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狼筋
狼筋
杏眉是餘少棠的人了!
整個戲班子都知道了,然而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提這件事,因為連當事人都那樣的默然。
他們礙于餘師傅的威嚴,更加不敢肆無忌憚的去評頭論足,無非是見杏眉走來時,大家使個眼色偷笑,或是望着餘師傅的背影擠眉弄眼。
這叫餘少棠很有些惱,然而又無法去制止,這實在是他沒有遇到過的麻煩事,不過更令他頭疼的是,該怎樣和杏眉打交道呢?
論年歲,他比她大,論輩份,他是她的師伯,本該威嚴赫赫的态度如今再不好意思拿出來,他覺得這真是自己有史遇來碰到的最大苦惱,卻又是個甜蜜的苦惱。
這天傍晚,他一個人來到河邊眺望,就見遠處有十來株小白桦樹披着秋裝,人似的站在夜色中。
忽然他覺得其中一棵樹好像動了下,細看才發現是個穿這嫩黃衫子的女孩,正朝他這邊走。
餘少棠張了張嘴,卻沒出聲,腳步也沒挪動。那少女蹦蹦跳跳來到他面前,才發現他一直笑着看自己,這笑容甚至還有些害羞,完全不像是他以前的樣子,杏眉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餘少棠有些窘迫,問:“笑什麽?”
杏眉不答,先是轉到他身後,又轉到他前面,餘少棠幾乎被她轉暈了,說:“別轉啦!你瞧我給你帶了什麽東西?”
他說這話的口氣幾乎是求她的,杏眉故意道:“什麽好東西?難道是豌豆黃兒?”
餘少談聽出她戲谑的口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惟有“嘿嘿”笑一聲,他那種手足無措的樣子,簡直能用可愛形容。
杏眉心一軟,決定不再逗他,随即轉回他跟前,說:“到底什麽呀?”
餘少棠小心翼翼從懷裏拿出個布包,一層層打開了,才露出裏面一只綠玉镯子,這镯子全身通透,散發出柔和的光澤,一看就是上乘之物。
杏眉頓時就想,這難道就是定情之物?這個念頭只一閃,她不由就紅了臉,噤了聲,反而沒剛才說話利索,只是微笑着低下頭,緩緩伸出左手。
餘少棠知道她喜歡,便将那玉镯套在了杏眉的手腕上,仍舊不放心似的問:“喜歡麽?”
見杏眉喜不自禁地重重點下頭,餘少棠這才輕輕拉她在胸前。
兩個人依偎着,杏眉都聽到他的心跳聲,她覺得自己幾乎飙升到一種完美無缺的幸福狀态,那樣的明澈清朗,又勇直無畏,仿佛這世上再沒有什麽艱難險阻,只因為他們在一起了。
餘少棠還專門去找了格爾泰,除了把杏眉當初與集慶班的契約還掉,還要另給他貼銀子,格爾泰堅決不受,他說:“怎麽說,當初賣姑娘都不是件光彩的事,幸虧杏眉福氣好遇到你,現在我也能養活自己,只要節儉些,還能給丫頭存些嫁妝,您的心意,我領了。”
他們雖情投意合,難免也有拌嘴的時候,比如餘少棠大手大腳慣了,買東西只要付得起價錢,總是要拿最好的,杏眉勤儉慣了,有時貪便宜會買些價廉質劣的玩藝。
那天她一口氣買了好幾件衣服,看着雖好,其實手工粗糙,根本穿不了幾回,餘少棠語重心長地說她:“你那五件衣服加起來,差不多能買我身這樣一套。”
杏眉很不服氣道:“那我好歹穿過五件不同的衣服。你呢,來來回回只有一件穿!”
餘少棠聽了為之氣結,他倒想不到杏眉是這樣的伶牙俐齒。
更可惡的是,她竟然還會涎着臉問:“餘師傅,你是什麽時候對我起了歪心?”
餘少棠哭笑不得,又不能兇她,只好裝作黑臉不理人,杏眉卻纏着他,非要問出個究竟,餘少棠便逗她道:“打你被何媽領來那天!”
杏眉喜不自禁,剛要笑,餘少棠不動聲色,繼續道:“那天我一看見你,就想這是誰?又黑又瘦,到臺上扮小醜也不行,難道何媽要把這樣的人說給我做媳婦?氣煞我也!”
杏眉雖知道他是故意,卻也氣得不輕,撅着嘴老半天都不理他,後來餘少棠看情景不對,哄了許久才把她逗笑。
杏眉雖和餘少棠有了這層關系,在花雲魁那邊的活仍然要做,一來她不肯白吃飯,二來也覺得實在有不少東西要跟花雲魁學。
這天眼看着花雲魁又要上場,誰知竟然尋不見他人。
急得杏眉團團轉,後來好容易在後臺一個存放器皿的舊屋子裏,只見花雲魁佝偻着腰蹲在牆角,手裏正哆哆嗦嗦捧着杆煙槍,竟然在那裏吞雲吐霧,渾然一派飄飄欲仙的姿态!
