麽不好不對的地方多擔待點。”
到後來喝醉之後說:“就是我妹妹被慣壞了,你們也得跟我一樣慣着她,可不能讓她受一丁點委屈。”
季荞覺得不能再喝,把酒瓶酒盅都收了起來。
——
晚上他們倆就睡在季荞出嫁前的房間裏,這個房間還保持着原來的樣子,被褥都拆洗得幹幹淨淨。
第二天吃過早飯,季更生想帶妹妹妹夫出去,問他們:“小妹想去看看我做的什麽工作嗎?別人都可以誤解我不務正業,我才懶得理會,可我不能讓小妹誤會,絕對不能影響我在小妹心中的形象。”
季荞說:“我想去看看,好啦,二哥,你絕對不是二流子,你比別的男青年頭腦靈活肯動腦掙錢,好了吧。”
季更生笑道:“我就愛聽小妹說話,嘴兒甜。”
三人走出村,沿着長滿多半人高的玉米地走在鄉間路上,再往前走,就是岔路口,季更生說:“到了,我就在這兒上班。”
他迫不及待給季荞介紹他的掙錢方式。
下河灣附近有大小十幾個沙場,但來兒這拉沙子的司機往往不認識路,季更生跟其中一家沙場有合作,他在沙場開了戶,把司機帶到沙場拉沙子,沙場會給他提成,他再分提成給司機,這樣沙場、他、司機皆大歡喜。
一車沙子沙場給他三塊錢提成,他分給司機一塊,多的時候,他一天能掙幾十塊。
“我又不種地又不上班,大家都覺得我不務正業,其實他們都想不到這辦法,比上班強多了吧,等我攢夠了錢,也開沙場,那樣才能掙大錢,咱們一家都有錢花。”季更生很得意,對未來充滿向往。
“二哥,你以後一定能開沙場。”季荞說。
開沙場別說在八十年代,就是過三四十年也仍然是相當掙錢的行業。
他們在路邊守株待兔,沒過多久就來了一個拉沙子的卡車,季更生對司機說:“你是頭一回來吧,看着面生,來這兒拉沙子的司機都聯系我,你要多細的沙子都有,我還能給你提成。”
兩人很快談好業務,季更生打開副駕駛的門,邊上車邊說:“你們等我一會兒,等我跟沙場的人說好就來。”
夫妻倆在路邊欣賞田野風光,半個小時後季更生回來,說:“五車沙子,提成十塊。”
他對這交易非常滿意。
“二哥好棒,誰都比不上二哥腦子好使。”季荞由衷誇贊。
“走吧,不讓你們在這兒曬着,咱們回家。”季更生說。
已經快到中午,他們剛進院,陳秀英他們也進城回來,除了用季更生找來的肉票買了排骨、豬肉豬蹄等,還買了毛線。
陳秀英拿毛線給季荞展示:“給你買的毛線是桃紅色跟藕荷色,淩霁的是煙灰色跟藏藍色,一人兩件毛衣,姑爺的毛衣織平針、雞心領行吧。”
季荞說可以,她看着這鮮亮的顏色覺得很溫暖,她媽還把她當孩子往粉嫩裏打扮。
“媽,毛線花了不少錢吧。”季荞說。
陳秀英樂呵呵地說:“不用怕花錢,現在咱家有錢,去年蘋果賣了兩千塊錢呢,今年蘋果長得好,也差不多能賣那麽多。後半晌你跟淩霁上山看看咱們家蘋果園子去。”
午飯的主菜是排骨炖粉條豆角,大鐵鍋炖的一大鍋菜味道超級香。
陳秀英把最規整的肋排夾給淩霁,說:“姑爺吃的慣咱家的菜吧。”
淩霁又把肋排夾給季荞,點頭:“嗯,好吃。”
下午一家人帶上囡囡跟大黃一塊上山看蘋果園。
