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死透了

死透了

為何?

她不都說了她恨他,不會原諒他,還留了那樣決絕的信,一心只想離開他。

他就那麽喜歡她?以至生死關頭,他寧願死的人是自己?

似是心髒撕開了一個口子,被鈍器一下一下刮得生疼,初一捂着嘴,滾燙的淚大顆大顆自眼角滴了下去,打濕了男人的衣領。

若放在尋常,愛潔如他,一準會皺着眉嫌惡地将她拎開,冷冷地甩一句,“放肆。”

而如今,剛剛才說要娶她的男人,卻一動不動僵硬在她的懷裏,半啓的唇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一箭穿心,當場斃命,甚至告白的表情都來不及變化,心髒就驟然停止了跳動。

他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還是為救她而死,他沒有騙她,他心裏有她,也是真的願意娶她,甚至可以為她犧牲一切,哪怕是他的性命。

而她呢?

一直以來又是如何對他的?

明明不喜歡卻裝作喜歡、故意讨好、虛情假意,在令得他上心後,卻絲毫不拖泥帶水狠心地扔下他,從未顧及過他的感受。

然虛情假意又如何配得上真情實意呢?

她不配!

但她也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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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未奢望有這麽一個男人會為她做到如此地步,因為她不信,她不信男人的真心能有幾分。

因為不信所以從未投入,以為不投入就不會受傷。

結果到頭來,還是落得個萬箭穿心。

她好悔,也好恨。

悔的是自己從未付出真心,恨的是老天太過殘忍,才讓她動了心,就迫不及待地帶走了他,甚至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

“尉遲弘,你給我醒過來,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桂圓街的長安戲院看戲?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百味坊用膳?你不是還要娶我?你不是說……那你倒是醒過來啊,堂堂一國太子,豈可言而無信……尉遲弘,我對你不起……”

初一發瘋一樣地咆哮,可回答她的只有無邊的夜色,以及夜色中裹脅着的淡淡的血腥味。

他死了。

再也沒有一個人,會輕擡着下巴,別扭地命她幹這幹那,只為同她多親近親近。

再也沒有一個人,臉上傲慢不羁,嘴裏總鄙夷着她,實際上若外人說她一句,他就恨不能當場給人舌頭割了。

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在她看旁的男子時,扭過她的頭,孩子氣地說他不喜歡。

再也沒有一個人,即便自己腿腳不便,但眼瞧着她要摔倒,會不顧一切地來當肉墊。

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倏然驚醒,将她圈在懷裏後,又安心閉上了眼睛。

再也沒有一個人,一聽她在窯場碰了壁,轉頭就丢下宮宴,冒雪上山,即便被她一席話氣的不行,最終還是別扭地裝病告饒。

可這樣的一個人,做的這些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被她徹底無視,而今卻似決堤的洪水般侵襲着她的五髒六腑,讓她悔恨交加、痛不欲生。

他緊緊地摟住日漸僵硬的尉遲弘,似乎她這般抱着,他就不會離開她似的,她俯下身,撇開他頰側的青絲,頭一次認真地端詳他。

他深邃的眉眼貴氣之餘,又帶了幾分冷漠與疏離,而他一貫清冷似山巅凍雪的氣質又将這樣的疏冷推上了雲端。

以至于,一直以來,便是在初一離他最近的時候,便是在兩人同塌而眠最親密的那段日子,她都從未像如今這般靜靜地、細細地打量他。

他的臉色很弱白,是先前失血過多所至,他的眼睛是華麗的鳳眸,狹長上揚的眼尾自帶一股天生的風流,而這風流卻生生被一雙濃郁的長眉壓了下去,添了幾分浩然正氣,卻不管是風流也好、正氣也罷,卻都抵不過他一臉的冷峻不羁,便是如今這般,沒了生氣,一雙薄唇也似抿未抿,下巴輕輕翹起。

多麽驕傲而又冷漠的一個人。

卻又在她面前是那樣的卑微。

初一偏開頭,幾滴熱淚又滾了下來,餘光卻瞧見一簾之閣的車窗外,原本魚龍混雜的的西淮水上街靜了下來,空氣中彌漫着肅殺的血腥味。

車窗外散落一地的是甲胄分明的死屍,初一麻木地略過,往遠處眺去,幾列輕甲士兵整齊劃一行來,打頭的是一個搖着折扇、風流俊逸的男子,他的樣貌有幾分尉遲弘的影子,不作他想,應當是唯一她沒見過的二皇子。

