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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蘇然離開的這一個月, 齊州府官鹽的價格又漲了兩成, 再這麽漲下去,百姓吃鹽就越發難了。
殷祺命曹鐘文交待單正浩, 不可擡高私鹽的價格。
曹鐘文跟着殷祺販私鹽, 已經獲利不少, 但依然不滿足,擅自将官鹽偷取出來, 摻入砂石抵重量, 這些所得都落入他個人腰包。
殷祺很早就知道,但他那時不方便換人, 只好睜只眼閉只眼。
這次他親自來齊州府,雖然沒有特意提到此事,但曹鐘文肯定會老實一段時間。
更何況,他還安排了更肥的差事給曹鐘文。
殷祺與何進将這些事情處理完, 在蘇然住進莊子的當天晚上才到四方會。
朱晗将他二人領進小院時,很抱歉地表示, 他們需要和蘇莊主共用一個院子。
殷祺剛進莊時,就看到許多閑漢三五個聚在一起,又聽朱晗這樣說, 大約明白是怎麽回事。
他往主屋看過去, 見三間屋的燭火都亮着,便笑着與朱晗告別, 擡步走入西廂房。
**
蘇然那時剛剛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 對院中來了新客一概不知。
她還命令羅乘風幫傅小刀洗一個。
羅乘風不願意, 将這活推給侯三。
傅小刀不許侯三接近,蘇然不得不坐在屏風外面,言語指揮傅小刀,命令他要聽話,同時讓羅乘風在裏面陪着,防止傅小刀對侯三動手。
才洗了沒一會兒,羅乘風忽然走出來,小聲對蘇然說:“給你看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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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臺詞!簡直了,蘇然那顆猥瑣的女流氓之心差點就要飛起。
但是羅乘風一臉嚴肅,她只好也跟着嚴肅地問:“什麽東西?”
屏風內,傅小刀穿着單衣單褲,身上的水氣将衣服浸濕些,顯露出少年人特有的纖細。
之前,因為他總是面無表情,蘇然一直覺得傅小刀應該也有十六七歲,現在看他衣衫下單薄的身軀,又覺得像個沒長開的孩子。
蘇然圍着傅小刀轉了一圈,也沒看出什麽,她瞅瞅羅乘風。
羅乘風頓了頓,有些難以啓齒。他抻出一根手指,勾上傅小刀的褲腰。
蘇然瞪着眼睛湊上去。
羅乘風皺眉,耳朵有點發熱,抿抿唇,又把手拿開,改從褲腳往上翻。
一直将褲子褪到大腿根部,羅乘風示意蘇然看。
不用他示意,蘇然已經看到了。
傅小刀大腿內側有道疤,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那疤痕下明顯藏了東西。
她下意識伸指想确認,被羅乘風半路擋開。
“你到底撿了個什麽人回來?”羅乘風一邊問,一邊用手按了按那個東西,周圍的皮膚收緊,顯露出一個隐約的長方形。
“傅大刀都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
蘇然又低頭看了看,問:“這東西,怎麽取出來?”
“切開。”
蘇然倒吸口氣,咧着嘴:“太疼了。”
“不取也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蘇然皺着眉,糾結再三,決定讓那玩意先在傅小刀體內繼續藏着。
但她心裏怎麽也放不下,晚上睡不着躺着瞎琢磨,腦子裏全是那道疤痕的樣子。
到底藏的什麽?傅小刀自己知不知道?看形狀像個長方形的牌子,或者玉佩之類的。
她從身上摸出殷華的玉佩,借着月光翻來覆去地看,越看越覺得傅小刀身體裏的和這個很像。
不過古代的玉佩都長得差不多。
不把那東西拿出來,她就抓心撓肺地難受。人人都有秘密呢,就她沒有,感覺自己虧大了。
殷祺就不說了,她創造的人物,要幹嗎還是知道的。
真真的身份也不一般,怎麽打聽她也不肯說。
如今,就連傅小刀也突然不是那個路邊随便撿的少年了。
還有神秘的逍遙客,雖然他沒出現,但他的仇家已經出現了呀,就住在東廂房裏。
這些個奇奇怪怪的人到底是怎麽聚到她身邊來的?
