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心機

第10章 心機

自家王爺向來惜字如金,如今卻又給繞了回來,無非是想要沈小姐再做考量,思忖着從前沈姑娘對自家王爺的一片真心,林墨試探地道:

“沈姑娘,你當真考慮好了?外室可比不得正經的妾室!”

“你一個孤女,離了王府能去哪裏?有王爺護着你們母女不是挺好?”

不得不說,這話讓已決意離開的沈書晴心生少許漣漪。

就是不知王爺,能不能答應也将她娘親也納入羽翼之下?

沈書晴低下的眸緩緩擡起,見陸深一臉的蔑視,心中驀地一酸,她柔軟的手撫向心口,黛眉細蹙看向林墨,“林總管,我想的很清楚。”

“王爺是我的債主,而非我的夫主,我們之間的确沒有必要辦這個喜宴。”

而這所謂的債,便是那個還不知在哪裏的孩子。

陸深目光落在她哀哀戚戚的眉眼上甚為不悅,背過身去負手于身後,目光一擡落在飛檐下那被夜風吹起的驚鳥鈴上,是個極傲慢不羁的姿态,同時他冷淡疏離的嗓音響了起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可不是本王沒給你機會,別到時候後悔了,又來本王跟前哭鼻子。”

沈書晴一楞,在陸深眼裏她竟是個愛哭的性子,又想到自己的确幾次三番在他跟前落淚,那癡纏的模樣如今想想也實在惹人厭煩,眸子裏的幽怨頓時散去,會心一笑。

“多謝王爺成全,民女絕不後悔。”

她這般輕松的口吻聽在陸深耳裏甚不是滋味,是以複又轉過身眯着眸子居高臨下打量她,再見到她面上如釋重負微笑,心中更是窩火,卻到底不好自食其言,只能暫且作罷。

等沈書晴離開後,陸深留下林墨,“林墨,你還記得上一回她們主仆拜月時,沈書晴說的話嗎?”

這怎能忘,因着太過湊巧,他險些被指認收了沈書晴好處,林墨應道,“她說希望王爺事事順遂人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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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深點點頭:“還有上一回,她将她自小帶到大的平安玉硬塞給本王。”

“是有這麽回事。”林墨附和,并看向自半阖的支摘窗觑向對角西廂的賢王,等着他的下一句話。

陸深自窗外收回視線,目光落定在叭劉一七期傘傘零四追更錦江婆文自己身上的大紅喜服上,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她分明心裏有着本王,卻為何在本王提出要納她為妾,一如反常地要拒絕?”

“難不成這外室還比不過正經的妾室?”

“亦或是她對本王的喜歡從頭到尾都是裝的?”

“這怎麽可能是裝的,之前王爺病重,沈姑娘可是整宿不睡,給王爺抄寫經書......”林墨脫口而出,等反應過來已為時已晚,只能在心裏對沈書晴說了句對不住。

這話聽去倒是熨帖了不少,陸深眸間劃過一抹亮色。

他将坐在臨窗大炕上的身子挪了挪,遙遙一望,正巧看着半夏同紫鳶在紅菱的指揮下将一把古琴往裏面搬去。

“如你所說,她既心悅本王,卻又為何從今日晨間起,她便如此反常?”

陸深斟酌了一下用詞,“就好似本王是什麽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

林墨眼珠滴溜一轉,而後打了一個響指,“晨間?晨間王爺不是同李公子在說話?難不成你們說了甚麽不該說的被她聽見了?”

“不過是閑話家常而已。”陸深記不起與李照玉說過甚麽不該說的話,會令得一個愛慕他的女子轉瞬間避他如蛇蠍。

林墨卻是附和道:“還有一個辦法,且等我找個時機問上一問紅菱,沈姑娘心事重,紅菱卻是個心直口快的。”

“你看着辦。”

“先替本王備下馬車,本王回王府去。”

“既然她不識好歹,本王且先晾她一晾。”

陸深在宮裏長到十五歲才出宮建府,雖不曾與女子深交,卻見慣了他父皇禦女的手段。

恃寵而驕的女子,冷落她一陣,她們自己便就急了。

說罷,陸深開始解開喜服的扣子,小李子見狀,去到裏間的衣櫃裏拿了件寶藍地八寶團紋圓領錦袍要與他換上。

換上衣裳,林墨的馬車也準備好了。

陸深隔着四方車窗,吩咐車下垂首的小李子,“若是她說想要見我,一開始你不必應下,等她多說個幾次,你才回王府來通報。”

之所以将心腹小李子留在葫蘆巷,一則是為了敲打沈書晴,叫她明白離了他,她什麽也不是。一則也是怕這些刁奴奴大欺主,又像上回一般,欺負到沈書晴頭上。

吩咐好這些,陸深最後看了一眼漆滿黑漆的木門,又添了一句,“黑色太過晦氣,還是改成朱漆妥當。”

又掃了一眼門口種着的兩顆槐樹,更是皺眉不悅,“槐樹敗壞風水,也能種在門前?你這是嫌本王最近還不夠晦氣?”

