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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聞寫意鼻子尖上是一陣陣的香氣，他吃東西其實一向囫囵個地吃，這會兒也很想把葉子扔嘴裏去含着。

這個念頭一起，就怎麽摁也摁不下去了，反倒可以去回想到底自己是怎麽蹲在這裏一直沒走，令他有點松口氣。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下面的兩個人，女孩子的眼睛很明亮，沒有多少害怕，反而唇角似乎有幾分上翹，似乎是看透了他的身份。

這個場面，怎麽都覺得尴尬。

聞寫意覺得不能這麽僵持着，他瞧了瞧窗戶的位置，根本沒将堵在那裏的人類當回事，只要他想離開，還有離不開的地方嗎？

心中這樣想着，他立即快速地沖出去。然而才一動，身上忽然一陣鈍痛，先前在那口鼎裏還是受了傷。他一陣暈眩，整個龍生頭一遭體味到什麽叫天旋地轉……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快樂的煉丹家，

今天捉來一條龍，明天采到一棵草

放在一起煮啊煮，煮啊煮……

冬天早晨的陽光，像是隔着一層紗一般，灑落下來。樹的影子虬枝分明，光禿禿地像是小孩子沒畫完的畫。

他腳步輕快地穿過一片陰影，走到陽光明媚的門口，打開門進去。爐子上的東西小火慢炖了一整晚，他有些迫不及待，卻還是先放下手裏的早點，先去洗了手，用肥皂搓了幾遍，慢慢地甩幹淨。這才揭開蓋子。

歌聲一下子就停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口鼎，裏面根本沒有他早就提前預想了很多回的東西：顏色、形狀、氣味兒完全都不一樣。

鼎一旦關上，不到時間根本不可能打開，那條龍不可能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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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怎麽出了問題？

他忍不住顫抖起來，幾乎拿不穩蓋子。難不成他真的是個廢物？沒用的廢物？所以才連這麽簡單的一味丹藥都煉不出來？

大壁虎從牆壁上落下來，啪嗒落在了床上。宋致冷笑一聲，提着拖鞋沖過去，不由分說先拍了幾下，宋別枝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去攔，見到大壁虎身上果然流了血，她趕緊擋開，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想了半天才說：“別把床單給弄髒了。”

宋致沒發覺什麽問題，提着壁虎尾巴要扔到外頭去，宋別枝又将他攔住：“它是受傷了吧，要不，咱們等它醒了問問？”

吞了口口水，在宋致的目光下，狀作若無其事地添了一句：“我還挺想知道它為什麽偷葉子的。”

宋致聽了，心中一動，卻也想弄清楚女兒身上到底是有什麽問題。他不是那種會自欺欺人的，遇到問題首先要找到解決途徑才對。于是到廂房裏翻找了一圈，找了個以前做的蝈蝈籠子，大小正好合适，把壁虎塞進去，就丢在了桌子上。宋別枝看到它被關在小籠子裏，不知道為什麽想笑，幹咳了聲混了過去。

她将從大壁虎爪子裏拿回來的葉子左右細看，這葉子其實真沒什麽不一樣，硬要分說的話，也就是顏色更漂亮，綠得晶瑩剔透的。

于是，這個早晨，宋家父女就一邊讨論大壁虎和葉子，一邊開始吃早飯。宋別枝有幾次差點把認識聞寫意的事情說了出來，又趕緊就着稀飯吞下去，觀察宋致的臉色，沒見什麽異樣才放心。

聞寫意這一覺睡得分外踏實，周遭都是好聞的氣息，雖然底下這塊地有點硌得慌，跟什麽人在這裏鋪了網格的硬物一樣。但總覺得有許多若木在身邊，一伸手就能拿到，叫人很安心。

他睡了許久，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個時候。

那座山并不怎麽漂亮，光禿禿的，除了山巅那棵巨大的梧桐樹，根本沒什麽看頭。山裏有些小妖和凡人，還有一些亮晶晶的東西，他對這些都沒什麽興趣。那天有很多鳥飛來飛去，河邊浣衣的一個凡人連洗衣服都心不在焉的，走裏叨叨咕咕地講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其實有點厭煩，也不想總捏什麽隐身訣，又想叫這些家夥快些走開，就弄了場雨。凡人淋濕了，跌跌撞撞往家裏趕，總算清靜了。

