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以前很可憐的

我以前很可憐的

許庭照回家時，薛清晝已經想好要在一個什麽時機問他了。

他又淡定下來了。

今天依舊沒什麽事，不過為了避免像昨天那樣看着看着書就又滾到一起的情況，這次薛清晝去了書房。

左右書房也不止一張桌子，許庭照也跟着去了薛清晝的那間。

許庭照靠窗坐，薛清晝靠書櫃，雖然沒挨在一起，但畫面也算歲月靜好。

看書看得眼睛有些酸澀，薛清晝把視線從書頁移開，托腮去看許庭照。

許庭照面前放着電腦，手指一刻不停的敲打着鍵盤，估計又在處理工作。

真敬業啊……真是一點能工作的時機都不放過。

薛清晝打了個哈欠，眼神放空，透過明亮的陽光看到了在空氣間飄動的細小塵埃。

他蜷着左胳膊撐着臉，右手作出瞄準的姿勢對着許庭照，作了個“彭”的口型，手指一晃，像模像樣的開了一槍。

擊中目标，目标無反應。

真無聊，他索性趴在了桌上，側着臉去看斜前方的許庭照。

啊……這個角度看他，實在有些熟悉。

不只是熟悉，應該是看過很多次。

是在什麽時候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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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困得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間恍惚就記起了。

他确實曾看過千百遍。

中學時期薛清晝的座位在中間靠後的位置，每每到了中午午休那段時間，太陽都會穿過兩條窗簾中間拉不死的那條縫隙照在他的位子上，煩人的很。

中午跑校的同學部分會回家休息，部分會像薛清晝一樣，中午也留在教室學習。

選擇中午留班的人很少，午休對高中生來說是彌足珍貴的休息時間，自己位置不舒服的同學有很多都會選擇跟別的同學溝通一下，然後在一個合适的位置短暫休息一中午。

但薛清晝是不會去換座位的，一來丢了東西說不清，二來他有些潔癖。

中午難得的休息時間卻要被太陽晃得睡不成，下午就難免要打瞌睡。

那時許庭照的位置在他的斜後方，這樣持續了幾天，許庭照像是終于忍不住了，問他中午睡不着嗎。

薛清晝說沒辦法啊，太陽太晃眼了。

許庭照說這樣啊，随後便沒再繼續問。

但從那天之後，每天到了中午，許庭照都會非常巧合的離開自己的座位，去到靠窗的那個座位。

那個位置正正好好斜對着薛清晝的位置，能擋住照到他那裏的太陽。

昏暗下來的環境令他放松下來，昏昏沉沉睡過去。

每次朦胧間醒來，都能看到一個人影筆直的坐在那兒，令人安心。

他每每醒來，睡得迷糊，都要問一問許庭照，幾點了，是不是快打鈴了。

眼前的環境或許昏暗了些……陰天了教室換新窗簾了

薛清晝眼睛都沒睜開，困得不知今夕何夕“許庭照，幾點了啊，怎麽這麽黑”

“十一點二十五。”許庭照的聲音回答。

“看錯表了吧，那不是還沒放學……”薛清晝喃喃着睜開眼，眼睛眨了幾下，還沒清醒過來就看到一雙手接住了随着他直起身而落下的衣服。

“睡迷糊了吧。”許庭照把滑落的外套又披在他身上: “剛睡醒先披着，別着涼。睡這麽沉，夢到什麽了”

薛清晝意識漸漸回籠，把身子一斜，懶洋洋靠在許庭照身上，又閉上眼了: “夢到了上學的時候，中午午休你給我擋太陽。”

許庭照一愣，馬上反應過來薛清晝說的是什麽: “你怎麽知道，我那時候是在給你擋太陽的。”

“你以為你做很的隐蔽嗎”薛清晝打了個哈欠，語氣慢吞吞的: “班上的明眼人包括當事人我自己都知道你喜歡我，只有你自己以為你在很隐蔽的搞暗戀。”

許庭照不可置信: “可是我從來沒跟你說過，也沒跟別人說過我喜歡你這件事，怎麽會有人知道的。”

“笨蛋。”薛清晝沒忍住笑了: “喜歡又不是只靠嘴才能說出來。”

“你的嘴巴沒确實沒說，但你的眼睛在看到我的每一刻，都在一遍一遍的告訴我，你喜歡我。”

少時的心思被心上人笑吟吟的揭穿，許庭照驚慌失措，只撂下一句我去做飯就落荒而逃了。

許庭照現在就夠單純了，但再往前推些年，上學那陣心思和現在相比更是簡單得有不及而無過之。

薛清晝望着他的背影，攏了攏披在身上的外套，笑着垂下了眼。

…………

下午，薛清晝被許庭照拖着一起出門去超市采購。

許庭照在貨架上看到了熟悉的面包，是他們上次吵架時薛清晝買的那一款。

許庭照察覺了不對，轉頭對薛清晝道: “你上次跟我說，老板跟你保證過，這款面包好吃，不然讓你打爆他的頭”

薛清晝心虛: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來着……”

