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陳情
陳情
這些日子天氣均是陰沉沉的,今天卻像翻了個面似,一下變得明亮清澈。
汪嘯濤心情卻仍然愁悶,思前想後,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勸說家人,他講:“你們也不要難過,榮華富貴我們總算也都經過了,人生在世,喜怒哀樂都要嘗到,才算真正圓滿。”
汪夫人只顧嘆氣,反而是汪博深一大早就出門,汪老爺子原想質問兒子要春闱了,為什麽還不在家溫習功課?
臨到嘴邊的話又退回去,心想假若自己遭貶,連帶着兒子的前程也受了影響,與其考取功名,不如做個白丁。
汪博深今天去的是高府,他也沒想到,高柏輝這麽快就會邀請他過去,想來纨绔子弟習慣了聲色犬馬,忽然遇見個儒生君子覺得很有趣,一時心血來潮而已。
等到進了高府,才發現高柏輝請他過來,是為了問他西洋油畫的事。
汪博深雖有心事,也只得硬氣頭皮和他應酬,同時盤算着尋個什麽樣的機會好開口相求,只要能面見高锟,他就有辦法打消這位內閣大人的念頭。
兩人正說話,忽見遠處有人過來,高柏輝笑道:“想來聽說有人在這裏說新玩意,我姐姐也很要來看。”
不多久,就見德琳扶着一個小丫頭過來,老遠地看見他就颔首示意,`汪博深連忙行禮問好。
德琳走近了,帶着微嗔的語氣說弟弟:“人家馬上就要應試了,偏将別人拖過來看畫,你也忒頑劣。”
就為這句體諒人的話,汪博深很覺得入耳,又想,此事不如轉而求她,好被去引薦于其父?
奈何他臉皮薄,又覺得剛剛相助過他們姐弟,如今冒然求助好像邀功似的,不是君子的作風。
故此雖然焦急,仍沒有開口。
德琳心細如發,看出他的焦慮,等到柏輝暫時走開,就問:“汪公子,你好像在為什麽事擔心?”
汪博深點頭道:“對,只是這件事,非令堂才能化解,救我父子于水深火熱之中。”
原來今天他來,是有所求的,德琳覺得有些失望,但馬上就掩飾過去,道:“朝裏的事,偶爾也聽我阿瑪提及,倘若不嫌,可否透露一二?”
汪博深早有此意,見她主動開口,真是求之不得,遂細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
德琳聽罷,抿嘴笑道:“那你準備拿什麽話來說服他呢?”
汪博深笑道:“我只要告訴他一個前朝的典故,就可以了。”
原來康熙朝時,有個封疆大吏,看中了京城一個有才學的翰林後,自以為勞苦功高,就朝軍機處和吏部要人,結果被康熙帝大大申斥一番,碰了個硬釘子。
你道為何?原來這翰林一職,時常随傳在皇帝身邊,一言一動,無不深知,而且有機會看到各種奏章,參預國家機密,如為外省的封疆大吏調走,便有洩密之虞,因而康熙帝對此很是忌諱。
汪博深的用意很明顯,汪嘯濤也是翰林,雖然迂腐,終歸是皇帝身邊的人,高锟假如動了這個心思,那不是自讨無趣?
德琳明白後,心道:這人看上去年輕,沒想到前朝的舊事典故,倒是熟悉得很,而且看事很犀利,說起其中的要害來也一針見血假。
于是她道:“今晚他倒在家,但我阿瑪晚上見你談這件事,仿佛私相授受似的,他一定不願意。不如明天,他鐵定上午會在,到時我吩咐門房只管接你的帖子送進去,有什麽話你和他講。”
汪博深大喜,德琳又道:“只是我這裏也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說。”汪博深忙道:“請說。”
德琳款款而言:“你是個布衣,他卻是當朝大員,官威總歸是有的,當着後近晚輩的面,哪怕你講的話十分對,他必然不好意思表示馬上采納。”
汪博深覺得德琳的話很有道理,不由愣住了。
德琳又道:“所以你剛才那番道理,不如由我尋個機會委婉告訴他,明天你們見面,就在花廳裏,随便談些其它的事好了,将來有人說起來,也是光明正大的,不會落人把柄。”
不想這個相府的千金,能有如此的見識,汪博深覺得極為納罕,敬重之意更甚,連忙致謝。
德琳道:“我也是為了高氏,否則阿瑪真的要調令尊,被皇帝駁回來,失面子的也是他。”
等到汪博深告辭欲走時,德琳特意交待說:“我阿瑪這人,有時肝火頗旺,你只要記得,他發脾氣的時候你不能怕,越怕越糟糕。”
汪博深聽了,唯有深深一輯。
第二天,也不知德琳在父親耳邊說了什麽話,汪博深果然如願在花廳見到了高锟。
上次見他,還是和寶親王及怡親王一起,并沒有注意到他的體态,如今得以細看,只見他身材微胖,穿件鐵灰的袍子,外面套着珊瑚扣的貢緞馬褂,一頂紅結子的青緞小帽下,露出已經略染灰白兩鬓,別有一種淩厲的氣勢。
高锟其實也在觀察汪博深,自上次遇刺那件事後,他很欣賞這個年輕人臨危不懼的鎮靜風度,今朝見他雖然只以一介布衣的身份面見當朝大員,仍然是那般從容不迫,心裏贊嘆不已。
汪博深執禮甚恭,自不待言,略事寒暄後,只聽高锟說:“春闱即将啓動,不知又有多少良才可以聚集京城。”
言罷,他便用雙目直視對方,汪博深便道:“本朝人才之盛,冠絕前朝。”
高锟笑道:“聽說仕林裏你的呼聲很高,不知日後有何志向?”
