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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喬老師先回答了徐之助的問題:“滄都有幾個古跡,可以看看。但除此之外就沒什麽了。我也不是本地人,你可以去找幾個歲數大的人問問。”

說完話,帶着歉意地跟徐之助笑了下,打開門,讓那個裹着羽絨服似乎來者不善的女人進去了。

徐之助看着大門關上,臉色一下子僵了。四下裏看看,将包扔到旁邊房子的屋頂上,變成蜘蛛往上爬。一只鳥撲棱着翅膀飛過來,落在他一側。看見那只黑色的直男雙肩背,似乎挺好奇,啄了幾下。徐之助盯着鳥身上的毛色,往後面退了退,不敢有意見。他辨認了一會兒,朝着某個方向吐絲,爬了過去。這裏的房子一般都沒有後窗,但隔音不太好,他就趴在前頭的房檐上,偷聽裏面的談話。沒想到那鳥也跟着過來,落在旁邊,一起聽。

“喬喬,我給你發短信你怎麽不回呀?”

“最近挺忙的。”

“高中老師确實很忙。”

無關痛癢的毫無營養的句子從裏面飄出來,徐之助蜘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凡人就是這麽的不能直入主題。

“你家裏挺好,就是舊了點。”

“嗯。”

“我在滄都沒什麽落腳的地方,能不能在你這裏住幾天?”

“沒有多餘的床。”

“喬喬,你這是還在怨我呢。可我并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當初你堂堂正正寫的論文搞的研究,那只耗子精卻造謠說些奇怪的話,居然有很多傻叉信了他的話。抱歉,我出言粗俗了。”

徐之助聽到這裏,略松了口氣。他的女神還是他的女神,即使不是轉生只是像,也是一樣的品德高尚。可是,耗子精是個什麽?

“我沒有怪你。”

“沒有怪我,那你是害怕我嗎?”那人低不可察地笑了兩下,“因為目睹了我将那只耗子精吞下去的過程,你就不肯再見我了。連前程也不要,自己跑來這樣偏僻的小城市,當個高中老師。滄都一中,聽起來是很不錯,可是我聽說這破學校自打恢複高考,也沒出過半個能進那兩所頂尖學校的人才。你以前可是說過,你要成為另一個能夠破解龐加萊猜想的人,為什麽放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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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之助很想問一句,龐加萊猜想是什麽?他又覺得很自卑,滄都一中都是破學校了,可他是連滄都一中都進不去的,是不是應該就地自裁了。

“他不是耗子精,他是我同學。”喬老師的聲音聽着有點僵,跟她講課時的動聽幽默截然不同。

“是你同學啊,我沒說不是。但同時他也是個耗子精。耗子精的說法或許不算準确,學名應該是地湧,字面上跟老鼠半點關系也沒有。當年他住在陷空山,因為喜歡挖洞,總将別人洞府挖通了,被教訓過很多回,實打實的受欺負的小妖精。我沒怎麽瞧得上過。真沒想道,他倒是提升了妖族的平均智商,居然能考上那樣好的學校。只可惜腦袋長歪了,因為嫉妒生出這樣多事端。我不喜歡他,并不只因為你的事。那只耗子精活了一大把年紀,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歪招數不勝數。早年間,佛教初興,他就曾造假了一座禪寺,僞裝成仙人,聚斂了不少錢財。我那會兒就揍過他一頓。這家夥死性不改,聽說在戰争年代,也禍害過不少人,但是他變得過分狡猾,沒叫我抓到過。”

見喬老師板着臉,那人淡淡道:“你是個凡人,這些事原本不該告訴你。但你誤打誤撞看到我跟耗子精鬥法,又因為這事影響到你。我認為告訴你也沒什麽。”

喬老師:“你今天就是想跟我說這個?”

“我找了你很久,才找到你。滄都,我是怎麽也想不到,你會選擇這裏。喬喬,你是還記得你小時候的事嗎?”