而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個人。

一個是原本該大着肚子在楊府靜思己過,如今卻扭着細腰挽着二皇子胳膊的楊芝。

一個是原本合該在宮宴、如今卻撕掉僞善清正的面具,正點頭哈腰跟在後頭的楊敬。

一個是本應在東宮當值、卻怯怯地跟在楊敬身後、低頭說着什麽,看起來與楊敬十分熟稔的蒹葭。

只一個照面,初一便腦補了好一出宮鬥大戲,而她初一則是戲眼,圍繞着她,這幫戲精編織了一張天羅地網朝尉遲弘撒去,不死不罷休。

果然不管臺前幕後,害得他尉遲弘身死神滅的,都是她初一。

他一開始的懷疑沒有錯,她雖不是奸細,卻勝似奸細,還是剮心攝魂的那種,一不小心就叫人萬劫不複。

她哪裏是什麽沖喜的福星,分明就是索命的克星。

初一自嘲地笑了笑,放平了尉遲弘,手掌抹平了他的眼皮,初一深吸了一口氣,下了馬車,施施然來到了楊敬等人面前,端了一副恭順的态度,餘光瞥向将頭埋低的蒹葭,輕諷道:“蒹葭姐曾對初一說,做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本分,不知殿下如今的結局,是否合了蒹葭姐的本分?”

蒹葭低着頭,死抿着唇,卻不發一語。

“別同蒹葭這樣說話,她也是你舅父的外甥女,這些年她也不容易,被養父母欺壓得厲害,往後會跟你一樣當舅父的女兒。”

“哦?女兒?舅父在設計這波暗殺的時候可曾想過,你這名義上的女兒會被射成篩子。”

楊敬嘆了口氣,做慈父心腸道:“舅父并不知你也在馬車當中……”

初一擺了擺手止住了他的話頭,事到如今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初一徑自走到二皇子面前,楊芝警覺地擋在他身前,反倒是二皇子波瀾不驚,流轉的眼波掃過初一、楊芝兩人相似的面龐,似訝異般,他勾唇一笑,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偏頭對楊芝道:“芝兒,你這表妹雖然類你,卻較之你多了幾分率性,孤心甚悅。”

稍頓了頓,他又同楊大人道:“孤以為楊大人這嫁女兒,嫁一個也是嫁,嫁兩個也是嫁,楊大人你說呢?”

眼前的男人三言兩語就要決定她的命運,卻沒問過她的意見,初一瞪着無辜的眸,連聲叫屈:“二殿下好生奇怪,人家就在你面前,你要娶我卻不問我,而去問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

被稱作外人的楊敬吹胡子瞪眼:“……”

要被迫學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楊芝一臉恐慌:“……”

被諷刺賣主求榮的蒹葭皺眉擡眸:“……”

二皇子饒有興致地盯了初一一眼,見她恁地認真,沒忍住噗呲一笑,将折扇自掌心一合,正了正臉色,道:“那麽孤且問問你,孤欲迎你入府,你願是不願?”

初一瞥了眼不悅的楊芝,意有所指道:“願意是願意的,卻是不願屈居人下的。”

二皇子看了眼氣急敗壞的楊芝,并未放在心上,公然對初一挑眉一笑,“有所謂沒這精鋼鑽不攬瓷器活,初一姑娘哪裏來的這底氣?”

“我知道李家一個秘密。”初一将手攏在嘴上,踮起腳尖趨向二皇子,以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

二皇子一聽事關李家,也沒多想,彎腰就湊了下來,初一順勢勾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細聲道:“二殿下,太子殿下怕黑,你去陪他如何?”

二皇子陡然擡眸,驚悚的目光就對上初一泣血似的眸子,而後只感到後領啞門穴一陣劇痛,便兩眼一黑倒在了地上,意識模糊前只從眼縫瞧見那個瘋了的女人正在望着黑夜傻笑。

與此同時,烏雲掩住了皓月,閃電在暗黑的天際撕開了一道又一道口子,一時間暗夜亮如白晝,緊接着雷霆萬鈞、星宿移位、九顆最亮的星緩緩移位。

這妖異的天象來得有些湊巧,恰就出現在二皇子斷氣以後,這讓初一不得不多想——難不成這狗東西還是什麽殺不得的真龍天子,這才觸怒了神靈,要天降異象?

望着九星宿慢慢彙聚一堂,初一心中更加愕然——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千年一遇的九星連珠?

這可不就是傳說中的九星連珠?還是能将人拉入黑洞的那種。

這不。

只一個眨眼的功夫,初一就被九星連珠發出的白光,卷入了一片黑暗。

死一樣的黑暗,沒有聲音,沒有光線,甚至連自己的心跳也聽不見,卻她能實實在在感到大腦在運轉,他雖然聽不見自己的心跳,卻感到自己還活着,因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生拉硬扯地将她拽向未知的領域。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思緒都快止住了,一絲薄弱的光線才闖入了她的視野。

即便是最弱的光線,也足夠讓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欣喜若狂,初一猛然睜開眼睛,以為以及被九星連珠的不知甩到了那個未知地帶。

卻不想目之所及是再熟悉不過的地界以及思之若狂的人兒。

火光明滅的地牢裏,尉遲弘傀儡似地靠在輪椅上,眼底空洞無物,問:“說,你是誰的人,來孤身邊是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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