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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柯簫詢問了一下鐘曦之,七奶奶這種情況,能不能起訴子女給贍養費之類的。
她沒有學過法律,不懂這種情況。
鐘曦之沒有立刻回複。
柯簫也沒有只等着他的答案的意思,又去網上咨詢了幾個專業的律師。
最後鐘曦之也回複了。
答案不容樂觀。
就算起訴成功,安二表叔一家可能也就是每月給個幾百塊的贍養費,可能還要拖到法院強制執行。
這還是在他們家每月有穩定收入的情況下。
可是根據柯裕的說法,他們一家子都是到處打零工,估計每個月的工資都是現金現結。
這種情況下法院強制執行也很難實現。
不然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多老賴?
再就是,七奶奶現在的情況是離不開人照顧。
他們每個月給三五百的贍養費,對于七奶奶這樣一個農村小老太太或許已經夠日常開銷了。
可她的腦子糊塗了,不知道冷熱、隔三差五會忘記要燒水做飯。
這種情況下,有錢也一樣會餓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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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二表叔一家都去了江蘇,多多都在那邊結婚生孩子了,大概是不會再回來了。
柯簫咨詢過律師們之後,心裏原先那個隐隐約約的想法又明确了一點。
她暫時沒有提出來。
柯奶奶醒來後,身體就開始慢慢恢複。
柯簫也有時間每天開着車回老家、專心操心蓋房子的事了。
她給的價格很高,石青雨出設計的速度就很快。
柯奶奶還沒有出院回家,老家的房子就已經準備動工了。
動工那天,柯簫特意回老家去看着。
石青雨出了設計圖,沒有跟去,倒是柯爺爺跟着一起回去了。
“我得看着咱家房子蓋成什麽樣兒!”
柯簫車子停在七奶奶家的院子裏,攙扶着柯爺爺下了車,準備去院子邊上站着看老房子被推倒。
老家早就沒有什麽年輕人了。
基本住着的都是柯爺爺柯奶奶這樣的老人。
要麽耳背要麽腿腳不靈便。
柯簫回來了幾次,都沒有遇到什麽村裏人。
這回一下車,她家房子後面高處的人家就出來了幾個人。
離得大老遠就聽到一道陌生的聲音笑呵呵地說:“簫簫回來了啊!好些年沒見,長這麽漂亮了,跟電視上的明星似的!這是要重新蓋自家房子給你爺爺奶奶住?真孝順,好事兒、好事兒啊!”
柯簫眼看着那人飛快地走近,還跟柯爺爺拉起家常來:“廣叔,好些年沒見了,還記得我不?我是海軍啊!”
柯爺爺笑呵呵地點頭:“老常家的海軍是吧?記得記得,你可是有大出息啊,聽說你在城裏頭又是賣挖掘機、又是開大廠子的!手底下管着幾百上千人,賺的錢能把家裏鋪滿都還裝不下哪!”
常海軍挺着看不見鞋尖的大肚腩哈哈笑着說:“廣叔你從哪兒聽來的?掙了幾個小錢,勉強讓家裏孩子不過咱們以前那樣的苦日子。哪有傳的這麽誇張!”
柯簫之前只跟他在微信上說過話,不知道他現在比以前更胖了,三層下巴,看不見脖子,大肚腩,發際線後移得厲害,矮墩墩的看上去得有兩百斤。
他一看就是老油子,見面後一點兒不提被柯簫微信、手機號拉黑了的事。
只站在柯爺爺身邊拉家常。
常家的幾個老頭老太也跟着附和。
場面乍一看倒挺熱鬧。
既然是來跟柯爺爺說話的,柯簫就全程沒吭聲。
其實常海軍也幾十年沒有回過老家了,說來說去還是說他小時候、柯爺爺年輕時候的那些陳年舊事,總共也沒多少。
但有其他人時不時搭幾句話,居然也說得挺開心。
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
柯簫往旁邊讓了幾步,看着施工隊快速動工,她出生、長大的老房子很快變成一堆廢墟。
常海軍已經開始邀請柯爺爺到他們家裏去吃午飯了。
柯家房子都推了,肯定沒地方做飯什麽的。
常家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叫他去家裏吃飯。
柯爺爺擺擺手:“不了不了,簫簫說我們一會兒回南雁市,不在老家吃。”
他看着一片狼藉、再也看不出原樣的老房子,嘆息着說:“咱家又要蓋新房子了!以前做夢也沒想到有這一天!”
