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周蕪和孟寧之是趕着最後一班車回的，等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将近12點了。

周蕪上燈躺在床上，月光隐隐透過窗簾，身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就有一個身影鑽進周蕪被窩。

周蕪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今天晚上又不能睡個好覺了。

她翻過身将孟寧之抱在懷裏，以防她摔下去，動作熟練得就像做過千百遍。

孟寧之乖乖的躺着，然後就聽見周蕪帶着笑意的聲音：“你睡覺認床嗎？還是認別人的床。怎麽？自己床上有鬼嗎？”

孟寧之聽着周蕪帶笑意的語氣，将她抱更緊了：“一個人睡多冷啊，有人給你暖床還不好嗎？”

周蕪像是聽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憋笑都要憋出內傷了，她忍不住拆穿她。“孟寧之，現在是6月份。”

孟寧之也被自己笑到了，但她還是努力憋住，兇狠地對周蕪說：“笑什麽！明天不是要早起嗎？睡覺睡覺，睡！不準笑了！”

周蕪只好笑着哄她：“嗯，你最好真睡。”

第二天一早，房門就被敲響了。孟寧之被連綿不斷敲門聲搞得有點煩燥，閉着眼睛推了一下周蕪。

周蕪像個樹獺一樣，認命般的起床，慢吞吞的走到門口，開門。

“孟寧之！戀情曝光啦！”鐘喆在門口大喊，這一喊把周蕪吹得一抖，也把她喊醒了。

周蕪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問：“什麽？”

鐘喆進了房間，看見坐在床上半夢半醒的孟寧之，沖上去抓住她的肩膀就是一頓猛搖，邊搖邊喊：“你tm還睡呢？！老師都要來敲你的門啦！”

“什麽！？”孟寧之猛得驚醒，抓住她的手臂，睜大了眼睛問。“敲我門做什麽？”

Advertisement

周蕪在一旁臉色平靜，好像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但食指不停的在摩婆大拇指，這個動作出賣了她，這是她思考時才會做的慣性動作。

鐘喆冷靜下來，将大概過程說了一下，無非就是她倆昨晚在樹下接場被拍下來了，又加上以前的各種蛛絲馬跡。

學校論壇現在已經全炸開。

【所以，我這是嗑到真的了？”］

[太刺激吧這也，本以為是CP，結果人家是真情侶。]

［她們不會要被叫家長吧？我聽說周蕪家管得可嚴了。］

［……這是什麽狗血橋段啊？]

[雖然可能同性戀不太好…但我還是希望她們百年好合。]

[樓上，對普通人還行，但周蕪是普通人嗎？］

[…我想知道她倆誰攻誰受…]

【對對對！！！我也是！！]

………

話題逐漸走偏，但慶幸的是并沒有人對她們有什麽不好的言論。

“周蕪？”孟寧之看着周蕪發呆，試探着叫她。

“啊？”周蕪反射弧過長，半天才反應過來，問孟寧之：“怎麽了？”

“……我感覺離進老師辦公室不遠了。”孟寧之說，她自己倒不擔心，擔心的是周蕪。

“嗯，不用擔心。沒事的。”周笑安慰她，面色平靜的有些過頭了。

鐘喆也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周蕪，你咋一點兒也不緊張呢？”一點也不像談戀愛被抓的樣子

周蕪握着孟寧之的手，有些坦然的回答道：“談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了。”

“那你想好怎麽辦了嗎？”鐘喆問，她是真的有些擔心周蕪，以她的家庭條件，父母肯定是一大阻礙。

孟寧之也看着她。

“想好了，你高三也要去集訓。最差的結果就是假裝分手，騙騙她們。等考上大學就自由了。”周蕪說，她垂着眸，看不清神色。

鐘喆看着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下午就回學校了，周蕪和孟寧之又出去買了一些…據說能驅邪避災的東西，當然，主要是孟寧之在買。

路上的學生無一不對她們投來異樣的眼光，但周蕪這個時候反而不避諱了。

就光明正大的跟着孟寧之到處亂逛，孟寧之本來就不太在意別人眼光，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更不用遮遮掩掩了。

下午回校的路上，楊訓平也沒說什麽，也不知道是知道了不說還是根本不知道，但班裏就一定是知道了。

孟寧之打開□□，班級群就已經炸了。

［真的嗎？@孟字之@周蕪[鏈接]］

［什麽時候開始的啊？我2G網了？］

［論壇都把你們以前偷偷拉小手的事情全抖出來。考慮一下公開？］

［真的啊G寧之到底談沒談。］

［周蕪：談了。］

然後孟寧之和周蕪就收到了全車同學的矚目禮和議論聲。

“我靠…”

目睹全過程的孟寧之：… 我想回家。

再看周蕪，她也已經閉上眼睡覺了，也不知道期重假睡。

孟寧之被一道道目光看得尴尬，只好又低頭去看手機。

［是校慶嗎？那次周蕪還抱了你，論壇上都有照片］

［不是吧，我感覺是元旦，還有你倆親在一起的照片］

［到底是什麽時候啊？］

被公開處刑的孟寧之只想原地去世，她回了一句話就關上手機看窗外的風景去了.