看他平日那麽愛幹淨整潔的人,今天連頭發都沒梳好,新換的衣服也毫不愛惜,只管在黑黢黢的牆上蹭來蹭去,尤其是一雙眼睛只顧直勾勾地盯緊了煙槍,那種貪婪迫切的樣子,實在令人心驚。
杏眉終于忍不住,輕聲喊道:“花師傅!”
花雲魁一愣,繼而慌張張擡起頭,仿佛見了鬼一樣,吓得幾乎要從地上彈起來,他喉頭裏也不知咕哝了什麽,眼神驚慌失措之極。
杏眉實在看不下去,立即背過身,說:“花師傅,該您上臺了!”
這天晚上的戲,花雲魁明顯發揮失常,嗓子聽上去失去了往昔的悠揚婉轉,臺下老戲迷們都說:“花師傅今天這是怎麽了?”
杏眉雖略猜到些原因,奈何知道餘少棠最恨福獸膏,萬一被他知曉了,花雲魁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責罵,況且他又最愛惜羽毛的人,必然經不起別人的輕視,杏眉決心先不把這件事捅出來。
誰知到了第二天,戲班子竟傳出來“失竊”的消息,順兒是第一個發現的,他說花師傅的一個私房頭面因掉了水鑽,特地拿出去修,那天他剛取回來,也不過一眨眼功夫,就放在後臺平時擺放茶水的桌子上,竟然不見了!
這後臺進進出出的沒外人,必然是有內賊拿去了。
龅牙李聽了,立即吩咐說:“先別告訴兩位師傅,等我把狼筋拿來,今天後臺的人,咱們一個個審,我就不信找不到那賊骨頭!”
聽說這狼筋乃從狼大腿中抽出的筋,狀如織絡袋子,專門可以拿來測盜,鞭笞在身上最為可怖,于是大家頓時驚慌起來,都說:“哪個孫子害得大家落水?叫發現了,一拳打回他姥姥家。”
龅牙李要得就是他們害怕,好乘機把那竊賊吓得自投羅網,誰知這招不靈,半響也不見誰主動站出來。
這時狼筋也拿來了,龅牙李板着臉道:“既這樣,誰也別想蒙混過關,都給我跪到牆根去!”
大家只好老實跪下,因見杏眉也在其中,龅牙李忙道:“杏眉就算了,沒你的事兒。”
杏眉搖搖頭,也不說話,龅牙李見狀只好作罷。
他正琢模着下面的話該怎樣說,冷不丁有人道:“既然順兒丢了那東西,好歹他是脫不了幹系的,這東西也只有他見過,我們連什麽模樣都不知道!”
既有一個人開口,其他的都七嘴八舌起來,順兒急得臉都紅了,忙辯白道:“實實在在和我無關!”
龅牙李一聲怒喝,道:“找到了尚好,找不到的話每人都得吃頓鞭子!看那個賤骨頭有本事硬挺到底!”
他這裏正發火,忽聽邊上一個嚴厲的聲音道:“李師傅講得好!現在偷自己人,将來就能偷到外面去,這個頭開不得!”
衆人擡眼一看,竟然是餘少棠,各個皆斂聲凝氣起來。
杏眉雖有心替順兒說句話,眼看着事情鬧得越來越大,她倒不好去幹涉餘少棠。
眼看着一場鞭笞再所難免,就見花雲魁冷着臉沖了進來,指着大家說:“你們都給我站起來!不關大家夥的事兒!”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這是唱得哪出,連餘少棠也擰着眉毛盯着花雲魁,不解道:“花師傅,這是怎麽了?”
花雲魁不耐煩道:“屁大點事兒,鬧什麽?東西是我拿的!”
餘少棠的臉一下就變得很難看,因顧着花雲魁的面子,不好當面發作,只對龅牙李交待道:“你們先在這裏,我和花師傅到裏面說話。”
他們一走,徒弟們立即站起身,七嘴八舌起來,還有人想跟過去偷壁角,龅牙李便對杏眉使個眼色叫她過去。
等杏眉走遠了,龅牙李才喊道:“誰再鬧,罰掉他兩頓飯!”
等杏眉走到花雲魁專用的梳妝房外,卻聽不到裏面一絲兒聲音,她正疑心自己走錯了地方,猛然就聽見花雲魁的聲音吼道:“我就是沒出息,我就是喜歡抽,我拿自己的私房去當銀子,這個也要你來管!”
然後就是清清脆脆一記耳光,繼而便聽到餘少棠低吼道:“以前你吃這個,我給你留着餘地,還指望你能悔改,現在你把嗓子都吃壞了,還連累徒弟們背黑鍋,叫我怎麽辦?自己說!”
花雲魁冷笑一聲道:“我早就活膩歪了。”
杏眉正聽得心驚膽戰,就聽見裏面猛然一陣稀裏嘩啦,連帶着桌椅倒地的聲音,她再忍不住,連忙掀簾子鑽了進去,盡管早有準備,眼前的狼狽景象還是令人大吃一驚。
花雲魁手上滴滴答答淌着血,杏眉驚叫着撲過去,死死拽住他的手道:“花師傅,使不得,使不得!”
餘少棠也不說話,轉身就朝外憤然離去,花雲魁傷心道:“杏眉,師傅嗓子啞了,唱不了戲,以後集慶班的旦角就要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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