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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還是你想兩頭讨好?”米卡輕蔑的眼神飄然地掃視白曉音,看到她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地僵硬了起來。

米卡調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後仰,依舊咄咄逼人,“如果是這樣,別說我不同意,蔣晴也不會同意的。”

白曉音坐在對面,微微低着頭,額前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還未散盡的紅淤,食指一頓一頓地敲着桌面,“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我想你們兩個也能成為朋友的。”

“不可能!”米卡的臉色變幻莫測,篤聲否定,“我和她王不見王。”

白曉音擡起頭,沖着米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明明是明亮無暗的白晝,但米卡見到這笑卻覺得陰森。還不等她說什麽,白曉音就掏出一面鏡子遞過去,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的臉,“來,補一下口紅,順便看看你斜後方的人,穿着黑色牛仔外套,點了一份菠蘿炒飯。”

米卡心裏古怪,但還是依言而行,鏡子一點一點地調動,還真讓她看到了白曉音口中描述的那個男人,普普通通沒什麽特點,唯獨左邊的眉毛從中間處被一道不算很長的刀疤隔斷,只要挑眉就會顯得兇神惡煞。

她随意拿着口紅地塗了一遍,不在意地放下鏡子,嗤笑地問道:“你什麽意思,轉移話題很好玩嗎?我的耐心不好你是知道的,我數三聲,你如果不給出正面回答,那……”

白曉音失笑地搖搖頭,“你不明白,這根本不是一個二選一的問題。”

米卡見她始終不願意回答,煩躁地站起來,“真不知道我是中了什麽邪,要和你做交易,你以為這個世界上就你有本事趕走陳靜一?”

又是這樣,白曉音眼皮都不擡一下,她對于米卡的煩躁易怒早就習以為常。但是,既然已經被她拉下馬了,她怎麽可能輕易放過呢?

白曉音低着頭,雙手放在桌子底下,像個審訊室裏喪氣的嫌犯。米卡不滿地瞪了眼她,拿起包就要走,不再願意在這個鬼地方浪費時間。

提起包的一瞬間,米卡的手機響起了短信鈴聲,她的眉頭鎖的更緊。白曉音這時忽然出聲,“不打開看看嗎,也許是很重要的消息呢。”

米卡的腳步一頓,回首看了看白曉音,對方沖着她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心裏暗罵一聲,米卡卻還是重新坐了回去,把桌面上的玻璃杯和花瓶撞地乒乓作響。

打開手機,米卡對着白曉音切了一聲,才定睛看過去,這有話不明說的把戲,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沒變。

“那個人是梁天昱找來監視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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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卡的心跳在看到這簡短的信息之後猛地漏掉一拍,她幾乎下意識地要轉過頭去看那個男人。但白曉音适時地出聲:“所以說,你一直以來都低估了你的愛慕者的手段和本事。在這樣的情況下,難道不該認真地對付他,怎麽還能分心和蔣晴争鬥呢?”

白曉音看着米卡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陰沉的像是要下雨的烏雲。與米卡激烈明顯的反應不一樣,她平靜得和個沒事人一樣,就好像那個人監視的不是她。

“你就不害怕嗎!”米卡有些抓狂,緊張地握着手機,腿抖得像篩子。她現在覺得背後有刀子一般可怖的目光在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後悔的情緒在她的心間激蕩。

白曉音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得道:“你以為我那些年在他身邊是白呆的嗎?”她的臉上是米卡厭惡的微笑,但這個時候,米卡寧願看她的假笑看到天荒地老。

“那個人……這情況多久了?”米卡聲音瑟瑟,不停地變換坐姿,一會兒翹起二郎腿,一會兒又靠向椅背。

“就在你訂婚之後。”白曉音将覆在桌面上的小鏡子拿起來,放回了包裏原來的位置。

可以說,梁天昱回國,就是因為米卡訂婚。他對于米卡的癡心簡直是感天動地,日月可鑒。雖然,她完全不理解這樣的感情。

白曉音看到那個男人默默不語地站起來,走向收銀臺去結賬,在踏出餐廳門口的那一刻回頭看向她這邊,目光是白曉音非常熟悉的兇惡嗜血。她神色不變,依舊是完美精致的笑,甚至還向着對方點了點頭。她知道,至少現在梁天昱還不會動手。

“他走了。”白曉音輕聲道,安撫了坐立不安的米卡。

米卡長長地舒了口氣,但是顫抖的手卻一時半會兒停不下,嘴裏罵罵咧咧:“瘋子!瘋子!”