常海軍立刻說:“廣叔你大孫女兒有出息!這新房子肯定能給你們蓋的跟城裏頭的大別墅一樣,舒舒服服漂漂亮亮的!以後你跟小娥嬸子就跟電視裏頭那些大富翁住的一樣啦!全村都得羨慕你倆。”
柯爺爺連忙說道:“可不敢跟電視上的人一樣哦!其實我跟你小娥嬸子的意思,都是這房子還好好的,沒必要多花這個錢,簫簫這丫頭不聽……”
柯簫看了看時間,打斷道:“爺爺,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再晚走趕不上吃午飯了。”
“哦哦,那咱們走吧,這蓋房子也沒啥好看的。”
柯爺爺說着就去跟常海軍一家道別。
常海軍臉上一點兒不對勁都看不出來,還是笑容滿面地跟柯爺爺說再見。
還說他們家會幫忙盯着施工隊的人,要是有什麽不對就聯系他。
一直到上了車,柯爺爺臉上笑容都沒有消失。
柯簫忍不住問道:“爺爺,你知不知道他借了爸幾萬塊錢,幾十年都沒還的事?”
出乎意料的,柯爺爺回答說:“我知道啊!”
“那你不生氣?”
“生氣咋的,當面撕破臉,跟人老死不相往來啊?那他不是更不會還錢了嗎?”柯爺爺也有他的道理,“別說你海軍叔了,你舅爺家,你奶奶的親兄弟,也從你奶奶手裏頭借了幾萬塊錢,這我們都快閉眼了,他也從來沒提過還錢的話。你奶奶還不是照樣惦記她的親兄弟,咱們過年過節的還不是照樣走動。”
柯簫不理解,但村子裏的确都是這樣。
柯爺爺念叨說:“你看前幾天,你舅爺一家去醫院看望你奶奶,還不是有說有笑的……”
柯簫這還是第一次知道舅爺借了奶奶錢的事兒。
舅爺早年當兵,轉業回來進了縣裏的武裝部,一家子過得比在土裏刨食兒的柯奶奶好多了。
他居然會跟奶奶借錢……
關鍵是借了也是幾十年不還,他們還照常走動。
他們對自家親人都是這樣的态度,可能真不覺得常海軍幾十年不還錢就得跟他撕破臉了。
柯簫搖了搖頭。
今天正好是個星期六,趕上小姑休息,柯簫表妹學校也放假了,母女倆說好先去醫院看奶奶,再過來跟爺爺一起吃頓飯。
她們是算着時間從醫院出發的,正好在小區門口撞上了從村子裏回來的柯簫和柯爺爺。
柯簫就在小區門口停了車搖下車窗跟小姑打招呼。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斜刺裏沖出一個人來:“瑞香!曉瑜!”
柯瑞香和柯曉瑜都被吓了一跳,一起轉過頭去。
看清來人後,柯瑞香立刻就落下了臉,柯曉瑜也直接轉過了頭。
楊建軍一點也不在意她們的态度,反而又笑着跟柯簫打招呼:“簫簫!好些年沒見你,都長這麽大了啊!”
他看了看柯簫坐的車,涎着臉說道:“還認得姑父不?”
柯爺爺他們那一輩有他們為人處世的方式,柯簫不理解但也不會置喙,但她同樣也不會跟他們學。
她冷着臉說道:“你跟我小姑離婚了,你算我哪門子的姑父。”轉頭就對柯瑞香母女倆說,“小姑、曉瑜,上車我們進去,別理不認識的人。”
楊建軍連忙說:“等等等等!簫簫啊,你咋這麽說話,離婚了那我們也曾經是一家人、走到哪兒我也都是曉瑜的親爸啊!咱都是一家人啊!”
柯曉瑜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上了車。
柯瑞香冷着臉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主意,我告訴你你做夢!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趕緊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說完她就上了車。
楊建軍居然也跟着去拉車門:“瑞香、香啊!咱怎麽也做過兩口子,睡在一張床上——”
柯簫叫了一聲:“雲姐。”
楊建軍根本沒看清怎麽回事兒,就見駕駛座車門打開,他胳膊一痛,臉被按在了車上,冰涼冰涼的。
“幹什麽你們幹什麽?!”
