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

第 22 章

傅聽鴻沒想到沈鏡是這樣的打扮，尤其是那副金絲眼鏡，為沈鏡增添了不可言說的禁欲感。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上車坐在他身邊。

察覺到傅聽鴻的異常，沈鏡笑着解釋說：“白洛聽說我晚上要和你吃飯，給我打扮的。”

他不習慣戴着眼鏡，推了一下鏡框，“看起來不難看吧。”

“很好看。”

沈鏡和傅聽鴻的關系比之前更進了一步，相對于朋友，傅聽鴻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多了若有似無的暧昧。

就像今天的改變，沈鏡在逐漸接納他。

要是許思衡沒有出現，那麽今晚他們可能會更進一步。但是，沈鏡看到了許思衡，即使他裝作得再若無其事，還是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沈鏡在車上開了一個簡短的電話會議。

都說人在打電話的時候，給他什麽，都會被接住。傅聽鴻看着沈鏡的側臉，輕輕地将手覆蓋在沈鏡的手上。

沈鏡的姿勢并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手臂僵了一下。傅聽鴻也不得寸進尺，只是握着對方的手。

會議結束，傅聽鴻感慨道：“你成熟了不少，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

“我早該進公司公司了。”沈鏡把手抽回來，雙手打字回複消息。

噠噠噠的打字音裏，伴着沈鏡自嘲的話，“之前貪玩，耽誤了一年。”

吃過晚飯，傅聽鴻回劇組，沈鏡回青市。

私房菜館所在的小巷路窄，兩人并肩朝街口走，暖黃色的路燈發出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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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鏡。”傅聽鴻突然開口。

沈鏡停下來看他，等着接下來的話。

“你心裏還有位置嗎？”

小巷一下子靜了下來，靜得能聽到藏在暗處的貓咪的叫聲。

“我——”沈鏡嗓子暗啞，他緩了一下，糾結地說，“我不知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傅聽鴻在心中自嘲地笑笑，很快恢複如常，“走吧，回去。”

時間最無情。心中越是抗拒什麽，就避不開什麽。轉眼就到了啓星十周年的那一天。

因為是個整數的日子，再加上是沈鏡的歡迎會，所以酒會的場面格外大。

酒會的地點選在周氏旗下位于CBD的一家酒店的宴會廳。

“哇塞！”小盧被沿路的布置驚呆了。

他跟着許思衡也見過不少大場面，但今天這種場面他還真沒見過。因為提前報備過大規模活動，從路口開始就有人員在管控，只有提前報備過的車輛才可以駛入。

道路兩邊以及大廈周圍早已聚集了各家粉絲，盡管已經提前發布過公告，但還是擋不住粉絲前來的腳步。

許思衡從今早起來就不順利。先是喝咖啡的時候打翻了杯子，然後就是換服裝時發現尺碼小了一號，只好用上了備用的衣服。

出門後車子沒開多遠，就中途熄火了。最後只好一邊找車，一邊聯系公司報備。

“還好趕上了。”小盧看了一眼時間後，先下車看情況。

“您好，請出示工作證件。”

“好。”

小盧和接待的工作人員簡單溝通後，跑到車邊說：“好了，衡哥，咱們上去吧。”

他們兩個人帶着去休息室，和團隊提前到的化妝師，攝影師還有宣傳彙合。

路過一個空車位，周圍站了四個西裝革履的保镖，看起來十分專業。

“小姐姐，今天有什麽大人物要來嗎？”小盧朝帶路的工作人員八卦。

“不清楚是誰，我們大老板今天也來了，就在下面的房間裏呢。”

“哦，是這樣啊。”能讓酒店的大老板親自迎接的，難道是……小盧掏出手機，搜索是不是來了某位國際巨星，又或者是某位大領導。

與此同時，酒店外的路上，沈鏡降下半扇車窗，看着路邊熙熙攘攘的粉絲們。

“外面的人好像不止報備的數量。”沈鏡粗略估算着。

林西時刻關注着沈鏡的一舉一動，聽到後立刻回答：“是的，中午時的人數已經接近預置的警戒線了，又加了一倍的安保限流。”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路邊多是餐廳，咖啡店，甜品店一類的店鋪。

“你聯系酒店那邊和街邊的店鋪溝通一下，今天的消費記在他們那裏。”

今天雖然安排了紅毯，但是位置是在室內，只有少數拿到邀請函的粉絲媒體才可以入場。現在站在外面的人，估計連偶像的面都難見到。

林西接到任務，發消息給酒店的行政，又和啓星在現場的後勤部門聯系，讓他們去現場安撫粉絲的情緒。

車子緩緩駛入地下停車場，剛停穩，酒店的負責人就小跑到車門旁，肚子上的肉都在顫。

沈鏡穿了一身黑色帶暗紋的三件套，彎腰下了車，随手将上衣的扣子扣上，腰線一下子顯現出來，好像一只手就能握住。

“小少爺下午好。”