“我聽說,他以前是有過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的。”白曉音試探地問道。

米卡沉默了半晌,才點點頭道:“我們都以為他的心理障礙已經被治好了,不然叔叔阿姨怎麽會讓他出國呢。”

那個監視的人被梁天昱叫走後,餐廳就只剩她們兩個人,因此說話也不必顧忌了。“這就說得通了,梁天昱催眠、心理□□的手段,都是從那個最開始治療他的心理醫生那兒學來的。我想,你們都被騙了。”

米卡顯然是有些不能接受,或許她一直知道梁天昱的不對勁,也一直避着對方,但因為沒有親眼見聞,才會以為對方只是比平常纨绔更加頑劣罷了。

可如今,她再不信也得信了。

“我會去查!白曉音,你最好不要騙我!”米卡咬了咬蒼白的嘴唇,方寸大亂。

散發出熱烈光芒的驕陽被風吹來的雲朵遮住,天空一下子就昏沉了許多,而夏風狂躁的呼嘯在世間穿湧,好像就要下雨了。但她們兩個都沒有傘,沒有準備,一切都是突如其來的變數。

白曉音的笑容淡了許多,她定定地直視米卡灼熱的雙眸,冷漠的聲音是米卡從未在她嘴裏聽到過的,“我不會拿我的命開玩笑,你不要輕舉妄動打草驚蛇。”

米卡非常不習慣有人敢和她這樣說話,“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也不是你可以頤指氣使的理由。”

這樣的語氣就受不了了?白曉音心底冷笑,那她這些年來所蒙受的羞辱,又怎麽算呢。

米卡見她沉默,急躁的心忽然地冷靜下來,但一時卻無法轉圜自己的語氣,幹巴巴地道:“你說的對,确實應該專心對付梁天昱,蔣晴的事情就暫且放到一邊吧。”

白曉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別別扭扭的米卡,“你又願意相信我了?就像在政經學院那樣嗎?”

這回輪到米卡沉默了,她側過臉避開了白曉音的注視,目光望向餐廳外空寂的街道,朦胧的天光籠罩着大地,伴随着狂風卷着樹葉飛舞,就好像她現在的心一樣紊亂。

“我們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把蔣晴也拉到我們的陣營來。”白曉音自顧自地道,她知道米卡在猶豫。

兩人的手機同時發出一聲清脆的提示音,是那個無聊的貴婦名媛們閑時最愛逛的論壇,在管理員艾特全體成員時才會有的音效。白曉音和米卡都停下了交談,去看通知內容。

非常出乎米卡意料,居然是關于蔣晴的八卦。不,說得更準确一些,應該是關于她男友的八卦。

還沒有細看,白曉音就含笑道:“你看,蔣晴要是知道梁天昱算計到她的頭上,讓她丢了這樣大的一個臉,不就是天然的盟友了嗎?”

“你怎麽知道是他做的?”米卡還在走馬觀花地翻看。

“我當然知道,他親口說,會讓我不得好死。以他睚眦必報的性格,與我一起的人恐怕……”話不必說完,都懂。

米卡的眼神微凝,擡頭靜靜地望着白曉音的眼睛,“你真是什麽都能計算出最佳最優的策略,任何屈辱都可以忍下,冷冰冰的像個機器人,沒有半分屬于自己的喜惡。如果梁天昱沒有對你動手的意思,我猜你也不會找上我吧。”

的确如此。

餐廳門口傳來一陣淩亂的風鈴音,那個男人去而複返,徑直地走向白曉音。米卡背對着他,什麽都沒有看見,還在質疑。

男人的手一直塞在上衣外套內側的口袋,白曉音一邊聽着米卡忿忿的話語,一邊警惕地盯着他的手,雙唇抿得極緊。

是槍嗎?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一把銀色的手.槍,指着她的腦袋,和外身的銀不同,槍口是深幽的黑色。

距離她和米卡還有一小段距離時,男人猛地站定,他的手一點一點地外往掏,白曉音随着他的動作而屏住呼吸。沒有必要逃,如果梁天昱真要用這樣簡單粗暴的方法,那就是她賭輸了。

終于,他的手離開了外套的遮掩,重新地出現在光明之下。白曉音雙腳一發力,在米卡的驚呼下,帶着椅子後倒。

她賭輸了!

“喂!”米卡的聲音在她的耳畔突然被放得無限緩慢,她甚至仿佛還能聽到梁天昱的桀桀笑聲,好像一切都要結束了。後背一陣鈍痛,地面的反震力震得她五髒六腑都要碎掉,喉嚨間一股腥甜的鏽味。

米卡茫然地站起來,要去扶人,這個時候她還沒有感知到危險的氣息。但這并不能怪她,一個正常人的思維怎麽能理解變态的可怕和反常呢。

白曉音顧不得疼痛,她的耳邊還沒有傳來槍聲,但她不敢放松緊繃的神經,在地上一個骨碌躲開了米卡。

“你幹嗎?”米卡氣得拍了拍桌子,這時她站到了白曉音原來坐着的位置,頭一擡就看到了男人手持着手.槍對着她所在的方位。

米卡所有的表情都凝結在了臉上,思緒停止,生理應激反應讓她甚至連挪動一寸都無法做到。

男人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食指緩緩的扣下扳機,“surp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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