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定位芯片

定位芯片

臨也低着頭死命地摳着自己右臂的傷口，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白了下去。被拆下來的繃帶掉的滿地都是，血漬眼看着就要滴到沙發上。

靜雄趕緊将人一把抱了起來，轉身跑進浴室間，将人放在了洗手臺上。

“你等會兒！”靜雄怒道，說着又出了浴室間。

突然這麽一出把臨也搞懵了，他只當靜雄是嫌棄他弄髒沙發，讓他換個地。他環顧一周也沒找到什麽完美的替代品。最終他拆了一個剃須刀，用刀片割開了一個口子。傷在左手手臂上，臨也的慣用手。

這刀一下去，就算做好了心理準備，臨也還是疼得咬緊了牙關，臉色愈發慘白。他仔細地用右手按着傷口，試圖找到那被嵌在皮膚中的微小芯片。

但是他太疼了，沒按一次都疼得他眼泛淚光。血液順着手臂一直往下淌。失血過多的他越發覺得自己頭重腳輕。初夏的日子，洗漱臺上冰冷刺骨，臨也幾度懷疑自己要失溫了。

就在這時，一直溫熱的大手瞬間抽走了他手中的刀片，另一只手一把将他的左臂拽住。

臨也被拽得生疼，沒忍住輕呼出聲。

“唔！”

“忍着，剛剛不是一聲不吭地下刀子了嘛。”靜雄眉宇間的戾氣仿若實質，吓得臨也頓時噤聲。

他發現身邊多了個醫藥箱。原來之前靜雄是回到客廳去拿醫藥箱了。

這個醫藥箱上積滿了灰，裏面只有繃帶和傷藥剛剛拆封。靜雄平時用不到，唯二兩個也是剛剛給臨也處理傷口時拆封的。他在箱子裏翻找了一會兒，找出一把手術鉗核一把小刀。

頂着臨也探究的目光，靜雄問：“在哪裏？”

“這裏有個硬的小圓片。”臨也指着血肉模糊的左臂，笑着問，“怎麽，小靜是想幫我取嗎？嘶！”

臨也本只是揶揄一句，沒想到靜雄真的會出手幫忙。沒等他說完就毫不留情上手按住了他的傷口，痛得他直抽涼氣，頓時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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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自己按時完全不一樣的體驗，自己按好歹還有個心理準備，而且疼很了還按不重。可這人一按就是下死手的，臨也的眼眶頓時就紅了，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這時客廳的鐘聲已經敲響，臨也的身子猛地一抖。

“別動。”靜雄警告道。

時鐘的每敲一聲，都好似敲在臨也心頭的喪鐘。他咬着牙難得沒有貧嘴，就怕靜雄突然撂擔子不幹。時間已迫在眉睫，這次他賭不起。

靜雄感受了一下臨也所說的硬圓片，很快找到目标。他一手捉住臨也的左臂，一手拿小刀下手劃了一道。然後，用手術鉗找了片刻就從一片血肉中鉗出一個小圓片。小圓片只有指甲蓋大小，靜雄輕輕一捏就碎了。

從靜雄介入到芯片被碎，鐘聲剛剛敲滿十二下。

十二點到。

雨還在下。

今天露西亞壽司店裏人少，晴野被允許提早一個小時收工。在員工室裏換上常服，拿出自己的手機準備下班。

“賽門先生，店長先生，我先走了。”晴野乖巧地打着招呼。

賽門呵呵一笑，對店長丹尼斯說：“這孩子真乖巧。”

丹尼斯笑了笑，沒有附和。

走出壽司店，晴野打開自己的手機，邊走邊熟練地點開一個軟件。可軟件一開，晴野愣住了。

軟件界面類似一張池袋地圖，又有點像雷達界面。除此之外，界面上除了代表他自己的紅點，其他什麽也沒有。

沒有代表目标人物的點。

難道是跟那個克隆人拉扯間把定位裝置扯壞了？

晴野有點不理解地瞪着手裏的軟件。

他實際上對這些計算機技術的了解，也并不精通。這時能想到的辦法也只有重新連接一次。

他掏出項鏈貼在手機背後，軟件很快顯示讀取中字樣。

讀取中……

20%

30%

……

99%

100%

讀取成功。

随着一聲叮，晴野看着界面上又跳出一個綠點，剛剛松一空氣。還來不及細看，綠點再次消失。

“……”

晴野無語地看着自己的手機，暗罵了一聲‘垃圾’，便打了通電話。

“喂，我手機失靈了，需要檢修。我現在過來。”

挂了電話，晴野又打給了另一個人：“喂，我今天下午沒空陪女朋友，你幫我一下。嗯，謝啦。”

幾句話後，晴野騎着腳踏車駛入人群。

這樣兩句話，誰聽了都覺得是個男朋友因為對女朋友爽約而懇請閨蜜幫忙。根本沒人在意背後的深意。

那頭，靜雄靠在陽臺上抽煙，指尖還殘留着滾燙的鮮血。他不想回頭，因為一回頭就能看到躺在客廳沙發上的某只跳蚤。

一個小時前，他捏碎定位芯片後，臨也就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徹底昏死過去。這麽一折騰，本來費勁包紮好的傷口傷得更深。靜雄不擅長包紮，所能做的最大程度就是不上錯藥，并把繃帶紮緊。