沈鏡朝負責人點點頭，開口問了酒店的情況。

這家酒店的實際控股人在沈鏡成年後就已轉到他名下，負責人終于在五年後，見到了自己真正的老板。

初次見面，說不緊張是假的，負責人早就做好了準備。

誰知沈鏡沒問運營情況，也沒問財報，而是問了兩個月前的一則客戶投訴。

“額，這個。”

“是不知道，記不清，還是不能說？”

負責人戰戰兢兢地看着一旁的秘書，兩個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林西開口，幫助他們回憶了事情的經過。

負責人終于想起了餐飲部經理向自己彙報的內容，提心吊膽地回答完後，沈鏡只說了個嗯，也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等電梯時，負責人抹了抹額頭的汗，電梯面板的反光把他的額頭映得更亮了。

電梯的空間并不小，但負責人還是盡量吸氣收着自己的肚子，看起來十分滑稽。

“沈總，你怎麽了？”林西問。

沈鏡眉頭緊蹙，像是身體不太舒服的樣子。

“沒事。”沈鏡擺擺手，按了按太陽穴。

沈鏡敏銳地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那個人剛才在電梯裏。

他曾經專門為許思衡調配的香水，在一起的時候沒有用過幾次，結果分開了，卻……

“您先休息一下，我讓人送點食物上來，您中午忙着開會，都沒怎麽吃東西。”林西體貼地關上了門。

沈鏡站在落地窗邊，窗外華燈初上。青市的夜景繁華，但站在高處，還是會有蒼涼的感覺。

現在這個時間——沈鏡回憶着活動流程，紅毯應該快結束了。

“哥，哥，你猜我剛才聽到了什麽？”剛結束紅毯後采訪的許思衡回到休息室，小盧就關上門小聲說，“今天周小少爺也來了，你說他來是做什麽啊？”

“他來了？”丁士華忽然想到陳帆調職的事，“他不會是來接替陳帆的位置的吧？”

“啊？陳總要離開了嗎？”小盧問。

“嗯，今天晚上應該會宣布。”

啓星的周年慶，出席的不只有公司的藝人，還有其他部門的職員。酒會的流程大同小異，許思衡坐在位置上和文醫生聊天。

【文醫生，你上次說的催眠治療，我想了解一下。】

文醫生很快有了回複，說：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方便電話嗎？

然後許思衡拿着手機去了樓梯間。

與宴會廳一門之隔，陳帆看着身旁面色如常的沈鏡，問：“準備好了嗎？”

是問他有沒有準備好上臺，也是問有沒有做好見到許思衡的準備。

“嗯。”沈鏡點點頭，低頭檢查自己的着裝。

兩人一上臺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大家從昏昏欲睡的領導發言中清醒過來，看到臺上站了一個不認識的漂亮美人。

FIZZ的成員見到沈鏡，十分激動地揮手。馮夏咧着嘴，笑得像個像一只得到肉骨頭的大狗。

坐在臺下的丁士華和小盧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與不可置信，接着，兩人又不約而同地朝許思衡的位置看去，但沒有找到人。

不能讓他們見面，至少不能在這樣嚴肅重要的場合見面。在文醫生的幫助下，雖然許思衡的情緒穩定很多，但誰都不能保證許思衡不會做出什麽令人意外的事情。

整個公司的員工幾乎都在這裏，要是真發生什麽，想藏都藏不住。

“我給他打電話，再去他的位置問一下。你去問服務人員，找到他先把人帶走，千萬不能讓他們見面。”丁士華一邊給許思衡打電話，一邊囑咐小盧。

小盧點點頭，朝就近的服務人員走去。

陳帆的發言很簡短，內容大概回憶了一下他在啓星這一年多的工作，又展望了一下未來。接着，擡手介紹身邊的的人，“這位是周氏集團董事長的第三子，沈鏡，将接替我……”

陳帆的話就像一顆炸彈，轟的一聲将丁士華和小盧定在原地，他們倆隔着大半個會場，臉上則是同樣的表情。

“得快點找到他。”他們這樣想着，腳步加快了速度。

小盧聽服務人員說，他看到許思衡去了樓梯間。可沒走幾步，小盧就看見許思衡站在會場後門，不知道聽見了多少發言。

許思衡和文醫生約定了治療的時間，滿心期待着在夢中見到沈鏡。可剛挂斷電話幾分鐘，許思衡就看到了那個日思夜想的人。

陳帆在公司見到沈鏡的異常神色，還有蔣義山的劇本邀約……記憶中帶着疑惑的畫面紛紛襲來。

心中種種疑慮壓得許思衡頭腦嗡嗡作響，軀體都要僵硬成一條直線了。

“衡哥。”小盧擋在許思衡面前，“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咱們先去休息一下吧。”

許思衡推開小盧，從路過的侍者托盤中拿過一杯紅酒，一步一步，堅定地朝着人群走去。

人群中心，陳帆正給沈鏡介紹公司的管理層員工，外圍的人群則是湊過去看沈鏡那張驚為天人的臉，不時伴着感嘆聲。

眼看是阻擋不了了，丁士華快步走到許思衡面前，低聲快速地說：“想想這是什麽場合。”