蘇然腦中靈光一閃,蹭地從床上坐起來,蹙眉細思。
難不成,她才是這本書的女主角?
如果真是這樣,那更得知道傅小刀身上帶了什麽,說不定這正是天意,讓他帶着東西來到她身邊。
蘇然打定主意,才放心睡覺。
第二天一早,太陽升起來。
蘇然從屋子出來,深吸口氣,灌了滿腔清新空氣,心情大好。
她轉頭見真真不在,便高舉雙手,迎着陽光,微眯起眼,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
才放下胳膊,一偏頭,就見西廂房門口坐着一人,半邊身子在陽光裏,正含笑望着她。
昨天她到的早,整個院子都空着,她就選了正屋住,身邊只帶了真真和傅小刀。
吃土人住進東邊那間,大門一閉,再沒動靜。
蘇然還以為這院子只給她住。不過想想,一下來了這麽多客人,住房緊張,能理解能理解。
身後的房門打開,真真一邊走出來,一邊批評她:“莊主,被子還沒疊……”
她看到殷祺,話停住,片刻愣怔後,她微微福身隔着數米的距離向殷祺施禮。
蘇然挑眉,目光在他二人間轉了轉。
關于真真和殷祺的關系,蘇然在心裏已經想過上百個版本,每個都能寫成一本言情小說。
她心裏琢磨着,是不是該和殷祺解釋下——不是她不放人,是這人懶着不肯走。
殷祺收了笑,面色淡然,同樣微颌首,算是接下真真這一禮。
這時,院外有人輕咳,随即一個溫潤有禮的聲音響起。
“在下朱晗,四方會裏小管事,來請幾位貴客用早膳。”
蘇然發現這四方會裏的人都挺能謙虛,全在名頭前加個小字。
來人三十歲上下的年紀,面如冠玉,下巴上一绺胡須修剪整齊,笑得溫和,頗有股風流書生的氣質。
蘇然應道:“謝謝朱管事,還勞您親自來一趟。”
“不麻煩。”朱晗邊笑着邊擡步走進院中,視線不經意掃過真真。
**
去偏廳的路上,蘇然問朱晗:“朱管事,咱們四方會裏可有金瘡藥之類的?我最近練劍,不小心受了點傷。”
沒等朱晗回答,原本走在前面的殷祺忽然轉頭,問:“傷哪了?”
蘇然回道:“不是我,是陪我練劍的小兄弟。”
殷祺眼睛掃過蘇然腰間挂的劍,一看就知道是粗制濫造的便宜貨,開沒開刃都不好說,這種玩意能傷人?
他不再追問,轉回身繼續走。
可他的眼神卻刺激到蘇然。
之前她覺得自己反正不會使劍,就随便買了把裝樣子,現在卻發現,她想漏了一點。
就好像現代社會,大老板們不管有錢沒錢,都得有輛好車,讓別人以為他有錢,才好放心和他談生意。
如今她也算是一莊之主了,雖然這莊子影都沒有,但是随身帶把破劍……還不如不帶。
蘇然抿唇,找機會買把好點的來。
朱晗很有涵養,客氣地回道:“在下不才,學過幾年醫理,可幫那位小兄弟看一看。”
蘇然擺擺手:“沒關系,小傷口,而且我莊子裏也有大夫。”
**
二把刀大夫羅乘風手裏拿着一把匕首,身邊的桌子上擺着一瓶燒酒和金瘡藥,還有一盆熱水。
他問蘇然:“你确定?萬一拿出來的是什麽不該碰的東西。”
蘇然咬牙:“你別再說了,再說我該改主意了,快點動手吧。”
她見不得那麽血腥的場面,獨自跑到外面,臨走時還囑咐羅乘風:“記得用酒精消毒。”
羅乘風很快就出來了,快得蘇然以為他還沒開始。
他手裏端着個盤子,裏面放着剛剛取出的東西,将它遞給蘇然。
蘇然沒敢接,閉着眼問:“洗過了嗎?”