他嘴裏大叫着,慌忙掙紮。
但抓着胳膊的那只手就跟鐵的一樣,越抓越緊,他根本掙不脫。
淩雲反扣着楊建軍的那只手一個用力,他立刻痛叫了一聲:“你想幹什麽?”
柯簫冷淡地說:“你再上門來,我就讓淩雲找人上你家裏去。你家應該不難找吧。”
柯瑞香冷笑着說:“楊建軍,你跑來找我,你老婆應該不知道吧?!我一會兒就給她打電話說一聲。”
楊建軍站在原地,活動着胳膊,又是畏懼、又是不甘地看着黑色SUV開進小區裏。
他拿着煙,試着去崗亭跟門衛搭話。
但明城府是南雁市最高檔的小區之一,門衛都是經過培訓的,根本不搭理他。
楊建軍嘴裏不甘地咕哝着什麽,騎上自己的摩托車走了。
老家房子動工,柯簫奶奶出院後,就到了柯簫同學聚會的前兩天。
跟張卉純出去逛街的時候,她問起柯簫聚會那天穿什麽,柯簫才猛一下想起來。
張卉純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剛想起來。
“看來你是真把你前男友給忘得一幹二淨了啊!那我猜你這段時間應該也沒有看過班級群吧?”
柯簫搖頭:“沒有。”
張卉純搖着頭說:“我這段時間天天看群裏,張岚真是對你愛得深沉!本來群裏沒有人說起你的,就她一出來就說你中了大獎的事兒。一石激起千層浪,知道的不知道的,都開始說起你了。”
她好氣又好笑:“不知道該說這個人清高還是腦子不好使,她估計覺得你的錢不管多少也不會分她一毛,在群裏說起你中獎的事情還是陰陽怪氣的。但是其他同學跟她不一樣啊……”
她看了看柯簫的表情,好奇地問:“難道這段時間沒有人加你好友、給你發微信?”
柯簫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給她看。
微信最上方顯示999+的未讀消息。
好友申請那裏也是一個鮮紅的99+的數字。
張卉純啧啧兩聲,說道:“我能看嗎?”
柯簫無所謂:“可以。”
張卉純就随手往下一拉:“卧槽,這個理財經理是啥?他給你發了好多消息。”
柯簫語氣很平淡:“我存錢那個銀行的理財經理,每天給我發一大堆消息。一開始我還會禮帽回複一下,後來實在回不過來就算了。”
張卉純好奇的不得了:“銀行的人為什麽這樣啊?想讓你買理財産品?”
“不是,他不是賣理財産品的,是幫忙規劃我的財産那種。”
張卉純越聽越好奇:“我可以看一下他都發什麽嗎?也讓我開開眼界。”
柯簫沒意見。
張卉純就打開看了——
【柯小姐,我看了一下,今天廣州那邊也有降溫,您注意加衣服】
【今天是聖誕節,祝柯小姐您節日快樂,銀行這邊給您準備了一份節日禮物,您什麽時候方便給個收貨地址,我們這邊給您寄過去。】
【元旦快樂,柯小姐,我們這邊給您準備了一份元旦節禮品……】
每一個節日都有問候、有禮物。
刮風下雨、降溫,甚至有時候廣州那邊哪裏出車禍,他都會關心問候一下柯簫。
張卉純看得一愣一愣的:“我男朋友都做不到大小節日全部準備禮物,更別說這樣噓寒問暖的關心了。這就是銀行大客戶的待遇嗎?”
柯簫說:“估計是為了存款,聽說銀行為了拉存款很努力。”
張卉純也有親戚在銀行上班的,知道有的銀行最普通的櫃員都有儲蓄任務。
想想确實,柯簫那麽多錢呢,哪怕分一點點存在某個銀行,他們就再也不用辛辛苦苦出去拉存款了。
張卉純又随便一拉,看到了柯簫的後宮群——這個群名字還是她起的呢,她也在裏面。
張卉純就想起之前點三個陪玩快樂游戲的事情,她調侃道:“你這段時間都沒有打游戲,你後宮這些妃子們一個個望眼欲穿、寂寞難耐啊!”
柯簫說:“日理萬機,沒工夫寵幸妃嫔。”
張卉純又往下拉,就看見了小慕的粉絲群,頓時一臉八卦:“诶诶诶,這是你說的那個玩狼人殺的弟弟的粉絲群?你不是說他長得很帥嗎,你對他就沒點想法?”