果園是承包的,土地分到各戶時,村裏的果園也往外承包,村民覺得不掙錢沒人承包,季自力是村裏會計,膽子比較大承包下來科學管理,去年收入還不錯,惹得村裏人都很羨慕。
還是生産隊時,季荞家比一般人家都窮。
那時不管是孩子還是壯勞動力,不管幹不幹活都能分七成糧食,剩下的三成糧食要靠勞動掙公分來換。
季遠安曾經是戰鬥英雄,他有腰傷拿得公分不多,兄妹幾個都讀書不掙工分,他們就只能拿七成糧食,餓不死而已,到年底別人都有分紅他們沒有,另外讀書的學費書本費對他們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就這樣,他們家比勞動力多的家庭窮。
承包了果園之後家裏的經濟狀況來了個大翻身。
季更生還給小夫妻安排了娛樂活動,抓野兔,離開果園越往山上走,雜草越茂盛,見有影子從灌木叢中蹿過,季更生拿着彈弓追了出去。
“你沒上山抓過兔子吧。”季荞問。
淩教授這絕美的相貌氣質,在質樸的山野之間,更顯得禁欲出塵。
“沒有,不過上學的時候學農,參加過農業勞動。”淩霁說。
以前他是絕對不可能出來抓兔子玩的,他會覺得浪費時間,不過跟季荞一塊兒爬山摘野果,感覺還挺不錯。
太陽下山的時候,他們已經有了豐富的收獲,除了逮到三只肥美的野兔,還有一只野雞。
“到家就生堆火,咱們烤雞烤兔子吃。”季更生對今天的收獲非常滿意。
——
淩霁想看季荞學花絲、錾刻,第二天,季荞就去季保淑家開始學習。
季保淑說教她花絲,目标是做一對耳飾。
淩霁之前看她用過拉絲板,上面有幾十個不同直徑的眼孔,粗絲依次通過眼孔就能拉成粗細不同的絲。
他知道季荞力氣大,但看她拉絲也挺費勁。
花絲是種宮廷工藝,要搓成各種花紋才能用,季荞就在季保淑的指導下練習用錘子、鉗子、剪子、鑷子掐花瓣。
很那想象用這些極其簡單的工具要做出漂亮的工藝品需要多大的耐心。
淩霁覺得拿着鑷子低着頭耐心掐花瓣的季荞很美很動人。
“還要用焊藥把這些花瓣焊住,每個點都要點到,焊藥用量不好把握,用多了會燒成疙瘩,用少了焊不住,我會的也只是皮毛,能教你的不多。”季保淑說。
季荞說:“大姑的手藝已經很好了,再說我在家時間不長,就打個基礎就行。”
——
農村夜晚格外安靜,農家土炕上,兩道黑影在夜幕的掩蓋下合成一道,起伏,分開,合起來,起伏,分開,又合起來,起伏,反複糾纏,等黑影徹底分開,月影已西斜。
“我還有工作要忙,得先回去,不能陪你了。”淩霁的呼吸都是熱燙的。
季荞的額頭貼着他的下巴,感覺微微的舒适的刺癢,她說:“你先回去吧,我要多陪陪我父母。”
她還有件大事兒要做。
她不想跟他分開,伸出雙臂緊緊抱着他,頭埋在他胸口,說:“我舍不得你。”
溫情脈脈的告別中,她突然說:“咱倆還沒怎麽縱.欲呢,就要分開,你等我回去哦。”
淩霁被她語氣逗笑,親了下她額頭,說:“好,我清心寡欲等你。”
他想起什麽,又問:“你說的大事對你來說容易嗎?需要我幫忙嗎?”