好在臨也這會兒是完全失去意識了，任由靜雄擺弄。

搞定了源頭，靜雄眼瞅着地上一灘血跡，額角青筋又蹦起來了。他前不久剛把廁所打掃幹淨，這下又得擦拭客廳了。

來來回回忙活許久，等他坐到餐桌前，靜雄瞅着那份從露西亞買回來的金槍魚壽司，又看了眼躺在沙發上昏睡不醒的人。

“哼，我管他去死啊。”一邊吞咽着壽司，靜雄一邊惡狠狠想到。可到底還是在吃完後，去廚房煲了碗粥。

可惜，沙發上的人一睡就睡到了晚上，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

當天晚上，靜雄覺得口渴，進廚房接水，路過客廳時聽到嗚咽聲，還以為家裏進了只流浪貓。他辨別許久才發現是臨也的呢喃。

窩在沙發上的青年面色潮紅，昏迷中的他仍在不安地扭動着，雙眉緊蹙，看上去深受病痛折磨。靜雄嫌他聒噪，就着水給他喂了顆退燒藥，便沒再多管。廚房的粥被他當做夜宵三兩口吞了。

臨也是在第二天接近中午時才悠悠轉醒。

久睡初醒，臨也少有的坐在沙發上發呆，發燒和失血的雙重影響令這位思維缜密的情報販子的腦子罷工了。這對于常年混跡在三教九流的臨也來說，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靜雄從外面回來，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醒了就去洗漱，整個人臭死了。”靜雄抛下一句話，拎着兩大袋新采購的東西走進廚房。

臨也似是被這話驚醒，不但沒有聽靜雄的話去洗漱，反而跟着人走進廚房。

“小靜，你救了我，我好感動哦~”臨也饒有興趣地靠在門邊觀察自己的犬猿之仲，嘴角又挂起了那令人厭惡的笑容。

靜雄懶得跟一個腦子不清楚的病人計較。

“小靜好冷漠啊~都不理睬人家~”臨也故作扭捏地拿話惡心靜雄，自己開心地直扭。

見人不理他，臨也越發嚣張：“我以前看電視劇裏演啊，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就只能以身相許了~”

惡寒的靜雄忍無可忍，從購物袋裏取出幾樣東西丢過去：“拿了東西快走，別在我面前晃，煩人。”

臨也接過一看，發現是一塊嶄新的毛巾，和一條還沒拆封的內褲。

“哦吼~小靜，我們這麽快就要同居了嗎，哎呀，我好羞澀哦~”說完，臨也看也沒看靜雄掃過來的殺人視線，蹦蹦跳跳地跑進廁所洗漱去了。

等人離開，靜雄以為自己耳根子能清靜會兒了。不成想不到5分鐘，臨也再次出現在廚房外：“小靜，我還想要支牙刷。”

跟随新牙刷一起砸臨也臉上的，還有一句震天響的“滾！”

看着手中被自己捏爆的沙丁魚罐頭，靜雄是真的有點後悔幫助這個家夥了。折原臨也就是有這個本事。就算他的外表再怎麽無害，那巴巴的小嘴一張，靜雄就分分鐘在暴走邊緣瘋狂掙紮。

簡直不能忍。

洗漱一番的臨也探出頭：“小靜，醫療箱在哪裏？”

靜雄還在廚房裏忙，随口回答：“客廳茶幾上。”

等靜雄拿着買回來的外賣回到客廳，就見到只穿着一條內褲的家夥窩在沙發上，正娴熟地給自己的手臂包紮。他嘴巴咬住繃帶的一頭，右手拽着另一頭，動作流暢，看來經常這麽做。

男人正對着廚房，膚色蒼白中透着病色，自見到靜雄出來，眼神的餘光始終注意着靜雄的動作。見到靜雄準備了兩份外賣放在餐桌上，開心地笑彎了眼：“哇，是給我買的嗎，小靜對我真好~”

靜雄看着他的笑容，懶得分辨其中有幾分真假，只是催促：“吃了就趕緊滾蛋，別給我惹麻煩。”

“好無情哦，小靜。”臨也嘴上抱怨，手上倒是不閑着，快速打開自己那份外賣。他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可當他看見自己碗裏清湯寡水的白粥，頓時拉長一張臉：“小靜，我想吃露西亞的金槍魚壽司。”

“不吃拉倒。”靜雄自顧自吃起來。

臨也只是随口一說，根本沒指望靜雄會放在心上，捧着白粥也喝得開心。

叮鈴鈴。

突然一個電話打破了兩人的用餐。靜雄看了眼手機，來電顯示是他的弟弟平和島幽。為了不被臨也聽到，靜雄起身走向了陽臺。

“喂，幽。”

“哥哥。”電話那頭，大明星弟弟平靜的聲音傳了過來，“最近好嗎？我聽說哥哥最近在休假，是生病了嗎？”

“沒事，我挺好的……”

隐約聽見靜雄在跟自己弟弟通話，臨也咬着湯匙掃視了房子一圈，最後把視線落在了角落報廢的電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