他于是将身體舒展開，頭枕在山上，只等着清晨時，鼻尖上就會萦繞起熟悉的思念許久的氣息。

那可真是最美好的時光。

他嘴巴動了動，舌頭伸出來，在嘴角舔了一圈。

宋致剛好倒了杯熱水回來，看到這一幕額角的青筋就跳了跳，将一杯熱水從上到下全淋在了它身上。該死的東西，居然觊觎他閨女。

不對，居然觊觎他閨女長出來的葉子。

龍是天生的冷血動物，可不怎麽喜歡熱的東西。聞寫意立即杯驚醒，先看到自己在一汪熱水裏，前面有個男人側着身，手裏端着個透明的玻璃杯。

“哎，爸爸，水怎麽灑了？”女孩的聲音。

“就是不小心把水杯弄翻了。”宋致解釋了一句，把杯子放下，不緊不慢地扯了幾張抽紙，将桌子擦了擦，出去拿拖把。

宋別枝趕緊将籠子提起來，水嘀嗒嘀嗒往下落。她看到對方已經醒了，略帶歉意地小聲說：“對不起啊，我爸爸不是故意的。你現在好點了嗎？我放你出去吧。”

這個小籠子對聞寫意來說，一根指頭就弄開了。他垂了垂眼，似乎有點不想走。

“你不舒服？”宋別枝見狀，立即又問。

對，就是不舒服。

聞寫意伸出一只爪子擦了擦身上，又甩出一滴水，然後露出一道新鮮的傷痕。

宋別枝立即明白了，他或許是在什麽地方受了傷。再看他一身的水，将蝈蝈籠子打開，用幹淨毛巾給它擦。宋致進來時，剛好看到這一幕，腳底下頓了下，明顯看那條破蟲子更不爽了。

“你不是想問問他怎麽回事嗎，我看他醒着，現在問？”宋致說着，将地上的水弄幹淨後，拖把放一邊，拖了把椅子先坐下。

“那就問問？”宋別枝将它放下，不太确定，“你會說話嗎？”

聞寫意看看她，再看看宋致，猶豫了一番，點了點頭：“會。”

他的聲音聽着跟以往也不太一樣，有點沙啞。聞寫意知道這是在鼎裏受了點傷，宋別枝也聽了出來，心中陡然有幾分怪異感，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居然能将他傷成這般？

在宋別枝的印象中，聞寫意該是很強大的那種存在才對。

宋致哪管這裏面有什麽內情，他直接就問：“你說說吧，葉子有什麽特別的？為什麽來偷？”

“這是仙草。”聞寫意說，“我喜歡吃。”

宋致只當這家夥是在騙人，“真當我傻？你這東西看着就是吃蟲子的。再說了，這可不是什麽草，是葉子，看見外頭那棵大樹了嗎？跟樹上長得一樣的葉子。”

聞寫意扭頭看了一眼，他的位置矮，視線被擋着，于是搖頭：“看不見。”

這仨字，令宋致有點火大。媽的，他平時明明是很和氣的人，連對班裏最搗蛋的學生發脾氣都沒有過，怎麽就對着這家夥這麽控制不住呢。

他一拍桌子：“別在我面前糊弄，還有你這眼，看什麽呢？”

聞寫意詫異地看看他，怎麽就生氣了？他到底歲數很大了，隐約感覺這種情況有點不對勁，就沒說話。

作者蹲牆角反悔，最近實在是工作忙暈了。恢複更新，盡量……周更吧。