柯簫搖搖頭。
張卉純嘆了一口氣說:“唉,有首老歌裏唱,我想去桂林,可是有時間的時候我卻沒有錢,有了錢的時候我卻沒時間。你現在怎麽有錢又有時間了,也不想談戀愛呢?那你想幹點什麽?人生沒有目标、每天漫無目的坐在那裏發呆,好像也挺空虛的。”
柯簫說:“我有個想法,過了年試試去實現。”
“做什麽?”
柯簫笑了一下:“保密。”
張卉純也沒有追着問,又翻了翻,果然看到大學同學給柯簫發消息借錢的。
時間是在張岚在群裏說柯簫買彩票中了大獎的同一天。
柯簫根本沒有看消息。
那人發了幾條消息都沒有得到回應,就沒有再繼續發了。
可想而知,添加好友的也一定有。
張卉純就一句話:“不要借錢,誰都不要借。”
柯簫語氣輕松地說:“我親戚想借錢我都沒有理會,大學同學……我都快忘記她們長什麽樣了。”
張卉純笑起來:“我也是瞎操心。你現在不是以前那個不敢對人說不的柯簫了。”
兩個人繼續一邊聊天一邊逛街。
以前她們倆出去逛街,要麽是找一些經濟實惠味道好的蒼蠅館子吃飯、要麽就是去找一些很便宜的小吃嘗嘗鮮。
買衣服的話會去步行街最便宜的地方,可以對半砍價。
現在張卉純跟柯簫一起逛街,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去哪兒逛,富婆你說了算。”
柯簫就帶着她去南雁市最大的商場裏了。
逛了一會兒,兩個人手上就都拎了幾個袋子。
柯簫去奈雪給張卉純買了奶茶,自己買了一杯果汁,兩個人到香氣誘人的甜品店裏坐着聊天。
這是個工作日,商場裏人相對沒有那麽多。
甜品店裏工作時間沒什麽人。
柯簫問起張卉純最近在單位怎麽樣。
張卉純的表情和語氣都很誇張:“所有人都好像把我當成了你一樣,跟我說話都不由自主要輕三度,生怕吓着我似的。你想看的話也可以明天回去看看,你可能聽我說覺得很誇張,但我真的一點兒也沒誇張。中午去食堂打飯英姐都會多給我打點肉。”
柯簫忍不住笑了:“那就好。”
“你要去單位看看嗎?”
柯簫想了一下,發現如果她真的去單位,原先那些人都小心翼翼地讨好她……哪怕把那個讨好她的人的臉代入以前她最讨厭的賈貴雲,她也沒有感覺到很開心。
“不去了。就讓他們一直把你當成我、對你小心翼翼的吧。什麽時候他們不輕聲細語對待你了,我再去。”
張卉純語氣很誇張地說:“那就謝謝我的富婆閨蜜啦!”
她也有點感慨:“我還說我運氣不咋樣,買那麽長時間的彩票連一百塊都沒中過。認真想想,我運氣其實也沒有很差,至少我有一個富婆閨蜜可以抱大腿,這已經贏了這個世界上一大堆人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天,又逛了一會兒,準備回家。
路過冰糖葫蘆店的時候,柯簫給爺爺他們買了一包糖山楂,又找地方給柯奶奶買了一桶爆米花帶回家。
山楂開胃,爺爺和七奶奶都很愛吃。
柯奶奶沒有牙了,吃不了完整的山楂,只能吃奶油爆米花,她很愛吃。
有三個需要照顧的老人在家裏,柯簫又給阿姨漲了工資。
牛阿姨現在的工資已經超過在南雁首富家的時候了,這家雖然要照顧三個老人,但老人并不會故意折騰人,性格都挺好,她閑下來的時候也會跟三個老人一起聊聊天什麽的。
她本人也幹的滿意。
一看到柯簫進門,牛阿姨就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柯簫把山楂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招呼爺爺和七奶奶過來吃。
又把爆米花拿到奶奶住的客卧裏去。
柯簫進去的時候,奶奶剛剛打完電話,見她進來,笑着說道:“簫簫回來啦。”
“嗯,給你買了爆米花,奶油味的。”
柯簫走過去把爆米花放在床頭:“奶奶今天又哪兒不舒服嗎?”
