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小宮女
小宮女
遭了!
忘了鬧蛇這一茬。
該不會鬧出人命來了吧。
初一急忙忙往小廚房去,結果卻發現人是沒有問題,可蛇命就不保了。
桂嬷嬷捏着蛇頭,往樹幹上重重地摔,沒幾下就斷氣了,切掉腦袋,将扭動着的蛇身往木釘上一挂,使了把尖利的柴刀,剝皮、取膽一氣呵成。
末了,還呲溜一聲将蛇膽吞了下去。
剛剛還吓得人慘叫連連的一條毒蛇,一眨眼就成了血淋淋泛着腥味的一團肉。
初一忍着胃氣上湧,問:“剛才是誰在叫?沒什麽事吧。”
桂嬷嬷止下動作,渾濁的眼光往室內一撇,初一順眼看去,是先前打她跟前走過去的連翹和黃連。
剛才一嗓子吼出去,連翹就滑倒了,那條蛇直接從她腿下梭過去,萬幸沒咬她一口,連翹帶着股劫後餘生的頹敗,有氣無力道:“沒事,沒事。”
黃連入宮時間也不短了,還沒在東宮見過這麽吓人的玩意兒,當即心有餘悸道:“你們說這是咋回事,照理說這時節不該有蛇的。”
還能是咋回事,不就是有人想要太子的命嗎,初一攤了攤手,“可能是誰養着玩的吧。”
黃連倒是眼睛一亮,“噢,你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劉總管似乎有這嗜好,但她素來養的是菜花蛇,這樣的毒蛇我還沒聽過。”
桂嬷嬷随意搭腔道:“那你們就不懂了,這越毒的蛇,味道就越好,一會兒我這邊燒好了,初一你給他端一碗去,甭管是不是他養的,該孝敬的還得孝敬。”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不過是口水話,初一心中卻掀起了驚天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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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她之前估摸錯了,這蛇不是貴妃放來咬太子的,而是太子讓劉總管放來......
放來咬她的?
不會吧?為什麽啊?這輩子她很低調啊,除了......除了雷打不動的每日的湯羹。
初一感覺真相在即,她急需證明什麽,于是等桂嬷嬷做好蛇羹,初一給端去的時候,特意留意了劉總管的神色。
果然等初一問起他是不是養了只眼鏡蛇,劉總管的手莫名一抖,但轉眼又和顏悅色道:“沒有的事,我不過好一口肉吃,養那等毒物養來做甚,找死嗎?”
劉總管越是解釋,初一反倒越是恐慌,也許連劉來本人都沒注意道,他根本勿需同一個低階小宮女說這麽多的。
初一一顆心涼到了極點,或許只有遠離他,不再靠近他,他才能認為她是安全的,才不會想要殺了她?
初一踢着石子回到了宮女居住的後配房,好久不見的蒹葭揣着個藥罐子,踱步在她門前,看樣子等得有些久了。
“這麽晚了,蒹葭姐找我有事?”初一立在三步之外,微笑道。
雖然笑着,卻明顯少了往日的熟稔,蒹葭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卻還是抿唇笑道:“小廚房那邊的動靜我都聽說了,你沒吓着吧?”
“多謝關心,我沒事。”初一無甚情緒道。
言閉,初一推開房門,進了屋子,又順手把門關上。
她實在不知道怎麽面對蒹葭,曾經她以為親人一般的存在,最後雖真的成了親人,卻又是那樣令人不能接受的情況。
既然無法面對,那就不要面對。
卻蒹葭伸手擋住了沒緊閉的門,也跟了進來,“你最近有些不對勁,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她們之間何止是誤會?