喬老師叫喬芳,“芳”這個字,現在沒有家長願意給孩子取這樣的名字。她小的時候,父親工作需要,有段時間一直在滄都。她跟着過來玩,附近有一片林子,聽說裏面種着許多漂亮的植物,她很好奇,走了進去。

那是冬天,按理說應該是樹葉落光了,只能看到光禿禿的景色。但她走進去後,就看到了許多的綠色,以及形狀很特別的葉子。再往裏面去,一棵芍藥正在開着花,在冬天裏,顯得格外的漂亮。

小小的她,已經懂得了四季的區別,看到這樣的景色,驚訝極了,不知不覺就走遠了些。等玩久了,她又覺得無趣,往回走。這才發現找不到出口了,也不知道該怎麽去聯系家人。美景一下子變成了荒野,四下無人,變得很安靜,很讓人害怕。她忽然就大哭起來。

“哎,小丫頭你哭什麽?”

忽然有人說話。

她扭頭去看,沒看到人。

“唉,你這一哭,我都沒法睡覺了。你叫什麽名字啊?”

“芳芳。”

“以前也有個哭鼻子的家夥,寫過一句詩,是什麽‘芳菲菲其彌章’,大約是個好名字吧。我的名字就不怎麽好聽了,我叫靜翠。”

“喔。”

喬芳看見一個女人從旁邊的樹後走出來,她本以為能看到一位漂亮的阿姨,可是卻看到一件綠色的軍大衣,确實可以用“翠”這個字。腳底下是雙家常的拖鞋,那種地攤上賣幾塊錢一雙的,粉紅色的,跟軍大衣一點也不配,跟她溫柔的聲音也一點不配。她裹了裹大衣,還搓了搓手,“這天可真冷啊。”喬芳眨眨眼,看到她一頭半長不短的頭發,亂糟糟頂在頭上,相信了她說的那句“我都沒法睡覺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女人說道,就這麽趿着拖鞋在林子的土路上走,沒多久,拖鞋上的毛毛就被土弄髒了。

喬芳跟在她身後,又忽然覺得,這個人雖然舉止很随意,但看着很強大的樣子。

走了片刻後,她看到有一個很漂亮的圓圓的東西,緊靠着一片灌木躺着。那東西上有許多顏色,很鮮豔漂亮。她停下來:“阿姨,這是個蛋嗎?”

“是吧。不知道哪個蠢貨丢在這裏的。”她說着話,打了個哈欠。

那次回家之後,她跟父母說起今天的事,都沒人相信。再度去找,又找不到了。後來又來過幾次滄都,林子還是那片林子,可惜沒有漂亮植物,也沒有蛋,也沒再遇到那位阿姨。

喬老師沉默了一會兒:“不記得了。”

她小時候叫芳芳,長大了,大家都覺得芳芳太難聽,改叫她喬喬。現在這人也喊她喬喬。

靜翠無所謂地笑笑:“那就不記得吧。我本來不想打擾你什麽,只是你住的地方,讓人有點不放心。你應該知道,這世界太大,跟你想的有點不一樣。”

徐之助直覺有些問題,飛速地吐絲,打算先離開。

靜翠已經說話了:“屋頂上的兩位,可以進來了。”

門被打開的聲音。

喬老師從座位上站起,驚疑不定地向外看。

蜘蛛看了看旁邊的鳥,見對方動了動,發出一聲鳴叫,飛了下去。他想了想,也将吐出去的絲弄斷了,重新吐絲。

喬老師看見一只鳥先飛進來,是只很漂亮的鳥。進來以後飛了一圈,落在了椅背上。落下來後,朝着她鳴叫兩聲,像是在打招呼,再度斜着眼瞥了旁邊那人幾眼,沒動靜了。

至于另一位。喬老師等了一會兒,瞧見只蜘蛛從上面吊挂着下來。她“啊”得一聲,往後退了一步。喬老師忽然想起有天在學校教室裏也見到這樣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蜘蛛的眼睛大大小小的,又顯眼又吓人。

蜘蛛忽然搖身一變,變成了個年輕人。喬老師認出來了,就是剛才在門口出現的年輕人。

“喬喬,這是你的鄰居吧。一只鳥妖,一只蜘蛛精。呵呵。”