衛小娥搖頭:“沒有、沒有,哪兒哪兒都挺好的。”
見柯簫坐在窗邊,她猶豫了一下,說道:“簫簫,你爸……”
用柯簫爺爺奶奶的話說,她爸柯華強也有一股子犟勁兒。
說不低頭就是不低頭。
柯簫在廣州時他不肯打電話也不給發消息,還攔着曾月娥不讓去找她。
衛小娥出事進醫院,柯簫回來,他也是全程避着柯簫去醫院的。
他會提前找曾月娥問清楚,柯簫在醫院裏他就不去,等她走了他才去。
衛小娥在醫院病房裏好些天,柯簫經常去看望,居然一次都沒有碰到過柯華強。
曾月娥和衛小娥都怕她誤會了,很刻意地裝作閑聊說柯華強專門挑着柯簫不在的時候去看望。
她們一邊說的時候,還要偷偷摸摸去觀察柯簫的表情,随時準備停下似的。
現在也是一樣。
柯爺爺到南雁市有段時間了,老家房子都蓋一半了。
柯華強和曾月娥不可能不知道。
兩個老人沒有到柯華強家裏去住着,他們以前去柯瑞香那兒住幾天就着急回老家,這回老家要蓋房子,兩個人一次都沒有提過想回老家的事。
柯華強和曾月娥都知道是柯簫買了新房子。
柯華強當做自己不知道,也不讓曾月娥多問一個字。
但曾月娥總會在避過柯華強的時候打給衛小娥,說起柯簫新房子的事兒。
剛剛的電話就是曾月娥打過來的,她也沒有直接問房子,而是問柯奶奶住在哪一片、方不方便他們過來看望她。
柯簫跟小姑說過不讓告訴她現在的地址,小姑當然跟爺爺奶奶都說過。
曾月娥旁敲側擊地打聽起來,柯奶奶就有些為難。
但為難歸為難,老太太心裏還是跟明鏡一樣,知道這是柯簫的房子,她這回動手術,兒女們也沒有掏一分錢,全是柯簫出的。
她花了大孫女兒的錢、又住在大孫女兒的房子裏,大孫女兒還給請了兩個保姆照顧得他們老兩口舒舒服服的。
她不知道就算了,知道大孫女兒不想告訴爸媽她新買的這套房子的位置、不歡迎他們上門來,她再為難也肯定不會多說的。
不過勸孫女兒兩句,柯奶奶還是做得出來的:“你爸那人打小就是個犟脾氣,你也知道的。他……”
柯簫道:“奶,你只管跟爺爺享福就是,這些事兒你不要理會,別放在心上。他們說什麽你就聽着,不理就行。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養身體,等你把身體養好了,天也暖和了,我帶你和爺爺去北京看天/安門,還去紀念堂裏看主席,看長城,好不好?”
這還是柯簫第一次提,柯奶奶一聽就激動得不得了:“看偉大領袖?去北京啊!”
柯簫點點頭:“嗯,我到時候查一查,不知道你跟爺爺能不能坐飛機,不能坐的話我們就坐高鐵去,大半天的時間就到了,到時候我們買商務座,裏面可舒服了,奶奶你去了就知道。”
柯奶奶高興得不得了:“飛機啊,飛機我沒坐過,聽說飛到雲上頭去,吓人得很。好好好、好!我享我大孫女兒的福啦!我要去北京、去看領袖!那個高鐵,是早年我們坐的火車嗎?”
柯簫笑着說:“跟以前坐過的綠皮火車一樣走軌道,但是比綠皮火車穩當、快得多。裏頭全程有空調,冬暖夏涼,要喝熱水、上廁所,什麽都有。商務座還給你準備的毛巾、拖鞋,椅子可以直接放倒睡覺,跟咱們自己家的車一樣,它位置還比自家車裏大。最重要的是,速度很快,一個小時兩三百公裏呢!從咱們南雁市到北京,要不了十個小時就到啦。”
柯奶奶聽得連連點頭:“這麽好,那我可得去坐一坐!”