汪博深朗聲道:“晚生常想,與其庸庸碌碌過一生,與草木同腐,不如放手做番事業。”
高锟似乎有些不屑,但他位置高,汪博深看不清他的表情,就聽見他冷冷道:“奈何人多官少,若朝廷只是給你個不入流的小吏來做,以你的資質,不會覺得屈才?”
汪博深笑笑,說:“世界上有許多事,本來是用不着才幹的,人人能做。只看你是不是肯做,是不是一本正經去做?能夠這樣,就是個了不起的人。我所謂的做番事業,也就是這個意思。”
高锟原先以為少年新近,難免志大才疏,故此特意要敲他幾下,好令其明白自己的斤兩,想不到他會講出這樣一番道理。
一番較量下來,高锟對這個年輕的人好感更重,他說:“我有件公務上的事,要問問你。”
汪博深低頭想想,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這是個很妥貼的回答,亦見得此人行事謹慎。
高锟道:“既然我開了口,你也不必拘泥。”
汪博深聽了這話,仰面去看他,高锟道:“因為地動的緣故,白蓮教伺機謀動,結果當地巡撫辦事不利,明明沒半分收獲,偏謊報軍情來邀功,奈何朝裏有那不識事的大臣,為讨好聖上,也只知道粉飾太平,我有心參上一本,你以為如何?”
軍國大事,汪博深哪裏有機會發表意見?
既然今天被人當面詢問,他只好先說:“不知大人可否透露,那不識事的大臣,任得是何職?”高锟嘆口氣,只說:“同僚。”
見他不肯多講,汪博深知道再朝下面問,就是不知趣了。
于是他很認真地說:“照晚生的意思,高大人不能直接就這件事上奏。”
“為何?”高锟好奇道。
“大人請想,您這樣一奏,萬一有人在皇帝身邊慫恿,說‘很好!既然我們不行,那就請您務必指派或舉薦一員猛将去拿白蓮教的亂民抓來,無論如何,不準漏網,等抓到了,大家都有賞!’可是——”
汪博深懇切道:“大人,萬一抓不到呢?”
“啊!”高锟道,“抓不到,變成元兇從我手中漏網了!”
高锟身邊的茶桌上放着幾個簇新的高腳金果盤,映得他臉都黃了。
“那麽,接下來呢?”高锟又問。
汪博深侃侃而言:“大人可以想辦法安插一個心腹去那裏做巡撫的幫手,暗中徹查此事,若有把握一舉殲滅白蓮教,再來向朝廷陳情,若不能,也好有個退路。”
說到這裏,汪博深忽然笑了,高锟拊掌欣然,也笑了。
這世道,反正有政績就有理,高锟在中樞混跡多年,對這一層利害了解得最透徹。
他只是覺得詫異,汪博深年歲不大,說話做事倒很老練。
他誠心說:“你倒真是個人才。”
畢竟年輕,被當朝位高權重的高锟一誇,汪博深不由在心裏激起了好些雄圖壯志。
高锟似乎想起什麽,從桌上拿起一個信封,說:“這封信,帶回去給你的父親看。”
汪博深恭敬接過,因見對方端起茶杯品茗,知道這就是暗示送客的意思,連忙把信揣到懷裏,告別離去。
高锟看着他的背影,心道汪嘯韬此人是個空有學問的愚儒,反而是他這個兒子,将來終有破壁飛去的一日。
此事過去不提,過了幾日,德琳受邀去蔣宅。
等她見了秀怡,卻見對方愁眉不展,說:“我急壞了。”
原來昨天開始,參加春闱的舉子們開始在禮部報名,直至晚間,汪府的太太卻來找蔣夫人哭訴,說不知為了什麽原因,汪博深竟然不肯去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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