現在就算是妖都知道,“呵呵”是罵人的話。鳥和蜘蛛直接都朝她看過去,她倒是沒覺得自己怎麽樣,慢條斯理的一點也不急。

徐之助心說這人是個什麽來歷,不會是裝逼成的精吧。

“小蜘蛛跟了喬喬有些日子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想幹什麽。”靜翠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紙,大約是被她随意塞進口袋裏,團得有點不成形狀。她随意地四下抻了抻,展平了。“喂,那個蜘蛛,新發布的禁令了解一下。”

徐之助被塞了一張紙,他一瞥就看清楚了,前幾天就收到過的人妖通婚禁令。

鳥飛過去立在他肩膀看了幾眼,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喬老師一頭霧水。

靜翠又待說幾句,手機忽然響了,裏面人說話的聲音有點大:“你說要休假,我給你休了,你說要出去采風,那你去了。現在你的照片呢,發哪去了?被狗吃了嗎?”

屋子裏一瞬間安靜。

“那什麽,我這不是正在采風呢嗎。要不這樣,我給你拍個蜘蛛跟鳥的合照吧,如何?”

“呸!咱們雜志是動物世界嗎,你來這個!我說牛靜翠,你可長點心吧。新來的實習生比你積極多了,你今年三十大幾了,還沒什麽成績。別等再過幾年,可能再過幾個月就得被人替了,到時候你一個大齡女青年,沒對象沒工作也沒房沒存款的,你怎麽辦?”

“牛靜翠”三個字,直接懵逼了一屋子人。後面的幾句勸說,又讓一屋子人驚得下巴掉到了地上。

他們恍惚看到了一個剛才還很随意在訓話的人,轉眼對着個手機說盡好話,各種解釋,最終心累地挂斷電話後,揉了揉太陽穴。

這世界很大,跟他們想的也有點不太一樣。

鳥幾乎笑瘋了,站在徐之助肩膀上,快站不穩了。

喬老師也是格外震驚,她看着靜翠,這才發現這人不只是随意,臉色其實不大好,似乎挺疲憊的,眼底下一圈黑眼圈,剛才被她忽視了。

靜翠:“前幾天朋友圈刷屏了個文章,是什麽淩晨三點不回家。我也很長時間淩晨三點不回家了。現在做份工作真心不容易。喬喬,我來就是想跟你說這個,生活不易,你別為了別人影響了自己的決定。”

“另外,找對象的話,別找妖族。現在通婚禁令出來了,不受那些老妖們保護,沒準還會來幾個法海什麽的拆散你們。”

說罷,盯着徐之助看了一眼。

徐之助尴尬極了,心想我可沒說要追求這個喬老師,都多管什麽閑事。又見喬老師也看他,他頓時覺得這裏呆不下去了,原地變身,八條腿齊動,幾道蛛絲出去,瞬間爬上屋頂,從衆人視線中消失。

靜翠沒有多留,她手上還有個大箱子,裏面裝着她的裝備。跟徐之助裝模作樣的僞裝不一樣,她是真正的攝影師。她從大門出去,喬老師幾次想開口留人,最終都沒能說出來。靜翠拎着箱子,踩着怡然花巷的小路往外走。有的路段十分不平整,她也很随意,腳底下磚塊石頭也都沒所謂。

旁邊有個抱着孩子的男人走過去,那人腳畔跟着只漂亮的狐貍,白色的毛很亮,照顧得很好。靜翠多看了幾眼。

走了一會兒,她停下來,看着旁邊的鳥,無奈地問:“鳳凰,你跟着我幹什麽?”又指着過去的那一家子跟她口型,“剛才那是什麽?”

“一只不懂事的小狐貍,沒在那世界生活過,家裏長輩沒教導過天道。跟凡人結婚生孩子,修為都沒了。”鳥開口說。

靜翠搖搖頭。

“牛靜翠,你就不能走點心起個好點的名?”

“不好嗎?我覺得還行吧。那會兒她救了我這條小蛇,我現在用用她的名字,也算是一種紀念吧。我聽說了,你現在叫于飛飛,比我好多少?”

“沒文化,鳳凰于飛,沒聽說過嗎,又大氣又有來歷。”

“挺好挺好。”靜翠附和得很敷衍,摸了摸口袋,摸出顆不知道哪一年落在口袋裏的瓜子,丢給鳥,“幾年前有點緣分,你幫我照顧着她點,我這又忙又窮,沒什麽假期,也買不起火車票。”

“你真把自己當人了?”