但,初一不想她看出端倪,唇角輕翹道:“沒有的事,你想多了。”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沒幫你安排差事?”蒹葭只能想到這一點她可能得罪她的地方,又道:“初一你來沒多久,你不知道東宮的情形,殿下他尋常最重規矩,你又是他親自安排下去的,而我作為領事宮女,自然不好帶頭破壞規矩。但桃夭不同,她身份有些特殊,只要不太過分的事情,殿下都會縱着她。”
蒹葭原本是想解釋她為何沒有幫她,到了後面提及桃夭,又忽地想起一件事,“初一,你要當心桃夭,她雖然驕縱,卻也不是你想的那般沒有腦子。”
初一配合地看了她一眼。
蒹葭又絮絮叨叨了一堆,無非就是暗示一件事情——你肖想太子的事情我知道了,桃夭也未必就不知,往後你當心些,桃夭這個人不那麽好對付。
初一倒是不懷疑蒹葭能看出來,畢竟她的确是一個見微知着的人,若非如此又怎能短短幾年時間就做到東宮掌事大宮女的位置。
但桃夭,真不是初一看不起她,在她眼裏,桃夭這人喜怒形于色,若是真有發現,不至于這麽久了還沒對她下首,還由着她跟在屁股後面讨好。
不過,既然太子懷疑她,懷疑她送湯的動機,初一也不打算繼續了,總歸來日方長,萬一他真的不喜歡她,不會像上輩子那樣看重她。
那也沒什麽大不了。
她也會遠遠的守着他,就當是還他一條命好了。
于是她對蒹葭道:“你放心,我省得了,我會當心的。”
蒹葭見她話說的軟,神色還是梳冷,嘆了口氣,将藥罐子放下,也就離開了。
人走了以後,初一原想将藥罐子直接扔進紙簍,卻還是好奇地瞧了瞧,是宮外同安堂的安神定心丸,一時間有些不是滋味。
這個藥貴且不說,關鍵還得專門出宮一趟,算算時間,怕是初一的事情一傳出去,她就開始着人去買了,可見還是用了幾分心思的。
盡管這幾分心思,遠遠抵不過她對楊敬亦或是二皇子的忠心。
初一望着這藥罐,癡癡地想,人得總要有軟肋才能受人擺布不是,初一可不認為蒹葭會傻得為了個不親近的舅父,就要不清醒地去謀害皇太子,事成也就罷了,事情若是敗露,那可是掉腦袋的大事。
可蒹葭兩袖清風,對名利看得很淡,初一實在想不通,為何一向重規矩的蒹葭,會這樣背叛太子。
軟肋?
蒹葭還真是有軟肋,養父母那一家子不就是她的軟肋麽?若非那一家子她不會進宮賣命,若非那一家子她不會提前預支十年的俸祿,只為給她弟造房子娶媳婦,後來那一家子又闖了個彌天大禍,還是太子親自動手,才解決了這個麻煩。
對,太子曾替她解決了麻煩,她應該感激他才對,為何要倒戈相向?
除非......有更大的禍事,連太子都解決不了,而楊敬替她解決了。
或許,是不是可以從蒹葭入手,一步一步策反楊敬的陰謀?
初一想着,也許可以旁敲側擊一下蒹葭她養父母家最近會出事的事情。
這邊廂初一打算從蒹葭入手,平常同她也緩和了些許關系,那邊廂太子卻是為一連許多日子沒有送湯送水的事情感到些微的不自在。
橡木桌案上,擺着幾道清口的膳食,是太子吃慣了的,今兒卻是沒動幾筷子,定定地盯着劉總管發呆。
劉總管有些不自在地道:“殿下可是沒胃口,若不老奴讓小廚房弄碗粥,左右還是得用一些。”
尉遲弘沒有說話,只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沒多久,小成子就端着冒白煙的紅棗粥上來了,尉遲弘用銀勺盛了一口嘗,剛一入嘴就皺起了眉頭,立馬垮下一張冷臉,悶悶不樂地推着輪椅轉身。
劉總管覺得奇怪,難不成這粥有問題,端起來聞了一鼻子,并無覺得不妥,頓時又有些不懂了,轉頭問小成子:“小成子,你去的小廚房,可看見這粥是誰經手的?”
小成子一聽,怕以為是要責難,有些不好開口,畢竟尋常他就沒去小廚房蹭吃蹭喝。
劉總管拔高了嗓音又問:“我問你話呢。”
小成子這才吞吞吐吐道,“是桂嬷嬷,當時幾個小宮女都不在,是桂嬷嬷親自盛的,但這紅棗粥桂嬷嬷熬了好些年了,不會有問題的。”
既然這粥沒有問題,那就是人有問題了,劉總管突然想起,小宮女已經好些日子沒有讓小成子送粥了,三角小眼睛眯成一條縫,又吩咐道:“你去傳個話,讓初一接着送粥,以前怎麽樣,如今還怎麽樣。”
于是,晚間的時候,尉遲弘總算如願吃到了初一親自熬的藥粥,連菜也多吃了幾口,神情也舒展了不少,劉總管看在眼裏,心裏冷汗直流。
躊躇幾番還是同尉遲弘自動交代了放蛇去咬小宮女的事情,尉遲弘彼時正握着一盅水漱口,聞言嗆了一口在喉間,不上不下,漲得一臉通紅,好半晌才沉靜下來。
他本想問:誰給你的膽子自作主張?她還去問你了?那豈不是也疑上我了
然卻不以為意道:“這些事你處理就好,不必禀報于我。”
劉來納悶擡頭,卻聽他又狀似随意道:“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宮女,能翻出多大浪花來,我看你過于矯枉過正了。”
這下劉來就更糊塗了,你說殿下有意吧,卻又輕拿輕放,你說無意吧,卻聽這話似是在敲打他的意思,但不管怎樣,在人精似的劉來這裏,初一立馬被劃入了不能得罪的一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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