許思衡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沈鏡身上，丁士華也不知道自己的話究竟有沒有進到許思衡的耳朵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見到許思衡走過來，衆人自覺地為他讓出一條路。

坐在許思衡身邊的那個歌手見許思衡回來，主動介紹說：“思衡，你剛才沒在，這位是周家的小少爺，沈鏡，沈總。”

“今後要多多指教了。”沈鏡和藝人總監打完招呼，碰杯後喝了一口酒，深紅色的酒液黏在唇瓣上，顯得更加誘人了。

陳帆先看到了許思衡，然後眼神複雜地叫沈鏡向右看。

四目相對。

許思衡從未覺得他與沈鏡的距離如此的遙遠，他好想就這麽不顧一切地撲上去，緊緊地抱住沈鏡，再也不分開。

知曉內情的三人均無比緊張，生怕兩位主角做出什麽上頭條的大事來。

許思衡動了。他感覺自己從嘈雜的世界中抽離出來，踩着心跳的鼓點朝沈鏡走去。到了近前，他裝作随意地舉起酒杯說：“沈總，好久不見。”

叮~

兩只高腳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好。”沈鏡将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随後對陳帆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對于不知情的其他人來說，他們的見面只是一個微小的插曲，會場很快恢複如常。

而許思衡則将杯子随手放在一旁，緊緊跟上了沈鏡。

沈鏡離開的那道門路徑很簡單，沒有其他岔口，許思衡腳步漸漸加快，在拐過最後一個拐角後，他突然發現，沈鏡就靠在牆邊，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見要等的人來了，沈鏡開口道：“我随母姓。哥哥姐姐小時候被綁架過，我出生後，父母特別注重我的安全。因此，我的存在，是一個秘密。”

因為奔跑，許思衡呼吸粗重，他慢慢走到沈鏡對面，一伸手就能夠到的距離。

“向你隐藏身份，是我的錯，對不起。”沈鏡繞開許思衡，按了下行的電梯鍵，“其實一周年那天我想帶你回家，向你坦白的。誰知道——”

“錯過了。”

電梯到了，沈鏡準備離開。許思衡跟了進去。

門剛一關上。許思衡就從身後抱住了沈鏡。

“放開我！”沈鏡握着許思衡的手腕，整個人向後用力掙紮着。咚的一聲悶響，許思衡撞到了壁板上。

“你不用向我道歉，都是我對你的關心太少。”許思衡呼出的熱氣噴在沈鏡耳後，近乎是哀求地說：“小鏡，我好想你，好想你。”

電梯很快停在地下一層，門外等候的林西和保镖看到裏面的情況，都愣住了。

“許思衡，你應該叫我沈總。”沈鏡出聲，打破了停滞住的畫面。

保镖沖上去，将許思衡拉開，衆人護着沈鏡上車離開了。

林西坐在沈鏡旁邊，悄悄點開周瑾發給他的資料。

周家父母為了沈鏡的安全，從小就請教練教沈鏡防身術，按理說一般的人根本就不能禁锢住沈鏡，除非他自己願意。

林西跟在沈鏡身邊，幫助他管理公司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另一方面。周瑾不想讓弟弟受傷，無論是身體上，還是情感上。

沈鏡正式入職啓星，每天不是開會就是看文件資料，偶爾參加飯局。本來只用偶爾到公司的許思衡，開始每天到公司報道。

“衡哥，這種跑腿的小事，讓我去你家拿就好了。”小盧像接頭一樣，左躲右閃地來到許思衡車邊。

“沒事，反正最近不忙。”許思衡把副駕的飯盒遞給小盧，示意他送上去。

小盧很不情願，鞋底搓着地面，難為情地說：“哥，都兩個星期了，每回我送上去，都見不到沈哥，哦不應該是沈總。飯菜直接就被林助理倒掉了，你寫的紙條，沈總他根本就看不到。”

許思衡拍拍小盧的肩膀，剛要說些什麽，就見到沈鏡和林西走遠處走來了。

“小鏡，這是我做的午飯，你嘗一嘗吧。”許思衡下車，笑着将飯盒遞給沈鏡。

這兩周，許思衡早上起來，就在家政阿姨的指導下做飯，今天的板栗雞湯炖了一上午，連阿姨都說他的廚藝進步非常快。

“我和你說的話，你都當做耳旁風了嗎？”自己說的話又被忽視了，忍無可忍的沈鏡擡手直接将飯盒推到地上。砰的一聲，車庫裏傳出好大的回音。

飯菜的香味飄蕩在空氣中，許思衡低着頭，認真道歉，“對不起，沈總，我下次不會了。”

司機将車門拉開，沈鏡面無表情地坐上車。

沈鏡和許思衡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林西不清楚，不過他看許思衡的樣子實在可憐，小聲說：“沈總的飲食有專人負責，你別在做了。”

是啊，周家那樣的家庭，沈鏡從小到大肯定是被護得周全，百般嬌養長大的。但是這樣一個金尊玉貴般的人，竟然心甘情願地照顧了自己一年。

自己為他做得太少了。

許思衡并不覺得自己受了什麽委屈，他讓小盧找來工具，将地面打掃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