“嗯,所以你現在什麽都不要想,就每天吃好喝好、養好身體,來年天一暖和我們就走。”
柯奶奶笑得能看見嘴裏光禿禿的牙床:“我知道、我知道。”
柯簫出去吃水果,柯爺爺進卧室裏跟柯奶奶說了幾句話,估計也知道柯簫來年的安排了,高興得拐杖都有些拄不穩了。
柯簫從沒有見爺爺走得這麽快過,他拄着拐杖“噠噠噠”地一路到客廳裏。
激動地在客廳裏轉了一圈兒,在落地窗邊看了看下面小區裏的人造噴泉,又去廚房裏跟牛阿姨聊起來:“小牛啊,我大孫女兒說來年天暖和了要帶着我們老兩口到經經常去玩哪!”
牛阿姨一邊幹活,一邊笑眯眯地說:“廣叔你跟小娥嬸子都是好大的福氣!有個這麽孝順的大孫女兒,又是伺候你們吃喝、又是帶你們出去玩,你們老兩口可一定得長命百歲啊!”
“是是是,長命百歲、長命百歲。”
柯簫見老兩口高興,也不再拖延了,立刻就給航司打電話了解關于高齡老人坐飛機的情況。
她依稀記得高齡老人坐飛機是有某些限制的。
柯爺爺和柯奶奶都已經過了八十歲了,一身的慢性病,三高之外還有一些別的小毛病,比如柯奶奶,這回摔跤也動了個大手術。
問了一圈兒,他們果然坐不了飛機。
柯簫就去查了查坐高鐵的班次。
其實開車也不是不行。
她準備繼續聘請淩雲跟着她保護她的安全,到時候可以兩個人換着開。
主要是爺爺奶奶都沒有坐過高鐵,柯簫想帶他們體驗一下。
定下了這個行程後,柯爺爺和柯奶奶果然不再惦記着那些煩心事兒了,滿心都盼着來年去北京的事兒。
兩個人明顯看起來精神了很多。
又過了一天,是柯簫同學聚會的日子。
他們定的是中午一起在南雁市一個性價比很高的老飯店裏吃飯,下午去唱歌,預訂的那個KTV旁邊就是就有電玩城、桌游吧,不喜歡唱歌或者是唱歌唱煩了的都可以去旁邊接着玩。
考慮得倒是挺周到。
張卉純早就催着讓柯簫好好打扮打扮,亮瞎全場。但她沒聽她的,還是按照自己喜歡的,穿了寬松款的海馬藍毛衣和奶油色長褲,被一件黑色長款羽絨服,看起來平平無奇。
整個人最亮眼的就是那頭女團粉的頭發。
兩個人在飯店外面碰面,張卉純一看見柯簫就想搖頭,但她注意到有同學已經到了,立即上前挽着柯簫的胳膊,笑眯眯地說:“我看群裏說不少人都已經到了,咱們也趕緊進去吧!”
進了開着暖氣的飯店裏,大家都把大外套脫了。
柯簫那個顏色特別鮮亮搶眼的毛衣就露出來,一看就很貴。
張卉純滿意地點點頭,又去柯簫的包裏把她的棒球帽翻出來給她戴好,退後兩步看了看,忍不住誇獎道:“柯簫你就穿這身,戴個口罩墨鏡,在機場的話可能會被當成明星網紅呢!”
柯簫搖了搖頭:“你太誇張了。”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柯簫?張卉純?”
兩個人轉過身去,看到一個臉圓圓的、長發中分的女生。
那女生一看到柯簫,眼睛一下就亮了:“真是你們!”
她上前兩步,看着柯簫說道:“柯簫聽說你現在是大富婆了啊!這氣質看着是跟我們普通人不太一樣。”
聽到她的口音,柯簫才想起來,她好像是隔壁寝室的女生,名字叫王茜茜。
她朝她笑了笑說道:“沒有那麽誇張。”
說話間,又有好幾個人進來。
大家一邊寒暄着一邊進了包廂裏。
張卉純突然發現——在班上的人知道柯簫現在身家好幾個億以後,她穿什麽根本不重要。
哪怕她今天穿兩個麻袋,也不可能有人笑話她窮酸,而是誇獎她像國際時尚模特,走在時尚最前沿。
這是時隔将近六年的大學同學聚會,今天來的所有人,都已經步入社會很久,有的已經成家孩子都上幼兒園了。
張卉純自己也是一個社畜,太明白錢對于他們這些普通社畜意味着什麽了。
現實情況就是,極少有人能做到不為五鬥米折腰。
至少今天來參加同學聚會的人裏,估計一個都沒有。
柯簫被大家起哄着讓到了上座,張卉純作為好姐妹坐在了她左手邊的位置。
柯簫右手邊坐的班長。
他們班長是個男生,大學的時候就聽說過家裏條件很不錯。
上大學的時候他吃穿用的筆記本電腦和手機都是班上最好的。
這時坐在柯簫的身邊,也有意無意地總是把話題帶向她。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的。
一個包廂裏兩個大圓桌位置已經差不多坐滿了,服務員已經開始上菜。
張卉純可是在群裏看見何卓然說他要來的,見他開始上菜了還沒到,就準備問問班長。
剛叫了一聲“班長”。
包廂門就被服務員打開了,後頭跟着一男一女兩個人。
正是張岚和何卓然。
張卉純第一個站起身來:“歡迎兩個大忙人大駕光臨哈!”