季荞很有把握地說:“我說的大事就是什麽都不做,按兵不動就行,簡單極了。”
聽她說得胸有成竹,淩霁放下心來。
第二天一大早,在家門口,季荞抱着淩霁難分難舍,淩霁現在也适應了在衆目睽睽之下跟她擁抱,他溫聲說:“要回去的時候往家裏打電話,我去車站接你。”
淩霁恨不得把她揣口袋裏帶回去。
陳秀英讓他帶上核桃紅棗、紅豆、綠豆等農産品,這樣季荞回去的時候就能少帶點,另外還給他拿了半蛇皮袋蘋果。
季更生騎自行車送淩霁去了長途汽車站。
等到晚上,老兩口準備休息時,從枕頭下發現紅信封裝起來的一大摞鈔票,忙拿着鈔票去找季荞,說是不是她給的。
“我們數了數,足足有兩千塊呢,閨女,你給我們這麽多錢幹啥。”季遠安說。
“不是我給的。”季荞說,“應該是淩教授留下的吧,既然是他給你們的,你們就拿着吧。”
兩口子根本就不要,季遠安說:“咱這女婿可真大方,不像別人家女婿光會嘴沒有實際行動,我們又不缺錢,以後你們肯定要養孩子,花銷多着呢,你把錢拿回去。”
季荞當然不肯,說:“是淩霁孝順你們的,他既然不聲不響把錢留下,你們就拿着吧。”
她覺得淩霁真是個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好人。
找個年紀大點的成熟穩重的對象就是好。
雖然她跟淩霁是夫妻,魚水和諧,感情親密,但她還是不想拿他這麽多錢,她會掙錢還給他。
推來推去好一會兒,雙方都不想拿這錢,陳秀英說:“行,那這錢我們就收下,咱們這女婿我是一百個滿意,季荞,你可得跟人家好好過日子啊。”
季荞笑道:“嗯,我當然知道。”
老兩口回到房間,季遠安埋怨說:“你說你拿小兩口的錢幹啥,咱們家不缺錢,咱倆還能掙錢,只要季荞過得好比啥都強。”
陳秀英說:“你傻啊,我哪會要這錢啊,咱直接還給她她又不肯要,等季荞走的時候咱放她行李包裏不就行了。”
季遠安這才露出了點笑容,說:“還是這個法子好。”
——
季荞在老家忙她的大事,淩霁回了北城。
季荞很快樂,但對淩霁來說卻是樂極生悲,他只不過是縱.欲幾天,就有兩件大事來敲打他。
一是院長找他談話,說他科研項目進展太慢,院長說:“換成別人我也就不說了,但是淩霁啊,你得加快速度”。
淩霁沒有辯解,自從結婚後他把很多時間跟心思花在季荞身上,科研項目确實有所懈怠。
他覺得不算是大事,這個暑假他可以全天呆在實驗室,多做研究即可。他跟院長保證,十月份一定拿出成果。
另外一件事是他做了個匪夷所思的夢,夢裏他跟季荞不鹹不淡地生活,夫妻關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季荞生了個兒子,就在全家因為這個小生命的誕生欣喜時,季荞卻再次抛下他們父子倆不辭而別,他自己拉扯比他兩個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奶娃!
淩霁:?
他是個很傳統的人,要麽便孑然一身,要麽便希望有正常的家庭。
之前他不想讓她在備考的時候懷孕,可這幾天他都沒用安全套,當然願意跟季荞有孩子。
他覺得夢很可笑,不提夫妻恩愛,但現在他跟季荞的關系比一般夫妻強的多,季荞現在考了大學,開了打金鋪,她絕對不會抛夫棄子離開。
季荞絕不會那種人。
但這個夢還是足足困擾了他一個小時,生活還是得繼續,他決定忽視這個夢,不過,他把由他保管的季荞的存折放到了保險箱的上層,保證她一眼就能看到。
壓制下這個夢給他帶來的所有情緒,他去了學校一頭紮進實驗室忙自己的工作。
淩朵這個假期除了吃飯、睡覺,就盼着自己的錄取通知書,一天能望傳達室跑八遍,終于這天她拿到了她跟季荞的錄取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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