許庭照四處環顧一圈: “誰家超市老板會在貨架前推銷面包啊。”

薛清晝轉手就又拿了兩個，放到推車裏: “雖然不是老板推薦，但是我保證這款是所有面包裏最好吃那一類。”

“所有”許庭照狐疑: “你吃過很多種面包嗎”

“沒有上百也有幾十種了。”薛清晝回憶着: “年紀小還住在家裏時，不想跟家裏住着的其他人一起吃，就自己出去買個面包之類的就算吃過飯了。後來搬出去之後，有時間的話就自己煮點速食，沒時間就吃面包，所以吃過的面包種類還不少。”

“為什麽不招個生活助理或者請個阿姨”

“我不喜歡我生活的地方被不熟悉的人頻繁出入。”薛清晝搖頭: “我寧願餓着。”

許庭照沉默了會，把面包從推車裏拿出來，放回貨架上: “我會做飯，咱們家不吃面包。”

“啊……在心疼我嗎。”薛清晝微笑，看起來并不在意，甚至還有心思調笑: “我以前很可憐的，所以以後你要記得好好對我。”

“我會的。”許庭照回答的很認真。

薛清晝一愣，許庭照這态度倒是讓他有點負罪感了。

雖然他吃了不少面包是事實，但他也沒虧待了自己。他只有在時間緊的時候才會幹啃面包，時間充裕的時候當然是到處下館子哪家貴吃哪家，懶得出門那就那就打電話叫人送來，反正不會餓着自己的嘴。

倒是許庭照，還真是他說一句信一句。

“明天下班以後有安排嗎”薛清晝換了話題。

許庭照搖頭: “沒有。”

“那明天我去接你下班，跟我一起回學校去看看季老師吧。”

“好久沒回學校了。”許庭照也來了興趣: “看望完季老師，一起在學校逛逛吧。”

薛清晝點頭: “好。”

晚上無所事事的靠在一起看了個電影，是個文藝愛情片。

劇情一開始挺甜，大概講了兩個主角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然後理所當然的從校服到婚紗走入婚姻殿堂。

但好景不長，婚後過了幾年男主開始厭倦日複一日的平淡生活，并頻繁出軌。女主發現後痛苦不堪，要離婚卻被男主要求如果離婚就淨身出戶，女主毫不猶豫答應了，男主卻又回憶起女主的好，後悔并不斷糾纏女主。

但女主不再回頭看他，也不願意再沉溺在感情裏，拒絕掉男二男三追求後獨自出國打拼自己的事業。而男主則在一次酒駕中車禍被撞成植物人，在痛苦回憶裏度過餘生。電影也就從男主的回憶開始了。

劇情其實挺一般，但立意挺有亮點——女主沒有像傳統的愛情片中那樣選擇從一個男人的手中輾轉到另一個男人的手中，她徹底自由，命運屬于自己。

薛清晝一邊在心中點評，一邊給許庭照遞紙巾: “電影而已，趕快平複平複，要不然明天要頂着兩個腫眼泡上班了。”

許庭照抽鼻子: “撞得輕了，竟然只是植物人……怎麽會有人這麽不知道珍惜……”

“大概一開始也有在珍惜吧，海誓山盟的時候也是真心的，只可惜誓言的價值只在說出口的那一刻保真。”薛清晝笑笑: “人心總是會變的。”

“所以我就從來不會說我以後會給你什麽這種話，對沒做到的事誇下海口本身就是一種輕浮自大。”許庭照道: “我把事情都做好，你總有一天會看見的。”

薛清晝漫不經心看向他: “你為我安排的周全，但萬一真有那麽一天，是我逼你淨身出戶呢”

許庭照滿不在意: “怎麽會……”

薛清晝微笑。

薛清晝的表情看得他發慌，許庭照試探道: “你不會那麽做的，對吧”

薛清晝繼續微笑。

許庭照猛地坐直了: “你為什麽不回答，你再不回答的話，我就……”

薛清晝饒有興趣“你就怎麽”

“我……”許庭照生氣，但又不能對着老婆發火，于是大喊了一聲“進寶!”

“汪!”進寶小耳朵一颠一颠的跑過來了，停在兩人身前，小尾巴搖得快飛起來了。

薛清晝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你不回我的話，我就打你的狗。”

薛清晝一揚下巴，作了個“請”的手勢。

雖然許庭照舍不得動手，但這事關他的地位和尊嚴，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對不住了進寶。

許庭照在心中默默給進寶道歉，然後高高揚起巴掌，拍在了狗屁股上。

“汪”

進寶歪頭看他，尾巴依舊搖的歡快，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樣子。

他竟然連震懾一條狗的威懾力都沒有。

這個認知讓許庭照更加崩潰了。

再配上旁邊薛清晝沒憋住的一聲笑，侮辱性更強了。

裝模做樣拍狗屁股一巴掌都舍不得使勁，薛清晝實在想不出來這樣的人能幹什麽違背道德的事。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跟你保證，只要你不做什麽壞事，那我也不會讓你傷心，好不好”薛清晝安撫道。

“你不能跟我開剛才那種玩笑了……”

“我保證以後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