直接開始鼓掌。
其他人稀裏糊塗也跟着拍了幾下手。
幾年不見,張岚好像胖了不少,穿着高領毛衣和呢子長裙,加上高跟鞋人看起來也只有一米五。
何卓然胳膊上搭着一件黑色呢子外套,身上穿着深藍色襯衣和西褲,倒是沒有發福,但跟大學時期比起來,面容多了幾分滄桑,眼神也沉靜了許多。
班長站起來熱情洋溢地說道:“何卓然、張岚是吧,就等你們兩個啦!來來來,快入座,菜上齊我們就可以開始吃飯了。喝酒還是飲料?這邊都拆好了。”
當時何卓然追柯簫,兩個人大學時期一直在談戀愛的事,幾乎全班都知道。
但同樣的,知道他們倆大學畢業就分手的人也不少。
原先隔着網絡,何卓然沒有提起,柯簫甚至沒有在班級群裏冒頭說過話,其他人有什麽看法也只是在心裏想想,不會在群裏大大咧咧問出來。
但這會兒柯簫和何卓然見了面,很多人臉上還穩得住,眼神可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有些去看柯簫的表情,更多的人是去看何卓然。
前女友變成身家好幾個億的大富婆了。
代入自己是何卓然想一想,心裏頭也會難受死了。因為只要是人,就一定會控制不住去假設——要是當初沒跟她分手,而是順順利利結婚生孩子了,現在她這好幾個億不得有我一半兒?!
因為是前男友,其他人可能還有機會開口跟柯簫借錢,何卓然是一定沒有機會了。
就算他能厚着臉皮開口,也百分百借不到。
也有人幸災樂禍起來:“何卓然,你看柯簫,畢業好幾年,比大學時候看着更年輕更漂亮了,乍一看跟個明星一樣。”
何卓然臉上僵了一下。
班長和學習委員趕緊打圓場:“哈哈哈!是啊是啊,我們都老了,就柯簫逆生長,連氣質都比大學時候更好了!”
“人比人氣死人啊!”
好不容易才搞起來的這一次同學聚會,也有一些人是抱着見老同學懷念青春的心态來的。
見班長和學習委員打圓場,他們跟着說道:“是啊是啊,變化太大了。柯簫今兒要是沒來,路上遇見我可不敢認。”
柯簫端着一杯鮮榨玉米汁正在喝,沒有說話,只是跟提到她的人笑了笑。
兩張桌子上都有人熱情邀請何卓然入座:“來來來,何卓然坐這裏!”
“我們這兒也有個空位置。”
不管對何卓然是幸災樂禍還是老同學心态,至少有不少人關注他。
跟他一起進來的張岚,倒好像是這個包廂的服務員一樣,除了張卉純,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
直到大家都讓何卓然入座了,才有人反應過來:“張岚也別站着了,來這邊坐啊!這有空座。”
張岚臉漲得通紅,卻無論如何也舍不得轉身離開。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冷笑一聲,坐在了跟柯簫一桌的那個唯一的空座上。
三個服務員不停地上菜。
大家随口聊起這幾年的生活和變化。
包廂裏氛圍漸漸好了起來。
忽然聽到張岚聲音有點尖酸地說道:“柯簫也給我們講講變成大富婆後,生活有什麽變化啊?今天來參加同學聚會的有一大半都是為這個來的吧,給咱們也開開眼界嘛。富婆是不是真的随便包養小奶狗小狼狗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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