［孟寧之：化學競賽那天.］

孟寧之無視車裏的起哄聲，看着窗外倒退景色，在思考問題。

馬上就期末了，期末考完她就要去集訓了。

她不知道周蕪會怎樣，現在這種淡定的樣子，到底是真的，還是裝的呢？

回到學校，已經晚上6點多了。楊訓平讓大家早些回寝休息，明早上課。

不知道為什麽，孟寧之感覺揚訓平的目光在她們身上停留了一會，周蕪一直垂着眼，牽着她的手。

莫名地，孟寧之就突然不害怕了。周蕪的壓力肯定要比她大得多，但她都不怕，那她慌什麽呢？

晚上，孟寧之照例爬上周蕪的床。

“周蕪，這學期過完，我就要走了。”

“嗯。”

“我想考央美，所以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行，那我們就要六個月後，高三下學期才能見面了。”

周先看着她，那雙眼睛是人所未有的認真：“那你要好好加油。”

“我等你回來。”

孟寧之笑了，她抱着周蕪說：“好，我集訓的時候。一定給你畫好多畫！等我出名了！就開一個關于你的畫展！”

這話把周蕪也逗笑了：“行，那我等着。”

“周蕪，你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孟寧之突然問。

周蕪頓了一下，回答她：“會的。”

月色入戶，坦坦蕩蕩酒了一地。

第二天，周蕪和孟寧之就被揚訓平叫走了。孟寧之嘆了口氣，知道早晚躲不過。

楊訓平叫她們也是這個事，他表達的意思大概是：“這件事情已經傳播到網絡上了，影響不小。”

而且周蕪媽媽肯定不贊同她們。

不過好歹是學校的活招牌，楊訓平也沒訓她們什麽。畢竟一個過了二本線的藝術生和一個候選高考狀元，只要不影響成績就行。但揚訓平還是讓她們回去好好想想，畢竟也不是小事。

出辦公室，周蕪就到一個電話，沒有屬名，但周蕪臉色嚴肅的接了。

“周蕪，過幾天就轉學。”王識生在辦公室裏，她的秘書就在一旁。

“為什麽？”周蕪平靜地反問。

“你還太小了，不懂感情。。”王識生撐着頭，一邊看文件一邊說。

“我成年了。”周蕪頓了一下，又說：“我不會分的。”然後就把電話進斷了。

王識生将手機扔在桌上，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對一旁的秘書說：“陳方，你去查一下周蕪喜歡的那個人。”

陳方頓了一下，随即應下了。

周蕪挂斷電話，像個沒事人似的，牽起孟寧之的手，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後來的一段時間裏，周蕪接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多。

有時候周蕪會接起說幾句，有時候直接挂斷。

之後，有幾次孟寧之還看見周蕪和一個黑色西裝的人講話，但都是周蕪的離開了中斷交流。

孟寧之不是沒問過，而是周蕪每次都不肯說。只是一直告訴她沒事，讓她別怕。

看着她雲淡風輕的模樣，有那麽一瞬間，孟寧之覺得天底下好像沒有什麽難倒她的東西。

她讓真的很讓人安心。

期末考考完，就放假了。

孟寧之在家休息兩天，收拾下東西就要去北京集了。但放假那天周蕪心情一直不太好。

臨走時，孟寧之問她，她笑着回答：“6個月見不到，就讓人沒法開心起來。”

但在高寧之離開後，周蕪的臉色就冷淡了下來。

回到家就看見沙發上坐着的女人和她的秘必書，周蕪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她換了鞋走進客廳，站在她面前，卻一點也沒被她的氣場壓下去。

“您這次親自回來，是想幹什麽？”周蕪問。

“你那個小女朋友…叫孟寧之對吧？”王識生答非所問，淡淡地說：“她從小學美術，長大也一定想成為一名優秀的畫家。”

“你想幹嘛？”周蕪不想和她扯，冷靜的打斷。

“分手，我送你去其他城市讀書。”王識生說，語氣嚴肅。。

“如果我不呢？”

“那她就要與自己的理想失之交臂了，或者”王識生頓了頓，擡手指着周蕪，與她對視，一字以頓地說：“去戒同所。”

周蕪沉默了良久，做最後的讓步：“過幾天，我送她離開後我就去。”

.

離開那天，孟寧之老早就到到機場了。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周蕪來得比她更早。她坐在大廳的鐵凳上，坐在那發愣。

“周蕪！”孟寧之喊她，周蕪朝聲源望去，看見她的那一刻，輕聲笑了一下。

“你怎麽來這麽早？”孟寧之坐在她身旁問。

周蕪扶穩她帶的行李箱，垂眸回答：“在家太無聊了。”

她們從天南聊到海北，每當孟寧之說起自己的夢想時總會滔滔不絕。

“我就是想成為一名畫家，把我所見到的都畫下來給你看！我一定要考上央美！”

周蕪在一邊安靜的聽着，看着這個像太陽一樣頭熱的講述自己理想的女孩，突然釋懷的笑了。

她為什麽要知道這麽多呢？她不用懂太多。她為了她的夢想努力了這麽久，怎麽能因為她而放棄前途。

她只需要幹幹淨淨的站在陽光下就好了，不用去理會那些陰暗的角落。

為什麽不肯分開呢？哪怕騙騙王識生，等考上大學就可以了。

這個問題，周蕪想了很久很久。

大概是因為很喜歡很喜歡，所以才不得不分開；因為太喜歡了，所以即使是分開的假象，她也不想維持。

她是幹淨的，前途也是光明的，至于那些陰暗肮髒的事，也不必知道。

那個像天使一樣的女孩，陪了她很久很久。

現在的分別，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登機的廣播響起，周蕪和孟寧之走到檢票口。

周蕪說：“再見。”

“嗯！”孟寧之點頭，擡頭看着周蕪。

周蕪頓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在她唇上親了，恍如鄭重的告別：

“一路平安。”

飛機劃過天空，周蕪站在機場外看着上空的飛機消失在自己視線中，才收回目光，深深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