“牛靜翠本來就是人啊。如果她還活着,應該就是這樣的性子吧。就她那性子,肯定賺不來大錢,就只知道在單位裏當老黃牛。”靜翠擺擺手,“我走了啊。”

她是真走了,忙,采風的照片還沒有,後天還要趕回去,給個十八線的小明星拍照。生活忙得妖團團轉,擠牙膏一樣擠出這麽一兩天的時間,除了踩踩點看看她周圍環境,真見面了也就只有這一兩句話的時間。

樹上的鳥看着她走遠,沒動。過了一會兒,幾只麻雀飛過來,也落在這個枝條上,叽叽喳喳叫人厭煩。以前連凡人都在說,鳳凰非梧桐不栖,可現在呢,她不但會落在這樣長得歪脖子的樹上,還跟幾只麻雀混在一起。上學的時候還要排隊等廁所,擠在幾十個人的教室,困了不能随便睡覺,餓了不能随意吃東西。凡人短短幾十年,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掙什麽。

這棵樹就在宋別枝家旁邊,正對着她家鄰居的院落。于飛飛能看到一個男青年打着哈欠從屋裏出來,穿過院子往廁所走。她撲棱着翅膀飛起來,回了家。

宋別枝沒做試卷,她歪在沙發上用手機在晉江找小說看,最近沒什麽存貨,有點彈盡糧絕,于是按照精準搜索去搜,翻了好幾頁之後,終于被一篇文吸引了。這作者應該是個萌新,文筆不太成熟,寫的是一篇古代文,細節描寫很多,讓人覺得,作者似乎真的在那種環境下生活過一般。

“我回來了。”宋致在院子裏說話,“可算是放假了,學校發了點東西,就是牛奶啊油什麽的,過年送禮正好用上,省得買了。”

片刻後進了門,把東西放地上,“枝枝,我聽同事說,今年滄都這邊從年前就有好幾場表演,就在鐵獅子廣場那邊。有個公衆號貼出了表演的具體時間,你查查,咱到時候去看。”

宋別枝果真查看了,年前是傳統民俗,25是舞獅子表演,26是雜技表演,27是曲藝表演,28是木偶戲皮影戲這種适合小朋友看的表演,後面兩天連續兩天的大雜燴,扭秧歌、舞龍、高跷搭配上糖人、糖葫蘆節,連續熱鬧幾天。到了正月裏,再有現代的舞團劇團,有一天居然還有廣場舞表演,不知道常阿姨的團隊有沒有參加。

她跟宋致商量着到時候去看哪場,過年可不是純放假的,需要準備的事情很多,朋友聚餐、親朋聚會,加上宋致老家的親戚有不少,分散在幾個縣城裏,挨個去一趟也要花費不少時間。到了年後,14號又是一月一度的宋別枝變身的日子,她一次變身,幾乎兩天不能出門。

本來覺得假期很長,這樣一算,怎麽都不夠用。

兩人誰也沒想過過年期間出去旅行,媽媽就在院子裏,這團聚的時候,還是要在一起才更好。

“于飛飛媽媽回來了嗎,如果過年她就一個人,叫她到咱家裏來。”宋致說道,對于這個鄰居兼女兒好友,宋致多少有點憐憫。

“聽說今年有個項目外派到海外去了,沒時間回來。”宋別枝說道。

于飛飛這會兒又變成了鳥,四處溜達一會兒,到了喬老師家裏。喬老師這次沒有做數學題,她坐在桌子旁,桌子上什麽都沒有,只有個手機。手機屏幕黑着,她盯着手機看。于飛飛也盯着,堅持不住了,喬老師還在盯。

這是什麽毛病,有這時間,那什麽猜想都想出來了吧。

喬老師終于伸手打開手機,翻了翻通訊錄,找到一個號碼。她一動起來,動作就是連貫的,不會在哪個關節停住。她撥打了電話:“喂。”

“你給我打電話了,有什麽事?”