槐樹屬陰,易招鬼祟。

林墨低聲告罪,“是老奴的失誤,那不知老奴叫人換成石榴樹可好?”

石榴在風水上意寓多子多福,自家王爺一定會喜歡,貴太妃也會喜歡,卻十分意外地,他竟然搖了搖頭,“不必了,種上兩叢翠竹即可。”

竹者,節節高,風水上主事業高升。而自家王爺如今已是一品親王,再高又能高到哪裏去?

意識到自家王爺所求之物,林墨驚得捂住了嘴巴,“王爺,你這是要……”

陸深并不瞞林墨,許多陰私事也是交給林墨在做,也瞞不住,“林墨,上回本王同鄧大人雙雙遇襲,你當真的是甚麽匪徒所為?”

“既然他要對本王下死手,本王又何必守甚麽兄友弟恭的假情義。”

“對了,李照玉那邊,你叫人多盯着點,或許還需通過他,讓颍川陳氏認下沈書晴。”

這些舊士族的能耐可不能小觑。

一提起李照玉,林墨便想起今日晚些時候暗衛送來的線報,眸中閃過一抹精光,“王爺,李照玉見聯系不上沈家二夫人,已經休書去了颍川陳氏,按照腳程,若是颍川陳氏族長陳行元還在意這個女兒和外孫女,半個月後便會派人來京城。”

陸深沉默半晌,才點點頭,“只有沈書晴死心塌地跟着本王,陳氏才有可能為本王所用。”

“可這人心最是難控,王爺你有把握?”

陸深偏頭看他,“不是你說的,她曾經徹夜替本王抄經?這說明她是心悅本王的。”

林墨小心提醒,“現在可說不準。”

想起沈書晴今日的态度,陸深也是有些煩躁,“這事不急,且由本王徐徐圖之。”

林墨又想起李照玉做的另外一件事來,“李照玉不只是休書回了颍川陳氏及隴西李氏,還收買了咱們宅子裏的灑掃丫鬟,你看這事要不要......”

說罷,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不可打草驚蛇。”陸深搖了搖頭,正這時,一曲悠揚的琴音從庭院深處傳出。

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寒山渡》。

陸深倏然勾唇一笑,“既然他想看,本王就好生叫他看一看,本王是如何寵愛他表妹的。”

說罷,他一徑下了馬車。

正在套馬石上解繩子的車夫見狀看向林墨,林墨沖他搖了搖頭。

于是,本來打算連夜回王府的陸深,為了叫李照玉放心,竟是纡尊降貴地出現在了西廂的書房。

彼時沈書晴正沉醉于《寒山渡》的琴音中,這是舊年他父親為母親所作,如今父親病故,母親重病不醒,也只有彈起這只曲子方才可以聊以慰藉。

纖細的指尖在古樸的琴弦上蹁跹起舞,流光四溢的琴音回蕩在寂靜的夏日夜晚,想起今日抵住誘惑,選擇了正确的道路,沈書晴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

爹爹,如此一來,你該不會怪我了吧。

等我替大伯父還了債就離開這裏,絕不為了富貴榮華,葬送自己的尊嚴,給你丢臉。

琴音告尾,餘韻悠遠,幾聲突兀的掌聲響起。

與此同時,還有熟悉的男聲,“沈小姐此曲,頗有大家之雅風古韻,果真是虎父無犬子。”

心漏了一拍,沈書晴有些手足無措,她死命地掐着指尖,才沒有露出更多的怯意,卻還是一張口便結結巴巴起來,“王爺,你,你怎麽來了?”

陸深淡掃了沈書晴一眼,見她此刻脂粉未施,可兩腮卻透着不自然的紅,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遠的笑意,直勾勾地迫視着沈書晴的眼,“怎麽,本王不能來?”

沈書晴不敢與之對視,赧然地垂下頭,露出玉白修長的脖頸,看得陸深喉結微滾,鬼使神差的,他撫上了沈書晴不盈一握的細腰。

接着,稍彎腰,将薄涼的嘴唇覆在了沈書晴軟嫩的左頰。

一股子悸動自心間攀騰而起,死命攥緊身下的軟墊,才不至于洩露了心思,只是她還是赧然地将頭低到了領口。

“民女的意思是……”

半晌,欲擡頭與他說話,卻不想櫻唇剛巧與還未來得及收回的下巴撞了個正着,沈書晴直接愣住了,連話也說不出了,一張臉紅得像是煮熟的蝦子,紅到了脖子根。

她身子一軟,腳尖甚至有些站不穩當,直直往後倒下去,嬌軟的身子覆在古琴之上。

陸深欺身而下,大掌揉捏着她兩只小手,就在沈書晴以為他要拉她起身之時,一股力道将她的雙手舉過頭頂,壓在翹頭案上,身子無力扭動抗拒,緊接着一個黑影兜頭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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