羅乘風不耐煩地将盤子往她手裏一放:“洗了。”
蘇然這才睜開眼,待看到盤中的東西時,卻是一愣。
還真是個玉佩,而且不只和殷華那個形狀一樣,根本就是完全一樣,只除了殷華那塊上面有穗子。
她愣了幾秒,然後說:“傅小刀呢?我去看看他。”
蘇然原以為傷口處肯定是血肉模糊,不曾想,那裏幹幹淨淨,紮了塊布條,旁邊的匕首上也沒有多少血。
蘇然贊道:“想不到你開刀的技術還挺好的。”
羅乘風淡道:“找準位置,速度很快劃個口,用手一壓一推就出來了。”
聽着像外科手術似的,蘇然問他:“你以前該不是屠夫吧?”
羅乘風被她氣得沒話說,倒沒說他是殺豬的。他下巴往玉佩那一點,問道:“接下來怎麽辦?”
蘇然托腮,看着盤子裏的東西說:“別急,我得好好想想。”
不過今天沒時間想了,朱晗親自過來邀請他們一起去市集。
他先問過蘇然,金瘡藥好不好用。
随後,他身後的侍從遞上來一件錦袍,滾着毛邊。
朱晗對蘇然笑着說:“北地風大,不比南方,朱某見蘇莊主衣衫單薄,便擅自做主取了這件淨面鶴氅,還望蘇莊主不要怪罪。”
蘇然輕挑眉梢,這麽多客人怎麽單單送她?
她看了眼朱晗,心道,該不會這四方會裏人人都好男風吧。
不怪蘇然想得多,因為她的衣服并不單薄,挺厚實的棉襖,只是有些接地氣,作為一莊之主,稍顯寒酸罷了。
真若比起來,在場的每一位都比她穿得單薄。
她笑着接過:“謝謝朱管事,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這朱晗很會說話,既送了人情又顧了對方面子,蘇然心裏對他添了兩分好感。
有四方會的人跟着,蘇然就只帶了真真一人。
等上了朱晗準備的大馬車,才發現原來不只她一家客人,殷祺和何進也在。
幾人互相點頭致意後,蘇然和真真坐到他們對面。
朱晗這人八面玲珑,話多又不惹人煩。
他講了講蘭城的來歷,又講了點四方會過去的故事。
蘇然這才知道四方會的總舵主帶人去另一城,還要過兩日才回來。
朱晗口才好又博學,講故事流暢生動,再加上外形不錯。
蘇然聽得津津有味,連着問了好幾個問題。
朱晗全都微笑做答。
馬車大,跑起來也快,蘇然覺得故事才剛開始,馬車就停在蘭城最繁華的街上。
朱晗先一步下了車,轉身對蘇然伸出手。
她還沒想好要不要接,身側插過來一只爪子。
那爪子毫不客氣地搭到朱晗手上。
殷祺對朱晗禮貌一笑:“陸某腿傷未愈,勞煩朱先生了。”
朱晗面不改色:“陸堂主哪裏話,朱某榮幸之至。”
他說完,還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架在殷祺肘部,将他扶下馬車。
殷祺站定後,向朱晗微點頭,随即轉身,對蘇然伸出手。
蘇然:……怎麽覺得自己的地位突然高了不少,果然人靠衣裝。
她幹脆地回絕:“我腿沒傷,不需要,謝謝。”
說完,輕巧地從馬車上跳下,又把手遞給真真,讓她扶着跳下馬車。
殷祺自然地收回手,與朱晗互相讓禮。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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