“我就想問問,你當時為什麽非得把張同學,我是說,那個老鼠精吃掉。”

“因為我是蛇啊,我餓了,那會兒我沒工作,也沒人給我生活費,有幾天沒吃飯了。你以為我現在拼命工作是為了什麽,不就是吃頓飽飯嗎。乖啊,我這上班呢,不宜讨論這種問題。”對方聲音壓低了。

喬老師能聽到對面有人在喊“攝影師呢,快點過來”,對方忙忙說了一句,電話挂斷了。喬老師放下電話,站起身去收拾行李。

大門又被敲響了。她出去開門,門外的是徐之助。雖然對方現在是人形,喬老師還是忍不住往後面退了幾步。她這個動作讓徐之助有些無奈,受到凡人的影響,很多妖族也開始覺得蜘蛛又惡心又難看了,他現在找對象很困難。

“那什麽,我就是來道個歉。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就是你長得很像我以前一朋友。還有我想說。”徐之助左右看了看,确定沒什麽人,“我想說,你們班的學生,就有個妖。不對,我不确定是不是。但是我之前看到過他有個蛋殼,特漂亮那種,挺大的,看着像工藝品。聽說他是那個蛋裏孵出來的。”

說完這番話,徐之助就跑走了。他背着雙肩背,頭上戴了個帽子,形象就是很普通的青年。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一開始就只是想道歉,後面就是想多說幾句,就脫口說出來了。以後他肯定不會再随便過來了,但是,喬老師确實很像喬盛如。

那會兒喬盛如被關起來,他借助着自己的身材優勢去看她,為了讓她相信自己,情急之下變成了人形。沒想到他這一變身倒成了別人的借口,給她裝了個罪名。

其實她從頭到尾也沒跟自己說過什麽話,就只有她跟同窗去定制直尺時,說了一句“勞駕請問徐鐵匠”。

徐之助拽了下帽子,把帽檐拉低一些。往事如煙,算了就算了吧。

一只鳥飛過去,在空中滑翔了一會兒,落在宋別枝家院子裏的樹上,啾啾鳴叫了兩聲。院子裏沒人,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那父女兩人正在研究過年該買些什麽東西。

它再度叫了兩聲,側耳聽了聽,也不知道聽到了什麽,也不知道是誰發出個笑聲。随即飛走了。

路過學校附近,校園裏格外清淨,幾乎沒有人。她在裏邊逛了一圈,落在實驗樓頂上的望遠鏡上呆了會兒,飛了出來。恰好碰上從店裏出來的聞寫意,鳥嘴裏壓着聲音“呸”的一聲,一只麻雀飛過,拉了坨鳥屎出來,啪唧一下落在聞寫意前面。真遺憾沒砸到他。

頭頂上同一片藍天,有人幸福就有人不幸。不幸的不會因為美好的節日就變得幸福,反而會更加暴躁。這其中就包括了周昀。于飛飛在他家的樓外轉了一圈,找到他家窗口,一眼看過去,差點笑瘋了,這蠢孩子。

裏面周昀正對着窗戶擺造型,一手拿着他那把小劍,往前一送,身體跟着前傾,沒給力氣,試圖用意念讓它飛起來。

結果,當然是紋絲不動。

從驚雷山回來後,這把劍就沒力氣了。

于飛飛笑得翅膀都掀到窗戶上了,周昀一擡眼看到外頭有只鳥,他幾乎對鳥都快有心裏障礙了,媽的難不成真是上回那只破鳥搬來的救兵。微信裏爺爺說今年回不來,叫他自己記得包餃子,他記得個屁!

周昀抄起桌子上的一杯水,狠狠走過去,拉開窗戶往外倒。于飛飛躲開了一半,翅膀上的羽毛濕了。她只好回家去收拾。

周昀将鳥趕走了,心情還是不怎麽樣。他惦記着跟爺爺問個清楚,那顆蛋到底是托辭還是別的什麽。可是爺爺居然不回來了。順着對方的微信,他大概能知道對方的位置,于是收拾了幾件衣服裝包裏,手機上買了票,就奔着火車站去了。

進站過安檢的時候,因為目光過于陰狠,安檢員檢查了幾遍他的東西,将他身上也從頭到尾掃了幾遍,才放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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