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黃瞎子

黃瞎子

百年古鎮河溪古街住了一個據說非同小可的神算子——黃瞎子。黃瞎子有一絕活遠近聞名，那就是無論大姑娘還是小媳婦，只要是他想讓她在大庭廣衆之下自覺脫掉衣服，她不得不脫。為此，街面上三教九流的人多次與黃瞎子用銀元打賭，每次打賭都是黃瞎子在被害對象無助的囧境下笑得兩只眼睛翻白，然後，得意地捏住袁大頭，用嘴咬了，放在耳邊欣賞，露出一口黃板牙。

六月的早晨，黃瞎子端坐算命鋪，豎起耳雜聽外面的動靜。街面上一個小混混跑過來對黃瞎子說，旺角的劉老爺這幾天心情好，想與黃瞎子打賭，讓街面上趕集的客人開開心，自己也跟着樂呵樂呵。黃瞎子回話，老規矩，一塊大洋。

大約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紅綢對襟上衣綠綢褲子，打扮光亮的小媳婦一臉嬌羞出現在大街上。她左手提藍，右手牽着小孩妖嬈地走過來。街面等着熱鬧的閑人們開始騷動，有人提醒黃瞎子，前面來了一個，露一手，讓夥計們看看小娘們的肉白不白，嫩滑不嫩滑！黃瞎子露出滿嘴黃牙對大夥說，各位看官把眼睛瞪圓了，反正我是個瞎子，看不見對方是哪路客人，但是，我使法術讓她脫，她就會乖乖地脫，你們就飽眼福吧！不過，既然是給劉老爺助興，不如來個大賭。黃瞎子命童子學徒搬來一個小圓桌，在中間劃一條線，左面為脫，右面為穿衣，并且要求大夥在上面下注，賭注不限，只要可以換錢的東西都可以下注。

街面上各色人等都被黃瞎子吸引過來了，那個小媳婦也被吸引過來了，大夥兒見主角也被吸引過來，起哄的、鼓牚的、吹口哨的，各顯其能，場面煮開了。小媳婦笑眯眯地問大夥兒笑啥子？小混混說，黃瞎子正在為你打賭，吹噓他的法術能讓你脫衣服，你不脫，他就輸。你脫，我們就輸。是真的嗎？小媳婦臉上一陣紅暈上來更是撩撥紅塵凡心。衆人急不可耐咽着口水，紛紛催黃瞎子使法術。

黃瞎子悠閑地喝茶，水煙鍋抽的沽沽響，兩只白眼仁只打轉，兩只大耳朵不停地顫抖，似乎在聽什麽聲音。又過了半個時鐘，黃瞎子開腔了，他大聲音說，妹子聽好，我一個瞎子行走江湖，全靠衆人相助，今天我為劉老爺助興打賭，若有閃失，我将輸個精光。我若是贏了，你将脫個精光。打賭自願，願賭服輸。不過，你脫了，我還是有賞錢的。小媳婦一聽，立刻變臉哭了起來，拉起孩子就向外面急逃。大夥兒生怕小媳婦閃人，看不了稀有古怪，紛紛急将黃瞎子沒用，瞎子瞎吹扯淡。黃瞎子仍然不慌不忙，只見他手持戒尺，嘴吐黃酒，口中念念有詞，大吼一聲：“妖精附體，快快來降。”走在前面的小媳婦突然站立不動，口中同樣念念有詞，動手脫起了衣服。

這場打賭，黃瞎子贏了幾十塊銀元。當天晚上，黃瞎子從劉老爺家灌酒回家，包了五塊大洋吩咐童子學徒外出，直到半夜才返回。

北伐軍打過來并駐紮小鎮上，部隊官兵見小鎮治安條件差，影響商業發展，開始動員老百姓、商戶整理市容環境。黃瞎子依然我行我素，經常搞一些妖術之類的節目取悅愛熱鬧的人們，趁機贏點細軟銀元過花天酒地的日子。北伐軍也沒有把他咋辦。

冬天到了快過年。周家三少爺從外地回家省親，聽說黃瞎子的妖術了得，不以為然，決定與黃瞎子過過招。三少爺親自上門，與黃瞎子協商過招規則。雙方一致同意選定臘月初八，在黃家門口開設擂臺，打賭脫衣節目。賭注不限，只是多了一條款，每個人下注必須先登記，然後，按輸贏分期支付銀元。打賭那天，黃瞎子特意選了一個四十來歲有幾分姿色的中年婦女，讓童子深夜知會。開賭的那一天，黃瞎子裝神弄鬼折騰了一陣，那個婦女依舊與平常一樣，身體一點反應也沒有，黃瞎子着急了，扯起脖子連吼幾聲，婦女還是沒有解扣脫衣的跡象。

眼見表演快露餡，黃瞎子手持戒尺尋聲跌跌撞撞向婦女追趕上去。三少爺出現了，攔住黃瞎子輕蔑地說，黃先生別表演了，你根本沒有什麽妖術，以前的表演都是有人做內應，那些圖錢財的婦女本來就是你的托。黃瞎子頓時軟了，像一只癞皮狗趴在地上，雙手抱頭不敢吭聲。

三少爺當着圍觀人群大聲說，北伐軍一進駐小鎮就發現咱們這個地方封建迷信盛行，組織上緊急調我回家鄉負責整治。我先放出風來與黃先生過招，然後，把他的童子找到家裏談話。據童子交待，黃先生的妖術其實在事先已經做好籠子，婦女都是他請的配角，事後都是有償付費的。

衆人一聽，罵聲一片。瞎骷髅，來世還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